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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里有一个故事,说一个女人犯罪,按习惯要由众人围着,举乱石砸死。耶苏说,这个女人有罪,应该受到处罚,但要由谁执行处罚呢?你们当中,谁没有罪,谁就可以拿石头砸这个女人。结果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罪,于是谁也没拿石头砸这个女人。当刑场只剩下耶苏与女人时,耶苏说,你可以走了,我也有罪。这个故事是圣经里面一个非常有意识的故事,他构成了西方法制精神之一非常重要的内容。
我想,如果这故事发生在中国,这个女人一定要死得快而且惨,可能耶苏的话还没说完,马上就会是一片争先恐后,热火朝天的景象,每个人都争着拿石头砸这个女人以证明自己无罪,谁砸得最用力、最凶,谁就最正义,更有一些人,是不自觉地,无意识在做这件事的。当然,我们也应该想象此场景下人的困境,你不拿石头砸人,说明你有罪,你岂不马上变成被砸的对象,千百年来,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成了国人为自己开脱的绝好理由。
翻开中国历史,这种现象好象有点普遍性,特别是文革时期,在伟大领袖的英明领导下更是登峰造极,好好的人,一群群砸过来砸过去,每个人都理直气壮,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绝对忠于毛主席,绝对地代表正义,结果是把整个中国闹得个底朝天。改革开放的一大成绩,便是把国人成功改造成经济动物,可优良传统依然还是在我们的血液中流淌,一有机会马上就要发扬光大,从这次的范跑跑事件,国人差不多是异口同声的唾骂,其刻薄,其凶狠无情,让人觉得这又是一场砸人事件。
应该说,范跑跑是有缺点,有不道德的地方。不道德按现代社会的观点不是犯罪,按优秀文化传统的观点却是犯罪,人人可以得而株之,可以群起而攻之。于此,我们不防用耶苏的话问问大家,这个人有罪,应该受到处罚,但要由谁来执行处罚呢?我们当中,谁没有罪,谁就可以拿石头砸这个人。
当然,中国是礼宜之邦,经过两千多年圣人、圣君们无微不至的辛勤教化,国人一个个都成了道德君子,特别是建国以后,改革开放以来,精神文明建设取得了辉煌成就,国人的道德水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不道德的只能是那些不读四书五经,不懂马列,也不学三个代表、八荣八耻,整天沉淫于资产阶级腐化思想的外国人,他们当然人人有罪,不反省,不自我检讨,简直就不是人。至于国人,绝大多数是道德高尚,就拿官员来说吧,久经考核,那一个不是德才兼备,范跑跑绝对是个例外,所谓极少数中之极少数,如此害群之马,道德的中国人当然有资格唾骂他,攻击他。这是当下爱国人士、儒家们的振振理由。于是就有德才兼备的高官,一句“我们也不能给无耻提供无耻的场所”把范跑跑钉死在耻辱柱上。紧跟着,一个个道德君子张牙舞爪,似乎只要能站在范跑跑的尸体上面,一个个便是道德无穷。
事实上,我们只要先睁开双眼好好看看我们面前的社会:随地吐啖,垃圾乱丢,假货满天飞,骗子到处有,劫贼无孔不入,腐败无所不在地流行,环境污染,资源抢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活着,时刻要防着小偷骗子,我们小孩上学,爱人上医院看病,甚至是我们被人偷了,要请公安来破案,我们要盖个公章,开张证明,办张证件,我们每办一件事都要到处托熟人,走关系,送礼送红包,我不知道我们所面对的这些人是不是都很道德;企业烂采资源,乱放污水污气,我们喝着污水污气,吃着致癌的食品,政府一再说这水这气这食品百分百合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道德,坏人公开抢,众人站着看,深夜,企业庆祝开业,大放炮,弄得全城没睡好,深更半夜喝酒大喊大叫,等等,等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道德。我举的例子只是我们生活中常常要面对的,至于底层百姓的哀叹,没有关系办事真难,就是辛苦干活,工钱也要被拖欠,走到那里都要受人欺负,难啊,真难啊,等等,应该说,不道德是如此之多,而面对着如此之多的不道德,我们又有何表现,我们是见证者,我们更是参与者,除了伪君子,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不道德过。
当然,我不是说,因为我们有过不道德,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不道德,应该说,放任犯罪本身就是犯罪,放任不道德本身就是不道德。我认为,我们首先要有更多的宽容,我们也与他有相同的弱点啊,他人的不幸也是我们的不幸。我们应该有更多的反省和检讨,他这样子,是怎么造成的,我们是不是也有责任,他可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兄弟姐妹啊,如果我们果真个个道德高尚,也应该伸出友爱之手,拉他一把,鼓励帮助他改正错误,也不是争先恐后与他划清界限,讨伐他,攻击他,挖苦他,等等。我们应该有更多的爱,更多的理解,更多的宽容。最后我想说的,范跑跑说了实话,捅破了传统中国一定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绝不能捅破的那一层已经薄得不能再薄的纸,坏了阿q们精神胜利的最后一点依据,很多人恨他也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