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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还是有些怕的,怕见到的是女儿消散的音容笑貌,更怕自己救女不成反被擒。
可是到都到了,哪还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刘伟这样想着,终究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废弃工厂里静得有些怕人,刘伟沿着有些泥泞的小路径直到了大门,刚抬起头,就看到一旁五花大绑的刘欢欢。
“欢欢,”刘伟一时间悲喜交加,原先的小心翼翼一下成了作为父亲的冲动,猛然上前的步子里丝毫没有犹豫,“你还好么?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疼么?饿么?爸爸来了,不怕啊,爸爸来救你。”
刘伟心疼地摘掉女儿口中的麻布,却只见她摇得如拨浪鼓似地模样,“爸,你快走,他……他根本就是在骗我找你来的……爸,你别管我了……”
“欢欢乖,爸爸不怕。”刘伟安抚性地摸了摸女儿的黑发,渐渐镇定了下来,“爸爸既然来了,就一定能把你安全带回家。知道么。”
“哈哈哈,说的好。”黑暗里猛然涌现的男声带着难以形容的戾气,一点一点,随着那处隐现的黑眸,缓缓出现在刘伟眼前,“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刘欢欢的绝世好爸爸,是怎么救女儿的,怎么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绑架欢欢的目的又是什么?”看到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刘伟的恐惧也早已转化成了盈满父爱的鉴定。
“我可没把她怎么样,顶多也就是饿了两天。”男人的语气里满是笑意,“何况今天找你来,就是和你女儿一起做道选择题罢了。”
话音未落,刘伟分明看到递上女儿颈项的利刃。
男人似乎对刘伟再次冉起的恐惧极为满意,伸手摸了摸反光着的刀背,话语里满是欢愉,“你前面有个打好结的绳子,我的选择题很简单,今天,能出这个工厂的,你和欢欢只能有一个。你可以选择上前用那条绳子吊死自己,或者可以选择让我直接割了你女儿的大动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点时间想想。”
“你……”刘伟一时语塞,脑海里满是说不清的悲愤。他转过头,眼里盈满女儿苍白得容颜。
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选择,不是么?
第一次面对这个选择,大约就是高中快毕业的那个午后,被人生拉硬拽拖到景天面前的时候罢。
那时候的刘伟少年懵懂,满脑子想到只有保护自己和家人。
什么兄弟情谊、什么共甘共苦、什么一辈子的友谊,全在拿起火燎烫向景天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刘伟又怎么会不记得,就在自己下手的那一瞬,周围猛然扬起的掌声。自己也就这样如着了魔一般,仿佛面对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兄弟,而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一般。
只是今天,再次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早已别无退路。
刘伟有些好笑地瞥过男人仅露的双眸,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你放了她,我死。”寥寥几个字,宛若下了男人一辈子最坚毅的决心一般,坚定而不可置疑。
耳边传来的是男人应接不暇的喝彩声,低沉沙哑的嗓音宣布的约莫是“最终判决”,“等你死了我自然会放她走。”
“死都死了,我还怎么相信你。”刘伟有气无力地争取着,全然不顾刘欢欢脸上早已断了线的泪珠。
“不信也得信,不是么。”来人谄笑地拿去架在刘欢欢颈项的利刃,一字一句,宛若珠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其实也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在此刻的刘伟眼里显如人生一般漫长。
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大成就,要硬说,也就是生了活泼可爱的女儿,有了个贤惠的妻子罢。
要说遗憾,事到如今,恐怕也就是欠景天的一声“对不起”。
现在好了,或许可以在九泉之下再跟曾经的好兄弟道歉。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原谅自己。
刘伟这样想着,缓缓将绳索套上颈项。却又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回过头,看着欢欢的眼里盈满说不出的深意。
“欢欢,爸爸这辈子能有你和妈妈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爸爸走了之后要记得好好陪着妈妈,不要再小孩子任性了。”刘伟闭上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以后听到有什么人提起景天这个人,记得替爸爸说声‘对不起’……”
“爸……”刘欢欢撕心裂肺地喊着,哽咽的喉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刘伟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在提到“景天”两个字的同时,男人深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绝望和依恋。
之后的事刘伟多少也是记不得了,只是在自己就踢开椅子的一瞬间,隐约听得身后猛地传来的一声“不要”。
全世界就只剩下窒息的恐惧,满随着人生如画般的记忆长卷,一点一点,模糊了刘伟的记忆。
身后好像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还有欢欢的哭喊,和男人沙哑的嘶吼。
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这般漫长,刘伟猛地睁开眼,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有些晕眩。
然后隐隐约约的,似乎是听见了刘琴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人们说的“天堂”,难道就是这样?
刘伟有些懵地转过头,却在下一秒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刘琴满是泪花的脸。
“老……老婆……”有些吃力地开了口,刘伟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我不是死了么……”
然后便是刘琴惊喜如不能自拔的眼神,还有瞬间快跑而出的步子,合着嘴里飞快地话语,“医生,医生你快来,你快来,我……我老公,他醒了,他醒了。”
市刑侦大队。
戴天一脸平静地坐在审讯室里,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头儿,”垂头丧气出来的邵宇很明显得给了楼夕答案,“我什么办法都用了,他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楼夕点点头,顺手接过邵宇手上的资料。
她早就料到戴天的这般执拗,毕竟林牧和王晟已是他手上最后的筹码。
他想要弄死她们么?并不全然,他想要的,或许只是让林民和王章在人生的最后关口,悔不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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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五:
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后,楼夕依旧对那天傍晚外国语大学操场上江炎的无动于衷表示困扰,在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楼夕:你还记不记得戴天案那时候,我们去外国语大学进行追访的事情。
江炎:怎么?
楼夕:那天在操场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炎:(低头细想了好一会)从午饭开始你的脸色就不太对,怕你工作过量。
楼夕:就这样?
江炎:不然?
楼夕:你不觉得那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么?(积郁多年的碎碎念终于爆发)
江炎:?
楼夕: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江炎:(伸手将楼夕箍进怀里)有。
楼夕:那你倒是说啊……
江炎:(故作深沉)
楼夕:到底是什么?
江炎:(低头吻住)
楼夕:唔……(脸红中)
……
事后。
某瞳:这一招还真是高啊,江警司。
江炎:没办法,我也是实在不记得她到底在说哪件事。
某瞳:所以?
江炎:红唇在握,不吻何待?
☆、第24章困兽之斗(七)
相较于刘伟,刘欢欢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脖子上微微有些刀痕疤口。
见到楼夕一行人的时候,刘欢欢脸上明显带着些感激,却又忽然低下头来,身子禁不住地颤抖。
“你好,市刑侦大队队长,楼夕,”楼夕安抚性的话语温柔如水,“这是省厅驻c市的著名犯罪心理专家,江炎。”
“你……你好……”刘欢欢有些费劲地伸出手,隐隐抬起的眸子里还有尚未干涸的泪珠。
“听护士说你恢复的还不错,伤口还疼么?”楼夕拉开椅子坐下,眼里满是关怀。
“不疼了,”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项上微微凸起的伤疤,刘欢欢迎接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心有余悸的慌乱,“那个人……他都交代了么?……他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爸?……”
楼夕似乎并不急着回答刘欢欢接二连三的问题,反倒是伸出手,轻拂过女孩苍白的额发,“先不要想这么多,好么?”
刘欢欢低下头,竟是不知觉地哽咽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可是每次睡觉都会想到那时候他把我们关起来的样子……还有那天晚上,我爸说要为了我去死……我真的,真的是眼睁睁看到他就这样去上吊自杀,什么都做不了……我好没用,好没用,好没用……”
“记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楼夕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满满是坚毅,“就算是我,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会不知所措,何况是你?”
阳光透过窗台星星点点地洒进病房,刘欢欢抬起头,拼命在楼夕脸上寻找着肯定。
“真的么?”
寥寥三个字,带着少女战战兢兢的心情。
“真的,”鼓舞式地点着头,楼夕转而瞥过一旁许久无话的江炎,“是不是,江警司?”
江炎倒真是没料到楼夕会来这一招,毫无表情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而几乎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楼夕的鼓动果然让刘欢欢打心里好受了许多,她伸手抹了抹满颊泪痕,轻声问道,“那……你们今天来是……?”
“想向你询问一些当时的情况,”楼夕开门见山,“我们现在急需你的协助来找到林牧和王晟。”
其实刘欢欢知道的情况也并不多,简陋的地窖,令人唾弃的痰盂,都是刑侦大队在侦查中已判断出的情况。只是当提及“选择题”一事的时候,江炎脸上有了难得的细微变化。
“那在之后他就将你带出来了?”江炎眯起眼,开口问道。
刘欢欢倒是没想到这个静如冰山警司的突然提问,微微愣了愣,随而有些木愣地点点头。
“说说带你出来时候的具体情况?”全然不顾刘欢欢微微的惊异,江炎极其自然地继续着话题。
“我当时被蒙着眼睛,记得好像是出去没多久,就上了车……”刘欢欢满脸歉意地低下头,“等我能看见的时候已经被他五花大绑在那座废弃工厂里了……然后他就给了我个手机让我给我爸打电话,说是,只要让我爸来,他看到我爸就能放我走……”
大约是又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原本镇定下来的刘欢欢再次禁不住抽泣起来。
“不要着急,好好想想,”楼夕从容地接过话,“比如说在车上的时候他说过什么话?或者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大约是努力想要镇静下来的关系,刘欢欢的双肩微微有些抽动,她偏头想了一会,开口的语气里半停半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