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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时候,我承认,我是个傻冒。
在风华正茂的17-19岁,我湮没在书山题海中。面无表情地看老师们在讲台上念念有词,才下一位,又上一位。这个年龄段应该是很美丽的,青春的胴体悄悄成熟,少男少女们也偷偷地怀了心事。但我们没有风花雪月,最前卫的也只是背着老师们的几次眉来眼去。高考那根无情的指挥棒,什么话也不多讲,就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那时的女孩我将其统称为“黄毛丫头”因为她们不仅营养不良面露菜色,而且吃穿用行毫不讲究,以致于快要模糊了性别的界限。而我们这群半大不小的小男人,索性就将某一时刻涌起的冲动打入冷宫,长眠不醒。
经历了如此“非人”的三年生活,初入大学,我只能低着头走路,并且常常偷偷地脸红。
大学是个美丽的地方。漂亮的女生千姿百态,风韵万种,让我等刚刚获得解放与新生的男人们目不暇接,常常为她们的美艳惊奇,心里却暗暗地喜悦。
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活了。既然上帝在创造男人的同时又创造了女人,我就不能活得太孤单,找回自己的另一半,生活才完整。
我的眼睛开始搜索了,心想一定要选个长头发、大眼睛,温柔可人的女孩。结果却往往不遂人愿,终美难聚一身。
又是一个周末,看着寝室里的哥们儿都寻开心去了,我也坐不住了。拿起电话,随便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接电话的是同班的芬,一个不大招人注意的女生。
“喂!请问你找谁?”她问。
“啊!我是喜儿!”我一时无言以对。
“啊!是你呀!有事吗?”
“我我吹首歌儿给你听好不好?”我尽量轻松地说,心却刹那间跳得七上八下。
“好啊好啊,快吹来让我欣赏欣赏。”她笑着说。
我就一手握着听筒,一手拿稳口琴,认真地吹了起来。那是首老歌,很凄美缠绵的旋律,名字叫“偏偏喜欢你”那会儿我吹得很忘情,心跳早已于不知觉中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无求的陶醉,在一种无言的情调里小心地演绎着淡淡的哀愁。
一曲终了,听筒那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吹得真好!”她兴奋而真诚地说。
“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我问。
“这么有名的曲子我还不知道?是偏偏喜欢你。”
我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在心底深处轻轻地叹了口气,跟她道声“再见”后就挂掉了电话。
然而一段故事就此开始了。
一次高数课,我们偶然坐到了一起。课间,她问我:“你为什么要给我吹那首歌?”
我望着她,她也大胆地望着我,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随便吹吹。”我淡淡地说。
“这么多歌儿,你为什么偏偏吹这一首?”她追问,眼里闪着光,让人不敢正视也无法回避。
但我还是回避了,我选择了沉默。是啊,这么多曲子可以吹,我为什么偏偏吹这一首呢?她想知道,我也想。
接下去的日子她不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她将我的沉没理解成她所认定的默认。她开始给我打电话,向我诉说一些心事,开心的或不开心的。也请我吃饭,很专注地给我倒酒,为我夹菜,甜甜地对我笑。再后来,她又请我去看电影,通宵的。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挽我的手腕,若即若离地倚着我的肩膀。
我想我再傻到此时也该感觉到什么了,但我的心却不肯轻易地打开。我总是淡淡地对她笑,偶尔与她对视一眼,对她所做的一切不热情也不拒绝。在这之前,我知道她已有了男朋友,在这座城市的另一所大学里。而我自己,也背负着另外一位女孩的殷殷期盼。她长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人是温柔型的,待我很好。此时此刻,正奋战在我曾就读的高中。
我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了,否则自己心绪难宁,对芬也是种残忍。那段时间任贤齐的心太软很流行,我笑我自己正沦落为一名心太软的角色。
又一次走进那家熟悉的影院,两人一起静静地看银幕上周星驰百般挑逗,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我想芬大概是沉不住气了,经不住我“淡淡”的折磨,要主动出击了。
“你喜欢我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喜欢呀!”我马上说。我知道脱口而出的喜欢更富于寻常的内涵。
她果然迷惑了,又追问:“我是说那种喜欢!”
我再次选择了沉默。
“我要和我男朋友分手!”她突然说。
“为什么?!”我弹了起来,心惊地问。
“我不爱他了。”她很爽快地说,一边将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
“为什么?”我感到事情严重了。
“不为什么!”
我俩一起陷入了沉默。银幕上周星驰也精疲力竭,任人摆布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疏远芬,我对自己说不能再心软了,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芬似乎铁了心,很悲壮地等我的表白,但我却一直缄口不言。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大约一个礼拜之后,芬的男朋友来看她,很快就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我在心里对他说,加油吧,小子,就算是救我。他果然有两招,很男人地对芬说,以后每个周末到我那边过,或者我到你这里来,总之我俩周末的时候要在一起。后来的事实表明,芬当时是答应了。
我重新过起了“单身”生活,几许失落,却也轻松。毕业时,芬在我的留言册上龙飞凤舞地划了几个字,说让大学的四年生活从此消失在彼此的心中。字里行间,依然透出几分隐隐的痛与恨。
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