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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跟她告白让她嫁给他还来得及么?
景虽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盯着熟睡的她,张了张嘴,用口型练习道:“卫茗,嫁给我吧。”
不行,听着就好像是他仅仅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做的不得已的承诺,而非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要不……“卫茗,发生了这种事,你只能嫁给我了。”
不行,怎么听都像是他强迫她一样……
再不然……“卫茗,你不用为了昨晚的事留在宫里,我没有要用身体留下你的你意思……”
不对!这种话是自寻死路!说出来卫茗必走无疑好么!
归根究底,这种时候提出成亲的事,怎么说怎么不对!
他一边懊恼自己不考虑后果把她给吃了,一边……却又庆幸,自己迈出了这一步,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密切。
如果昨夜重来一次,他即便知道后果,也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吧?
但事到如今,考虑怎么面对她才是最关键的事!
结果,思来想去,关信急切的敲门声将他从纠结中拉了出来。
关信敲得很急,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定是有要紧之事。
景虽下意识地别过眼望向身侧的卫茗,目光恰好迎上她睁眼的一瞬,两人双双对视之后,仿佛火花“啪啦”迸溅飞快地闪开,彼此都不知如何正常的面对对方。
然而那头关信等不及了,说了句“恕小的僭越”之后“啪——”地推门冲进来,待望见床上的旖旎后,脸上的急色一僵,愣在原地竟忘了行礼。
“何事?”景虽急起身,掩住身后的卫茗,棉被随着他的动作下滑,露出他赤/裸的上身。
饶是如此,关信却还是瞟到了床里侧仅露出粉肩的卫茗,慌张地挪开目光,哭丧着脸默念“我没看到我没看到”退到门后,随即沉声道:“陛下病情告急,请殿下速去!”
景虽神情一凝,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六十四章(六十四)陷害与陪葬
那一日,安帝病情反反复复地恶化,终于在次日凌晨时分阖上了双眼。
据说安帝走得十分安详。
景虽一直陪在其身边,直到最后。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时,新的朝代便来临了。
紧接着,守灵,哭丧,由大臣宣布即位,就等安帝下葬后便可举行登基仪式,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景虽却在这时请出了安帝的遗旨——赐死贵妃叶氏。
遗旨上明确指出叶贵妃多年来作恶多端,嫁祸陷害,使得宫中子嗣不丰,实乃耽误皇室千秋大业的大罪,只是安帝念及夫妻一场,仅在过世后才来追究。
但眼观大局,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安帝一步棋罢了。
若要处决叶贵妃,依着她所行的恶,多的是机会,偏偏卡在此时,无非是想让景虽的即位更加顺利罢了。早一步,会给叶家喘息的机会;晚一步,难保叶贵妃不会发动叶家的势力拥自己的儿子景然登基。
这道旨意,若出自景虽之手,只会达到反效果。若以遗旨的形势出现,反而让人无法在道义上反驳。
安帝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只为确保儿子景虽的路更好走罢了。
卫茗安静地听着朝堂中不断传来的消息,没有同情,亦没有为品瑶报仇的快感。
她知道,接下来她的路会很难走。
她已如当年所打算的那般,看他长大,蟒袍加身,君临天下。然后呢……?
景虽若立她,无异于逆水行舟。即位之初,人心不稳,只怕皇后一事会成为关键。安帝虽将江山留给他,但在没有势力的情况下,一个拥有强悍母家的皇后将会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眸子。
就在这时,璃茉端着汤药进来,嫣然一笑道:“卫大人,该喝药啦。”
卫茗捏住鼻子远目,“不喝……”就算不看她也知道是些补气养血的汤药,从那一夜起她已经足足喝了快七天了。
景虽的心思她大致猜到,无非是想让她养好身子早日怀上子嗣,这样他的争取便能更有说服力。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终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殿下吩咐了……”璃茉一如既往面露难色,“今儿个是先帝下葬的日子,殿下悲痛之余若再得知卫大人未喝药……”
“停……我喝!”不就是喝个汤药么!搞得像多大件事似的!
看着她咕噜咕噜灌下去,璃茉心满意足地收走了碗,刚刚走出房门没几步,便迎上了令侍柳妆,赶紧行礼。
“这么快就喝了?”柳妆瞥了眼空碗,漫不经心道。
“嗯、嗯……”璃茉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多谢柳姑娘的指点。”若没有在来时的路上遇到柳妆替她出招想说辞,她铁定奈何不了不喝药的卫茗。
“行,去忙吧。”柳妆转身,红唇勾起一丝弧度。
同时,跪在灵前的景虽心头猛地一抽,恍惚间抬头,只见漫天的钱纸飞舞,如雪花般漫了一地。
是因为舍不得父亲才会心痛么?
他抬手按上心口,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
起灵,送灵……直到封陵石落下,他全程目不转睛地守着,心中的不安却一点一点越来越深。
待到仪式完毕,段璇璇终于可以挤开大臣奔到他身边时,他心头的不安才被落实。
——“殿下不好了!茗姐姐不见了!”
景虽猛地起身,慌乱质问道:“怎么会不见?”
段璇璇心急欲哭,拼命地摇头:“奴婢不知道,最后见到茗姐姐的是送汤药的璃茉。等奴婢去寻茗姐姐时,她已经不在屋里了。”
景虽赶紧迈开步子往宫里赶,“其他地方找过了么?”
“找过了!”段璇璇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子,“东宫守门的侍卫说并未见茗姐姐出去过。可是大活人怎会在宫里面凭空消失呢……”
是的,大活人不会消失,可任景虽挖地三尺,也未能将她翻出来也是事实。
直到夜幕降临,卫茗仍旧没有现身,景虽心中的愁云越来越重。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小太监“噗通——”跪倒在地,唯唯诺诺道:“小的……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关信冷哼。
“小的看见……见柳令侍大人将卫大人抬进了箱子里……”小太监说着,不住地磕头颤抖,“小的本想尽快告知殿下,可是殿下一直在皇陵……”
景虽拍桌起身,急问:“然后呢?箱子去了哪里?”
“小的不知……”小太监诺诺道,“小的只看见柳令侍遣人将它搬出去了……”近日因为景虽即将登基入住帝寝,迁宫的当头来往之人繁杂,更别提这宫里搬出去的物事。
事不宜迟,景虽连忙唤来柳妆当面对质。
没想到柳妆进屋后,了然一笑,未等他开口便道:“恐怕只有这种时候,殿下才会主动传唤奴婢吧?”
听她一副默认的语气,景虽也懒得跟她周旋,直接问道:“你把箱子搬去了哪里?”
柳妆眼波流转,笑而不语。
沉默只维持了片刻,当时帮她搬箱子的侍卫很快在小太监的指示下被找到。侍卫毫不知情,一头雾水如实报告:“属下应柳令侍的吩咐,将箱子送去了给先帝陪葬的物品中。”
景虽一个踉跄,手掌紧紧捉住桌角,稳住身形哑声质问:“然后呢?”
侍卫茫然地眨了眨眼,回忆了片刻,“然后那口箱子就随其他物事一起入了先帝的皇陵……”
“你下去吧……”桌角发出“卡擦”地断裂声,侍卫心道不好,赶紧退下。景虽心乱如麻,咬牙看向柳妆:“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为你的旧主报仇?呵,我从不知你是如此忠心。”
“诚如殿下所知,奴婢的确没那么忠心,舍得拿命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报仇。”叶贵妃死了只是让她无主而已,但卫茗的登堂入室却让她无安身之所。“事已至此,奴婢难逃一死,不如将话摊开了吧——我不过是嫉妒卫茗罢了。”
“嫉妒她什么?”景虽已走至门口,步子一滞,回头苦笑:“你有什么是值得嫉妒的?”
“奴婢又有什么是不能嫉妒的呢?”柳妆笑着反问,“殿下枕边的人,一开始便该是奴婢不是么?”而他如今是整个后宫的主人,她身份尴尬,他为了卫茗只怕会想尽办法磨灭她的存在,她挂着个“侍妾”的历史出不了宫只能等死。
“我想你摆错了位子吧?”景虽头也不回地迈出大门,“留你在这里已是对叶贵妃的交代,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女人,她才是。”
“或许是吧?”柳妆对着他的背影喃喃,末了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可她永远不会是了。”
皇陵已封,覆水难收。
☆、第六十五章番外:殿下观察记录(全)
定坤二年二月初二,天微雨。
面前的少年,不……应该说是男孩,约莫七岁左右,绷着一张脸,紧抿着嫩唇,一瞬不转地盯着关信。他的神情充满质疑,下巴微微扬起,凝着股无形的傲气,硬生生将关信来之前酝酿好的一腔开场白给堵回了肚子里。
“……”喂,好歹说点什么啊!
“……”许久过去,男孩依旧盯着他,一言不发,默默保持着距离,防备的眼神略略有些空洞。
“……”呃……
“出什么事了么?”远远走来的美妇人出声打破了僵局。
男孩闻声转过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一暖,看着美妇答道:“应该是宫里分配过来的小太监。”
“……”原来您知道啊!
闻言,关信猛地醒悟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杵得直直的,跟未来的主子面对面僵持了许久,赶紧“扑腾”一声跪倒,将堵回肚子里的开场白一股脑地吐出来:“小的关信,见过大皇子殿下,皇后娘娘。从今往后,小的定当誓死效忠。”
男孩……大皇子殿下百里景虽不以为然地摸了摸鼻子,目光一斜望向他身后,低低哼了声:“把人丢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管事姑姑真是办得一手好差事。”
“罢了。”林皇后行至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人来了就好。管事姑姑若当真架势来上报,倒要费神与她虚与委蛇了。”说着,她温柔的目光一转,看向他,颇是客气地一笑:“你叫关信是吧?”
“是、是。”林皇后对他丝毫没有架子,倒让他受宠若惊到有些惶恐,跟着舌头也打了颤。
“别紧张。”林皇后安抚道,“想来你入宫受训了些时日,也已经知道这明月宫的处境了。你若想留下来,本宫与殿下十分欢迎。你若想投靠更有势力的主子,本宫绝不拦着。明月宫从不勉强不想留下来的人。”最后半句,她微微加重了语气,刹那间皇后娘娘该有的魄力扑面而来。
他瞠目结舌看着她。
第一面就将自己的短处暴露的主子,这天底下上哪儿找去?
他不由得偷偷摸摸地四下瞥了瞥,这座属于历代皇后的宫殿到了林皇后这里变得静悄悄的,除了林皇后的闻香姑姑,再无其他宫人。来之前便知明月宫犹如冷宫,林皇后形同虚设,宫中有背后权倾朝野的叶家撑腰的叶贵妃掌权,谁也不敢向无权无势无娘家的林皇后示好。
而如今叶贵妃肚子里怀有龙种,万人巴结,人人皆说叶贵妃肚子那个会是未来的皇储。原本就势单力薄的大皇子殿下在这种时候处境更加的微妙起来。
虽然他这七年本就不被重视,就连魏德妃之女景爰公主似乎也比这位殿下更受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