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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宋决,戚媛觉得自己没做错。
三年前,宋决与刑北在外制造假象,迷惑闵敏与六皇子,以为戚媛一定会与六皇子合作,导致六皇子拿到了纸条却与兵符失之交臂,待发现上当,乾坤已颠,朝堂迷乱不堪,不少外戚蠢蠢欲动,企图割据江山为藩王各领风***。
为大局安,为皇室安,六皇子不得不当机立断与丛阳公主合作,将丛阳拱上皇位,筹谋多年的势力也不得不送给了丛阳,可谓多年辛苦却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要说心甘情愿,三岁孩子都得说声‘屁’,可结果就是如此。
也不知他与丛阳的协议是怎样的,总之丛阳登基为帝后,他便退居成了闲散王爷。
可即便如此,丛阳对他的忌讳依然在旄。
这也是戚媛为何总是想方设法的避免与六皇子有瓜葛的原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远在边关的姚隐想,为宋家上下几百口想,君主制度,上面那人一句话,她所拥有的一切瞬间成空,这一点她深知,还是因为刑家当年的变故,太深的印象,简直要刻骨子里。
至于宋决,当年女帝大赦天下时,恰赶上流云门老门主仙逝,流云门武学悟性最高的当属宋决,成为新一任门主的吕波,极力昭宋决回去,教导弟子武艺,小小年纪就成了流云门师叔级别的人物,且地位极受众弟子尊崇,对在武学上痴迷的江湖人来说,无疑是毫无抵抗能力的诱惑,但宋决,考虑了一晚后,却跑来她门前,说“男人不能没有肋骨,请主子成全。”
她成全什么?她什么也成全不了,周围已经一团乱麻,宋决的上位根本无法对其他男人解释,再说,她对宋决一无心动,二无别样情感,只是主仆一般的情义,再多,应该还有姐弟亲情在里面峒。
没有男女情,何来夫妻意?
于是她严肃的回答:“作为男人,缺一根肋骨算什么?听闻流云门主一声无挂,难道说他老人家不是男人么?或者说哪里做的不够男人么?”在宋决哑口无言时,她真诚道:“男人应该是雄鹰,而不是守着窝的家雀。”
宋决走了,一走三年,了无音讯,戚媛以为,宋决只会是记忆里的白衫少年,没想到还会有交集。
马车跟在身后,两人压着路边,由树荫遮阳,慢慢的边走边聊。
三年不见,宋决气质上更加脱尘,装扮却还是在宋家初见时的模样,布衣宝剑,不爱笑。
“过的可好?”戚媛微笑着问。
“不好也不坏。”
“不喜欢教人武艺?”
宋决瞥了眼她,淡淡道:“不是,就是想不通一件事,所以每天都过的憋闷。”
“?”戚媛挑眉。
“男人是雄鹰,所以我要像师傅一样活着,守在窝里的是家雀,所以主子的男人都活的不自由,可为什么雄鹰不快乐,还羡慕家雀?”宋决立住脚,深深的望着她,清澈的双眼有一种被欺骗而感到的委屈意味在流动,看的人心发虚。
戚媛下意识的想闪躲,可只眨了下眼依旧迎上来,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这是她活了两辈子才明白的道理。
“焉知家雀就不羡慕雄鹰的自由?李沁想遍布山川广布医药,但他哪也不能去,是能束足在营州贫瘠之地,姚隐、霍然皆是如此,这还是当今女帝坐天下,他日改朝换代谁敢保证不会身首异处?”她不是危言耸听,再次真诚的看向宋决,感慨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戚媛见宋决蹙眉,越发诚意拳拳的道:“何况,我对你从未动过心。”
“我知道。”宋决回答的倒也利落,倒是让她一晃神。
既然知道还回来干嘛?
宋决很快就给了她答案,目视前方,一副飘渺虚无的姿态,淡淡道:“可我就是想回来,想看看自己在你身边是否还是不快乐。”
“那”戚媛喃喃的出声,忽然就不想问了,也许对于宋决来说,答案是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宋决似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年前明恩寺密道里,主子可还记得与李沁说的话。”
“嗯?”戚媛怔了怔,三年前,哦,怎么可能忘了?
当日在客栈外拜托李沁明恩寺取兵符,本来接应的应该是姚隐,因李沁一定要她亲口解释,所以她由宋决护卫,在秘道里迎上李沁。
密道是从慧聪法师的陵墓下,延伸到后山临近小溪的地方,耳畔溪水潺潺,宋决的身影投在石壁口,几丛草,纵横交错的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
戚媛收回视线,看了眼李沁,今日他穿了紧身的黑衣,修长笔直的双腿慵懒的交叠着,身子靠向后面石壁,双臂环胸,侧头看过来,一下便锁住她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冷冷的开腔“说罢。”
手里捏着兵符,戚媛另一手的手指绕着装兵符的布袋绳子,一圈一圈再一圈,感受着头顶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知道躲不过去,斟酌用词与语气,慢慢说起,从宋二郎的死开始,说自己等人来取纸条,说到姚隐的出现,顿了顿,沉下一口气,豁出去道:“我也不知怎么与姚隐就这样了。”
“别说了。”
坦白自己对姚隐的感情,猜想过李沁各种复杂的情绪,鄙夷、厌恶、可怜、不理解,最好的反应是冷淡的无视,可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真诚的看过来,桃花眼里还闪动着痛苦的近乎乞怜的光。
无助的就像冷雨中颤抖的孩童,嚅动着唇瓣低沉道:“你说太皇太后将兵符交给宋家,为了防止宋家中途反水,便在宋二郎身体里下了毒,定期给解药,却没料到太皇太后突然驾崩,解药断了,所以宋二郎直到死也没等来太皇太后派人来取走兵符,送来解药。宋老夫人在确定宋二郎一定没救的前提下,就将隐藏在戚家的你接回了宋家,想要为宋家留下一隙血脉,以慰宋老太爷在天之灵,是不是?”
这是她刚说过的,李沁在重复,虽疑惑,还是点头。就听李沁接着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近期才知道的,还是因为姚隐的出现,姚隐是太皇太后的亲信,也是来取兵符的人,若不是姚隐说,若不是刑北出事,闵敏泄露了身份,她查孙泽查出这么多事,自然也不会知道兵符,更不会如此热衷此事。
可话到嘴边却打了转,若这么说,她与李沁这辈子真是不死不休了,也许,应该委婉些。
“你认为呢?”戚媛巧妙的来了个反问。
得到的是李沁长久的沉默,最后李沁先一步离开了。
到底李沁是怎么想的呢?会认为她是因为宋家水深而提出分手,还是聪明的想到了别的,此时的她不得而知。
风掠过林间,哗啦啦莎莎作响,林荫树下,阳光顺着抖动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闪烁的如同水面的磷光,雪一样漫在发顶肩头,眼前的一切都显的那样的如梦似幻。
戚媛怔愣的看着宋决慢慢转身,对视上自己,嘴角竟扬起一抹浅笑“主子对李沁说的模棱两可,更多的是误导,这件事只有属下亲耳听到。”
哦,原来这抹浅笑是奸笑,宋决居然在威胁她?!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突然对宋决离开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产生了兴趣,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他也变的腹黑,不再单纯如往昔了?
“你知道六殿下至今还未娶正妃是为什么么?”戚媛问。
宋决摇头,敛住笑,已经预感到戚媛将要说的会是个转折。
“因为我,世人都这么传。”她笑着道。
宋决绷住了唇,等着她的下文。
戚媛笑的没心没肺,道:“可知我为什么就是不钟意风度翩翩的皇子殿下?”
不远处跟着的马车帘子此时晃动了一下,她余光里扫了眼,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看着宋决淡淡道:“因为我的男人比六殿下更优秀,重要的是,他们对我都是一片真心,绝无威逼利诱。”
宋决脸先是一红,而后黑如锅铁,不服道:“刑北威逼的少?还是姚隐利诱的小?哼,”冲着戚媛哼了一声,上来了倔脾气“我也是真心,为什么主子视若无物,这不公平!”
爱情里没有天平秤。
林间的风不时的细细拂过耳畔,望着宋决,那个单纯的亦如往昔的少年,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