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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媛就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就看了一眼顾盼儿,心想这哪是什么倾国名妓,分明就是一只乌鸦嘴啊,她才提到小王爷,对方可就来了,这下可坏了,我要怎么办?还要找个什么理由不去见他呢?
正乱没个主意,偏偏顾盼儿还打趣道:“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姑娘该怎么感谢我?”
“谢谢你了盼儿姑娘,我做鬼都会感激你的。”元媛心想我求你以后可千万再不要说小王爷这三个字了。果然听顾盼儿笑道:“这话听上去怎么这般别扭呢,人只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吧。姑娘还真是会说笑。”
元媛这时候却没心思笑,喃喃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来了,那好,我回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一边说就急急转身回房,暗道上次的办法是绝不能再用了,不然非让萧云轩生出疑心不可。只是这次要用个什么法子呢?
绞尽脑汁之下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汤嬷嬷和李嬷嬷可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呢,便是她有通天的本事,这时候也难以施展,何况她还没有通天本领。
算了算了,实在不行,见就见了吧,反正如今躲在这里,也是躲不了一辈子的,将来回王府,不迟早也有一见吗?元媛想不出主意,只好自暴自弃的劝了自己一番。这样想着的时候,脑海中便浮现出萧云轩的面孔,温和的浅笑,俊朗的面容,不经意间的体贴……想着想着,一颗心倒砰砰乱跳起来。
此时她心乱如麻,完全是依照本能,慢慢吩咐丫鬟婆子们做了些准备。刚刚吩咐完,就听院里有人道:“回姑娘的话,九哥儿过来了。”
“小九儿?”元媛一怔,心想他来干什么?不由得便望了芳龄一眼,见小妮子满面通红的低了头,她便轻笑道:“请九哥儿进来吧。”话音刚落,就见芳龄羞不可抑的转到了屏风后。
“姑娘,小王爷让小的来给您送些时鲜的果子,这都是上贡的。”小九儿捧了一个篮子进来,面上却有丝愧色,支支吾吾道:“小王爷说,天气寒冷,姑娘若身子弱,便不必往前边去了,他只是路过此地为求避雨,正巧听说江先生也在这里,因此也想慕名拜会一下。”
小九儿说到此处,元媛便明白了,小王爷萧云轩本意是来看江月枕,且是不愿意见自己的。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泛起了几丝失落。暗骂好你个萧云轩,呸,你怕我缠着你是吧?哼,你不知道本姑娘就怕躲不开你呢,如今既然是你自己不肯见我,那可真是皆大欢喜,好得不能再好了。
“姑娘,那江先生毕竟是庄子上的客人,且他十分傲气,即便是小王爷,也未必放在他眼内,不然的话,小的斗胆便请姑娘过去相陪吧,料想小王爷也不至骂我的,毕竟您是江先生的救命恩人,有您陪着,江先生总不会太过分。”
小九儿见元媛的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她是生气,情急之下就也顾不上自己的死活了,因为芳龄的事,他十分感激元媛,只想着要怎么报答她,如果能让她到小王爷跟前得到宠爱,这就再好不过。
“不必了,小王爷是什么人物?江先生会拿捏分寸的。”元媛微微一笑,虽然刚刚在心里骂了萧云轩一通,但也知道他是一个极出色的人物,那份沉稳和谈吐,以及温和有礼谦虚谨慎的气质,定然能得江月枕欣赏。自己更不必怨恨对方,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自己导演出来的。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轻轻拍了自己一下,暗道为什么怨恨,我怎么会怨恨他呢?我感激他还来不及。这里看到小九儿惊愕的眼睛,方知自己失态,连忙把他支了出去,又想个法子将芳龄支了出去,她自己歪在床上看书。
原来那日萧云轩得知江月枕就在自己的庄子上后,兴奋的本是要立即赶来的,不过旋即想到此举未免过于轻浮,因此方耐心等了一阵,直到今天方找了个“避雨”的借口赶过来。
江月枕起先对这小王爷并不放在心上,及至见了面,和萧云轩说了几句,不由得便将先前的轻视之心尽皆去了。再谈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投机,两人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只是都心照不宣的不谈时事政治,如此一直说到深夜方罢,好在倒没喝醉。
萧云轩也是个忙碌的人,第二天一早便离开庄子赶回京城,饶是如此,他心中只有激动,待到天亮时分进了城,说来也巧,走不远便碰上了下朝的萧素睿和萧素景以及文斌萧云海等人。
第五十三章
当下不由分说的便被拉去了茶楼吃点心。待听说萧云轩是去了庄子上的时候,萧素睿的目光不由得一闪,一双手也在桌下握紧了,暗道怎么回事?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小妾的本事?哎呀那可真是糟糕,我打的如意算盘都要落空了。
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笑问道:“云轩,你这件事可太出格儿了,我只当你请假不上早朝是为了什么事情,原来却是为了小儿女私情,你那小妾被扔在庄子上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怎么如今却忽然想起人家的好,巴巴的连早朝都不上,就赶去相会呢?”
萧云轩哼了一声,淡淡道:“王爷说笑了,我哪里是去见那小妾,不过是因为昨天出了趟公差,路上遇到下雨,所以去避了一避,这事儿皇上是知道的,不信您去问他老人家。”
萧素睿见萧云轩目光平和,显然这番话不似作假,只是心中却仍不信,故作诧异道:“什么?难道你不是特意去见你那小妾?该不是用避雨做借口吧?”
“自然不是。既是我的妾,见与不见我还怕什么?”萧云轩微微一笑,随后喝了口茶,就和萧素景说起了别的事。
萧素睿心中转了几个主意,心中也觉得萧云轩大概是没见到那个小妾,还不知道红薯之事,不然他早迫不及待的去报告皇帝了。如此想着,方觉心下安定,眼看众人又把话题说到了打猎上,他便呵呵笑道:“若说打猎,我倒想起了春天时的那次射猎,你们还记得吗?桃花山上那个女子,端的是聪慧过人。”
“啊,那怎么可能忘得了啊?至今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一根绳子从中剪断,还能是一根绳子呢。”七殿下萧素景大叫起来:“还有,就是她给的胭脂方子,说到这个就忍不住让人扼腕,她竟然就那么走了,到最后咱们也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她最近有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拿去给姐姐,她定然是高兴的。”
萧素景是童言无忌,文斌与萧云海还尚可。但萧云轩和萧素睿眼中却都同时露出几缕惆怅。半晌方听萧云轩苦笑道:“相逢未有期,白云无尽时,她既说是萍水相逢,只怕这一生,也难见到了吧。”
萧素睿心中一跳,看了萧云轩一眼,微笑道:“也不尽然,难道不闻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俗语吗?若真是她与我们中的哪一个人有缘,总是可以再见的。”一边说着,心中就泛起强烈的不甘,暗道我拿那个女子去换云轩的小妾,真的就合适吗?不行,这两个女孩儿,我都要得到才行。哼,云轩不过是一个郡王罢了,想来他也没办法和我争。
一念及此,面上不由露出得意微笑,他连忙低下头去掩饰,暗暗道:云轩啊云轩,都说你聪明,这一次,我就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且让你也知道知道我萧素睿的手段。
萧云轩倒没发觉他的异样,心中想起元媛的笑貌音容,不觉连一颗心都柔软起来,也低头喝茶,却暗中出神,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么?我和她……真的还有再相会的可能?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过喝了杯茶吃了点点心就散了,萧云轩自回府中向敏亲王报告这次和江月枕的会面经过,不提。
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恰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过了今天,也便是正式入冬了。
元媛一大早上起来,便听人说苏以和几位玉矿上的管事在外面求见。她便吃了早饭,又梳洗毕出来,笑道:“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做主,还要来找我?王妃说过,我只管理账目,其他的都要你们操心呢。”
苏以便陪笑道:“正是为了账目的事,如今那玉矿的勘探已经完成,附近的住所等也都建成了,所以丁总管要来向姑娘报帐,好支领银子为下一步玉矿开采的工作做准备。”
“哦,你们的动作倒是够快的。”元媛微笑,喝了一口茶,身旁早有芳草出去将账册接了过来,回身递给元媛。
元媛放下茶碗,接过账本慢慢翻看着,只看了两页,两道细细的柳眉便微微蹙了起来,渐渐的,那眉头就越皱越深,芳草是熟悉她的,只见她这副模样,便知这账目是有不妥了,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心想真是奇怪啊,这丁山先前不是说是王爷跟前顶用的人吗?又说走南闯北,便是作假帐,也总会小心谨慎些吧,不说滴水不漏也是差不多了。怎的做的帐还是让姑娘一眼看出了毛病呢?
她这里奇怪,那边元媛已经慢慢的将账册翻了一大半,然后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胸脯起伏了几下,方平息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方慢慢道:“这账目似乎有些不对,丁总管没拿错账本吧?”
那丁山身子一抖,面上现出惊疑之色,但旋即惊疑之色褪去,就换成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粗声粗气道:“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可能会拿错?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说我的账目不对,你且说说,是哪里不对?真有了错处,我领。”
元媛冷笑一声,方缓缓道:“是了,你必定觉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于这天下事都是不通的,所以方敢弄了这账目来糊弄我,你或许也知道先前庄乾的事,只是不在意,想着他一个乡野村夫,能有什么作为,自然做的账错漏百出,你和他却不同,对不对?”
丁山眼中的惧色一闪而逝,元媛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里。又听元媛道:“丁总管,我估摸着王爷也不是糊涂人,你能在他面前有今日的地位,倒也不该这么大胆。大概是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骤然放出来,就觉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我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我身边总有伺候的人,这庄子上的小厮总管也不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让人去外面打听好了这些东西的行情,现我屋里就有一本账,你自以为自己的账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你太贪心,把这各样东西的价格写的太高了,有的竟然高了两倍不止。还有,你有的东西也用的太多,例如这镐头,账目上竟有五千把。不过是盖些房子勘探下矿藏而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就开始采矿了。你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呢。丁总管你说,我若把这账目拿去给王爷看,不知道他老人家可会不会让你给气笑了呢?”
元媛一番话说完,那丁山已经觉得身上的冷汗涔涔冒了出来,跪在那里低着头,心中拼命转着主意,却不知该怎么说话。半晌方唯唯诺诺道:“竟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姑娘且……且把账给我再看看,想是底下那些猴儿弄鬼,我……我向来信得过他们,也没怎么看过,我……我势必要仔细瞅瞅,回去一个个剥了他们的皮。”
元媛明知他是在推托,只是毕竟兰嬷嬷曾经说过这人颇得敏亲王器重,因此她也不欲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当下便一笑道:“既然丁总管如此说,便回去把账好好的查一查吧。贪心人皆有之,总要适可而止,这账目也太成笑话了,将来王妃问我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我都没法儿说。丁总管是明白人,也总该给我留一条活路是不是?”
丁山连忙磕头道:“姑娘这话可说重了,折杀老奴,老奴哪敢在姑娘面前说什么死路活路?老奴这就回去查看,势必给姑娘一个交代。”他说完,元媛便令芳草将那账册重新交给他,丁山起身踉跄而去,竟是连身边的苏以和吴瑞达都不顾了,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门外。
“怎么样?我就说那丁黑心瞒不过姑娘,吴兄弟还只是不相信,如今该心服口服了吧?”苏以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旁边坐着的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的吴瑞达。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至于没有数。这样离谱的账目,平日里怎么也不提点他一下?竟等到今日把这个呈到我面前来。他是王爷的人,略略过得去,我也不会说他什么,偏偏却离谱到这个地步。苏总管,莫非你如今越发的精明了,竟懂得借刀杀人的道理了吗?”
元媛一番话说完,苏以面上的嬉笑之态就尽数化作了惶恐,连忙跪下道:“姑娘万万别这样说,小的可担待不起啊。非是我有心瞒着姑娘,实在是吴兄弟和我说过,这丁山为人狂妄,心思却又狡猾,只在王爷面前滴水不漏,外人面前他就狐假虎威。他那些离谱的账目,小的也提过两次,可他果然半点听不进去,非是小人之过。”
元媛冷笑道:“少胡说,即便如此,你也该早来报告我,让我早作应对之策才是,怎么之前又不听你泄露一句半句?这时候却给我来个突然袭击,说,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苏以笑道:“姑娘,不是小人有心使坏,而是小人实在太明白了,丁黑心那账目,根本就瞒不过您的法眼,用不着小人提点。倒让人觉得姑娘反而没什么本事,好像这庄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留心似的,小的这也是不敢争功倨傲之意啊。”
一句话说的元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恨恨道:“呸,休要在我面前油嘴滑舌。找出这许多理由,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叫那丁山做丁黑心,必定是平日里他做事太过出格,你们又扳不过他,所以也不和我说,只盼我接了这账目,盛怒之下好好的煞煞他威风呢。”
苏以便嘻嘻笑道:“姑娘您果然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可不是就因为这样呢。姑娘,您是不知道,委实太过分了,您曾经告诉过我,说少插手玉矿的事情,只是也太看不过眼。”
元媛叹了口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在王爷面前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即便是挣了点地位,在外人面前可以趾高气扬,只怕于银钱上也是有限的。如今忽然天降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哪有不得意忘形之理。只是我不明白,若说苏总管只是庄子上一个总管事,不敢驳他,那吴大哥又怎的能放任他跋扈至此呢?究竟说起来,你们家在府中地位也未必就比他丁山差。还有那位穆先生,不是说小王爷请来的吗?地位该是很崇高的,怎也不管一管?”
苏以拍了下大腿,打了个嗨声道:“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位穆先生啊,只要有矿藏,每日里就在山上不下来了,如同一个痴了的人一般,倒和乌谷苏他们说的投机。至于吴兄弟,太厚道了,嘴上辩不过那丁山,为人也憨厚,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敢怒也不敢言,我时常说他少点气性,他却说自己就是这性子,改也改不过来了。”
元媛挑了下眉头,心想这苏以倒是和吴瑞达走的十分近了,连这样话都敢当面说出来。不过想想吴瑞达的为人,自觉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正要开口,就听吴瑞达憨笑道:“可不是嘛,苏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这人就是太好说话,又没有个脾气,何况那丁山是王爷跟前的心腹,我母亲却是王妃的陪嫁嬷嬷,我也害怕和他闹僵了的话,再影响了王妃和王爷……”
他说到这里,元媛已撑不住笑了,摇头道:“吴大哥你也太瞻前顾后了,王爷和王妃那是多少年的感情?哪可能因为几个下人就受影响。不过我大概也知道,你只因本性纯良,定然不如那丁山能说会道了。也罢,这一次便当是给他个警醒,但愿从此后他便能知道收敛,别再让我们为难了,毕竟是王爷跟前的人,真的闹僵了,还真是有些不妥。”
她说完了,吴瑞达和苏以都连声称是。却听元媛又道:“是了,如今那个玉矿到底是怎么样?我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她说完又忍不住笑道:“算了算了,说是去看看,其实不过是我动了游兴,想去逛逛而已,这么多日子也实在闷的烦了,找个和暖日子,带上盼儿姑娘和浣娘,我们也玩玩去。”
苏以连忙道:“好啊好啊,姑娘既这么说,我这就命人去安排,到时定然让你们高高兴兴的玩上一天。”
元媛笑道:“那就有劳了,只是不要太过声张,那些矿上的工人听说我们去了,定然都要看新鲜,我可不想被人当成了猴子……”她说到这里,急忙停住,察觉到这话有些造次了,这可是古代,不是什么玩笑都可以在人前开的,哪怕是亲近心腹的人面前。
苏以和吴瑞达却都笑道:“姑娘放心,那些人必不能让他们靠近姑娘一步,不然不要等小王爷了,我们自己便该抹了脖子谢罪去。”因又逗着趣儿说了一会儿,两人方辞别元媛出来。
吴瑞达便抹了抹头上冷汗,吐出一口气道:“真真是了不起啊。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那帘后的是个女孩儿,瞅瞅这心计这肚肠,这近思远虑,竟连个男人都比不上呢。“
苏以呵呵笑道:“我先前说你还只是不信,如何?如今确实见识到了吧?你也不想想,寻常人就能得了王妃的欢心吗?还把这整个玉矿的账目都交给她。那王妃在王府里走到如今,是什么样的人?姑娘不过是一个小王爷不要的妾,要没有一万分的手段,这差事怎可能就放心交给她?”
吴瑞达点点头,由衷道:“这还罢了,难得的竟还不咄咄逼人,也不骄傲自大锋芒毕露,说话好像棉花里藏着针尖儿呢,刺得人浑身难受,偏还觉着她一字一句,竟都是往宽厚那里说。难怪连我娘也都赞她。”
苏以微笑道:“吴兄弟你听我的,这样的主子,虽然是女流之辈,却绝非寻常人物,现在王妃和王爷都知道了她,她将来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你只和你嬷嬷跟准了她,这一辈子也就不用愁了。我是早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定要想法子在她身边当差的。”
吴瑞达点点头,心思也活泛开来。两人又到苏以房中喝了一会儿酒,也便各自去睡了。
过了几日,可巧天气放晴,元媛只说要去玉矿上玩一天,却不料京中送了信来,言说三夫人阮氏病重,怕是不中用了,只唬的元媛和浣娘魂飞魄散,也来不及和王府那边打招呼,就带着汤嬷嬷以及芳草芳龄芳楠回了京城。
待急急赶到府门前,彼时元老爷等人已经都得了信儿,一大家子人簇拥在府前,把她们迎接进来。
元媛就急着问阮氏的病情,却听元老爷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好容易回来一趟,且别先忙着去看你娘,先到厅上,让爹也好好看看你,唉,显见得只是你娘牵挂着你,你却不知道,爹心里也牵挂得紧,只是和谁说去?”
元媛听这话有些含义,便止住了脚步,疑惑的看了元老爷一眼,皱眉道:“爹爹这是什么话?送信的人说娘病重,只怕都不中用了,我这才急的赶回来,连王府那边都不及通报一声,如今你却告诉我说娘不妨事,这……这倒是搞的什么鬼?难道爹不知道女儿如今已嫁了人,尤其是嫁了王府那样的人家,行动自由都不是自己做主的吗?”
元老也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忽见大夫人满面春风的走过来,呵呵笑道:“姑娘何苦说这种话,倒显得生分了。难道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姑娘如今在王府里可是风光了,王妃一次一次的赏东西,你又替王府守住了那样大的一处产业,即便小王爷还不理你,但这地位又怎能和昔日相比?如今却还瞒着我们,可不见得是和我们生分了呢。”
元媛眼中冷芒一闪,淡淡笑道:“大娘可别这么说,我若真有了地位,小王爷还会不理我吗?罢了罢了,此时我也无心和你们说这些,我只要知道我娘到底怎么样了。所以请先容我去探探我娘,回头再过来请安罢。”
言罢也不管元老爷和大夫人的脸色难看,竟是不再理会他们,直奔阮氏的后院而去,这里那大夫人的脸色已经转了几个颜色,咬着嘴唇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元老爷一把拉住,听他跺脚道:“好了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要指望着这丫头救儿子呢,你这时候要上去干什么?理论吗?如今你还哪有和她理论的余地。”
那大夫人恨恨的磨了几下牙,一肚子气没办法出,只恨得啐了元老爷一口,恨恨道:“都是你这老东西没用,还要我受这毛丫头的气,你……你这个不中用的,真枉做了男人。”言罢拂袖而去。
元老爷如同斗败的公鸡般耷拉着脑袋,跟在大夫人身后去了。
第五十四章
且说元媛和浣娘等人,急急的来到阮氏后院,还未等进门,就听屋里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听上去竟是琅嬛的。元媛和浣娘不由得慢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心中诧异,暗道若阮氏真病到这个地步,怎么琅嬛还会如此开心?
但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反正人就在里面,进去看一眼也就知道了。元媛和浣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小院的门就走进去。
那琅嬛正和阮氏在说笑话,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说的?不是都死心了吗?怎么如今又来了,必然是没了别的法子,还要来逼夫人的。夫人不用在意,我先去看看。”
一边说着,就气呼呼的走了出来,及至看到领头的并不是大夫人,而是元媛和浣娘并肩而行,小姑娘不由得愣住了,接着就欢叫一声,也忘了拜见元媛,回身就向屋里跑,一边大叫道:“夫人夫人,你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阮氏从床上支起了身子,向外只探了一下头,琅嬛便跑进来了,接着元媛和浣娘也走进门来,她这一下又惊又喜,连忙就下了床,还未等说话,就急急的咳嗽了两声。
“娘。”元媛连忙上前扶住她,一边道:“既然还病着,就别起来了,我又不是什么外人。”说完扶她坐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这……虽然面色不太好,可精神看着还爽利,怎么回事?到底他们在搞什么鬼。”
“搞鬼?谁搞鬼了?”阮氏一下子紧张起来,又咳嗽了两声,她知道自家女儿如今在府外的庄子上当家,唯恐她树大招风,惹来众人妒忌,给她暗中使绊子,这妇人虽然软弱,但毕竟处身于一个大富之家中,那些勾心斗角也见的多了,更何况那可是王府,哪里是自家能够比拟的。
“夫人,还不是老爷。巴巴的让人去请姑娘回来,说夫人病重,怕是不中用了,也不知道……”浣娘话音未落,忽听外面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我们大夫人说了,姑娘可探完夫人了吗?若看了无事,便请去前厅商议事情呢。”
元媛柳眉一皱,芳莲立刻知道她的心意,转身出去,哼了一声道:“好不长眼色,我们姑娘在这里和夫人话还不曾说完一句呢,便过来催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姑娘又是什么身份,连元老爷如今也不能这样,你们那夫人怎连个大小也不知道?”
芳莲的嘴皮子,那岂是寻常人可比的,这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平日在府里都是飞扬跋扈惯了,如今被这一番话噎住,险些气的昏了过去,然而想到来之前大夫人的吩咐,只得咬牙忍了。
元媛见外面没了声音,方又转身看向阮氏,轻声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进来我就知道不对劲儿了,但万万没想到爹爹竟然会撒这样大的谎,你明明只是小病,他为何要那样说?就算有什么难心的事情要我帮忙,也不该用这种借口,难道不知这竟和诅咒差不多了吗?”
琅嬛还不等阮氏说话,就先撇撇嘴道:“老爷为了他那宝贝儿子,哪里还顾得上夫人的死活。他也真真是糊涂了,就为了救儿子,什么借口都敢用,难道不想想,姑娘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哪有……”
她不等说完,见阮氏看了自己一眼,温声道:“琅嬛,越来越放肆了,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老爷?大少爷出了事,也难怪他着急。”言罢又拍了拍元媛的手道:“说起来,你也别怪你爹,他的确是有了万分犯难的事情,才不得已叫你回来。先前他和大夫人来求过我的,这也是我的意思,你若是能帮上忙,就帮一帮吧。”
琅嬛扭回头,哼了一声,气忿忿道:“夫人就是性子太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们掩饰什么?那哪里是求你,分明就是来逼迫你,不然也不至于生这场病,如今姑娘回来了,你不在姑娘面前说说自己的委屈,还替他们说话,那大少爷简直坏透了,就死了也活该……”
一语未完,早被阮氏喝了一声,琅嬛撅着嘴出去倒茶水了。这里元媛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沉声道:“我明白了,定然是那……是大哥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事吧?”她本想说那个纨绔子,但是想到古代的等级观念是十分森严的,纵然自己对大房那边有气,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着,不然只怕就吓坏了阮氏。
果然,那阮氏叹了口气,轻声道:“可不是嘛。论理说,这祸事虽然也有大少爷一份儿,但他的的确确不是主犯。我虽然见他的次数不多,但人还是了解的,若说走鸡斗狗,调戏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横行霸道这种事,他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就狠心到打死人的地步。那人分明是花家大少爷打死的,只因他家有门路,衙门里又有人,方让大少爷顶杠,也所以,这个忙你若是能帮,倒可以帮一帮的。”
元媛皱了皱眉,大致便了解了事情经过,再问问阮氏,事情便明了了。
原来元家大少爷元文武平日里半点本事没有,却专门结交那些狗肉朋友,在一起眠花宿柳走鸡斗狗。那日在酒楼上吃饭的时候,他们中一个叫花笑的朋友看上了那卖曲儿的小女孩,便上去调笑,那女孩儿的爷爷护着孙女,被他一把推开,谁知事情就这么巧,老爷子身子不好,一个踉跄就撞到了柜台上,当时身子就软了下去,待去探探鼻息,也就没气了。
这下子事情惹大了,虽然这些纨绔子没有杀人的心,但人毕竟是死了。而且动手的便是那花笑,这杀人罪名是怎也跑不掉了。虽然他们几个是富贵子弟,但是也没有富贵到让顺天府对一条人命置若罔闻的地步,他们又不是什么当朝的王爷和皇子。因此众人大骇之下,便一哄而散。
谁知过了两天,却有官差来到元家拿人,说是元文武杀了那老汉。元文武大叫冤枉,但谁听他的,那几个纨绔子也翻脸不认人,都指认他,就连那酒楼的老板伙计和客人等也都指认他。元家出去一打听,方知道这花家有些势力,衙门有认识的人不说,还早就使了钱让那些人作伪证,因为众多纨绔子中只有元文武是最好欺负的,虽然他有个庶出的妹妹是王府的小妾,但小王爷根本不理她这却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因此那花笑方敢大着胆子栽赃到元文武身上。
消息传来,元家人吓的手脚都冰凉了,又打听得罪名都坐实了,只等调查取证完后就上报刑部,若刑部批了朱批,那就真是没有救了。一家人正没个主意间,就有一个下人出主意说让他们去找阮氏,叫她把女儿叫回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