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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
另一辆车厢内,亦有人同时狠狠地骂了这句。
华铘瞧着那就跟茅坑里的苍蝇一样死缠不放、嗡嗡绕着他们转的怒,挖了挖被那“鬼哭狼嚎”歌声祸害的耳朵,摇摇晃晃凑近虞子婴,低声咬牙切齿道:“他这人怎么横的竖的都听不懂啊?”
虞子婴多少了解一些怒的性情,你与他正着说,他便反着听,你与他反着说,他便也反着听。
说白了,他天生叛逆骨,好与坏,正与邪,皆全凭他一时性起而决定。
像这种人别说横的竖的不听,即使扁的圆的他也是不听的。
而牧骊歌那边一直选择按耐着性子不动,便是他有意在考验“牧晓凤”对怒此事的处理方式。
眼下看来,虽说对她处理的方式淡不上十分满意,倒也赞成。
当断则断。
既然看到了她坚决拒绝的态度,他便放下心来了,她能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就可以了,接下来他自然不可能再坐视不管,任由鬼蜮国的怒侯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说实话,牧骊歌其实也挺奇怪的,这怒侯以常人的眼光看来,也似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且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之人,身边何时缺过解语花温柔乡,可怎么会偏偏看上他的皇妹呢?
并非他贬低牧晓凤,而是他对她太了解了,对于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虏获到七罪之一的怒侯,他着实无法朝好的方面去猜度,他觉得要么就是怒侯故意耍着他皇妹玩,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所以说,思想复杂的人想的问题往往也是朝复杂的方向进行。
当他正准备出面干扰之时,却听到一直沉默的“牧晓凤”再次出声了。
“你严重地耽误了我们出发的行程,本宫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话,直接截断了怒的笑声。
“若是真的呢?本侯不想让你去朝渊国呢?”怒把玩着那锭银子,眉眼风流轻蕴韵味,痞雅一笑,漫不经心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车内沉默了片刻,不解地问道。
海棠团簇的帷幕重重掩下,遮住了马车内的光景。
四周锦绣龙旗飒飒吹拂,如同无声的诏令。
怒闻言,弯唇一笑,眯起的双眸,上扬的嘴角,犹如阳光一般耀眼,他再次引亢高唱一曲:“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缠缠悱恻的歌声比之较之前的轻佻,反而显得慎重与小心翼翼,像是有一种珍惜爱护之感,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音调,每一字每一腔都踩着旋律的节拍而来,强弱分明,仿佛一只温软的拳头捶向听者的胸膛,他那低吟醉人的嗓音,十分具有张力跟感染力。
军队行规十分严谨,其余的时候不见命令皆闷声静守不敢有丝毫放肆之处,但终究有那么些刺头会发出一两声嗤笑声,但此刻,却安静得就就像水下的世界,只听着那铿锵有力的歌声在他们耳朵内引爆一颗颗闷雷。
这一次,在众人发懵杵神期间,不知道何时,宝黛公主那就像被巫婆施了魔法禁止开启的车帘子,终于缓缓再度掀开。
那真挚的歌声越飘越远,如求偶的凤盘旋梧桐,展开那绚丽多彩的凤翎吸引着雌性。
众人有那么一刻屏息,然而这次露出的并非一只手,而是缓缓露出了宝黛公主那张如骄阳盛放的艳丽身影。
她此时戴了一张火红面纱,露出一片光皙白洁的额面,一双无光、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白与黑的极致对比下,令她如一尊冰魂雪魄般神秘、遥远而难以接近。
霍!真让怒侯给唱出来了!鬼蜮国的士兵跟瑛皇国的士兵都呆住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这次,是亲自出声问道。
原来之前两次皆是由华铘模拟她的声音在说话,她不知道怒有没有察觉得到,但很明显这种程度的敷衍,是打发不了他的执着的。
怒停止了唱歌,眼底一片清棱棱的光彩渗开,晕化了眼底的情绪,看着她终于露出面从之后,那如焰火一般划过他眼波光彩与密集的阳光融成一种璀璨的光芒,映輝得他整张俊逸深邃的面容古月神辉,他嘴角向上挑,微微一笑:“还不明白吗?”
他直接舍马,纵身如一抹翔枭黑蝠,在那些瑛皇国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已跃至她二步开外的马车前。
那飘拂于晨光中飞舞闪耀的发丝,如一簇舒卷的轻云缓缓滑落于肩,他敛袍挺身,伸出一只手虚空细致而轻柔地描绘着她的五官,就像是在刻画她那张面具下的真容一般。
“本以为能够忍耐得了的,这一段时间不是一直就这样过来了吗?但奇怪的是,当真正知道你就在停靠在咫尺的地方,便再也不能继续装作无动于衷了……想见你,想跟你说话,想触碰你……”
他的眼神似一团炙热的火焰舐舔着她的面容,从那张放荡不羁的嘴瓣里吐出的话语,依旧带着轻佻随意的味道,但虞子婴偏生从中听出了他的认真。
“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何一定要克制呢?现在我也想问问你,为何一定要让我克制呢?”怒微低下头,眼梢越发勾出俊逸弧度:“你总是让我不安……抓不住很烦躁,你不在意也很烦躁,你不靠近依旧烦躁……”
虞子婴一直低眉地回视他,眼瞳深处隐隐有一道冰粼粼的光彩泯灭了瞬间的悸动,但随即又了一*涛袭上。
她怔忡无言,仅能做的便是不偏不移地正视他的话。
“怒侯,可是能出发了?”
这时,牧骊歌从前方缓步踏着木踏而下,一身紫蓝蔚锦袍轻拢于肩,于阳光下流溢出异彩,他出声打破了两人独处的氛围。
他身后跟随着两名随身太监。
就在停滞不前的队伍后方,后方一辆较为内敛的马车内宇文三兄妹亦跟队伍随行了,他们的身份牧骊歌书信真央国后虽然已经确认了,但他心思九窍,并不能完全相信,留他们在宫中自是不行的,将唯有将人带上随行监视,反正他们的目的亦是准备去朝渊国。
“大哥,怎么队伍不继续前行了,前方发生什么事情了?”隔着重重人墙,锦锈旗帜翻猎,宇文樱翘头以望,也根本瞧不仔细前头的风景,。
“与我们无关,这一趟我们尽量闲事少管,做好本份事情。”宇文煊端坐,身姿笔挺。
宇文晔则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他的伤势其实不宜路途的颠簸劳碌,可眼下身不由已,苦累亦不是他能作主得了的。
他眼下疲青,随意勾了勾肩上发丝圈在指头,杏眸若有所思道:“那个宝黛公主好像并非传言中那般愚蠢不堪……我们倒是失算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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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妞们六一儿快乐,还有提前祝大伙儿端午节快乐,在这里静不得不请个假,静被勒令回乡下过节了,今天下午就得走了,由于乡下没有网,若二号那日赶不回来,可能会断更一日,若赶回来则不会断更,请妞们谅解静这个卡文一直龟速码字,且想过节想疯了的作者吧!
☆、第五十一章跟她完全无法相比
“失算什么?”宇文樱悠悠地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嘀咕道:“无论她德性如何,反正我们已经成功达到目的了。”
宇文兄弟习过武,自然耳聪目明,她的那嘀咕再小声也没听漏,宇文晔杏眸飞瞥,不以为然地摇头:“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仅是像这样如同瘟疫携带者被他们这样严密控制在一个范围,监视地随身带着?不对,我们的目的不仅是要彻底破坏掉朝渊国的联姻选妃大会,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在这一次被惰皇看重的时机内,利用异域的暗下势力筹谋一番,替我们被灭国的郸单小国复仇。”
宇文樱怔了怔,连忙正身,她轻咬下唇,视线柔柔怜怜,那张清纯水灵的小脸满是歉意:“对不起,晔哥哥,是小樱太不懂事了,太过自满了。”
宇文晔柔意一笑,伸手假意似要抚摸她的脑袋,实则趁其不备轻敲一个啷脆她那光洁的脑门:“笨蛋,像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道歉的。”
“哎哟!”宇文樱似极痛地抚住额头,水汪汪地盯着宇文晔:“我,我知道啦,晔哥哥太坏了,老是敲人家的脑袋,你看,一定红了……”
“是吗?那可严重了呢,让二哥来赶紧看看,若肿了咱们漂亮的小妹可就丑了啰~”含笑的嗓音带着揶揄与夸张。
宇文煊严谨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这种热闹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但最近两人……他微微拢紧眉头。
“晔,惰皇并非一个能够任人利用的人,我们暂时还是选择听令行事,其余的事情,在不与惰皇相冲突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否则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得不偿失了。”宇文煊严肃训戒道。
宇文晔看宇文煊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也明白最近他太急躁了,所想所念太过外露不遮掩,若不收敛收内很容易生祸端,便无奈笑了一声,道:“我明白的,大哥,你不用担心。”
宇文樱颔首,亦帮腔道:“煊哥哥,晔哥哥向来做事有分寸,自是懂得分晓的,况且我们三兄妹在一起,有什么困难都不怕的。”
宇文煊看着这一唱一合的两人,刚毅而严肃的面容微微一松,像是峻岭山峭经霞光绚阳晕出一道柔和而浅光泽,他黑矅石的眼睛故作一沉,道:“别太松懈了,岳帝虽然暂时查不出什么证据,但是他却并非完全信任我们,一查有机会必会多方试探……”
“不会的,明大人说过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员已经全部都解决掉了,而且……真央国现在就是惰皇的掌中之物,谁会有胆拆穿我们的身份?”宇文樱眼睛明亮,嘟哝着嘴唇振振有词道。
宇文煊知道她所说的,但他……“可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噗……大哥,感觉?凭感觉能作得准吗?你啊莫非跟小妹一样当上神棍了——”宇文晔的话在宇文煊表情一僵的时候,嘎然而止。
宇文晔的表情有几分尴尬,几分懊恼,几分忌莫如讳:“大哥,我……”
宇文煊不语期间,宇文樱却探过头,鬓间珠翠晃动,她眨巴着灵动双眸,不解恼怨地问道:“神棍,为什么晔哥哥说我的神棍啊?我哪里像神棍了?”
宇文晔避开她的眼睛,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是说你……”
“不是说你?”那“那个小妹”是说谁呢?宇文樱嘴角的表情渐弥,心中有些不高兴。
以前“那个小妹”是宇文家的一块心病,一道不能提起的禁忌,据说她死了,所以平日里宇文这一家都甚少提过她过往的事情,宇文樱只知道有一个跟她名字很像,年龄很接近的少女是宇文家的小妹,别的却一无所知。
他们将她的事情尘封在一个布满链条的记忆盒子内,封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角落内。
“小樱,你若有机会便多接近一下那个鬼蜮国的怒侯,这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宇文煊眼神闪烁一下,便适时岔开话题。
在瑛皇国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已经打探出当初试炼崖上跟在牧晓凤身边那名黑袍魁梧银面具男子的身份了。
“我、我知道了,不过……”宇文樱虽勉强应承了下来,却面露豫色,暗下食指跟拇指纠结着。
其实说到这个她就十分郁闷,可以说,她之前在湘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
最近,无论她扮乖装柔,百般讨好施展全身魅力,但遇到的男人却都是一个比一个不卖她的帐,就像她是什么病毒瘟疫一样,避之犹恐不及,这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亦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她最近变丑了?
还是外面的这些男人根本都不喜欢她这种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类型?
她眸光阴沉一瞬,她微垂下眼帘,视线恶狠狠地瞪着一处空气,不由得想起了两个令她痛恶深绝,至今想来依旧怨气深种的两个可恶的女人。
莫非,这些男人就喜欢像宝黛公主和那个穿得跟个黑寡妇似的一身素极的、野蛮又品行败坏、且视礼数于粪土的白痴女人吗?
虽然宇文樱并不清楚这两个女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但从本能上她感应到了双方的磁场不合,相近相斥。
……
就在宇文三兄妹暗中讨论如何阴谋的时候,瑛皇国与鬼蜮国交叉停滞路旁的队伍重新启行了。
原因自是怒得偿所愿地见了虞子婴一面,又倾诉衷肠一番,最后在牧骊歌的干扰之下,便倒是识趣地让了道,不再纠缠在道路上。
——
而在马车内的虞子婴习惯性地盘腿调息,另一方脑中则杂七杂八地考虑一些事情。
很明显,怒对她是抱有好感的,这种好感程度多与少她判断不淮确,但很明显这些好感并不足以令他解开束约,这表明他仍旧对她兴趣大于喜欢,亦或者他的确喜欢她,但心中却有顾及障碍,恐怕亦是关于那个锦囊内提到的弱点。
惧之煞,怒之煞,疑之煞,恨之煞,狂之煞,惘之煞,其中嫉妒是惧之煞,玖兰戚祈是疑之煞已确认,若她猜得不错的话,贪婪无疑是狂之煞,那么怒侯会是怒之煞、恨之煞还是惘之煞呢?
根据她对他的观察,惘之煞的可能性较少,因为他性格虽然看似轻浮而不羁随意,实则却是一个十分果断刚毅之人,行事不拖泥带水,一则是一,二则是二,敢爱敢恨,所以她认为他不存在惘一说。
恨?或许有,他心中必定有一道坎过不去,才会积蓄压力为暴戾杀意,疯狂地屠宰活物发泄。
怒?或许也有,他既被称为怒侯,这说明他性格易怒则阴晴不定,前一秒笑后一秒则翻脸,性情极期不稳定,起伏难辨。
这需要她再多了解才能够得出结论。
虞子婴又想到了那日“伪怒”对她所说的话,若他的话是真的,若无相当真是骗她的,那么她做这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那么无相为何要骗她,她去替七煞解除玄束,是他的刻意安排还是顺水推舟?
可“伪怒”的话若是假的呢?
当真与假摆在眼下,她思来想去,如今只有依靠另一个能与无相的占卜相媲美算命的人来替她辨证其真伪了……
她想到且认识的人只有……惰这个人选。
当今世上能够有能力替她算命的不出二人——无相、惰。
但依靠惰的话……这人情怕是欠得有点大了,况且还会完全暴露自身的弱点无遗。
老实说,她能够相信,或者是说在某些方向相信无相,却对惰是戒备且怀疑的,所以这一条想法,注定是很难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