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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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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毕业在乡务农30年的曾大望,平日里几乎和同学们断绝来往,一门心思在家里经营着上十亩地,娶妻生子,过着衣食无忧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生活,想当年在班上表现优秀的他,还担任学习委员,同学们称他为“真学习”高中毕业那年赶上恢复高考,曾大望是少有的几个上了大专线同学,只可惜父亲常年卧病在床,母亲年迈,家里没人照顾,眼见着同学们各奔东西,自己确含着眼泪藏起通知书,留在父母身边。

    30年来曾大望第一次收到同学的信件,信是号称“组织部长”的副班长贺得龙写来的,这家伙据说混得不错,中专毕业在县城酒厂里干过一阵子,工厂买断人家现在是总经理了。展开信件,贺得龙那龙飞凤舞的草书依然是那样眼熟。原来是邀请信,邀请当年的同学庆祝高中毕业30周年。读罢来信曾大望不禁感慨万分,都30年了,难得同学们还记得,虽然30年来大家几乎音信全无,可这份同学情还是浓浓的,自己在农村呆了大半辈子,虽没有他们那样风风光光,可同学毕竟是同学呀,到时候自己一定得去。

    转眼到了同学聚会得日子,曾大望拿出那套做客时才舍得穿得西服,妻子也帮他认真料理一番,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一遍,见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早早的,他赶上上县城的头班车,来到百里开外的县城,直循县城里最豪华的鑫源宾馆而去。

    宾馆大厅门前前已是人头攒动,几位着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分列两旁,笑容可掬的招呼着客人,十几号人在宾馆门口互相招呼着,寒暄着。远远的,曾大望有些犹豫,人家衣冠楚楚,有身份有地位还能认识自己吗?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回穿梭着,不停的敬烟,不停的招呼大家,那身影好熟悉,曾大望努力的在大脑中搜寻着,嗨!这不是人称“小燕子”的文艺委员何燕嘛,30年过去了,人家还是那样楚楚动人,当年曾经对“真学习”发起过爱情攻势,生活上接济帮助曾大望,虽然随着曾大望放弃读书回到乡下而未结秦晋之好,还是被同学们传为佳话。看见她,曾大望更是犹豫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那不是‘真学习’吗”?人们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老曾,快过来,老子们可想死你了,原来以为你失踪了呢?”“‘真学习’,进来啥,还犹豫什么,人家‘小燕子’可一直在念叨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曾大望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和同学们一个个握手寒暄。

    贺得龙贺副班长迎了过来:“大望啊,同学们都想着你呢,你可是咱们当年的学习标兵啊,要不是当年家里困难父母拖累,大望啊,你可能就是我们今天的领头羊啊,好可惜哟。这次同学聚会由老班长关运顺提议,我们几个当经理当老板的出点钱,大家聚一聚,叙叙同学友谊,老班长在陵山县当了公安局长,挺忙的,今天又生了点病,正在医院输液,委托我和关夫人‘小燕子’在这里先接待,他待会就到,大伙都担心你不能来呢,进去坐吧。”“‘小燕子’和关班长结了婚”?老曾边答应边寻思着“小燕子”赶忙过来搭话,大家簇拥着大望进到宾馆大厅。

    还是贺副班长仔细,竟然怀揣当年的黑白合影照,一个一个点起名来。全班48人,除了关班长在看病,还有任进财“任胖子”吴有德“吴人精”没来,他们俩都当老板了,是今天的大东道,为同学会捐了几千元,可能是生意忙吧,贺副班长打了两个电话,臭骂了他们一顿:“老子国有企业的老总就来了,你们两个小作坊老板还摆谱啊,限你们30分钟赶到,不然罚酒三杯”骂完张开大口哈哈大笑,使人想起当年在学校时和同学打赌吃馒头,号称“人精”的吴有德硬是输掉了一个星期的早饭票,被贺副班长的大口给一顿吞了下去,也难怪,当年贺副班长也是苦出生,兄弟姐妹七八个,家大口渴嘛。还有当年班团支部书记黄良猛没来。“幸运的是,30年了,大家还平安的活着。”不知道谁补了一句。

    最让人唏嘘的是团支部书记黄良猛,是当年少有的几个大专生之一,在省城读了三年书,回到县城一路官运亨通,没几年就由副科到正科,再由正科越级提拔为古河县县长,可谓前途一片光明,官运伴着桃花运,县政府招待所的一位如花似玉的潘姓服务员很快投入黄县长的怀抱,黄县长做起了金屋藏娇的黄粱梦,一觉醒来,在潘姑娘身上花去了近百万元,这可是动用的扶贫款救灾款啊。东窗事发,风华正茂的黄县长现在只有呆在监狱里做梦去了。还是人家“任胖子”义气,每年到监狱去看望黄县长,每次回来总会带回黄县长对同学的问候,叮嘱大家好好珍惜自由,千万别违法犯罪。可惜呀可惜,要不然今天的主角肯定非他莫属。

    趁着关班长任胖子等人还没来,贺副班长提议大家讲讲这30年的经历,一来增进了解,二来打发时间。谁开头呢?大家的目光自然落到关夫人“小燕子”身上,今天的“小燕子”可是一番精心打扮,虽已是奔五十的人啦,可保养的还是那么好,富有光泽的皮肤,一身得体的翠绿色锦缎旗袍,加之小巧玲珑的身材,让人联想起花样年华中的张曼玉。何燕清清嗓子,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嗨,咱没什么文化,就读了个中专,分到这破县城,在工厂里上三班倒,累死了,好歹这工厂倒闭了,我也下岗了。”大家一阵嘻笑“说说老关怎么追你的”号称“一支笔”的宣传委员诸葛明提议,大家附和着。“要不是老曾藏起通知书,我可不会嫁给他一个当兵的,”何燕毫不隐讳,倒是让曾大望不好意识了“幸亏老关追上你,我老曾可没本事养活你”老曾赶忙答道。“是啊,也算我何燕有这个福分,老关的命好啊,不过,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啊,自从老关当上局长,这大病小病的就接连不断,我下岗了正好照顾照顾他呀。可他害病不要紧,一害病就牵连全局上下一大帮干警,人家前来探望,送点东西收下吧怕说闲话,不收吧对不起人家,多为难啊。这不,这次一个小感冒,他反复叮嘱大家别走漏风声,可是办公室小李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本来一大早就要来的,还是被一帮人堵在病房里,真没办法。”大家哈哈大笑。

    “该‘一支笔’了”贺副班长命令到。诸葛明可是当年班上少有的几个能说会写的,数学特差。他的发言自不含糊,就像领导的报告:“首先要感谢老曾,当年要不是在考场上采用观察法,看到老曾的两道数学选择题,我小诸葛可能还是个无名小卒,在此我向老曾表示感谢。读了两年师范,在乡下中学教了两年书,太没劲了,守着百十来块的死工资,连老婆都养不活。穷则思变吧,凭着一篇乡村教育孺子牛的通讯报道可谓‘一稿’成名,我将扎根乡村教书20多年的老校长给推了出去,他老人家调到宣传部,我也自然跟着调了出来,日今咱也是本县一‘名记’”大家哄笑。“当记者也难啊,人家要你写写报道,给宣传宣传,一篇文章给个千儿八百的辛劳费,收了是有偿新闻,不收对不起人家,难啊。”

    诸葛明谈兴正浓,任进财“任胖子”款款而来,大腹便便的他携着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子,女孩子风情万种,全场寂静。还是贺副班长老道:“欢迎咱们的民营企业家任进财同志和二嫂就坐”老曾似乎有些耳背:“有没有搞错,是女儿吧,是什么二嫂?”他低声问身旁的诸葛明。“嗨,二嫂就是小的”“什么小的?”老曾不解的问“就是二奶”诸葛明没好气的答道。“任胖子”屁股没落座,挨个发着名片。看到老曾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紧紧搂着他:“老曾啊,可想死我啦,现在过的好吗,要不然到我公司里来吧,当年你很困难,我们帮不上,今非昔比,我老任可以帮你了。”老曾激动的快要流泪,仔细端详着“任胖子”的名片:进财服装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凤树县政协委员。看来当年老留级的“任胖子”是出息了。

    “下面请任总讲话”贺副班长的主持确实到位。“任胖子”也毫不客气:“诸位,30年后大家能相聚,是缘分啊,这是我的秘书曼曼,大家就叫小曼吧。”他不失时机的向各位同学介绍带来的女孩。“快说说你的致富经吧”诸葛明早已等不及了。“创业难啊。当年回家搞‘大寨式’,饭都吃不饱,赶上开放那会儿,我瞒着老娘偷出她陪嫁的首饰,在黑市上买了1000块钱,开始在汉正街倒腾服装。”可能是太胖的原因,才讲几句就喘着粗气,小燕子赶忙端上茶水“任胖子”不忘开玩笑:“燕子妹妹呀,当年你可是正眼都没瞧过我呀,我可没曾大望的福气呀,我可是偷偷的想过你呀”“还是说你的致富经吧,死胖子”何燕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在汉正街倒腾多了我才发现,人家都是自己在家里加工,什么牌子响亮贴什么牌子,我估摸着自己生产自己贴牌利润还大些,于是把这些年积攒的一点钱拿出来,在乡下找了几个会裁缝的,开始了咱的创业之路,大伙可能说我是制假造假,我可说清楚了,咱现在也用进口设备了,也有自己的品牌了,咱的西服系列叫卡尔.皮蛋,t恤系列叫梦的娇,”说着说着他翻开曾大望的西服领口“嗨,你们看,老曾的西服就是咱的‘卡尔.皮蛋’牌,看看,还有‘一支笔’的t恤可是咱的‘梦的娇’啊”曾大望倒不觉得怎么不好意识,倒是把个“名记”诸葛明搞的下不了台,这可是人家花大价钱买的“梦特娇”

    正在诸葛明尴尬不已的时候,宾馆外想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大家以为是关班长来了,纷纷离座前去迎接,等一干人赶到门口才发现是吴有德“吴人精”睡眼朦胧的他打开车门,尽然摆出大首长的姿态,向大家挥挥手,高喊到:“同志们好!”不过后面一句就不那么中听了:“他妈的,老子昨晚陪质量监督所的打牌输了个精光,差点裸体来见大家”大家哄堂大笑,贺副班长说到:“吴人精,又干什么害人的事了”吴有德回敬到:“你个老子也好不到哪去,上次往酒里掺滴滴畏,还冒充茅台买,要不是老子和质监的熟,你那场子早关门了”“不说了不说了,进去吧”眼见“吴人精”揭自己的短,贺副班长急忙将他请进宾馆。老曾冒然问道:“老吴现在开什么工厂”?老吴这才发现多年不见的曾大望,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真学习’老子以为你死了呢,原来你还活着”贺副班长忙圆场:“老吴就是这乌鸦嘴,你别介意”“老子当年穷啊,倒腾点猪啊羊的,现在也要当当企业家,前年办了个食品厂,不生产别的,就两样,娃娃哈饮料和喜之既果冻,赶不上人家哇哈哈和喜之郎,可咱便宜啊,总比老贺在酒里兑滴滴畏好些”吴有德得意洋洋,贺副班长可不高兴了:“哼,三岔胡同的老王家的宝贝儿子不就是吃了你的喜之既差点送命,要不是人家关局长回来打招呼,你恐怕还在看守所呆吧”两个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由远及近传来,大家吓得赶紧停下话来。空气紧张的似乎要凝固,正担心是不是冲着老贺老吴来的,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大家久等了”原来是关局长来了。

    大家起身鼓掌欢迎,依次落座。聚会正式开始。贺副班长礼貌的请关局长致辞。关局长讲完话,宴席开始,席间关局长关切的问着曾大望的情况,老曾那见过这阵势,大腹便便的任胖子左右开弓已敬了两巡酒,看着这架势老曾反而拘谨了,后悔不该来。

    最后,关局长提议,大家为当年的学习委员,今天仍然生活在贫困乡村老曾敬酒,并号召大家捐款支援老曾。三杯酒下去,老曾已醉到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