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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垂眸,摸了摸黑色的斑纹。
可不就图个乐儿?就像自己,到处收集奇珍异宝,是为了他们的价值吗?还不是图个乐儿?
“可既然赏给了阮丞相,怎么会在这个店中?”金玦焱突然发问。
伙计一怔,紧接着笑了,上下打量他:“我说这位客官,听口音也是京城人氏,难道不知,这兴盛皮草是阮相的产业?”
“既是如此,这虎皮,我要了!”
嗄?
伙计立即傻了眼,紧接着上前赔笑:“这块虎皮可谓价值连城,客官您……”
“你开个价吧!”金玦焱摆出一副土豪架势。
伙计再三打量,有些吃不准他的来头,口里却不放松:“白虎皮,且不说是天下独一份,仅从来历,这价钱就不好估量,而且还有提神醒目、怯风除湿、滋阴养血,益精添髓等功效。据说……”
他顿了顿:“还能辟邪……”
立在一旁的春分都要笑了。
“嗯,”金玦焱点了点头:“不管它还能不能降妖除魔,你开个价吧!”
☆、038为她着想
伙计语塞。
他只是想拿出来吓唬吓唬来人,顺便借丞相的名头宰人,也没打算卖啊。他都说了,这是镇店之宝,若当真卖了,掌柜的还不剥了他的皮?
“客官,若说这店里别的皮草,您想要多少,只要出得起银子,立即就能拿走。只是这个……”他眨眨眼:“小人还得跟掌柜的商议商议。”
金玦焱便看向阮玉。
阮玉本被他的一番作为弄得发懵,搞不清他是真买还是假买,这会见他望过来,心里突的一亮。
她来到这里,除了想看看铺子,岂非也有立个威的打算?否则她整日宅在内院,手下的掌柜在外面胡作非为,比如这个伙计,多少有些仗势欺人张牙舞爪,便可见他的掌柜是如何的巧言令色,到时报个差不多的账目把她蒙混过去,她也无可奈何,所以不如趁此机会……
她不由怀疑的睇向金玦焱……他在帮我?他想帮我?可是,为什么?
金玦焱的手依旧在抚弄虎头上的“王”字斑纹。
他当然是在帮她。
不,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随着阮玉回门,他本是满心的不自在,可就在他看到阮洵含着泪光抖着嘴唇呼唤阮玉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忽然被什么击中了。
这个老家伙,吃里扒外,左右逢源,精得跟抹了油的黄鼠狼似的,却也有一颗爱女之心。阮洵将女儿托付给他,托付给金家,在外人看来,阮玉是下嫁了,而金家沾了光,可是他呢?有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不仅讨厌滑不留手的阮洵,讨厌水性杨花的阮玉,讨厌拿自己的终身做了交易的婚事,让他成为京城的笑话,更痛恨因为这桩婚事,他要与心上人天各一方。这种思念的痛,这种想见又不敢见的纠结,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
所以他要休妻。
他必须休妻!
他要证明自己的立场,证明自己的信念,证明自己的尊严!
可是看到阮洵见到女儿时的喜悦……
他还是要休了她的,只是在休她之前,他希望她能有个倚靠。
阮洵毕竟不能陪她一辈子,而被休弃的女人,日子是很难过的。虽然他知道她陪嫁很多,但如果不善经营,会被刁钻的下人欺负死,到最后一无所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若她有了多多的银子,应该不难再找个人家吧……
阮玉收回目光,转向那个伙计:“既是如此,就把掌柜的请出来吧。”
伙计还等着他们知难而退呢,却不想迎难而上了。
他挠挠头皮,正要开口,却见戴帷纱的女人打袖中取出个物件递给他。
是一块玉佩,浮雕着莫名其妙的图案,但入手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把这个给你家掌柜,他就知道了。”
伙计无法,只得接了,上楼梯。
不一会,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又猛的一阵杂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
有人低骂,然后又是一阵急促。
紧接着,门一开……
“小人穆连厚见过大小姐。”
来人一袭秋香色的直裰,外罩绣团福纹石青色褂子,中等身材,圆脸粗眉,进门就是一揖,头顶的帽子差点掉下来。
伙计一愣……大小姐?
眼角一瞥,顿见摊在桌上的白虎皮,穆连厚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一把揪住伙计的耳朵:“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怎么又把它给拿出来了?”
伙计这会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任掐任拧,毫无怨言。
看来这种狗仗人势的事还没少干呢,也不知是这个伙计的个人行为还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亦不知穆掌柜此刻流露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阮玉看了会戏,方慢悠悠道:“穆掌柜这是做什么?我只说要买这张虎皮,您开个价就成。而这位伙计非常有‘眼力’,一眼便看出我们就需要这等非凡之物……”
垂眸,摸了摸虎皮,赞:“真是张不错的皮子!”
穆连厚脑门子冒汗。
买?在自家的店里还说“买”?大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日,她只说会随时出来转转,他还当她是玩笑。一个闺阁女子,丞相千金,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却不想真出来了,伙计还不识眉眼高低拿腔作势,他会不会成为她第一只要宰的“鸡”?
穆连厚连连作揖:“大小姐说笑了。大小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谈什么银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阮玉点头,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春分,那就包起来吧。”
“哪能劳这位姐姐动手?”穆连厚连忙将匣子抢过,塞给伙计,虎起脸:“还不给大小姐包起来?”
伙计抱着匣子一溜烟的出去了。
穆连厚连忙给阮玉换茶,又向金玦焱行礼:“这位是姑爷?失敬,失敬……”
外面的伙计不知道里屋发生了什么,只见穆掌柜送人出来时,一向挺得有些后仰的腰史无前例的向前弓着,好像煮熟的虾米,脸更是蟹壳色。
出得外面,金宝娇抱着一张白狐皮蹦过来,小脸蹭着柔软的皮毛,笑得喜气洋洋:“四婶,这张皮子好暖和,好漂亮。冬天就要到了,宝娇能不能用它做个手笼?”
金玦焱本来认为替阮玉完成了件大事而暗自轻松,却突然听了这一句,当即脸色一变。
此前他就不同意带金宝娇出来,更不愿意她跟着去“巡视”阮玉的陪嫁。他知道李氏的心思,更知道这孩子跟李氏是一样的见利就上,怎奈阮玉不明白他的暗示,或者是没看穿李氏的用意,更或者是只拿金宝娇当孩子看?
但是她错了,金宝娇绝不是普通的孩子!
果真,待阮玉点了头,金宝娇又抽出几张灰鼠皮:“这个,给婵姐儿做条领围。”
然后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我是姐姐,总不好自己开心,而让妹妹挨冻。”
挨什么冻?你还想打亲情牌?
金玦焱眉毛都竖起来了。
却不想阮玉应了。
这个女人手面真大!
他不禁想,哪怕她收服了所有的庄头、掌柜,银子也得从她的指缝里哗哗的溜出去。
而金宝娇完全不懂什么是见好就收。
她又拿出张紫貂:“这个最衬妍姐儿的脸色。”
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要什么脸色?
可是未等金玦焱发火,金宝娇已经蹦到柜台前,踮着脚向上张望:“娘的狐皮披风也该换了。还有爹,爹总出门,需要一件水貂皮的皮袄……”
头顶忽然罩上一大团乌云。
金宝娇眼皮儿一翻:“四叔……”
“你觉不觉得应该把荣宝院塞熊肚子里去?嗯?”
声音有些阴沉,而这般仰视过去,四叔的神色有些狰狞。
金宝娇急忙从柜台边溜走,藏到阮玉身后。
阮玉让人将金宝娇看中的皮子都包起来,放在车上。
穆连厚颠颠的将人送到门外,又笑意殷殷直望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方敛了神色,怒吼一声:“穆亦,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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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你的首饰铺了?”
阮玉方要回答,对面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金玦焱就开了口:“你四婶累了,现在回府……”
什么时候替我做起决定来了?
阮玉狐疑的盯了眼金玦焱,但见他眉心紧锁,一脸的不友好,顿时火就上来了:“老王,去吉顺街的想容首饰铺。”
金玦焱剑眉跳了跳,就要睁眼,然而抿紧了唇……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若想败家,就败个够,没人管你!
一把捞过如花,恶狠狠:“给爷笑一个!”
“呜……汪汪,我要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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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容首饰铺分两部分,一部分卖首饰,靠南墙,一部分卖胭脂水粉,靠北墙。而首饰也多来自金家的“金玉满堂”,可见两家往来密切。
金宝娇见惯了首饰,倒不怎么感兴趣,只围着胭脂水粉打转。
七岁的小女孩,也知道爱美了。
见她一会问这罐面霜多少钱,一会问那盒唇红怎么用,金玦焱总忍不住要上前打断她。怎奈阮玉正跟想容的掌柜“聊”着,他怕出了纰漏,便守在一旁,然后拿眼死死的盯金宝娇。
可是金宝娇就不跟他会上一眼,兀自看得欢喜,又突然惊叫一声:“四婶,这个化妆盒好漂亮,宝娇从未见过呢。”
想容的掌柜宋三娘走过去。
因为金宝娇是大小姐带过来的人,她便显得分外热情:“这个啊,是舶来品,京城没有卖的,就咱们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