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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呜咽地哭着,想着住持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一句一句不厌其烦地教她念经文,当她让村里其他小孩欺负时,他就会温柔地为她开解回忆一幕幕闪过她的眼前,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彷佛还能听见住持慈祥地对她说:笨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人太聪明反而会自寻烦恼。你虽然笨拙,心眼却极老实,待人最重要的是心,不是脑袋,你要记得,别人的心我们是管不着的,但自己的心却要牢牢地看好,听得懂吗?
不是很懂。
没关系,记得做个好孩子就成了。
看她直哭,绮色不耐道:“有什么好哭的?人本来就有寿命,就算兰姨不杀那老和尚,他也会死的。”
小鱼抹去眼泪。“我知道,人都会死的,住持告诉过我,但你们害死他就是不对。”
绮色冷哼一声。“那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
小鱼吸吸鼻子。“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我真的很讨厌你可是住持从小教我要待人慈悲、要为人想,不要心存怨恨,我我做得不好,但是我一直记着他的话,所以我会努力原谅戚冬少的阿姨还有你,因为我答应过住持要听他的话,做一个好孩子呜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小鱼又哭了起来。
听她如此直率地表达对自己的讨厌,绮色并没有被激怒。她何尝不讨厌小鱼呢?带着杀意的心,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加,不过理智倒是回来了一点,在这地方,小鱼若真要有万一,自己是逃脱不了关系的。
绮色放开她,起身道:“你讨厌我最好,我也非常讨厌你。”她冷哼一声,离开花园。
她离去不久,戚冬少正好回来,见小鱼躺在地上哭泣,一脸错愕。“怎么了?”他蹲下将她扶起。
“师父”小鱼搂住他的颈项,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怎么了,没事吧?她伤了你?”他的手快速探过她的身体,只感觉她受了一点轻伤,聚灵珠完好如初。
来这里之前,他以法术将聚灵珠层层护住,若是有人想强行毁去,将会被他的法术反噬。他不知绮色为何没动手,不过也不关心,只要她不来犯,他就会给她一条活路。
“别哭了。”他抹去她的眼泪,眉头紧皱。“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哭?”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去吧”她哽咽地说。
他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双手横抱起她,迈步而去。
“别哭了。”
怀里的人还是哭个不停。
“好了,再哭我要生气了。”
怀里的人置若罔闻,继续抽泣。
戚冬少瞄她一眼,好啊,越来越不把他的话当话了是不是?“再哭就扒你衣裳。”
小鱼红着一双眼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泪。见她这模样,戚冬少拿帕子给她擦泪,心里也闷闷的不痛快。
“前天才哭得喘不过气,今天又哭,真要惹我生气?”他抚过她红肿的眼皮。
“不是就是难过。”她也不想哭,但心里就是难受。
刚刚她已经哭哭啼啼的把在花园的事说了一遍,他自然明白她在为住持伤心,幸好他已事先用法术保护聚灵珠,否则以她这种哭法,难保不会又产生裂缝。
“还有,我忘了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住持跟我?”她打声嗝。“我只顾着哭,都忘了要问”
戚冬少拧下眉心,不知要如何开口跟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更担心她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战战兢兢的一天。
“你怎么了?”小鱼抚上他的脸,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如果”他迟疑。
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下文,她问道:“是不是跟你阿姨谈得不愉快?”
她这一提,倒让他有个引子说下去。“绮色跟你说了,我姨母害了你跟老和尚,你可怪我?”
她呆愣。“怪什么?又不是师父杀死住持。”
他拿帕子擦拭她未干的泪痕。“我虽没有直接害死你们,可姨母却是为了我才动的杀念。”
“为了你?”她想了一下。“我不懂,我们以前有见过吗?”莫非她、住持与戚冬少五百年前有交集,不然他姨母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他们?
戚冬少实在说不出自己就是小白,只好道:“以前见过,不过这不重要,我只问你怪我吗?”
小鱼望着他,第一次在他漂亮的眸子里瞧见不安与恐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第一次确切的感觉到师父是真的在意她。
这是不是代表师父真的喜欢她?不是戏耍也不是逗弄,虽然送礼物给她,她也很高兴,但这样真切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在乎,让她更加心动。
“我没怪你,也不怪你,你姨母做的事不能算在你头上。”她环住他的腰,仰着脸认真道:“我是说真的,我已经决定把这件事放下了,师父也放下好吗?”她想他方才应该是去质问这件事。
他眸中的不安与恐惧被暖意与温柔取代,心中泛起涟漪,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她的唇。“好,以后我们不提了。”
感觉他柔情地磨蹭她的双唇,小鱼抱得更紧,他的双唇如棉花糖般在她脸上滑过,甜甜软软的,当他重新覆上她的双唇时,她颤抖地叹息一声,为他开启唇瓣,心神顿时让他的热情席卷而去。
这天,例行地勾完魂后,小鱼跑到晚风酒肆找常欣。
她们两人通过审核,告别实习生成了正式鬼差,方姊也没再一天到晚盯着两人,她已经功成身退,回冥府参办别的工作。
成了真正的鬼差后,常欣觉得每天混日子也无聊,不如找个差事做,于是就到晚风酒肆当跑堂的小二。在阳间的一切开销,鬼差得自行负责,因此几乎都会找份工作来做。晚风酒肆是间小酒馆,客人不那么多,常欣觉得不会太累,才接下这差事的。
小鱼原本也想找份兼差,但戚冬少说她的法术没达到他的要求前,不能被其他事分心,小鱼觉得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自然言听计从,常欣却是嗤之以鼻。
“他就是想掌控你,你不要傻傻地什么都听他的。”她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
“师父说的也没错,我的法术得再加强,你忘了我被绮色轻轻一挥就飞出去了。”小鱼帮忙将干净的筷子放进竹筒里。这小酒馆中午才开始营业,她有空就会过来帮忙,顺便跟常欣聊聊天。
“那是当然,她跟戚冬少的修行有好几百年,跟他们比起来我们只是小婴儿,被打飞是一定的。”常欣瞄她一眼。“那个刑夫人你还是小心一点,谁晓得她会不会突然发神经来杀你。”
“师父说我不用怕她,若是我有生命危险他会知道。”距上次在谷丘见到绮色后,已一个多月了,虽然两人同在兴安城,但她没再见过她。
“怎么知道?他在你身上弄了什么法术?”常欣好奇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保护我的魂魄的,只有别人想毁坏聚灵珠时才会启动。”戚冬少说只要魂魄完好,不管受多大的伤,都能恢复。
常欣扬高眉头。“那个人变态归变态,还是挺在乎你的。”
听见这话,小鱼腼覥地笑。“师父虽然有点我行我素,可是他的心不坏的,对我也很好。”
常欣故意捉弄道:“心这么快就偏到他那边了?”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她的眼神半是害羞半是认真。
“知道了,别在我面前放粉红弹。”她不免长吁短叹一番。“唉为什么我这么命苦,在世的时候还来不及品尝男人的滋味就死了,死了也捞不到半个男人”
“七云可以——”
“呿!”常欣打断她的话。“我不要那种花心萝卜。”
“你之前不是说什么男人都好?”小鱼一脸疑惑。
常欣挑眉。“武器都有升级版了,我的思想就不能更新吗?”
“喔。”小鱼垂下眼,继续到别桌放筷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兴奋道:“我叫师父帮你!他是狐仙,会帮人牵红线。”当然狐仙是百姓封的,他的修为还不到仙的境地。
“不要,别找他。”常欣摇手。“他那个人心眼不好,一定会故意整我。”
小鱼想想,好像也对,师父现在对她不错,可是对其他人还是会使坏心。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门了。”老板娘自厨房走出。
“知道了!”常欣机伶地喊了一声。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小鱼拿出木牌看了一眼。
“一会儿有任务?”常欣拉开门闩。
“嗯。”小鱼往外走。
正要跨过门槛,常欣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拉住她,神秘兮兮地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秘密。”
“什么秘密?”
常欣窃笑着在她耳边讲了几句话,就听见小鱼惊讶地叫出声。“咦?什什么?怎怎么会?”
“我打听到的,千真万确。”常欣开心地拍拍小鱼的肩。“这是你扳回一城的机会,去吧!”
小鱼仍在错愕中,根本没听清楚常欣那是什么意思,呆呆走出酒肆,过了一条街后,才因为木牌急促的叫声而回过神来。
她疑惑地拿出木牌,随即瞠大眼。奇怪,时间怎么突然提前了?她施法术来到一处宅院,她提魂的对象柳必应就躺在床上,家人围绕在床边,脸色凝重、十分焦急。
她走到床边,发现柳必应惨白着脸、呼吸微弱,她弯身拍拍她的眉心,又移至头顶拍了拍。坐在床边的大夫诊治良久,眉心纠结,小鱼听见屋里有人说妹妹是被害死的
小鱼疑惑地拿出木牌,木牌上说这位柳小姐是病死的,怎么会是被害死的?
她仔细端详柳小姐的脸色是带着病气,但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受小鱼把手放在柳必应额上两寸。刚刚拍她额头的时候,她就觉得触觉不大对。
她闭上眼,聚精会神感应,随即张开双眼,表情愕然。怎么会这样柳小姐的魂魄早已不在躯壳内了!
她惊讶地呆了好几秒,没魂魄她要怎么勾魂?
事情汇报上级之后,引发了一阵混乱。小鱼不晓得发生什么事,长官也没告诉她,只说他们会处理,便打发她走了。虽然有点好奇,不过上头的人坚持不说的事,她也无从得知。
她不像常欣可以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听消息,上回她问过阎帅大人住持投胎至何方,但阎帅大人不肯告诉她,只说冥府里的人不能打听跟自身相关的事,尤其是身边的亲朋好友,如果开了先例,每个人都来问父亲投胎去哪儿了、太太现在在何处、儿子女儿怎么样,冥府还要不要运作?这些规矩早在进来前就说过,如果还有疑问,可以回去翻如何做个冥府好员工手册。
她一听,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再问。这些她自然清楚,所以一直拖着不敢来问,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果然被骂了。
后来常欣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住持现在已是得道之人,要她不用担心,她的心这才真的放下。
想到住持,小鱼心念一动,不觉又来到大度寺,望着殿内的大佛,诚心地叩首,希望佛祖保佑住持,愿他一切都好,福报绵延。
走出大度寺,她心情愉悦,而后蹲在狐仙庙前摆好散乱的供品,微笑地摸着庙前的狐狸,想到常欣方才告诉她的秘密,不由地发起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