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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十笑着站起身,甩开飞卿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飞卿忙跟了上去,此时的容十,跟易碎的薄瓷一般,飞卿不敢离得太近,怕一碰就碎了,又不敢离得太远,怕他走丢了,若即若离跟着,乔安和麦穗跟在飞卿身后,几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走着,远远望见县衙的断壁残垣,麦穗悄悄说道,“要不,我一拳砸晕容十算了,看这情形,不知又能出什么事。”
飞卿忙回头道,“麦穗,总得让他发泄出来。”麦穗哦了一声,低低问乔安,“我在地宫中砸飞卿姐姐一拳,不会跟我记仇吧?”前面飞卿道,“我都听见了,不会记仇。”麦穗吐了吐舌头,两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容十。
容十一头扑倒在断壁残垣中,两手拼命扒土,飞卿过去抱住他,“英渡,都过去八日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们先去停尸房辨认一下尸体。”容十手下不停,“人又没死,看什么尸体。”乔安过来道,“既没死,你又扒土做什么?”容十停下来愣愣看着他。
好久才低低说道,“他们何其不幸,生了我这样不孝的儿子,从小不停惹祸,长大后他们希望我读书,我却四处浪荡,他们遭逢大难葬身火海,我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不在跟前,我若陪着他们,他们就不会那么疼,活活被烧死的滋味,该我来受……”
说着话两眼盯着身旁两座熏黑的石狮子,麦穗大叫一声不好,跑过去一拳砸在后颈,看容十依然睁着眼,忙又补了两拳,飞卿抱住倒地的容十,冲麦穗喊道,“你打他,我可是要记仇的。”麦穗身子一缩,“飞卿姐姐,我怕他自尽……”飞卿嚷道,“他不会,他还有我……”
麦穗求助看向乔安,乔安攥住她手,攥得紧紧的,低语道,“他们两个神志不清,我也快疯了,我困死了,却怎么也睡不着,麦穗不如也打我几拳,将我打晕……”看麦穗手捏成拳,忙道,“说说而已,别真打,先将容十和飞卿带回家去。”
☆、第67章把柄
张妈妈进了驿馆,迎面碰到许锦文,笑一笑说道,“刚针灸过,睡着了,张妈妈只怕要等会儿才能见到。”说完脚步匆匆走了,张妈妈隔窗瞧着熟睡的淑娴,紧紧攥着窗台沿儿无声落泪,戚将军正在庭院中舞剑,看到她收了剑过来问道,“老人家可是碰上了为难之事?”
张妈妈忙抹抹眼泪,站起身道,“我的主人在屋中,本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不想又回到昌都。”戚将军朝屋中看了一眼,“她受伤了,不过并无大碍。”张妈妈咬牙道,“是哪个天杀的伤了我家姑娘,我恨不能对那个凶手千刀万剐。”戚将军轻咳一声,“老人家,是我,急行军的时候马蹄踢到了她。”
张妈妈看着他,一把揪住他衣襟,“你倒是敢作敢当,今日被老婆子碰上,饶不了你,老婆子才不管你行军不行军,伤了人就是不对。”说着话用力摇着,戚将军看她激动,怕伤着她,也不挣扎。
这时旁边的守卫跑了过来,喝止道,“快放开将军。”说着话已抽出刀来,戚将军做个手势制止了守卫,张妈妈听到将军二字,忙松开手,惶恐看着戚将军,戚将军笑笑,“老人家若觉得不够解气,打我一顿都行啊。”
张妈妈忙缩回手去,听到身后屋中有人说话,拔脚冲了进去,搂着淑娴又是好一通哭,招得淑娴也落下泪来,戚将军摇摇头回了屋中,关上屋门看书。
张妈妈哭了好久方冷静下来,顾不上说话,先察看淑娴的伤口,心口右下方一片淤青,心疼得又掉下眼泪来,淑娴笑道,“再往上些,张妈妈可就见不着我了。”张妈妈一把捂了嘴横眉立目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为淑娴掩好衣襟,张妈妈关切问她可有合意的男子,见淑娴摇头,也提起乔仁弘来,淑娴嗔道,“妈妈是知道我的,竟也提这个。”张妈妈叹口气,“上次跟着大奶奶去庆州,姑爷看到我就泪流不止,我看着十分心酸。”淑娴摇头,“我的心疼过了,如今轮到他疼,他会跟我一样,时日久了就淡忘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张妈妈欲要接淑娴到自己家中去住,前去求见戚将军,戚将军摇头,“留在此处更好些。”一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张妈妈不敢再分辨。
乔安与飞卿守着容十,麦穗里里外外张罗,好不容易盼到张妈妈回来,见张妈妈提起淑娴,不住抹眼泪,麦穗忙道,“张妈妈既惦记,就过去守着,家中有我。”
从乔安和容十被埋山中到找到飞卿并与淑娴重逢,已是多日不得安稳,走着就觉头晕目眩,只是竭力强撑着,知道此时不能倒下,乔安已是强弩之末,飞卿有些神志不清,疲倦之极却不肯睡,只默然守着容十,容十昏睡不醒,睡梦中唤着爹娘,却没掉过一滴眼泪。
好一通忙碌后,麦穗来到容十屋中,就觉眼前一黑,狠狠咬一下舌头保持清醒,招手唤秀禾过来,嘱咐了几句,过一会儿许锦文来为飞卿针灸,麦穗等她睡了过去,和乔安出来反锁了屋门,嘱咐秀禾将他们看好了,不得有一丝差池。
与乔安回到屋中,二人倒头睡了下去,只睡得天昏地暗,黑甜的美梦中,有人大声嚷道,“还有脸睡,给我起来,将一切说清楚。”麦穗从睡梦中将自己拔/出来,看一眼乔安,手搭在她腰间,依然在昏睡。
整了衣衫出来,就见乔太太端坐着,冷眼看着她嗤道,“大白日的睡觉,大奶奶好享受。”麦穗压低了声音,“平安睡得正香,有什么话,厢房说去。”说着话起身出了屋门,乔太太追了出来。
乔太太在厢房端坐了,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我在田庄上得知,他们每旬给麦穗看一次账本,掌柜们明面上听我的,实则听命于平安,是也不是?”麦穗没接她的话茬,只说到,“八日前白头山塌方,平安被埋在山中,昨日刚挖出来。”乔太太慌忙站起,“可伤着了?我去瞧瞧。”
麦穗摇头,“没伤着,只是疲惫之极,需要好好睡一觉。母亲说话勿要高声,勿要吵醒他。”麦穗心想,你就庆幸吧,没吵醒她,若吵醒了,我跟你翻脸,乔太太抖着手,“怎么我竟不知道?”麦穗笑笑,“怕父母亲忧心,谁也没告诉,只秘密挖掘寻找。”
乔太太捂着胸口,“看来这官也不好做。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絮叨着出了屋门,麦穗刚松一口气,她又转了回来,“麦穗每旬看账,是也不是?”麦穗点头,“没错,有方婆子前车之鉴,是平安拜托得我。”
方婆子之事,乔太太确实没脸,麦穗这会儿提起来,她不由气恼,“那是我太相信她了,并不是我笨。”麦穗说知道,乔太太看着她,“日后账本我看就好,麦穗只当好这个家就是。”麦穗笑道,“婆母还是跟平安商量,我看公公这些日子也大好了。”
乔太太这些日子排场赫赫,走到那儿都前呼后拥,各处掌柜伙计点头哈腰,路人们艳羡仰慕,这样的威风,与在内宅当家简直云泥之别,她品尝到从未尝过的滋味,权力的滋味,夜里孤寂的时候盼着乔仁泽好,白日里又怕他好,听到麦穗这样一说,更加气恼,指指她道,“你也别得意,让你当家就是你当,我拼死不让你当,平安能将我如何?我是他的亲娘,我就不信,他会要了我的命。”
麦穗笑笑,“母亲这些日子常在外奔走,小心上当受骗,我们这里常来的一个假尼姑,母亲可听说过?太康县人,家中儿女成群,却戴了僧帽假作方外之人,到处招摇撞骗。前日来到我们家府门外化缘,我瞧着,跟三叔父家女儿满月酒时来的那位一模一样,她说认识母亲呢。”乔太太一愣,麦穗笑道,“我给了她三个银锭子,一吓唬她就说了实话,满月那日果真是她,说是收了别人银子得了嘱咐。”
乔太太呸一声,麦穗就道,“何翠仙生下女儿,三叔父高兴得什么似的,此事若无人故意揭破,他们的日子也就能顺遂过下去,那日满月酒的时候,在旁起哄的那几个,听说都是肖婆子认识的人,这些人不怀好心啊,父亲和平安若知道了,肯定会为三叔父出头。”
乔太太心中打鼓,上次乔安从庆州回来,说起老三的可怜样气愤不已,乔仁泽还掉了几滴眼泪,她不知道何翠仙受冷落,只以为她还好好的,气愤了半宵,暗骂乔仁弘不争气没出息,不痛快将她休离,让她在昌都没脸做人,反带她避到庆州,让她继续逍遥,想要再对付何翠仙,怎奈鞭长莫及,这会儿听麦穗一说,不想她竟识破了自己,冷哼了一声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一扭身走了,麦穗看着她背影偷笑,那次捉住假尼姑本是好奇,不想今日用上了,婆母此人容易反复,日后还要多拿捏她几个把柄,让她老实些才是。正想着,那肖婆子进来了,低声说道,“大奶奶,太太又喂老爷吃丹药呢。”
麦穗一挑眉,“拿人参养荣丸将那丹药全换了,拿来给我收着,另外,太太的丹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也仔细打听。”满月酒之后,麦穗敲打了肖婆子几句,肖婆子有心向她靠拢,常来禀报些乔太太的言行,麦穗也就听听,从未做过任何回应,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吩咐,肖婆子自然乐颠颠紧着去办。
麦穗回了屋中,乔安犹在沉睡,看着他的睡颜,宁静而安稳,笑着心想,若他知道,我设法对付她的母亲,会做如何想?不管怎样,我做我该做的。
躺在他身侧闭了双眸,三婶娘之事,尚未来得及跟他说,手搭上他腰间,乔安在睡梦中朝她靠过来,将她紧抱在怀中,麦穗笑问醒了?没人答话,只有他酣睡的鼻息拂过耳畔,麦穗一笑,静静窝在他怀中,良久方起身。
仔细拟好了菜单,皆是清淡的饮食,也不让做过多,尤其是乔安和容十,不能吃饱,要慢慢将养才是。
刚拟好交给小丫头,乔仁泽拄着拐杖颤巍巍来了,麦穗隔窗瞧见,忙迎了出去,笑说道,“父亲,戚叔父回昌都了,是戚叔父带人救的平安。”乔仁泽一听,激动得胡子发颤,“传贵回来了?住在何处?这就瞧瞧去。”
麦穗将他支到驿馆方得清净,乔安昏睡一日一夜,期间麦穗去瞧过容十和飞卿多次,也都昏睡着,飞卿醒来的时候,神智已经清醒,两手捧着容十的手,静静守着他,麦穗方放心些,有飞卿姐姐在,容十还能有个支撑。
亲自给飞卿端来清粥小菜,正陪着她,秀禾说墨砚有要事求见,麦穗出来二门,墨砚急急说道,“大奶奶派小的去福聚寺上香还愿,小的点香上供后,望见寺院后山间凉亭中,有一个人坐着和方丈下棋,远远看去象极容知县,我跑上去一瞧,又不见了人影,难不成见了鬼?”
麦穗心中升起希望,“快,备马车,去一趟福聚寺,求见方丈大师。”
☆、第68章疯癫
容十醒来的时候,容知县正坐在床边,殷切看着他,容十一笑,“就知道他们跟我顽笑……”说着话眼泪涌了出来,容知县笑道,“我们这一假死,倒试出你的孝心来了,值啊,真值……”
容十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容知县拍拍他手,“那恭王屡次派人去县衙查探,我察觉后就带家人躲到了福聚寺,县衙里放了几个死囚。你母亲不耐山间寒凉,生一场重病,方丈大师刻意隐瞒了白头山墓室倒塌之事,每日缠着我与我下棋。”
容十转头看向飞卿,飞卿正站在容夫人面前低低回话,一副乖顺的小媳妇模样,容十抹抹眼泪又笑了,容夫人过来看着他又看看飞卿,“那就请媒人定了日子,成亲吧。”容十从床上滚落下来,给容夫人磕头道,“多谢母亲成全。”飞卿也跪在了他身旁,容夫人叹口气,容知县在旁道,“我跟麦守义投脾气,不想又成了亲家,这一两日去白水村瞧瞧去。”
容十侧头看向飞卿,飞卿绞着衣带低着头红着脸笑了,容十也笑。
二人亲事既定,飞卿回了白水村待嫁,容十忙碌着筹备亲事,奉了容知县之命,务必要隆重排场。
麦穗松一口气,方告诉乔安淑娴之事,二人到驿馆探望淑娴,淑娴正在花园中晒太阳,乔安跑过去口称三婶娘别来无恙,噗通就跪下了,淑娴忙道,“麦穗快扶他起来。”乔安坚持磕了个头方起身,三人坐在花亭中叙话,张妈妈端过茶来。
乔安只问淑娴在京城的景况,没提起乔仁弘一个字,淑娴一笑,平安这孩子虽说年纪小,有些事看得还是透彻些,三人正说得热闹,有人踱步过来,吩咐张妈妈道,“再添个茶盏来。”
张妈妈答应着诚惶诚恐去了,淑娴瞧见是他,低了头有些不自在,倒是不象前时那样惊怕,麦穗看着戚将军笑道,“戚叔父难道有耐心听我们这些琐碎人的琐碎事?”
戚将军在淑娴身旁坐了,呷一口茶,“看到平安在,正好说一说恭王之事。”
恭王的尸体点了一把火,龙椅龙袍已运往京城,地宫被封,皇上已派人前来查验,施氏族人全部收监等待发落,戚将军给圣上的奏章中,将首功归于凃州知府,言称自己回乡祭祖,路过时伸了援手,不敢居功。
对王怀宁乔安容十之功,只字不提,看一眼乔安道,“为何如此做?可明白吗?”乔安摇摇头,“戚叔父定是为我好,只是我愚钝,不明就理。”麦穗疑惑说道,“怀宁哥说了,乔安该居头功,若是能升迁,就不用科举了,戚叔父是为了避嫌?”
戚将军一笑,淑娴在旁道,“那恭王大小是个王爷,京中定有他的势力,你们几个年纪轻,若是因这个升了官,会成为有些人对付的目标,那凃州知府,想来是恭王一派的,说是给他功勋,其实是做了标靶。”
乔安恍然大悟,麦穗一脸崇敬看着淑娴,“三婶娘真厉害。”戚将军嗯了一声,看着淑娴道,“不错,有些见识。”淑娴低了头,有些后悔自己多言,戚将军看着她微微一笑,仰脖子喝干眼前的茶,对乔安道,“士兵们从地宫监牢中救出一位姑娘,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不停喊着平安……”
乔安紧张看一眼麦穗,麦穗起身道,“瞧瞧去。”说着话过去抱了淑娴手臂,“三婶娘也瞧瞧热闹去。”戚将军在旁轻咳一声,“怎么还叫三婶娘。”麦穗笑道,“叫顺口了,改不过来。”戚将军似乎瞪了她一眼,麦穗怀疑是错觉,拉了淑娴就走。
乔安跟在身后,埋怨戚将军道,“戚叔父,怎么当着麦穗的面提起……”戚将军眉头一皱,“怎么?你做了对不住麦穗的事?”
乔安忙摆手,“不是不是,麦穗打翻醋坛子,是不讲理的。”戚将军嗯一声,“先瞧瞧去。”四人来到了驿馆后院,麦穗扶着门框往里一看,就笑了,“是裴玉莲。”乔安探头一看,松一口气,又疑惑道,“她怎么会去了地宫?”麦穗摇头,“据三姐姐说,白头山塌方那日,她就失踪了,身边的人只说那日她来了白衣庵。”
“白衣庵?”乔安皱了眉头,“白衣庵就在白石山下,难道……”麦穗撸撸袖子,“怪不得你和容十刚察知白头山风水真相,恭王就下手将你们埋在墓穴之中,又火烧县衙,并逃回凃州阖府避居地宫,定是裴玉莲碰巧听到,为讨好恭王前去告密,她对没能成为待选的恭王世子妃,一直耿耿于怀,这个贱人……”
戚将军喝一声,“麦穗,不许口出污言秽语……”麦穗忙紧抿了唇,裴玉莲听到有人说话,冲了出来,看到乔安双眸晶亮,扑过来紧紧搂住他脖子,“平安平安,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吓死我了,平安……”
麦穗一把将她扯在一旁,对乔安道,“哄哄她,试着问问她怎么回事。”乔安脸上浮出笑意,和气说道,“玉莲可记得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裴玉莲茫然着,好半天说道,“王爷说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杀了我,有一个娘娘说长得不错,不如留着先吃后杀,王爷弯着腰,说下面疼痛难忍,过几日再说,那个娘娘就骂麦穗,说果真是野丫头,迷晕了竟还踢人,害得王爷好生痛苦……这个麦穗不知是谁,娘娘骂她的时候,我很高兴,很高兴……”
另三人齐齐看向麦穗,麦穗翻个白眼,“我被迷晕了,又不记得,踢得他断子绝孙,那是他活该……”戚将军瞪她一眼,“口无遮拦。”麦穗咬了唇笑。
裴玉莲白一眼麦穗,“你是谁啊?总跟平安说话。”又对乔安一噘嘴道,“平安,我们回家吧,我们成亲的时候,整个昌都城都轰动了,好不热闹。”
乔安看向麦穗,麦穗看着裴玉莲,蓬头垢面满身脏污,哪里还有半分高洁模样,叹口气对戚将军道,“戚叔父,她是乔安三姐姐家中的妹子,将她送回裴家,能不能医好全看她的造化。”戚将军在一旁道,“既是她出卖了乔安和容十,砍了完事。”说着唤一声来人。
淑娴叹口气,“人都疯了,再杀了她岂不残忍?”戚将军摆摆手,制止士兵过来,看一眼淑娴道,“就依麦穗所说。”
有士兵过来拉了裴玉莲就走,麦穗抱了淑娴手臂,“三婶娘跟我出去逛逛,怕人认出就戴个帷帽。”淑娴跃跃欲试,“我也闷坏了……”戚将军出言阻拦,“该回屋歇息去了,麦穗午后再来。”
麦穗愤愤道,“戚叔父下了逐客令,我们也不敢不走。”笑着和乔安出来,上了马车纠缠在一起,好半天分开来,额头抵着额头,“这些日子竟为他们操心了,眼下都安然,我们两个回家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乔安嗯一声抱她在怀中,“麦穗好生厉害,几脚救了三条人命。”麦穗就靠着他笑,“我早跟你说了,飞卿姐姐那样的脾气,若是没保住清白,早寻了短见,怎么会乖乖跟容十成亲。”乔安道,“我问过容十了,他并不在意,他说飞卿能保住性命,他已知足。”
麦穗感动不已,“容十这一片痴心,总算有了回报。”乔安笑道,“先不提他们,就我们两个。”二人嘀嘀咕咕说着话,乔安说起被困墓穴时,在黑暗中总能看到麦穗冲他笑着,支撑着她,麦穗说起他失踪的几日对他的思念,家中早备好一把匕首,一旦听到发现他尸首的消息,就自刎陪他去。说着话又纠缠在一处。
小夫妻二人回到乔府,一整日没有出门,夕阳西下的时候,并肩来到花园中,沐浴着春日金色的余晖,乔安折一朵蔷薇花为麦穗戴在发间,麦穗靠着他叹息,“这神仙一般的日子。”乔安笑道,“那你我就是神仙眷侣。”
二人说着话依偎在一起,唇齿相接中,秀禾隔着花园墙壁,捂着眼睛说道,“裴家太太午后就来了,死活不走,闹着要见大爷大奶奶。”
裴太太看到乔安,疾步冲了过来拉着他手道,“玉莲神志不清,只记得乔安,乔安,求你看在玉莲一片痴心的份上,将玉莲收了房,日后为妾为奴为婢,我们都认了。”麦穗拔拉开她手,冷笑说道,“亲家太太这是什么话?人疯了就塞到我们府上,她一片痴心是她的事,乔安并未招惹过她。”
裴太太哭道,“怎么就没有招惹?那会儿乔安总去我们家,毫无顾忌出入内宅,总能和玉莲碰上,总是说说笑笑,玉莲心思单纯,自然就动心了。”麦穗笑道,“若我是亲家太太,当务之急该请了大夫为她治病,疯病治好了,凭她那张脸,还能嫁出去,否则一辈子疯癫呆在娘家。他日爹娘去了,兄嫂嫌弃冷落,该是怎样凄惨。”
裴太太愣住,哀切看向乔安,“乔安是个心善的孩子,我知道,乔安,你说句话……”乔安打断她,“麦穗的话就是我的话,亲家太太请回吧。”麦穗笑道,“我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裴太太不情不愿走了,麦穗哼了一声,“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和乱七八糟的杂事,何时能远远避开,彼此清净。”乔安道,“我要让麦穗做诰命夫人的,一直没忘。”麦穗嗯一声,“我就等着了,尝一尝做夫人的滋味,又不用再看到这些人。”
☆、第69章将军威武
第二日一大早,乔安去帮容十筹备亲事,麦穗去了驿馆,邀淑娴在昌都城内闲逛,淑娴戴了帷帽兴致满满,挨个店铺逛着,买了不少零碎,笑说道,“京城虽繁华,却不如小城清净。”
说着话看到街角一个小吃摊位,过去一看咽一下口水,“和记的荞麦扒糕,昌都独有的小吃,京城做的没有这样地道的滋味。”麦穗笑对摊主说,“大娘,来两碟子。”淑娴忙拦住了,“大庭广众吃东西,多不文雅,不如买了拿回去。”
麦穗笑道,“拿回去也没有这样地道的滋味。”大娘笑说不错,掀开笼屉上的白布,拿两个薄片出来,啪得扣在一处乃是一对,放入碟子拿小刀交叉划过,圆形的扒糕划成小小的菱形,调入浇汁儿,撒上切碎的芫荽,扒糕上插一支竹签递了过来,麦穗扎起一块递到淑娴唇边,淑娴耐不住嘴馋,挪步到摊后背对着人,掀开帷帽上的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麦穗才不管许多,坐了板凳一口一块,很快一碟子下肚,连说好吃,对大娘道,“再来一碟子。”
二人身后,戚将军骑马经过,过去了又拨马回来,偷眼从侧面看着,一位女子面对着墙,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扒糕,小老鼠偷吃一般,竟然真的就是淑娴,戚将军挑唇一笑,端坐马上看了好一会儿,淑娴吃完一转身,嗖得一下,一人一马闪电一般从摊旁掠过。
二人吃得满足,继续往前闲逛,就听身后有人喊一声淑娴,淑娴惊讶回头,乔仁弘冲了过来,一把攥住她手,“淑娴,果真是淑娴,你没死?我是不是在做梦?”淑娴愣愣站着,他不是在庆州吗?怎么一出门就遇上了?
后面一辆马车驶来,何翠仙抱着孩子跳下马车,笑道,“三老爷又认错人了,那淑娴埋在地底下早烂了,三老爷就别再惦记了。”说着话已咬了牙,淑娴回过神来,挣开乔仁弘双手,淡淡说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乔仁弘抖着手来揭她的面纱,“你的身影你的香气你说话的样子,我夜夜梦见,怎会认错?淑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惹你伤心,你回来,我们两个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淑娴……”
乔仁弘哭倒在地,紧紧抓着淑娴的裙角,何翠仙要冲过来,麦穗顾忌何翠仙认出淑娴会过去厮打,怕伤着淑娴,挺身挡住了,冷冷盯着她道,“老实回车上呆着去。”何翠仙嗤了一声,麦穗笑笑,“你在街头出现,丢的是整个乔家的脸,若是惹得大家都恼了,你这三太太的头衔,可就保不住了。”
何翠仙乖乖回了马车,乔仁弘死死攥着淑娴的裙角哀哭,淑娴用力却挣脱不开,路上行人围拢过来,淑娴又急又气,麦穗忙去劝说乔仁弘,“三叔父,我们有话回家再说,人在这儿,跑不了。”
乔仁弘不肯松手,“我一松开,她就又抛下我走了,我不松。”哭得满脸泪水,无赖小儿一般,麦穗无奈道,“三叔父再不松手,我可下脚踩了。”刚作势抬起脚,就听身旁有劲风呼啸而过,一匹马驰到近前,马上的人一挥刀,就听嗤拉一声,淑娴的裙子下摆被斩下一块,淑娴羞窘之际,那人伸臂捞她上马,闪电一般疾驰而去。
麦穗愣愣看着马上的人,戚叔父?乔仁弘依然捧着那一块裙角在哭,麦穗弯腰扶他道,“三叔父,我们先回去。”乔仁弘依然不起,马车内孩子一声啼哭,乔仁弘方起身,迈着僵硬的步子上了马车。
麦穗驻足遥望着驿馆方向,困惑良久福至心灵,往容家暂住的院子拔足飞奔,看到乔安气喘吁吁道,“平安,我有个惊人发现,我们谁都想不到……”乔安过来抚着她后背笑道,“缓缓再说。”麦穗没说,先咯咯笑了起来,“这可太有意思了。”
张妈妈看到戚将军带着淑娴回来,将她从马背上抱下直接回了屋中,放在床上说一声,换件衣裳吧,大步出去了,淑娴脸埋在被子中,问什么均是一言不发。
张妈妈呆愣半晌,鼓起勇气进了戚将军屋中,鼓起勇气质问道,“戚将军,怎么能,怎么能对我家姑娘……戚将军可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成何体统……”
说是质问,结结巴巴的,倒象是自己理亏,戚将军不以为杵,请她坐下喝茶。
看着张妈妈,搓一下手道,“老人家,有一桩事,军中没有女子,淑娴呢当时伤势又重,我不得已解开她衣衫察看伤口,后来每次换药,都是军医在屏风外说,我在里面,当时为救人命事出无奈……”
张妈妈气不可遏,也不怕他了,抖着手指着他,“你,你竟然占我们家姑娘的便宜?你……”戚将军忙道,“事已至此,老人家,我娶了淑贤便是。”张妈妈收回手来,半天说道,“对了,那时候我们家姑娘昏迷,她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好办。”戚将军颇为无奈,“有一次换药的时候,她正好醒了,从那以后,瞧见我就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