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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如意匆匆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门。
她昨日卯时中的样子就出了门,原本以为昨日晚上就能看好戏,可昨晚没看成,今天早晨倒是看成了。这田契她能让王凤娇收下,就能让她吐出来,吉祥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她向来心软,现下告诉她,只怕不好。
如意疾步往外走,看了看日头,已经是辰时中的样子,恐怕到了百味楼,来不及赶上早饭的饭点。
想到百味楼,如意这才想到昨日发生的打砸事件。
她的步子忽的就缓了下来,不疾不徐的在小道上走着,时不时的看一看有没有路过的车子,时不时的又抱着臂一只手摸摸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
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到了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刻,何远就嘻嘻哈哈的蹦了出来,像个小流氓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意妹子,去哪儿啊!”何远摸着下巴笑呵呵的,如意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他也就并肩走在她身边。
何远的表现其实是出乎如意意料之外的好。她原本以为,何远少年心性,不过是凭着骨子里一腔热血的冲劲,他生在好人家,父母疼爱,兄弟照顾,如今他家中哪一个都是他的靠山,他不知人间疾苦,做事往往更加随性,所以,即便是他向自己表露心迹,她也当他是一时兴起,幼稚得很。
可连着几次下来,他居然能真的和她拉开距离,为她办事,细节上头,例如带着里正夫人过来时间的拿捏,表情的到位,办的出乎她意料的妥帖。这样的何远,有思想有谋略,哪怕只是对儿女情长之事,都让如意看到了他日渐成熟的那一面。
他并非只是一个冲动莽撞的少年。
而这样的男人,应当有作为才是。
太阳升起了一些,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去镇上上工的人早已经去了,从小道上望到下面的田地里,就能看到下好秧的一片片水田里绿茵茵的秧苗。
如意见身边的男人就这么跟着自己,终于笑了出来,道:“不是去找下村的李狗蛋了吗?”
何远见她终于肯开口跟自己说话,哈哈一笑:“是啊,你不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嘛!”
如意终于破功,连连直笑。何远挑挑嘴角:“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本少爷好声好气的跟你讲话你就爱答不理,倒是一骂你你就笑了啊?”
如意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自己都没想清楚的问题:“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二婶看到田被动了手脚的时候,三伯正好就在挖田啊?”
何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小看你何大哥,咱可聪明着呢!”
见他不肯说出来,如意也就不追问了。这时候正好有一辆牛车过来,如意眼尖,加快步子跑过去,何远自然跟在后头,她一上车,他也跟着跳上来。
如意有点受不了他:“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何远哼了一声,让车夫驾车,自己则阴阳怪调道:“哟,跟着俊公子坐马车你就愿意,跟我一起坐坐牛车你至于这么嫌弃么!”
这难道是吃醋了?刚刚觉得他有了些男人的成熟,转眼间就开始疑神疑鬼幼稚的可笑!
如意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扭过头看向一边。
何远这下子来气了,激动地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子:“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公子哥?我告诉你那样的男人最不可靠!他家里铁定有好几房小老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东桥镇上,那些个乡绅老板,哪个不是有点臭钱就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往自家院子塞!”
见如意不为所动,何远气大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如意忽的望过来,眼神冷的如飞雪寒冰,脸色都跟着沉下来,何远甚至觉得自己周遭都开始泛着寒气,他隐隐觉得何如意似乎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可她不开心,他还觉得委屈呢!
两个人就这么闷着,再不说话。
驾车的车夫上了些年纪,大概以为他们是刚刚新婚的小夫妻在闹别扭,笑呵呵的补了句:“小夫妻床土打架床尾和,啥事儿要吵到外面来啊,都一人退一步算了。”
何远靠在牛车上,双手向后撑着支撑着身子,听到这样的话,他忽然笑了,对着一边的如意直眨眼睛:“看见没,他说我们有夫妻相!”
如意眼神里划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他看我们有夫妻相?那我看你和他其实也有夫妻相的,你信不信啊?”
何远眼珠子一瞪:“胡说什么啊,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如意笑意更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其实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是真爱。”
“你!”何远气结,扭过脸去:“有病!”
就这样,牛车一直到镇口,如意下车的时候,何远也跳下车,如意以为他要跟到百味楼去,谁料他只是站在镇口看着她。
如意走了几步,他还站在那里,见到她回过头,他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挥挥手。
那一瞬间,灿烂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在人来人往的镇口,穿着普通的衣裳,头发梳在脑后用一根棉缎子绑着,干净而利落;似乎是因为粗心,裤脚还卷起了一截没有放下。然而,少年干净的笑容和那双认真的眸子让如意微微一怔。
如果不是她早先遇到了沈岩,如果不是沈岩对她这么残忍,兴许看到这样的何远,从前的宁慈真的会心动。
不过可惜的是,她现在不是宁慈,而是何如意。
何远似乎在等她回应他,还在固执的挥手,如意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
身后的何远何去何从,如意并未多加理会,她此刻的精神劲儿,都放在了百味楼这边。
从昨天发现厨房被捣乱,如意心里就飞快的列出了许多种可能。在她来看,做这件事情的人,无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单纯的嫉恨她想要报复;第二,激怒她从而扩大与她有直接利益纷争的人之间的矛盾。
如意心中有怀疑的人,但她才刚刚来这里做事,根基不稳荷包不鼓,想要教训这个黑手,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不过,既然知道酒楼里已经有人挑明了与她不对付,往后的日子,她就得加倍注意小心了。
这样想着,如意已经到了百味楼的门口,只是此刻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整个百味楼上上下下,都在等她一人。
百味楼的厨子不过大堂,而是从酒楼边上直通后院的小门进去,这会儿,如意将将走到门口,就见到小四带着一种喜极而泣的架势冲了出来,抓着她就朝大堂跑,如意的身子昨天才将将好,这会儿被他拖着险些栽了过去,等到小四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大堂,方一站定,就发现今日楼中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李恒才原本是坐在桌子边的,一见到如意,两眼都发光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过去坐好,不待她问,就已经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上午刚一开门,就来了一位贵客,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两百两的银票——包场!
与此同时,来人指明了要尝一尝百味楼新来大厨的手艺!
两百两啊!
原来三十多文钱的天价包子和面条都是小菜啊!
被承包的大厨才更加有含金量啊!
因着大家有目共睹昨日如意提早离开是因为身子不大爽利,今早见她未曾按时过来,以为是人出了什么事没能过来,偏偏客人还等着,一个个就只能干等着!
如意听完李恒才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问了句这位贵客现在在哪里。
李恒才指着天字一号房的方向:“一直在那等着,从早晨到现在,等了好些时候了,不叫小菜也不叫茶水……”李恒才说着说着,目光中露出几分别样的意味,不像一个老板看自己的伙计,倒像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光,咧出一个让如意看了觉得十分不舒服的笑,继而道:“看样子……倒像是冲着你来的!”
如意不着痕迹移开一步和李恒才保持距离,看了看天字房的方向,点点头道:“既然是贵客,我自然要亲自招待,不过这种大阵仗的包场,未免委屈了一些老客人。”
陈师傅嘲讽起如意的幼稚和天真:“嘁,打开门做生意,还不是谁有钱谁来!丫头片子不懂还在这胡咧咧!”
如意看他一眼,眼中无波无澜,转过头向李恒才打了招呼,便上了楼。
陈师傅看着她的背影,更是轻蔑的哼了一声。
只因为这样一位客人,就要将更多食客排斥门外,如意本能的不喜这样的做派。
因为酒楼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二楼的走道上更是空荡荡的,楼下坐着一片无事可干的伙计,加上李恒才还杵在那等消息,楼里安静的让如意觉得自己每走一步的声音都格外响亮。
天字一号的门紧掩着,因为是最好的厢房,站在外面是连里面一个影子都瞧不见的。如意站在门口,不由的想到了李恒才刚才那略显猥琐的眼神,心中不由的一紧——该不会是个挥金如土的变态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是被灌溉了超级肥料的秧芽,在如意心中疯狂的滋生增长开来。
如果是个变态,就果断让他变性!
如意咬咬牙,抬手敲门。
叩三下,放下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如意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动静,就在她准备再次伸手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见到开门的男子的时候,如意心中被他脸上那个银色的面具惊了一惊。
男子见到如意,竟十分有礼,伸手请她进门。
看来不止一个人?
如意微微颔首,抬脚进了房间,身后响起关门声的时候,如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了握。
“姑娘,我家主子正在等您。”面具男人走到如意面前,姿态十分的恭敬,如意顺着他的指向,才在绣着花中四君子的屏风后面隐隐看见一个影子。
天字一号房的布置十分讲究,因为百味楼是一个吃饭聚会的酒楼,不做客栈的业务,是以在厢房的设计上便有一些心思,厢房中大抵一分为二,一边布着一张气派的八仙桌,而一屏风之隔的另一边,两边摆着椅子与高脚四房桌,从上首依次向两边摆下来。
此时此刻,透过屏风,正好能瞧见那个人影坐在上首的位置,两人隔着一个屏风,正面相对。
“主子,如意姑娘已经到了。”面具男拱手禀报,如意偷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都冒着寒意。
“唔。”屏风那边的人应了一身,是个男人,声音……极好听!
面具男直起身子,对着如意微微一点头,转身出去了,眼看着房门重新紧闭,如意心中再次开始打鼓,目光也不由得转向那个男人的方向,这一看,倒让她愣了一愣——那个男人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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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都十几万字了男女主还不打个照面~我是没啥问题,你们愿意么~(n_n)哈哈~
激情岁月开始了~你们猜男神的节操是怎么被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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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这厨娘他承包了
屏风后的人正一步一步走出来,如意不错眼珠的看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到屏风边上,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白底的云靴,上头绣着深蓝色状似祥云的花纹,一双底子干净的看不到一丝灰尘泥土,干净的令人发指。
男人的步子大而稳,越过屏风,整个人都出现在如意眼中,
有那么一瞬间,如意的目光落在那倾城绝艳的容姿上,有点移不开目。
食色性也,不止男人如此,原来女人见到好看的男人,也是如此。
意识到男人正目光冷清略带不悦的看着自己,如意很快回过神来,退开一步,微微一笑。
江承烨没有江煦阳那么长袖善舞,他目光直接越过如意的脸,走到八仙桌边,施施然坐了下来。
一身深蓝色交领长袍,腰间的玄色腰带勒出了他劲瘦的腰身,绣纹精致的腰带上垂下一枚墨玉,在他冷冽的气场中散发着幽幽的墨色。
如意不再看他,而是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坚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等着他发话。
江承烨坐在八仙桌前,抬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如意,忽然就觉得,她没有昨日教训弟妹那样的气势汹汹的娇嗔可爱,也没有在江府时候的七窍玲珑,更看不出在竹屋的时候那种气虚孱弱惹人怜。
她就这么站着,就和江煦阳身边那些婢女们没什么两样,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江承烨收回目光,淡淡道:“听闻姑娘手艺,皇宫御厨也要汗颜三分,不知是真是假?可千万别自己打脸了。”
他语气冷清,身姿高贵的坐在那里,让如意生出一种自己是在恭恭敬敬听训的小伙计。对于如意而言,她最激动欢喜的,就是行家上门切磋,可最厌恶鄙夷的,就是外行上门恶意挑衅口出狂言诋毁闹事。
眼前的男人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与一种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以一种睥睨之姿来俯视她。
这样的姿态,成功的触到了一个顶级技师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