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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头发?”燕昊有几分吃惊,瞧了瞧慕微那黑鸦鸦的青丝,头发上粘着一些浮尘,似乎是黑色绸缎上起了一点点暗灰色的绣花一般:“慕小姐,这个时候洗头发干不了,晚上便不好睡觉了。”
“我若是不洗,那便更没法歇息了。”慕微有几分执拗,抬眼望着燕昊:“燕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贵客,可你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
燕昊瞧着慕微那神色,知道她是故意在与自己对着说话,站在那里默默的点了点头:“那好罢,你要洗便洗好了。”
日头已经快沉到了山那边去了,暮色沉沉的一片,房间里头那灿灿的夕阳已经慢慢的消褪,青莲色的暮霭点点的浮了上来。站在那里的燕昊,一张脸孔已经在暮霭中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慕微微微偷眼打量着,发现燕昊的肩头竟然有些下垮,心中一怔,仔细想着燕昊的身世,不免也替他觉得有几分难受。
他本是好端端的在南燕的都城,看尽江南繁华,享受着歌舞升平,没想到兄长突然带着军队兵临城下,侵占了南燕的疆土,被逼无奈,他这才亲自带兵抵御,当南燕抵抗不住大虞的进攻时,他也就只能想写旁门左道了。
“客官,热汤已经烧好了,现儿给你提过来?”店伙计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打破了屋子里边的沉默。
“你放到门外便是。”燕昊吩咐了一声,将房门打开,光线漏了进来,一点点微微的月光。
慕微慢慢的扶着椅子站起身来,举步往外边走了过去,走廊上放着两桶热腾腾的水,旁边还站着燕昊的两个手下。
“去提两桶冷水过来。”燕昊紧跟着走了出来:“给慕小姐买的那些梳洗的东西在哪里?”
一个手下应声走开,另外一个很快拎来一个包:“都在里边。”
解开包袱,里边瓶瓶罐罐一大堆,那手下挠了挠脑袋:“慕小姐,你自己挑。”
慕微抬眼望了下身边的燕昊,忽然间有几分感激,她伸出手摸了几个瓶子瞧了瞧,最后拿起了一个瓶子,那是洗头发时用的木槿香精油,揭开瓶盖,一种熟悉的味道便幽幽的钻进了她的鼻孔。
“谢谢你。”说这句话有几分艰难,可说出口来却很是轻松,慕微拿着木槿香精油站在走廊那处,望了望那边慢慢走过来的一个人,他手中提着一大木桶,看起来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将头发洗干净了。
这两日在山里跑来跑去,头发上沾满了灰尘,身上也脏得很,洗澡她不敢,可是头发却是一定要好好洗干净的。
慕微将那木槿香精油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边,伸出手去探了探木桶里的水温,燕昊的手下已经将热水与冷水混合在一起,那木桶里的水不冷也不热,刚刚好可以洗头。
在家中都是丫鬟伺候着她梳洗,现在流亡在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总不至于让燕昊来替自己洗头发罢?慕微低下头去,伸出想来拿水桶里的瓢舀水,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个木柄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抢先将那块木瓢拿在手中:“慕小姐,我来帮你洗头发。”
四周顷刻间静了下来,连墙角草丛里的春虫似乎都停止了鸣叫,院子里有几棵杏树,枝头的花朵簌簌的掉落下来,这才有些轻微的声响。走廊上几个人都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盯住了燕昊。
——太子殿下竟然要亲自给那慕微洗头发?两个手下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高贵高傲如燕昊,从来就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流露过关注的神色来,可是自从劫了这位慕小姐以后,太子殿下的举动便与往日大相径庭了。
两个手下正在面面相觑,这边燕昊开口吩咐道:“还楞着做什么?去外边铺子里买些干净的帕子回来,这客栈的帕子是能用的吗?”
两人得了吩咐,也不敢拂逆燕昊的意思,赶紧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燕昊手中拿着舀水的木瓢,轻声对慕微道:“慕小姐,你且低下头。”
慕微身子有些发僵,可她还是很顺从将头低了下来,一瓢水慢悠悠的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就如一条小溪一般慢慢的流过她长长的头发,涓涓的水流慢慢的滴落下来,落在石阶上边,有着细细的声音,到了后头,就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滴滴答答的脆响。
天空里一轮明月照出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庭院的地面上,随风晃动的剪影在满地的杏花上边摇曳,粉白的底色上有着幽幽的黑色,就如一副水墨画,点点氤氲的气息扑面,有着别具风格的意境。
“太子殿下,帕子买回来了。”这份宁静忽然间被一句刺耳的话语破坏,燕昊抬头一看,却是两个手下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叠帕子,两人愣愣的站在走廊那边,瞪着眼睛瞧着自己与慕微,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拿条凳子出来,将帕子放到上边。”燕昊有几分不高兴,方才给慕微洗头发,他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只觉得心情大好,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正想静静的与她在一起呆久些,没想到手下立即抛出来煞风景。
那两个手下听出了燕昊心中的不快,两人不敢吱声,轻手轻脚的把事情照办了以后,互相望了一眼,折了身子躲到了走廊的拐角那处,偷偷的张望着石阶那边。
哗啦啦的水声又一次慢慢的响了起来,过了不久,就是叮咚叮咚的响声,就如竹叶上的晨露滚落下来发出的清响,又如古琴弹奏出来的悠扬乐曲,点点的拨动着人的心弦,让这宁静的春夜里,立刻有了杏花烟雨的朦朦胧胧。
到了崇州城已经是申时末刻,夕阳正沉沉的往西边坠落,天际有着艳丽的晚霞,丝丝缕缕的飘在落日一侧,被那金黄的落日点染得就如熔了一条金边一般。崇州城墙就如一线长龙般蜿蜒着,在这金色的夕阳暮影里静穆着,高高的城门墙洞那处站着几队军士,执枪而立,眼睛望着进出城门的行人。
崇州城并没有如青州城那般戒备森严,城墙外边虽然也贴了慕微的画像,可守城的军士并没有那般认真的盘查,只是朝燕昊与慕微瞟了两眼便放他们进城了,燕昊一只手牵着坐骑,一只手扶着慕微往里边走,一边低声说道:“看起来这崇州不是那赫连毓的封地。”
赫连毓,慕微的心忽然有一丝丝的痛,她清晰的记得他骑马立在芦苇丛之上,江风吹起他淡紫色的锦衣,他那双眼睛深深的望着自己,脸上焦急的神色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还是很小的时候她便认识了他,每次见到他时都觉得他眼神温和,尽管旁人都说太原王眼里有萧杀之气,可她却从来不觉得。冬日的时候他会折了宫中最美的梅花送到大司马府;来给自己插瓶,站在皑皑白雪里,身着紫色的华服,朝着她微微而笑,几支灿烂的红梅开在他的脸庞边,更衬得他温润如玉。
想着那琉璃世界里一抹灿烂的亮色,慕微不仅短短的呼了一口气,身后传来燕昊的声音:“你怎么了?为何叹息?”
慕微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了前边一眼,客栈已经在眼前。
燕昊决定在崇州城里歇息一个晚上,明日清早起来赶路,这让他的手下都有几分吃惊,太子殿下不是说买了马车便走官道?燕昊见着手下脸上都有不赞成的神色,指了指慕微:“慕小姐是我们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她。”
几个手下瞧着燕昊的神色,忽然间没了言语,好在这崇州城瞧着没有青州那般戒备森严,众人将心略略放下来,分头行动。有人出去买马车,还有人开始招呼店伙计过来准备房间里的东西。
燕昊要了四间房屋,店伙计将热茶送进了房间,搭着白毛巾在肩膀上点头哈腰道:“这位客官,可要热汤?”
燕昊瞄了一眼坐在那边的慕微,点了点头:“去准备一大桶。”顺手塞了一个小银锭子在他手中:“好生伺候着,少不了你的打赏。”
见燕昊出手阔绰,那店伙计喜出望外,朝他行了一礼,匆匆的奔了出去。燕昊将门拢上,走到慕微身边:“该吃药了。”
慕微望了他一眼,沉默不语,燕昊心中有几分焦躁,他能感觉到,自从赫连毓追了过来以后,慕微似乎便有了变化,究竟是什么变化他说不出来,可总之便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她喜欢赫连毓?燕昊深深的望着坐在那里的慕微,忽然有一种嫉妒的感觉,似乎有小虫子在咬着他的心一般,淡淡的痛。
一言不发走到慕微面前,燕昊将何妙手开的药丸拿在手心,将手伸到了慕微面前。望着那颗圆滚滚的药丸,慕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了起来,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就着店伙计刚刚送来的热茶吞了下去。
“我想洗头发。”缓了缓神,慕微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直视着燕昊。
“洗头发?”燕昊有几分吃惊,瞧了瞧慕微那黑鸦鸦的青丝,头发上粘着一些浮尘,似乎是黑色绸缎上起了一点点暗灰色的绣花一般:“慕小姐,这个时候洗头发干不了,晚上便不好睡觉了。”
“我若是不洗,那便更没法歇息了。”慕微有几分执拗,抬眼望着燕昊:“燕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贵客,可你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
燕昊瞧着慕微那神色,知道她是故意在与自己对着说话,站在那里默默的点了点头:“那好罢,你要洗便洗好了。”
日头已经快沉到了山那边去了,暮色沉沉的一片,房间里头那灿灿的夕阳已经慢慢的消褪,青莲色的暮霭点点的浮了上来。站在那里的燕昊,一张脸孔已经在暮霭中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慕微微微偷眼打量着,发现燕昊的肩头竟然有些下垮,心中一怔,仔细想着燕昊的身世,不免也替他觉得有几分难受。
他本是好端端的在南燕的都城,看尽江南繁华,享受着歌舞升平,没想到兄长突然带着军队兵临城下,侵占了南燕的疆土,被逼无奈,他这才亲自带兵抵御,当南燕抵抗不住大虞的进攻时,他也就只能想写旁门左道了。
“客官,热汤已经烧好了,现儿给你提过来?”店伙计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打破了屋子里边的沉默。
“你放到门外便是。”燕昊吩咐了一声,将房门打开,光线漏了进来,一点点微微的月光。
慕微慢慢的扶着椅子站起身来,举步往外边走了过去,走廊上放着两桶热腾腾的水,旁边还站着燕昊的两个手下。
“去提两桶冷水过来。”燕昊紧跟着走了出来:“给慕小姐买的那些梳洗的东西在哪里?”
一个手下应声走开,另外一个很快拎来一个包:“都在里边。”
解开包袱,里边瓶瓶罐罐一大堆,那手下挠了挠脑袋:“慕小姐,你自己挑。”
慕微抬眼望了下身边的燕昊,忽然间有几分感激,她伸出手摸了几个瓶子瞧了瞧,最后拿起了一个瓶子,那是洗头发时用的木槿香精油,揭开瓶盖,一种熟悉的味道便幽幽的钻进了她的鼻孔。
“谢谢你。”说这句话有几分艰难,可说出口来却很是轻松,慕微拿着木槿香精油站在走廊那处,望了望那边慢慢走过来的一个人,他手中提着一大木桶,看起来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将头发洗干净了。
这两日在山里跑来跑去,头发上沾满了灰尘,身上也脏得很,洗澡她不敢,可是头发却是一定要好好洗干净的。
慕微将那木槿香精油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边,伸出手去探了探木桶里的水温,燕昊的手下已经将热水与冷水混合在一起,那木桶里的水不冷也不热,刚刚好可以洗头。
在家中都是丫鬟伺候着她梳洗,现在流亡在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总不至于让燕昊来替自己洗头发罢?慕微低下头去,伸出想来拿水桶里的瓢舀水,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个木柄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抢先将那块木瓢拿在手中:“慕小姐,我来帮你洗头发。”
四周顷刻间静了下来,连墙角草丛里的春虫似乎都停止了鸣叫,院子里有几棵杏树,枝头的花朵簌簌的掉落下来,这才有些轻微的声响。走廊上几个人都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盯住了燕昊。
——太子殿下竟然要亲自给那慕微洗头发?两个手下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高贵高傲如燕昊,从来就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流露过关注的神色来,可是自从劫了这位慕小姐以后,太子殿下的举动便与往日大相径庭了。
两个手下正在面面相觑,这边燕昊开口吩咐道:“还楞着做什么?去外边铺子里买些干净的帕子回来,这客栈的帕子是能用的吗?”
两人得了吩咐,也不敢拂逆燕昊的意思,赶紧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燕昊手中拿着舀水的木瓢,轻声对慕微道:“慕小姐,你且低下头。”
慕微身子有些发僵,可她还是很顺从将头低了下来,一瓢水慢悠悠的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就如一条小溪一般慢慢的流过她长长的头发,涓涓的水流慢慢的滴落下来,落在石阶上边,有着细细的声音,到了后头,就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滴滴答答的脆响。
天空里一轮明月照出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庭院的地面上,随风晃动的剪影在满地的杏花上边摇曳,粉白的底色上有着幽幽的黑色,就如一副水墨画,点点氤氲的气息扑面,有着别具风格的意境。
“太子殿下,帕子买回来了。”这份宁静忽然间被一句刺耳的话语破坏,燕昊抬头一看,却是两个手下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叠帕子,两人愣愣的站在走廊那边,瞪着眼睛瞧着自己与慕微,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拿条凳子出来,将帕子放到上边。”燕昊有几分不高兴,方才给慕微洗头发,他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只觉得心情大好,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正想静静的与她在一起呆久些,没
哗啦啦的水声又一次慢慢的响了起来,过了不久,就是叮咚叮咚的响声,就如竹叶上的晨露滚落下来发出的清响,又如古琴弹奏出来的悠扬乐曲,点点的拨动着人的心弦,让这宁静的春夜里,立刻有了杏花烟雨的朦朦胧胧。
第143章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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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明亮的月影透进了房间,淡淡的银色照着床前一双绣花鞋,上边沾着些许黄泥,可那精致的花纹却依旧还是能看见,绿色的叶子里托出鲜艳的缠枝牡丹,沿着鞋面一直蔓延到了鞋子后边。
“牡丹,国色天香。”慕夫人一边教慕微在宣纸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笔触慢慢的浸润,在一片绿色中皴染出淡淡的红色,一点点的转成了淡淡的白色,衬着里边娇嫩的黄色花蕊,栩栩如生。
鞋子上的缠枝牡丹,便是府里的绣娘仿着慕夫人的画绣出来的。慕微愣愣的瞧着这双鞋子,想起了慕夫人,不知道她此时会该是多么着急。鼻子一酸,慕微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想念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想念起大司马府,想念着自己熟悉的一切。
月光冷冷清清,那一线光亮就如寒霜一般,寂静的照在地上,这月亮千百年来都未曾变化过,只是月亮下的人,却是时时刻刻在变化着。慕微抬头望了屋子角落里的一张小竹塌,上边黑黝黝的堆起一团,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在上京的时候何曾想到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晚上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自己还不觉得羞耻,而且还很泰然处之。
“睡不着?”忽然那边幽幽的传来了一个声音,慕微惊得缩了缩身子,被褥簌簌的响了起来。
他不是睡着了?方才那绵长匀称的声音,让她以为他睡得正香,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看月亮,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睡着,这让慕微觉得有些窘迫。“嗯。”她轻声应了一句:“自然是睡不着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慕微瞧着竹塌上那团黑影拱了起来,可奇怪的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边,望见了燕昊的脸。
一双斜斜的眉毛差不多要直插入鬓,眼睛又大又亮,平心而论,燕昊确实是个英俊的男子,慕微心中赞了一声,若不是他的身份,自己可能还会与他相谈甚欢。只可惜他是南燕的太子,自己与他是敌对,现在正处于一种掳掠者与被掳掠者的关系。
“我想家,想我母亲。”慕微吸了一口气,这句话说出口,忽然心便痛了,似乎有针扎着一般,一点点的痛泛滥开来,毫无预警的,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又滴滴的落了下来,她抹了一把眼泪,抽泣了一声,咬着牙道:“燕昊,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听着那边细微的声响,燕昊一怔,坐在那里僵直了身子。
慕微说得没错,他很自私,为了南燕,他将她掳了过来,不顾她的意愿,拖着她狂奔在着流离的路上。像她这样精致的女子,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头,小心翼翼的被呵护,而此刻,她却在自己面前,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慕微,对不起。”燕昊低声说了一句,心中虽然懊悔不已,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开弓没有回头箭,南燕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云州城那边,大虞的兵马正在三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跳起来进攻。不管这法子可不可行,但是为了南燕,他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看。
若是那慕乾真心疼爱他的妹妹,或许他会按兵不动,向慕华寅请示,南燕便能争取到时间,派使者向大虞皇帝谈条件,无论是要交纳多少岁贡,只要能保全南燕便好。燕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只要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一定要亲力亲为,替父亲扫清弊政,励精图治振兴南燕,到了那时候,南燕便不用再畏惧大虞了。
抬头望着对面的床上,一个黑色的剪影靠床而坐,她的姿势没有变,仿佛很是僵直,但偶尔抬手的动作让燕昊知道得很清楚,她正在流泪,没有听到哭泣声,是因为她不想向自己示弱。
即便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可也会有流泪的时候,燕昊心中一颤,忍不住有几分心疼,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他,此刻慕微正躺在自己的香闺里边过得惬意自在。燕昊将身上的被褥掀开,趿拉了鞋子朝床边走了过去,慕微见着他走了过来,唬得挺直了脊背:“燕昊,你想做什么?”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瞧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几乎都要口吃起来,昨晚的情景浮现在了眼前,他喂她吃饭,他吻了她——舌头交织的那一刻,她全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就如此刻,她因着惊骇,四肢无力,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慕微。”燕昊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借我的肩膀给你依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的肩膀很是宽阔,慕微的头被圈在他怀里,只觉得靠在了一堵厚实的城墙上一般,燕昊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不好,你可以怪我怨我,但我却没办法撒手,毕竟南燕民众都等着我回去。”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就如琴音到了最后消散在空中一般,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凄凉与悲切。
慕微静静的坐在那里,忽然间心中也觉悲凉,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落在了燕昊的肩膀上。他与她,来自不同的国家,最可悲的是,他们的国家还是敌对,这乱世离殇里,是一曲多么无奈的悲歌。
晨曦初现,一点点淡淡的微光照了进来,床前的两只绣花鞋依旧在远处,摆放得整整齐齐。慕微瞪眼瞧着那双鞋子,只觉自己还有几分不清醒,昨晚燕昊走了过来,她仿佛听到了鞋子被踢到一旁的声响,怎么此刻却在床边摆得整整齐齐,难道昨晚的那一切都是在做梦不成?
她望了望那边的小竹塌,上边已经空无一人,昨晚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场梦,那人温柔的抱着自己,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背,都只是定格在迷离朦胧之中,就如那朝云一般,日头升到中天的时候便无处可寻。
“你醒了?”门被推开,燕昊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就如一树青松般,笔直的立在日光里。
慕微穿好了鞋子站起来:“是要走了吗?”
燕昊点了点头:“是,我去厨房那边拿了些早饭过来,你吃了以后我们便动身。”他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一个小纸包放在桌子上,里边是几个热腾腾的馒头:“稀粥还没熬好,你对付着喝几口茶罢。”
细细的茶水从茶壶嘴里流了出来,淅淅沥沥的倒进了茶盏,慕微坐在桌子边上瞧着燕昊的一举一动,默然无语,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从心中油然而生。她本来是时时刻刻想着要逃跑,可不知为什么,她这份心思渐渐的被打消,难道是燕昊的举止太温存,让自己慢慢的失去了那反抗的意志?
光阴似水日月如梭,仿佛才一低眉,再抬起头来,恍恍惚惚的便过了四日,等及再见过一次太阳从东边慢慢儿升起,慕微便跟着燕昊过了长江。
岸边站着一群正在驻足观望的人,见着燕昊等人过来,那群人呼啦一声都围了过来,脸上都有着激动的神色:“太子殿下平安归来了!”
燕昊略微矜持的点了点头:“我能有什么事情?快回云州城去罢!”
从堤岸上拾级而下,岸边停着一辆马车,燕昊走到马车旁边,本来想掀开马车帘幕让慕微进去,可忽然想到有这么多手下来迎接自己,自己若是对慕微表现得太热忱了也不好,略微楞了楞,他将手放了下来,朝慕微点了点头:“慕小姐,你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