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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这才让众人散了,临了想起一事,又把方氏留下,问她:“柳太太怎么说?”
“啊?哦,她说,孩子还小,不急着定亲,想等孩子考了功名再说。”方氏愣了一下,才想起陆老太太问的是什么。
陆老太太微微皱眉:“这么小的孩子,哪那么容易就考功名了?别是托辞吧?”
方氏没应声,就算是托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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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娘看见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死猫,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子往后晃了下,幸亏有丫头扶住了,她才没倒下。等听说事情原委之后,她白着脸叫人拿银子给来人,然后就扶着丫鬟的手回了房。
偏偏陆静秀回来正撞见人送猫,眼见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四喜,现下已惨不忍睹的咽了气,当时就吓呆了。
刘姨娘好起疹子,本身不喜欢猫狗等物,这猫是陆静秀喜欢,央求了许久,刘姨娘才准许养在院子里的,往日也是陆静秀喂着、哄着玩,此刻她乍然见了如此惨景,先是呆了一会儿,很快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姨娘听见声音忙出来查看,好容易把女儿哄回房去,又问明事情经过,把张氏骂了千遍万遍,最后还埋怨方氏:“……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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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淑回了正院,看见王妈妈和李妈妈都回来了,也寻她们问:“……怎地也没往我那里传个消息?”
“奴婢们回了太太,太太说既然有鳜鱼补上,能不惊动大伙就不惊动了。”李妈妈回道。
方氏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想着她知道情况就行了,反正也没误了宴席。可设好局的张氏必然不肯,还要当着老太太的面把这事问出来,抢了厨房的控制权,还给了刘姨娘一记还击。
陆静淑听完了事情经过,不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样也好。她们越斗火气越大,眼中自然就没旁人了。咱们也可以省省心,就让她们在厨房里斗吧,以后咱们房里的饮食,自己做。”
本以为出了这事,刘姨娘第一时间想的该是如何反击张氏,自己也可以安下心经营铺子,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转眼就把战火烧到了她们头上!
☆、第22章渣男贱女
柳太太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回想起今日在陆家的所见所闻,忍不住跟身边的丫鬟彩蝶感叹一句:“我真想不明白,当初方老先生怎么就把方妹妹嫁到了陆家。”
彩蝶常跟着柳太太出门,见识也比一般的丫鬟广,闻言就回道:“太太不是说,当日陆老爷也是青年俊才,早早就中了进士,文章写得不坏,这才得了方老先生的青眼么?”
“是啊,由此可见男人们挑女婿有多不靠谱。相貌出众、会写文章当得什么?要紧的是家风人品!”柳太太接过彩蝶奉给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初见方妹妹时,我看她打扮的光鲜亮丽,还以为陆家也算有良心,待她不坏。哪知道实情竟是如此?”
本来见了方氏容光焕发,她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娘家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从方氏脸上看不出来?她本不是擅于假装的人,所以柳太太免不了猜测她是不把娘家放在心上。
可是到后来一看,妯娌不把这个长嫂当回事也就罢了,连庶女都不听她的话,擅自跑到了花厅里去,当着自己这个客人的面就说堂姐欺负她,还死活不肯走,把方氏的话全当耳旁风!
这也就是自己与方家有旧,不能眼看着方氏尴尬难做,顺势把陆家三姑娘留在了自己身边,否则换了旁人,让方氏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往哪搁?
知道了方氏的难处,想着她在陆家必定事事听人摆布,也就无法再苛责她了。
不过陆家那个二太太也实在莫名其妙,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脸面的人,好歹她们家是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竟然就这样往上贴,也不怕传出去不好听,误了其余女儿们的婚事。
“太太也别烦恼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好歹陆家二小姐已定了一门好亲事,陆太太以后也有靠了。”彩蝶安慰道。
柳太太不听这个还可,一听这话眉头又皱起:“好亲事?若是方家没出事,倒是一门好亲事,如今么……”她长叹一口气,那位姜太太可不像面上那么温和好相与啊。
与此同时,姜太太也在回家的马车上叹气:“……当日我就说这门亲不能结,若是方氏女,哪怕如今方家倒了,我一样不会反悔,必定三媒六聘,好好的把人娶回来。可是陆家,你瞧见没有,那是个什么人家?”
在她边上服侍的却不是丫鬟,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妈,“太太别急,老奴瞧着陆二姑娘更肖母,是个文静懂事的。”
“肖母她也是姓陆!楠哥儿若是娶了她,一辈子也甩不脱陆家这门姻亲!我想起陆二太太那个样子就倒胃口,痴人发梦我也见得多了,就没见过她这么丝毫不加掩饰的!她也不想想,陆文孝就一个六品官儿,她凭什么高攀柳侍郎家的公子?”姜太太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老妈妈看主子确实不高兴了,也不敢开口再劝,只伸手给姜太太轻轻揉腿,任车内陷入寂静。
姜太太沉默了半天,直到快到家了才再开口:“就让她们闹吧,早晚把脸丢大了,我们也才有借口退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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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淑真想抬脚把陆文义踢出去,给他来几个连环窝心脚,踹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再杀去刘姨娘那里,揪着头发打她几个大耳刮子!
这个贱女人,自己院子没看好,被人把猫带了出去,最后猫被打死了,吓着陆静秀,她不说反思自己,竟然敢把火引到方氏头上!
还有陆文义这个是非不分的渣男。一进门就冲方氏嚷嚷,嫌她无能管不好厨房,以致于又被二房占了便宜;嫌她没在老太太面前求情,使得陆静秀被死猫吓得浑身颤抖发高烧;还嫌陆静淑没有护着妹妹,让她被陆静娴欺负、湿了裙子……。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陆文义最后高声丢下这一句,回手把榻上的小几掀翻,然后就在一地狼藉中扬长而去。
方氏被他这一句话击中心底,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委顿在地,她也不管满地的碎瓷片会不会割伤自己,只伏地痛哭。
陆静淑立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她哭,心里涌上一股浓重的悲哀,有八个字一直闪现在她心底: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门外守着的王妈妈和碧草、红梅一起冲了进来,碧草和红梅去扶方氏,王妈妈则走到陆静淑跟前,扶住她的胳膊,轻声叫:“二姑娘?二姑娘?没事了,没事了啊,老爷走了。”
陆静淑回过神,看着王妈妈回道:“我没事。”她挣脱了王妈妈的手,上前去帮着把方氏扶起来,又叫碧草去打水来服侍方氏洗脸,让红梅去收拾一地的狼藉,自己揽着方氏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别哭了,娘,不值得。”她低声在方氏耳边说,“他不稀罕您,您也不用稀罕他。有我在,我会好好孝顺您,再也不叫人欺负您。”
方氏就这么一直痛哭,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后来她终于哭累了,才由陆静淑和丫鬟们服侍着洗净了脸,又换了衣裳,躺下休息。
陆静淑一直守着她到掌灯时分,等她醒了,坚持喂她喝了一碗粥,才回房去休息。
在梦中幻境打了个转,陆静淑没等到孝义出现就醒了过来。睁眼时屋子里有微弱的橘黄色的光,那是巧慧留在屋角的小灯,她侧耳倾听片刻,外间有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巧慧已经睡了。
陆静淑悄悄起身穿好衣裳,又在灯芯里洒了点从幻境里带出来的安神香,自己蒙好口鼻,轻悄悄的出了房门,见巧慧蜷在榻上睡着,就径自摸去了门边,一点点的开了门闩,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将门开了一条缝。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房的门也关上了。她看了看天色,应是不早了,就一闪身出了门。将门掩好之后,又洒了一些迷香在风里,然后才悄悄溜去东面角门处。
此时门已上锁,也无人看着,陆静淑左右看了看,就把手攀上墙头,然后脚上使力,向上面纵身一跃,人已上了墙头坐着。
翻过这面墙,再向后走不远就是刘姨娘的小院。陆静淑一路轻手轻脚的到了小院墙外,将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人声。她又贴在门缝上往里面望了一回,见刘姨娘所住的屋子里还有灯光,就使劲跃上墙头,在上风口往院子里又洒了一回迷香。
洒完陆静淑就跳了下去,沿墙根溜到了刘姨娘窗下,正听见刘姨娘在说话:“……老爷真的去了前院书房,没去寻那两个狐媚子?”
“姨娘放心吧!姑娘病了,老爷也没那个心思呢!”回话的是刘姨娘身边的丫鬟。
刘姨娘打了个哈欠:“那就好,你去吧,给我留个灯就成。”
丫鬟应了一声,随后端着一盏灯出了里间,在外间榻上睡下了。
陆静淑蹲在窗根下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起来。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走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那门竟然没拴住,一下就推开了一条缝。她索性又往里面扬了一把迷香,等迷香散尽了,才推开门进去。
丫鬟睡的很香,脸上红扑扑的,似乎还做着美梦。
陆静淑没有理会她,径自掀开帘子进了刘姨娘的内室。
昏黄的灯光下,陆静淑依然能看见那张拔步床上精美的雕花,这么一张床可真不比方氏那张陪嫁的床差啊。还有那茜纱帐,质地细密,上面还绣着花鸟,不像是府里有的货色。再看看四周摆设,白玉瓶、黑漆嵌螺钿人物屏风、黄花梨木的妆匣……,一样一样,就没有比方氏用的差的。
刘翠华,一个投奔陆家的破落户,凭什么享受这样富家太太的生活?不就是凭借着她有心计有手段,笼络住了陆文义,哄着他违抗陆老太太也要纳她为妾,还一举生了一儿一女么。
其实陆静淑并不反感不甘下贱、力争上游的人,相反她还很钦佩这样的人。可是刘翠华,她却是自愿为妾,然后又不甘心低正房太太一头,死活非得要压过方氏的贪心不足之人。
对这种人,陆静淑打算用点简单粗暴的方法,她把挂在脖子上的面具套在了脸上,又放下长长的头发,将藏在胸前的白袍掏出来披好,然后才取出那一盒长长的金针。
☆、第23章略施小惩
刘姨娘是痛醒的。她分辨不出是哪里痛,好像全身上下都在痛,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正在噩梦里浮沉,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那痛越来越清晰,她很想呻/吟出声,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上也越来越冷,如同身穿单衣处在数九隆冬一般的冷,她想抱紧自己取暖,却手脚都不听使唤。
难道我这是入了地狱了么?这个念头一起,刘姨娘悚然一惊,倏然睁开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姨娘在心里惊叫,鬼、鬼、鬼,是无常鬼!难道我已经死了吗?这么一惊,似乎身上的疼痛都轻了一些,神智也跟着清醒了一点。
那无常鬼咧着嘴笑的狰狞,声音也喑哑低沉,晃似从地府里传上来的一般:“你醒了。”
“他”说完话把手伸到她眼前,给她看了“他”手上冒着寒光的长针,“醒了好,醒了才能领这针刺酷刑。”
刘姨娘发不出声音,人还处在惊吓不已的状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长长的金针刺入了自己胸口,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刘姨娘只觉眼前发黑,耳中轰鸣不止,一时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就在此时,另一阵剧痛又从腹部传来,将她已经有些昏聩的神智唤醒过来,让她能够清醒着体味这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
扮作无常鬼的陆静淑手里拈着金针,冷眼看刘姨娘痛的脸上肌肉抽搐、白眼频翻,等她撑过了这一波,才将金针贴到她脸上,阴恻恻的说道:“刁妇,尔可知尔都犯了哪些罪孽?”
刘姨娘浑身颤抖,觉得身子似乎都已被冷汗浸透,她的视线也十分模糊,眼前的无常鬼幻化出好多虚影,让她心中更加恐惧,欲要求饶,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一犯口舌。”无常鬼慢悠悠阴恻恻的自顾说道。
“他”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来捏住刘姨娘的下颚,迫使她张开了嘴,然后用右手上的金针使劲刺了一下她的舌头。
刘姨娘痛的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合上嘴之时,无常鬼已经把金针收了回去,让她直接咬在了自己舌尖上。
“二犯心肠狠毒。”无常鬼边说边把手中的金针缓缓的刺入了刘姨娘腹中。
“三犯忘恩负义。”这一次无常鬼把金针插入了刘姨娘前额。
刘姨娘再次痛的死去活来,口鼻都急促的喘着气,喉咙里想发出声音,却始终只有些“嗬嗬”的气声,她又痛又怕,身子一个激灵,只觉身下一阵湿意,竟然连小便都失禁了。
陆静淑一直坐在床边,并没察觉到刘姨娘已经尿在了被子里,她看时候差不多了,这口气也出了,就打算把这出戏好好唱完,于是又说道:“以尔所犯之罪,本该即刻拘回地府,入阿鼻地狱受油煎剥皮之刑,姑念尔前世曾行善积德,才饶尔这一回,只略施小惩。若敢再犯,不但要尔即刻下十八层地狱,还要祸及子女,永世不得翻身。须记得善恶到头终有报,尔好自为之罢!”
说完用金针将刘姨娘刺昏,又把她身上扎着的针一一拔了出来,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痕迹留下,才把被子给她盖回去。就这么一掀一盖的功夫,尿臊味传了出来,陆静淑先是皱眉,随后忍不住偷笑,转头撩开纱帐下了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刘姨娘的屋子。
等陆静淑回到房里,上了床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快到寅时。她忙了一晚,已是累了,又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十分舒畅,于是很快就沉入梦乡,也不曾去梦中幻境见孝义。
她睡得晚,第二日也醒得晚,巧慧因了那点安神香,也起晚了,一醒过来看时候不早,忙着进来叫陆静淑。主仆二人匆匆忙忙收拾好了,先去方氏房里请安。
方氏正在敷眼睛,她早上起来,两只眼都又红又肿,实在没法出去见人,只得先拿热毛巾敷一敷。陆静淑进来看见,就走过去帮忙,张口劝道:“要不娘今日就在家歇着,我去祖母那里说一声好了。”
“还是不要了,你祖母会不高兴。”方氏哑着嗓子开了口。
陆静淑蹙眉,回头示意房里的下人都出去,自己给方氏敷眼睛,低声说道:“娘就算是去了,难道祖母就会高兴?娘,从今以后,咱们都不要管别人高不高兴了好么?只要咱们自己过的高兴,管别人做什么?”
方氏呆了一呆,有些疑惑的看着陆静淑,说道:“可是,那是你祖母啊。”那是她的婆婆,是她不能违抗的人。
“是啊,她是我的祖母,可是她待我有别人家的祖母慈爱么?她待您,除了挑剔训斥,还有别的么?”陆静淑蹲下身,伏在方氏膝头,柔声解释,“女儿的意思,并不是不认祖母她们,而是要跟她们讲点公平。她们待我们如何,我们便同等待之,娘,您能明白么?”
方氏眼睛盯着陆静淑,目光里全都是疑惑不赞同,她正要开口,王妈妈匆匆自门外进来回禀:“太太,刘姨娘院里来人,说刘姨娘病了,起不来床,要请大夫。”
“怎么忽然间就病了?”陆静淑故意嘀咕了一句。
方氏也有些疑惑,可她正处在心灰意冷之中,因此只挥了挥手,说:“叫人去请吧,一会儿大夫来了,你带着去看看。”让这事一搅和,她更加没了心思,于是就应了陆静淑的话,“你去见你祖母吧,就说我不舒坦,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反正昨日陆文义闹了那一场,恐怕满府里已经无人不知,她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
陆静淑应得爽快,又跟王妈妈说:“等大夫来了,也让他给母亲看看。”
王妈妈会意,没理会方氏说的“不用”,点头答应了。
陆静淑带着人出门去陆老太太那里请安,陆老太太听说方氏不来,也没表现出什么,还早早就放陆静淑回去陪方氏。等陆静淑回了正院,就听说老太太寻了大老爷过去说话。
她心念转了几转,想到那猫是陆老太太让打死的,顿时就明白了,陆老太太这是不高兴儿子闹了那一场。是啊,虽然明面上陆文义闹的是方氏,可做主的是陆老太太,这不是在委婉的表达对陆老太太不满么?陆老太太是看不得儿子不在她的掌控中的。
想明白以后,陆静淑就找来了李妈妈:“这几盒粉你想法卖给桃儿杏儿,就说是刘姨娘正在用的,据说老爷特别喜欢。别从咱们的人手里出去,最好是刘姨娘的人,要不然二房的也成。”
刘姨娘起码要在床上躺几天,她受了刺激,估计一时半会也没心思笼络陆文义,这正是桃儿杏儿的机会。再加上有陆老太太吹风,陆文义后面少不得要多去她们两个那里。
“这两个也是没福气的,前两个月老爷也没少去,竟然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李妈妈不知实情,还以为陆静淑打的主意是要桃儿杏儿跟刘姨娘争宠、生儿子,好让方氏抱来养育,因此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