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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已经好了,御医说了,哥哥是旅途太劳累,才会稍稍受了些寒就病倒。”水珏笑着答道,“只是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懒着。御医也让哥哥多休息几天。”
“哀家就说老四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原来是懒了。”太后笑道,“估计是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回来了就不想动弹了吧?”
水珏点头:“就是这样没错。哥哥食量都比出京前大了不少呢。”
皇帝一听乐了:“朕都没嫌弃辛苦,他倒是个娇生惯养的。”
“哥哥就是喜欢在书房里窝着。”水珏也赞同道,“应该让哥哥多出去走走。”
“这还不容易?朕不是专门赐了他一处庄子养马狩猎吗?让他多去跑跑。”皇帝刚说完,就看见水珏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怎么好看,立刻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吓到了吧?”
“嗯……女儿还好,只是担心嫂子被冲撞了。”水珏勉强笑着。
太后把水珏揽在怀里,拍了拍水珏的背:“长兴是个好样子,不愧是咱们水家的好女儿。”
“让水靖别躲懒了。”皇帝也拍了拍水珏的背,“这后面的事,还得他来帮帮父皇处理。”
“女儿去跟哥哥说说,不过可不保证他能勤快起来。”水珏答道,惹得皇帝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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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已经发话,水靖也没法再继续休养下去了。不过还好皇帝让他做的事也不是劳心劳力的政事,只是让他处理一下京中的流言,再去看望一下被囚禁的太子而已。
皇帝本意是淡化这次事件,但是无奈就是有人煽风点火,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就算太子真的有意弑君篡位,但那天家父子相残的事,传得众人皆知,那是给皇家面子上抹黑。只是有人见着太子终于倒台了,喜不自禁恨不得把以前受到的气都撒出来,高兴的连脑子都没了。
皇帝自然不会让那等已经没脑子的人去做这件事,这事自然要交给水靖。
水靖抓了一批人,打了一批人,再派人去传很多个版本的这件事的流言。市井中各种版本的流言一多,自然就不会有人去分辨真假了。之后水靖就让人把皇帝很厌恶京城有人传太子的事的话传给了勇亲王。勇亲王一下子急了。他只是想泄愤而已,可不是去讨皇帝的嫌的。虽然现在他势力最大,但下面毕竟还有三个弟弟,皇帝也不知道会活多久,他还是不能蹦达的太厉害了。
于是勇亲王就带人到处去抓人,他这么一动作,倒把之前水靖的做为给掩盖了,让人以为之前的事也是他做的。只是勇亲王不只是抓人,还趁此机会去整他看不顺眼的人,弄得京城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复一点的繁华景象,又萧条了。
皇帝冷眼看着,也不动作,任由勇亲王的人满大街的撒野。
水靖在询问了皇帝的意见,得知不需要制止勇亲王之后,也撒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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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囚禁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内。原来的华服贵气,现在已经变成了衣衫破旧,宫殿内并无暖盆,寒风吹的水靖不由打了个寒颤。
水靖刚走进宫殿,那些小太监们立刻去拿来了暖盆,烧起上好的银碳,并砌了热茶谄媚的奉上。
“若不是四弟来,估计孤还没等到降罪,就先冻死渴死了吧。”太子面无表情道。他看着精神还不错,也没见什么疯癫痛苦的模样。
“父皇最近是气狠了,他不想见也不敢见你,倒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水靖给随行的太监使了颜色,那太监立刻去张罗这宫殿里的东西去了。即使太子倒台了,但是皇帝仍旧不会乐意看见别人欺辱太子。
这毕竟是他亲手带大曾经最疼爱的孩子。
太子看着茶杯里飘起的冉冉白雾,半晌,才道:“郊外的杀手,不是孤的人。”
“我知道,妹妹也知道。”水靖轻声叹道。
“孤也没有想过弑君。”
“我知道。”
太子嗤笑道:“最终还是只有你相信孤。”
“我想……父皇也是相信的,只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水靖端起茶,“二哥,这件事破绽很多。”
“可是孤关心则乱。”太子也端起茶,仰头喝下,“孤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劝过孤,不用和老大置气。”
“二哥你当时说,你是被父皇带大的,你一直以为只有你是父皇的孩子。”
“是的。父皇曾经只看重孤,只夸奖孤。但渐渐的,老大获得的赞扬越来越多,权势也越来越大,眼见着,孤唯一的亲人也越来越远了。”太子冷笑,“不过是孤蠢了而已,只是现在看明白,也没用了。魔障了啊,魔障了啊。”
“当局者迷,”水靖感叹。其实太子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这些年做的蠢事,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勇亲王和贤亲王,何尝不是当局者迷?只有他这个被冷落了许久的皇子,和老三那个被一直忽视的皇子,反而看清了。
现在太子跳出了局,终于看清了,重新恢复了当年那风姿卓越的储君的样子,却已经没有用了。
记得小时候,太子的地位还很牢固,母后从未让自己争过,只让自己交好太子。而太子,也一直是他心中仰慕的对象。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太子一直是兄弟中的佼佼者。
他也知道,太子为了成为佼佼者,背后付出了多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过去了,曾经的情分慢慢的淡忘了,到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回想起来,竟然那一段仰慕和单纯竞争的时光,居然是最令人怀念、最单纯而幸福的时光。
“好好对待水珏,你可能会有一个亲人一直陪着你,这在天家中是最难得的。”太子说起水珏的时候,带了一丝浅淡的笑容,“替孤对水珏说一声抱歉,孤应该派人保护她的。”
水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说这些话干什么,想见珏儿的话,让她来见你就好了。”
“不用了,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子做出端茶送客的姿势,“让父皇为难了,孤这个儿子太蠢笨,辜负了父皇的谆谆教导。”
“我会想办法把你放出去的。”水靖皱眉,“总会有办法的。这件事本就错不在你,更罪不在你。”
“好了,走吧。”太子放下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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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靖真是这么说的?”皇帝放下毛笔,叹了口气,“朕冷待水靖和水珏的那些年,太子一直有接济水靖,这个朕一直知道。”
“朕一直知道啊。”
本来是一段明君贤臣的佳话,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是谁的错!
皇帝单手捂着眼睛,一直以来未曾落下的泪水终于顺着指缝流出。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穿着杏黄色的小孩,一脸笑容的跌跌撞撞的跑向他。
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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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得到消息,有人试图挟持重伤的父皇来逼他退位吧?”水珏也不由感叹,“无论他在担忧父皇的安危和担忧父皇被挟持会威胁到他的位置,哪种权重大些,但是太子绝不会有弑君的念头就是了。”
“毕竟我们之中,只有他对父皇,更有父亲的感觉。”水靖双手握紧,“太子……已经心存死志。”
“废黜的太子,还不如死了。”水珏冷笑,“就算之后的皇帝能宽待他,但是心中也是生不如死的。”
“唉。”水靖叹了口气。
两兄妹相对无言。他们两对太子并无多少恶感。太子的目标一直是勇亲王,和两人并无直接交恶。而水靖在幼年时曾经和太子关系不错,太子和圣德皇后关系也比较融洽。所以在水靖最艰难的时候,太子曾经多次悄悄对水靖伸出援手。水靖母家的产业,也是太子派人交给水靖的。
水靖重新得到重用之后,太子和水靖之间的关系就冷淡了。不过在水珏过生日的时候,太子都会准备贵重的礼物送上。
水珏过生日会收到许多礼物,但谁送的比较尽心,从礼单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为了皇位,水靖和水珏对于对上太子并无犹豫。只是他们从未想过,太子是用这种憋屈耻辱的方式退场。
太子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只要好好寻找证据,就可以脱罪。但皇帝明显不可能把这件事扒开了处理。太子的名声已经不可能好了,为了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牺牲太子是唯一措施。若是真的深究下去,朝中那些大臣估计会倒一片——太子被蒙蔽到这种地步,绝对不是一两个谗言能做得到的。
而皇帝假装被刺受伤的事若是爆了出来,在史书上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水靖和水珏很清楚,很明白,所以更加悲哀。对太子的遭遇,他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本来在这么些日子和皇帝的亲近中,萌生的一些亲近之意,也被寒意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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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靖没有料错。
在几天之后,太子写下万字血书,哭诉自己绝无弑君之意后,自尽身亡。皇帝在看到血书之后吐血昏厥,醒来后下令终止了所有对于此事的调查,并且太子的罪也揭过不提。
众臣子皆叹息皇帝一片慈父之心,对太子叹其不孝。
“估计只有我们兄妹俩是真正明白的。”水靖穿着一身素衣,将酒洒在地面上。
水珏也穿着着素净的衣裙,将杯中酒覆在地上:“明白人还是有的,只是明白又怎样?”
☆、第64章
太子的事之后,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不太好了,因此宫宴也没办了,连庆功宴都没人敢热闹。因为担忧边境战事,皇帝将勇亲王派到边境,处理已经投降的敌国事宜,而水靖和水珏则天天入宫侍疾,连刚出生的小宝宝都没机会多看几眼。
等勇亲王到达边关之后,皇帝突然下令退位,传给皇四子,瑞亲王水靖,当年即改元海晏元年。从此,开启了海晏帝长达四十五年的清明盛世,史称海晏盛世。史书赞,“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万国来朝,盛世也。”
水靖登基之后,尊先帝为太上皇,居泰安宫;太后为太皇太后,居慈惠宫;原圣慈皇后和圣德皇后追尊圣慈太后、圣德太后,并在中间加诸了一连串表示美好的封号。
瑞亲王妃封皇后,刚出生还未满月的皇长子封太子,其余通房侍妾皆封低等嫔妃。
原长兴公主水珏加封长兴长公主,把已经是太上皇的先皇帝弄得哭笑不得。
“太皇太后,你说这老四,兄弟不封,就先封妹妹是什么事?”太上皇笑道。
太皇太后乐呵呵道:“若不是太上皇不拦着,皇上还准备把长兴的封号改成长瑞,你说这妹妹用哥哥曾经的封号是什么事啊。”
“可不是。”说完,太上皇又乐了,“这哪能这么改?”
然后水靖还真找到机会改了……他授意下面的臣子,说那“长兴”和“长公主”的“长”字写法一样,读音不同,让这封号看着不伦不类,不符合礼仪,建议更改长兴长公主的封号。
于是水靖大手一挥,对此表示了强烈的赞同,改“长”为“常”字,并表示了“常兴”的寓意就不好了,于是改“兴”为“瑞”字。
水靖如愿以偿的把自己曾经的封号给了水珏,从此“长兴公主”变成了“常瑞长公主”。
“……这个……要寡人说什么好呢?”太上皇捏着黑子,皱眉道,“珏儿啊,你都不劝劝你哥哥?”
水珏执白子,也在冥思苦想:“女儿劝过了啊,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了。”
“你说,水靖非执着的把自己曾经的封号给你,这是什么事儿啊。”太上皇松开眉头,微笑下子。
水珏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拿着白子比划了半天,也没想到下子的地方:“哥哥大概觉得他的封号更好?”
“真是无法理解。”太上皇微笑落子,“赢了。”
“不算不算,让女儿再想想!”水珏连忙耍赖。
“君子落子不悔明白吗。”太上皇挑眉。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水珏强词夺理。
“就让让水珏不成吗?多大点是啊。”太皇太后在旁边给小太子缝着肚兜,见状笑道。
“寡人已经让了她多少次了!不让不让。”太上皇护住棋盘,“与其跟寡人耍赖,还不如好好练练你的棋艺。这臭棋篓子是跟谁学的,水靖也不是这么下的啊。”
“因为我想怎么悔棋,哥哥就让我怎么悔棋啊。”水珏一脸理所当然。
太上皇表情很无奈:“这么教你,你还怎么学的好?不成,寡人得严厉点,你这棋艺出去,太丢人了。”
“女儿只跟哥哥和父皇下棋。”水珏伸手就去抓棋子,“父皇就让让我呗。”
“不让不让,这次绝对不成。”
“就让让嘛,就这一次。”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