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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独宠_分卷阅读_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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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却不错。”谢锦言点头。

    云华从宫外回来,听见里头的说笑声,拉了守门打帘子的乐儿悄声问道:“屋里的是谁?”

    乐儿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她们新提拨上来的四个小宫女,便是云华亲自挑的,送到云嬷嬷面前过了目,才混到近身伺候的资格,因此她对云华有些怕,乖乖地答了:“是贤妃娘娘。”

    “又是贤妃娘娘,她最近常来吗?”云华问道。

    乐儿点了点头,怯生生地望着她。

    “你得了娘娘的亲睐留在身边,走出去也代表玉华宫的脸面,别一副小家子气。”云华低声喝道。

    乐儿受教,对她福了一下,继续当差去了。

    云华凝神想了会儿事情,直到贤妃从暖阁出来,她才命人通传,进去向谢锦言问安。

    “禀娘娘,咱们这新置的冬衣都发了下去,各处的煤炭亦补齐来了。”云华照例说起了各处的份例,“娘娘可要过目?”

    “这些事你和云嬷嬷拿出注意就好。”谢锦言不耐烦去对那些数字,刚才她和贤妃的话题还没说尽,此时看了看云华,忽然道,“云华今年已是双十年华了吧?”

    云华的声音低下去,“回娘娘,奴婢二十五。”

    “正好是出宫嫁人的岁数了。”谢锦言道。云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如果此时出宫,她人又聪明能干,或许能择一佳婿也说不定。

    云华心里一惊,急急道:“娘娘说笑了,奴婢的身份……是出不得宫的。”她是犯官之女,和普通宫女自然不一样。

    “这却不难,我想法子为你换了户籍,让你做回良家女子。”谢锦言道。

    “娘娘今日怎么忽然说起这些?奴婢在宫中女官做的好好的,并无出宫之意。”云华屈膝一福道。

    谢锦言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也不勉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出宫与否,端看云华自己的想法。“惠敏想让我帮忙说项,使她嫁个岭南一带的世家子弟,我正看单子发愁呢。”

    “岭南?”云华讶异,“那地方荒芜贫瘠,多是彪悍的蛮族杂居,自古便是流放之地,公主怎么会想嫁到那去?”

    流放之地?谢锦言吃了一惊,她本以为这是个小忙,现在看来,却是不好相帮了。

    云华打起圆场:“太后娘娘做媒的本事不差,公主小孩心性思虑过了,娘娘可不要真信了她去。”

    这件事被她定性为一桩玩笑,谢锦言不再提及,而是好奇道:“太后她老人家以前还为谁做过媒?”先皇只有两位公主,其中一位几年前就疫了。难道谢太后还给宗室指过婚?

    “历来为伺候太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皆是不满二十五就被她发嫁了。”云华笑着道。“嫁的人选虽不显赫,却是军中顶顶好的好儿郎。说来令人羡慕,太后慧眼,挑中的都是有前途的郎君,过了些年升了职,宫女也改头换面做起来管家太太,穿得平头正脸,到了年尾常常进宫陪伴太后叙旧说话。”

    谢锦言回想起这位姑母的眼神,可不像是这么热心的人啊。

    “听说一位叫灵犀的,最得太后娘娘喜爱,她也最有造化,夫君在禁军中做了宿卫的头目,大小也算是个将军。”云华继续道。

    宿卫在宫禁中值宿,负责皇帝的安全,谢锦言脑中模糊闪过一个念头,她的笑容淡了下来,“宿卫的职衔还算不得将军呢。”

    “奴婢不熟悉这些,让娘娘见笑了。”云华躬身认错。

    “明天你随我去向太后请安吧。”谢锦言盯着她,淡淡地说。

    “是。”阴影遮蔽处,云华勾了勾嘴角。

    ☆、第61章临行

    大雪覆盖下皇宫,总显得有几分空旷寥落。檐角下的风铃轻轻晃动,几片雪花飞进窗,落在炕桌上,刚一落定,便悄然无息的融化掉了,只余下一点点凉意。

    手里的小暖炉煨得手心发汗,谢锦言摩挲着上面的丝线,轻叹了口气。夏天虽热,易一头一脸的汗水,好歹能出去走走。到了冬天,便是走出这个院子也难了,上回散步,她脚下一打滑,险些摔了个跟头,把云嬷嬷等人吓坏了,现在除非天晴,路上的积雪都扫干净了,不然一堆人劝着不许出去,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屋里一角,抚琴的云华手一停,“娘娘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只是听你弹琴,哪里会累?整日躺着,非把骨头都躺酥了。”谢锦言说,“继续弹吧,今儿这曲子不弹完,可不许你躲懒跑了。”

    “娘娘喜欢这曲子,是奴婢的福气。”云华恭维一句,平心静气继续拨动琴弦。

    耳房里,云嬷嬷坐在炕沿上闭目养神,听见里头的声音断了又续,只抿了抿唇。映雪掀帘子进来,把点心盒子交给喜儿,让她把东西送进去。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残雪,到火炉边暖暖手脚,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寒气不褪尽,是不能往里屋闯的。

    喜儿一会儿就出来报:“娘娘听琴呢,没顾上吃点心。”

    映雪跺了跺脚,贤妃和惠敏公主来陪娘娘说话,那是主子,她不能说道。但这个云华不过比她虚长几岁,不仅做了玉华宫掌事女官,还待娘娘格外殷勤,都快把她给挤到没边了。

    “嬷嬷本是娘娘最看重的人,如今却样样被个云华占先。”映雪眼珠一转,走到炕边,给云嬷嬷添了茶水,嘴里一阵嘀嘀咕咕,“要婢子说,嬷嬷也该拿出气势来,给那个玉华一点颜色瞧瞧。我们几个大宫女,可都是唯您马首是瞻啊。”

    “她们几个可安份得很,没像你一样,尽说些有的没的。”云嬷嬷眼皮都没掀一下,“做好份内事,只要你对娘娘忠心,焉知日后运道……”她说到这就闭口不言了。

    映雪眼前一亮,云华年纪虽轻,却因为是太后指派下来的,谁也罢不了她的职,做事无端比别人多了三分底气。依照宫中现在的形势,离她家娘娘入主中宫的日子也不远了,到时候她身为娘娘的贴身宫女,差不到哪里去。

    别人不知道,玉华宫近身伺候的可都晓得谢锦言无比信任云嬷嬷。云嬷嬷既然这般明说,肯定不会是捕风捉影的空话。这样想着,映雪脸上的笑容也真诚起来,欠身一福,道:“遵嬷嬷教诲。”

    映雪换了心情去当差,喜儿拉了拉云嬷嬷衣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眨着,“嬷嬷不高兴了吗?”

    云嬷嬷低头看她,摇了摇头,“你也去当差吧。”

    眼见无人了,云嬷嬷才舒了口气,叹道:“都是一群不省心的。”

    夜里萧慎回来,谢锦言把惠敏的事情与他说了,“岭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不是偏听偏信之人,自然要听听萧慎的意见。

    萧慎划了划她修得圆润的指甲,只觉粉嫩可爱,回答时语气漫不经心,“那是个好地方,但惠敏去不得。”谢太后也不可能让她嫁过去的。“这事你别操心,母后亲自料理婚事,不会出纰漏。”

    “我瞧太后她老人家对惠敏多有纵容,实质却是面子情。”谢锦言道,惠敏不解世事,在外人面前刁钻得很,未尝不是谢太后特意养成的。“难怪论起女儿婚事,良太妃慌成这样,竟然琢磨着远远把惠敏嫁出去,不过她怎么不挑个繁华之地,令人费解。”

    “良太妃……一向不是个伶俐的。”萧慎眼底幽光浮动。想起金福徒弟王鸣传回来的话,他简直要笑出来,良太妃窝在寒竹轩修身养性多年,如今看来是一点长进也无,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虽然觉得那对母女有些奇怪,但谢锦言提过了也就放下不提,转而说起萧慎的事情,“你过几天就要去太庙,拜祭要耽误个好几天。这次是带金福公公去吗?”

    “金福留守,我带得禄去就是了。”萧慎挑了挑眉,“要不是你身子不便,真想把你揣在兜里一同带了去。”

    谢锦言捶了捶他的肩头,却因手指被他牵着,使不上劲,那力道不像是打人,倒像一下一下的撩拨他,她面若桃红,“你身子瞧着才好转了些,我怕你去太庙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得禄比不上金福细心周到,怎么带他去?太庙那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地龙……”

    萧慎眉目柔和,“你且宽心。”她担心他,他何尝不是一样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宫里,“待我走后,你回谢家去小住几天,等我归来,自去接你。”

    谢锦言闻言有几分欣喜,但转念一想,没听说妃子在冬至这样的大日子还回娘家的,又犹豫起来,“这……方便吗?”

    “没什么不便的,只要不摆昭容仪仗,轻装简从不会有事的。”萧慎顺了顺她的发丝,“我走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要把你闷坏了?”

    谢锦言意动,笑笑的回了他一句:“臭美!”

    精雕荷花鎏金香炉青烟袅袅,舒缓地香气萦绕不绝。青花白瓷的茶盏被一双手执起,谢太后瞧了瞧自己保养得宜的手上青筋隐现,抿了一口茶,心思不定起来,“这几天跟在谢昭容身边那个宫女,哀家怎么瞧着分外眼熟?”

    碧瑶给她捶着腿,闻言忙答道:“回太后,那宫女名曰云华,原先是慈安宫当差,给您打过帘子的,后来被您派到玉华宫做了掌事女官的助手,今年刚接替了原来的女官。”

    “哦?”谢太后眉头动了动,“锦言把她带在身边,可见很看重啊。”

    “咱们宫里出去的,目睹过您的风姿,怎么也学到两三成,哪还会差?”碧瑶不轻不重恭维了句,又笑道,“听她说,陛下对昭容很上心,不像是做戏的,隔几日就要亲自到玉华宫看一看。”

    “哀家的两个侄女,都能得了皇儿的青眼,做长辈的,也很欣慰呀。”谢太后笑道。

    “娘娘只等享清福便是。”碧瑶下意识地道。却不知她这句话触了谢太后的霉头,“哀家乏了,要养养神,你下去吧。”

    等碧瑶出去,谢太后才对屋里坐着的妇人叹道:“自你离了慈安宫,过后的宫女竟没一个比得上你。个个愚笨的紧,让哀家想叫她们办事都不放心托付。”

    那穿着鹦哥绿潞缎褙子的妇人屈膝一福,诚惶诚恐道:“您这话可折煞卑妾了,让几位妹妹听见,可要怪罪了。”

    “行了行了,哀家还不知道你是个滑头。”谢太后招招手,“过来给哀家按按头,这两天歇不好觉,闹头疼了。”

    妇人净了手,坐到谢太后身边的小凳上,先是用玉梳给通了头,这才不急不缓按了起来。

    她动作娴熟,谢太后很是受用,“还是你手艺好。”

    “卑妾天天念着娘娘,日盼夜盼总算能来给您磕头奉茶,可不能生疏了惹你生气。”妇人抿嘴带出笑意,“毕竟卑妾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吃水还不忘了挖井人,更别提您对我的恩德远远不止这些。”

    “你这小蹄子,就会说好听来哄哀家。”谢太后笑道。

    “给卑妾十个胆子,卑妾也不敢对您胡说八道呀。”妇人说,“这宫里有什么能瞒过您?人与人之间的缘法,端是奇妙。还记得卑妾未出宫的时候,昱王殿下来求您把谢昭容指给他。时过境迁,她能进宫,还不是得了您的准许,如今昭容颇得圣宠,这一切呀,还不在您的掌控之中。”

    “哦?三皇儿还曾求过锦言……哀家都不记得了,难得你细心。”谢太后瞌上眼,陷入沉思。

    妇人便不言语了,垂下头,明丽的脸庞被阴影遮住,她的样子模糊不清起来。

    谢太后当然不记得当年昱王求娶之事,因为她当时根本没有把体弱多病的小儿子放在心上。为昱王找出生显赫的伴读进宫,也不过是为了拉拢那两位伴读身后的势力。

    后宫的女子清清白白的进来,呆的久了,白纸一张也被划得乱七八糟。宫里啊,就没个干净地方!

    等谢昭容生下皇子,恍惚不定的日子应该就能安定了。

    从前慈安宫的大宫女灵犀,低头瞥见谢太后缓缓安睡过去的脸,想到家中幼儿,提起的心又慢慢沉下去。

    不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第62章两地

    安南侯府爵位世袭罔替,源于祖上乃是开国之初的一员大将。只可惜谢家门庭显赫一时,却不过三代就败落得只剩一个空架子。在谢家女成为荣登后位,成为外戚之后才又复起。

    但随着谢玮被撤去中书令之位后,侯府大门紧锁,一向爱出风头的谢老太君也深居简出,虽免于外人奚落,到底不复之前的盛景,总显出两三分破败的味道来。

    侯府位于朱雀大街,这一带住的都是有功于朝廷的勋贵,离皇宫很近,而且道上没什么闲杂人等,来来往往都是有身份的人。谢锦言头靠在马车内壁上,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道两边都是高门大户,眼看快到冬至,倒有许多衣着讲究的侍者在一户人家门前上拜帖,有的被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有的则被挡在门外。

    不管是什么人,门子都是笑脸相待,很是和气。那些被挡在门外的客人也不生气,作揖尽了礼数才告辞离去。因为顾忌谢锦言的身体,马夫为求稳当,走得并不快,她瞅着那户人家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便问:“那边府上住的是什么人?”

    这次回谢家,谢锦言本打算带红绣和碧绮,但云嬷嬷没同意,说让红绣留下来帮忙,让她只带了香巧和碧绮。香巧是深宫里呆惯了的,她答不上来,碧绮也疑惑:“那宅子空了好多年,想是新搬进去的人家吧。”

    能住进这里的,可不是普通人。谢锦言正欲说话,车就停了,她朝外头问:“是到了?”

    “娘娘别急,还没进二门呢。”碧绮笑嘻嘻地道。香巧抿嘴跟着笑,侧身把一旁叠好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拿出来,给主子披上。

    披风是放在暖炉边的,穿在身上什么寒意都被挡住了,谢锦言淡笑道:“我这忽然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把母亲吓着?”

    “皇上提起派人通知过了,二夫人肯定已经等着您了。”碧绮眉眼弯弯,帮着香巧一块把谢锦言的衣角理顺,欢喜劲藏都藏不住。回到谢府最高兴的就属她了,唯一遗憾的就是红绣没能一块回来,她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琢磨着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肯定让给红绣,自己就不回来了。一年多发生了太多事,她自觉见了世面,已非吴下阿蒙,昨个夜里想了一宿的话,等着见了亲人和昔日的小姐妹,与他们好好叙叙旧。

    二夫人就守在二门边上,她身后跟着一群丫头,排成两排站着,等谢锦言下了马车,齐齐跪下来参拜,那架势竟像是练过的。谢锦言一愣,“都起来吧。”

    丫鬟们齐声谢恩,这才爬了起来。

    “娘怎么搞出这幅阵仗?”谢锦言携着母亲往里走。那群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二夫人梳着华贵的牡丹髻,戴着新打的珍珠头面,面上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看起来志得意满,她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这是你家,弄成这般倒生疏了。我哪里会出的这样主意?都是你祖母吩咐下去的。她还吩咐把你院子里种的花草全换成了名贵品种,房内用具也换了一套新的,可把丫鬟们使唤得团团转,就怕你回来住的不舒服。”

    “我不过回来小住几天,倒累得长辈为我操心了。”谢锦言摇摇头。

    “你身份不一样了,自然不比待字闺中的时候。”二夫人只是笑,她这一辈子,即使是幼时在娘家,也没现在过得这么舒心。“这阵子你祖母不许我们出门,我身上又有些不爽快,有些日子没进宫见你,正想得慌,可巧你就回来了。”

    二夫人受了凉就爱咳嗽,这是积年的老毛病了,不好去根儿,只得一年一年将养着。谢锦言问:“宫里的太医有专擅长这方面的,我请了他们为您瞧瞧,吃了药可好些了?”

    “不是什么大病,我见起了风便吃新开的药,果真好多了。”二夫人欣慰地说。

    母女俩说着闲话,谢锦言不自觉放松下来,倒把身后跟着的一群尾巴给忘了。到了上房,二夫人笑意加深,脚下意识地快了些,“你祖母她们一大早起来就等着了。我们快些,别让她们久等了。”

    谢锦言不知怎么想到她未进宫前来请安的样子,那时候二夫人满面愁苦,哪像如今春风得意?她面上带出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