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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院使本来也想走,听了韩太医的话,他反而不愿意走了。
自己听说傅三小姐来了,就赶紧灰溜溜地走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的脸朝哪搁?
他当即就寒着脸呵斥韩太医:“程家请咱们来给少爷治病,如今程少爷病还没好,你就想走,有你这么做太医的吗?你没有仁术倒罢了,连这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
他痛心疾首道:“韩太医,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君上的圣恩?”
韩太医没有想到一句话居然会招来这样的呵斥,不由出了一头的汗,也不敢坐了,只站在罗院使旁边弯着腰听他训话。
罗院使说了这一通话,心里的火气撒了出来,就觉得好受多了。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他不相信傅卿和能治好这个病,他一定要坐在这,一定要等到傅三小姐来。
不亲眼看傅卿和诊病,他不能甘心。
程六老爷去了傅家,却没能立马见到傅卿和的面,他被请到了花厅奉茶。
儿子身受病痛折磨,他心里跟火烧一般,哪有心情喝茶,就是给他琼浆玉露他也喝不下去。
奉茶的丫鬟只说三小姐在给老太太推拿,此刻不得闲,他哪里不明白这是妻子得罪了人的缘故。
他心里虽然着急,却只怪妻子,一点也不曾怪傅卿和,若是换了自己,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脸色的。
他想站起来走走,缓解心里的焦躁,却因为在别人家里做客只能忍着,不一会的功夫,他的头上就出了很多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对他而言,特别难熬。
庆幸的是,他没有等太久,傅家不过只让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进门他就连声跟傅卿和道歉:“……都是内子糊涂,误会了三小姐,这才误了小儿的病,三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如今太医们束手无策,小儿抽搐不止,每况愈下,还望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施以援手。”
他的姿态非常低,话说得非常和软,赵氏听了,就十分吃惊。
她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得知程家请了太医,她气得不行:“……不识好人心,就算是程家人来请,三丫头也不要去,除非程夫人跪在地上给你磕头赔罪。”
当时在气头上她那样说,此刻见程六老爷姿态这么低,她又非常的诧异,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皇后娘家堂叔,他居然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赵氏就觉得程家小儿的病一定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了。
这么重的病,三丫头要是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没治好,岂不是要跟程家结仇了?
她不由望向了傅卿和。
傅卿和目光清明,神色一点未动。
前世,她是名医,求她治病救命的人太多了,比程家六老爷姿态低的大有其人,甚至有人为了活命痛哭流涕地恳求她。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是程家六老爷,是皇后娘家堂叔,跟一般人不一样。
“三丫头,程家小少爷的病,你可有把握?”
傅卿和自然是有把握的,只不过,话到嘴边她就转了个弯:“若是早上去的话,我是有把握的,现在我却不敢这么说了,一切都要等我看过程少爷再说。”
程家六老爷见傅卿和愿意去,立马大喜过望:“犬子的病全赖三小姐施以妙手,鄙人与内子感激不尽。”
程家六老爷如今在工部做官,他还是皇后的堂叔,居然能如此低姿态地跟自己说话,再一想皇后虽然高高再上,却是个通达和气之人,顾太太跟人交往也丝毫不见跋扈,傅卿和就觉得,程家能成为南京第一世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卿和没有耽误,跟着程六老爷去了程家。
程六夫人满脸惭愧:“三小姐,昨天都是我的不是,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傅卿和并不是锱铢必较得理不让人之人,对方已经道歉,就没有必要揪着不放了,她道:“六夫人不必自责,是我昨天没有说清楚,小少爷的病要紧。”
程六夫人见傅卿和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洋洋得意,而是反过来安慰自己,当即脸红的更是厉害:“是、是,三小姐这边请。”
程天明意识已经陷入昏迷,整个人抽搐得厉害。
傅卿和认真给程天明号脉,又问了程家人几个问题。
罗院使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卿和瞧,见傅卿和不过是望、闻、问、切,连问的问题都跟自己问的差不多,当即心里就冷冷一笑:你也不过就这点本事。
傅卿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道::“六老爷与夫人不必担心,令郎的病我能治。”
“那太好了,请三小姐这就开方子吧。”程六老爷高声喊着丫鬟:“快拿笔墨来。”
程六夫人喜极而泣,顾太太面露欣慰。
只有罗院使与韩太医脸色不好,罗院使更是赌气似地看着傅卿和。
不一会傅卿和开好了方子让去抓药,罗院使趁机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那方子他认得,名叫黄土汤,出自张仲景的《金匮要略》。
这方子最主要的一味药是灶心土,就是地锅中心的那块土。
罗院使的脸上就露出喜色。
什么傅三小姐,什么神医,简直狗屁不通!
程家少爷得的是抽风,是肝经有问题,黄土汤是调理脾胃的药,这两者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这个傅三小姐连抽风属于肝经这么浅显的病理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说她能治这个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这下子罗院使的脸色恢复如常了,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他悠闲地坐回到椅子上,等着看傅卿和出丑。
韩太医见罗院使脸色瞬息万变,刚才分明很生气,这一会带了几分得意,他不由一头的雾水。
刚才罗院使看到了药方子,他没看到,所以,他实在不明白罗院使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罗院使不走,他也不能走,他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却带着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