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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者能被派来做这样的差事,不说是安国公的心腹,至少也是亲大皇子派的,哪有耐心与贺昭父子周旋?当即下令昌国公府不论主仆上下,一律格杀勿论!
死到临头,贺昭贺行知父子哪甘心就这般坐以待毙,领着正厅里的一众男丁做了一番困兽之斗,终究双拳难敌四掌,不过只撑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纷纷被乱刀砍死,而没了男丁保护的女眷们,自然更只有送命的份儿了。
刚才还歌舞升平,热闹至极的昌国公府,不到一个时辰间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首辅府张家也遭遇了同样的惨剧。
张首辅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这般简单便死掉,原来死亡竟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他还有远大的抱负,还有满肚子治国的经纶,并不能宣之于口的野心呢……这些成大事者所需具备的东西他一样都不缺,但为什么他竟这般简单这般轻易便被人夺去了性命?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还能瞥见地上金吾卫们得意嚣张的脸,他的耳朵尚且还能听见属于自己家人的惨叫,他是堂堂的大周首辅天子宠臣,未来皇后的祖父啊,他怎么会这般轻易便步入了死亡呢?
他到底漏算了什么?不,也许他什么都没漏算,他只是终究缺少了一点打蛇定要打七寸,只有死人才不会有翻身机会的冷酷与狠心而已!
这一夜,京城上空注定要平添上千的冤魂,这一夜,京城也注定不会太平了……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连夜接到皇上的口谕,让他今晚上务必全程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京城的任何大街小巷,只除了太子府、首辅府和昌国公府三户人家所在的街坊,不管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不许进入那三条街坊。
这条口谕但凡有点儿政治警觉心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自然也不例外,可来传旨的不是别个,正是皇上跟前儿历来最有体面的高公公,那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只得连夜将手下的副指挥使同知佥事们都召齐,说明了情况做了一番部署后,将人全部散了出去。
高副指挥使恰好分到了丰乐坊以西一带,虽说以他的年纪和资历,早过了亲自领着人巡城的时候了,但既然指挥使大人说是皇上有令,他少不得也只能带着人,大晚上的在自己职责范围以内的大街小巷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巡逻。
如此过了三更,高副指挥使已是哈欠连天,又累又饿,只想找个酒馆热热的喝上几杯酒饱餐一顿,再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控制不住的又是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后,高副指挥使越发支撑不住了,因忍不住与身边自己的心腹抱怨:“也不知道今晚上又出了大事,这才真是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鬼遭殃呢!”
他的心腹道:“谁知道呢,要不大人先家去歇着,后半夜就由属下代替大人领着人巡逻?”
高副指挥使先是有些心动,继而便大摇其头:“还是别,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回头一旦清算起来,平日里芝麻大的事没准儿也能变成催命符,我尽忠职守就算没有功,至少也不会有过。”
两人正说着,有兵勇小跑过来抱拳行礼:“启禀大人,前面街口拦住了一辆马车,对方说是盛国公府的少奶奶,素日与高夫人颇投缘的,属下们不知如何定夺,还请大人过去示下。”
“盛国公府的少奶奶?”高副指挥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没听说过自家夫人与盛国公府的夫人奶奶们有什么交情啊。
但转念一想,盛国公府门第高贵,素来都是他这样的泥腿子踮起脚尖也奉承不上的,若能借此机会结个善缘,也不是坏事,谁知道什么时候便能得到回报了呢?
遂命那兵勇:“马车在哪里?你带路罢!”领着自己的一干心腹,随那兵勇去了前面的街口。
远远的果然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头的两盏气死风灯上各写了“盛国公府颜”五个字,马车周围还跟了十来个婆子并护卫,显然对方的确是盛国公府的人。
高副指挥使因策马上前沉声问道:“敢问车内是盛国公府的哪位奶奶,眼下深更半夜的,又是要去往何处?我乃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高远华,今晚上五城兵马司奉了皇上口谕全城戒严,这位奶奶不论有什么急事,都请立刻回去,省得被我手下这些个粗人们冒撞了。”
马车里很快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原来是高大人亲至,请恕我不方便亲自出来向您问好,实不相瞒大人,家父便是您麾下的陆中显,外子则是行人司的颜大人。”
陆中显的女儿?高副指挥使立刻便想到陆中显的确有个女儿嫁到了盛国公府的旁支,当时还是他夫人做的全福夫人呢,他自己素日与陆中显这个下属也还算投契,何况对方的夫婿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如今在行人司当差,前途不可限量,又有个妹夫腰杆子硬得不是一点半点,彼此也有几分交情,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语气便不自觉放缓了几分:“原来是大侄女。现下深更半夜的,大侄女不待在家里,上街来做什么?别说今日皇上有旨全城戒严,便是平日,现在也早宵禁了。”
那年轻女声回道:“回高伯父,事情是这样的,天黑时分,我接到妹妹家,也就是锦衣卫凌同知府上的下人来报信,说我妹妹快临盆了,您也知道我妹夫家里连个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我妹夫又是个大男人,这些事情如何知道?急得是六神无主,忙忙打发了人分头去请我们家太太和我,偏犬子害了病,我一时抽不开身,这才会拖到了现下才出门……还不知道我妹妹如今怎么样了,还请伯父行个方便,回头我妹妹母子平安后,我一定让我妹夫和外子亲自登门答谢您的大恩大德!”
便有一个跟车的婆子上前几步跪下道:“禀大人,我们夫人的确快生了,因是头胎,年纪又小,家里还没个长辈坐镇,唬得了不得,这才会打发奴婢连夜去请我们姨奶奶的,求大人通融一二,回头我们大爷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高夫人在陆明萱与凌孟祈成亲以后,一直与凌家都有往来,虽算不得通家之好,也算是颇有交情,自然高副指挥使也知道陆明萱有孕之事。
听得事情与凌孟祈有关,他心里又松动了几分,咝声道:“人命关天,也怨不得你们着急,半夜三更的还要出门,只是……罢了,我便行个方便,让你们过去罢,反正这里离凌大人府上也不远了,只是我要派人送你们过去,亲眼看见你们进了凌家大门,证实你所言非虚才放心。”
年轻女子忙道:“只要高伯父愿意通融,我无有不从的。”随即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年轻媳妇子的脸,双手还捧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是我们奶奶请众位大人和军爷吃茶的,还请众位大人和军爷不要嫌弃。”
便有一个婆子上前,自她手中接过荷包,双手奉到了高副指挥使面前,高副指挥使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后者便接过了那个荷包,顺便掂了掂,感觉到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便冲高副指挥使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高副指挥使遂点了十来个兵勇,一路护送着陆明芙一行去了凌家。
彼时凌家早已是大门紧闭,除了守门的和上夜的,上下俱已歇下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待陆明芙的人上前叩门,已先拍开了凌家的大门,劈头就问睡醒惺忪的门子:“听说你们家夫人快生了?”
那门子被问得一怔,想起自家夫人的确临盆在即,下意识应了一句:“是啊,怎么了?”
陆明芙的婆子,也就是桑嬷嬷忙上前几步道:“我奉大爷之命,将姨奶奶请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卸了门槛,让姨奶奶的马车进去?”说话间,趁人不注意,冲门子使了个眼色。
桑嬷嬷来凌家早非一次两次了,自然门子都认得她,见她冲自己使眼色,心知有异,二话不说便依言卸起门槛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见事情都合上了,也就不再多待,打头的一个冲陆明芙的马车说了一句:“颜奶奶既已安全到达,我等就先告辞了。”便转身自去了。
马车里的陆明芙听得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抱着孩子脱力一般瘫在褥子上,气若游丝的向随车服侍的落梅道:“可算是到了,真是好险!”
落梅也是满头的汗,拍着胸口庆幸道:“幸好遇上的是高大人,幸好从头至尾,福哥儿都睡得好好儿的,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过。”
主仆两个庆幸着,马车已抵达凌家的二门外,早有段嬷嬷与丹青闻讯接在了那里,瞧得陆明芙也还罢了,见她怀里竟还抱着才出了月子不久的福哥儿,都是唬得不轻,丹青因忙上前自陆明芙手中接过了孩子,才道:“姨奶奶有事只管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便是,又何必大半夜的亲自带着小少爷颠簸呢?”
陆明芙答非所问:“妹夫是不是在正房?快给我带路,我有要紧事见他!”嘴上说着不算,人也已越过丹青等人,径自往里走去。
丹青等人无法,只得忙忙跟了上去,又特地遣了个跑得快的小丫头子先去正房通报情况,省得待会儿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
是以等到一行人抵达正房时,陆明萱与凌孟祈俱已穿着齐整候着了,只头发还来不及束。
陆明芙终于见到了二人,先是舒了一口长气,随即便反客为主的吩咐一众服侍的人:“你们都退下罢,落梅,你让丹青给你安排间屋子,带着福哥儿先睡,不叫谁也不许进来!”
丹青等人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拿眼看陆明萱与凌孟祈,待陆明萱点了点头后,才屈膝行礼,鱼贯退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看向陆明芙,笑道:“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急事,值当姐姐这样拖着还未复原的身子带着我小外甥颠簸?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或是天亮以后……”
一语未了,陆明芙已道:“快别废话了,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与你们说。”声音压低得仅够三人听得见,“皇后母子与安国公府只怕已经反了,明日京城乃至这天下就要大变天了!”
短短几句话,唬得陆明萱神色大变自不必说,连在外人面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凌孟祈也是神色骤变,沉声问陆明芙道:“大姨姐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是姐夫告诉你的吗?那姐夫现在在哪里,我得当面去问问他才成!”
颜十九郎在行人司,能第一时间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并无为奇。
陆明芙低声道:“他这会儿还在宫中当值,我是从他托人带出来给我的信里读出来这个消息的。”说着自袖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怕信不慎落到了别人手中,所以才特地带了福哥儿,信就被我一直藏在他贴身的小衣里,所以才会这么皱……看我,现在哪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你们快看!”将信递给了陆明萱。
陆明萱便展开与凌孟祈一块儿看了起来,开篇便是:“卿卿见面如见人,已有八个时辰不见卿乎,思之欲狂……”
哪里是说徐皇后母子与安国公已反了的,通篇都是肉麻的字眼,分明就是颜十九郎写给陆明芙的情信。
陆明萱不由红了脸,凌孟祈脸上也颇不自然。
“姐姐,你是不是匆忙之间,把信拿错了?”陆明萱不由嗔道,想起姐姐有时候的确很粗心,没准儿真拿错了也未可知。
陆明芙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旁人看不懂她和颜十九郎之间的暗语,夫妻间的闺房之乐嘛,旁人也的确无从知晓,在妹妹和妹夫眼里,这封信就仅仅只是一封肉麻兮兮的情信而已。
也是瞬间满脸通红,但事关重大,一时也顾不得害羞了,把信收回来胡乱团了塞回衣袖里,便言简意赅的道:“你姐夫这封信其实是用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暗语写就的,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徐恪恐已反,挟天子令天下’,让我务必最快把消息传给妹夫,这下你们该什么都明白了罢?”
“徐恪恐已反,挟天子令天下”!
虽然只有短短十一个字,但凌孟祈却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徐”不用说指的是徐皇后与安国公,“恪”则指的是大皇子慕容恪,“挟天子”则是在说皇上也许已落入徐皇后等人的掌握中,“令天下”则可能是在说徐皇后等人已假借皇上的名义,发了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旨意下去了。
而要发圣旨却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行人司,倒不是说只有行人司的人才会拟旨,而是玉玺只有行人司的正副司正才能动用,颜十九郎今晚上恰在宫中当值,他当值的衙门又恰是行人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才将这封信传了出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第三十六回商议
这一晚本不该颜十九郎当值,但谁让整个行人司就数他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呢,难免要被前辈们打着各种幌子指使他做这样那样本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其中就包括夜间在宫中当值,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他得以第一时间向凌孟祈示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依照惯例,每天晚上行人司都是由正副司正三人领着下面两名行人在宫中的值房当值,为的便是怕皇上临时有圣旨下,却找不到拟旨的人,今晚也不例外。
约莫二更时分,在颜十九郎与另一位行人都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了之时,高玉旺被十来个小太监簇拥着,形色匆匆的来了行人司,一进来便问:“今晚上是哪位司正当值呢,皇上有旨!”
颜十九郎二人闻得皇上有旨,不敢怠慢,忙去将副司正请了出来,高玉旺便将皇上的旨意一一复述了一遍,末了命副司正:“副司正大人快拟旨罢,咱家还等着即刻出宫去传旨呢!”
副司正与颜十九郎二人却早已在目瞪口呆,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忽然就下了三道那样的旨意,要知道仅仅就是二十余日以前,皇上还亲自册封了皇四子为太子,普天同庆,就更不必说素日皇上有多器重疼爱后者了,怎么可能这么快便下旨废黜太子,废黜还不算,还要赐死并诛杀满门?
且太子也没理由毒杀皇上啊,他已经是储君了,登上皇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又何必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杀父弑君的事?太子再傻也傻不到这个地步啊!
但因来传旨的不是别个,恰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高公公,副司正与颜十九郎两人纵有满腔的惊疑,也只好强自压下,很快将三道圣旨都拟好,盖上了玉玺。
考虑到兹事体大,副司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高玉旺:“敢问高公公,这旨意可否要先送到内阁的值房给该班的阁老大人先过目?”
内阁若是觉得皇上的旨意不妥,是可以封还的,虽然这权利只有首辅大人才有,如今张首辅已然是泥菩萨过河,但其他阁老多少拖延几个时辰的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不想高玉旺却道:“不必了,内阁今晚该班的是于阁老,咱家过来时,皇上也打发了别人过去内阁的值房传话,这会儿于阁老应当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副司正就无话可说了,只得眼睁睁看着高玉旺请了三道圣旨,如来时一般被簇拥着匆匆而去了,方自语般的感叹了一句:“这天怕是要变了!”然后回了自己专属的值房。
余下颜十九郎与另一位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只能各自落座,发起呆来。
只是颜十九郎看似在发呆,大脑却早已飞速的转动起来,且不管方才那三道圣旨是不是真出自皇上之口,只说那三道圣旨都于徐皇后母子和安国公府有莫大的好处,这事儿便透着大大的蹊跷。
皇上不待见大皇子早已是京城公开的秘密,大皇子私德有亏也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皇上怎么会忽然就废黜并赐死了自己一向心爱的四儿子,抬举了大儿子上位,尤其当初为了扶四儿子上位,皇上可谓是费劲了心机与文武百官各方势力周旋?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何况中间还有个罗贵妃,皇上明显是真爱罗贵妃,帝王的真爱可比普通男人的真爱难得可贵得多,也艰难得多,就是这样,皇上依然竭尽所能护着罗贵妃母子,他怎么会忽然就下旨诛杀自己与心爱女儿生的儿子,让这个儿子丢了性命还不算,死后还要被泼一身的脏水?
颜十九郎这般一想,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皇上如今根本就身不由己,甚至……根本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也未可知?!
这个念头虽可怕,一旦闪过却如在颜十九郎的脑中生了根一般,不但再也不能拔出,反而越长越大,很快便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也惟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不然皇上是绝不可能同时下三道这样的旨意,近乎是将太子一党连根拔起,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颜十九郎很快借口出恭,去了值房外面,想去周边打探一下,看能否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出乎意外又在他意料之中的是,行人司的值房外面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小队金吾卫,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至少在他来了行人司以后从未有过,后者们一见了他便看似客气实则强硬的说道:“这位大人大晚上的不在值房里待着,出来做什么?我等奉了上谕,天亮以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行人司,大人还是请回罢,省得被我等这群粗人冒撞了。”
颜十九郎的心攸地沉到了谷底,只得转身回了值房,方才那个疯长的念头也终于彻底定了形,那就是皇上恐已落到了徐皇后等人的手中,徐皇后等人如今是要挟天子以令天下了!
本来太子再无翻身之日于凌孟祈和陆明萱来说是好事的,但如果太子落马后上位的是大皇子,那结果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仍是一样的糟糕,那他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尽快将消息传出去,让他们尽快想出一个应对之策来才是。
抱着这样的念头,颜十九郎冥思苦想起来,然后便想到了他与陆明芙闺中曾玩过的一个文字游戏,因是夫妻间的小情趣,除了彼此,便再无其他人知道,如今倒是整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于是之后让陆明萱和凌孟祈看了尴尬不已的那封“情信”便诞生了。
颜十九郎立时将信折好了,又去外面与那群金吾卫周旋起来,“……请众位侍卫大哥帮帮忙,我老婆自上上个月生了孩子以后,一直有崩漏之兆,因此很是脆弱,几个时辰见不到我便要大哭一场,偏我白日里已当了值,谁曾想今晚上又接着当值,就算小子一早便家去报信了,也难保她不会胡思乱想,还请众位大哥通融一二,替我将信送到西华门外给我的小子,让他即刻送回家去亲自交给大奶奶,我一定不忘众位的大恩大德。”
不但主动将自己的信展开了让一群金吾卫检查,表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为此自然少不得引来一群人不怀好意的嘲笑;还说摊上这样一个老婆自己也很无奈,但没有办法,谁让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与当今的大皇子妃是姐妹呢?
又识趣的将自己身上的银子并一应值钱的东西譬如玉佩扳指之类的都拿了出来,并承诺以后有机会时,必定好生回报众人。
金吾卫说是皇上的贴身护卫,自觉比其他卫所高贵不少,可每月的月俸却是一样,偏他们当值的地方是宫中,日日见到的都是这世间第一等的富贵,自己却连额外捞点小油水的机会都没有,又有几个真能抗拒得了财物的诱惑?
因见颜十九郎的信通篇都是肉麻的字眼,连半个言及宫中之事的字眼都没有,他老婆还是大皇子妃的姐妹,待大皇子妃做了皇后娘娘以后,可就升发大了,且颜十九郎给的好处是真不少,饶是十来个人平分下来,一人也能有个二三十两,抵得上他们几个月的俸禄了。
遂在权衡一番后,答应了颜十九郎的请求,由其中一个人出面,将他的信送到了西华门外,给了一直候在那里,要等到天亮以后颜十九郎出宫才可以回家的他的小子。
颜十九郎还留了个心眼儿,让那位侍卫务必取一样自己小子的东西回来,以证明信的确送到了后者手上,而那名侍卫也的确带回了他小子的一枚指环,他悬着的心方落了一半回去。
再说陆明芙都已睡下了,却被丫头唤醒,说:“大爷打发了人送信回来给奶奶。”
陆明芙不由满心的纳罕,相公今晚上不是在宫里当值呢,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想起打发人回来送信?莫不是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又惊又怕之下,忙忙穿衣起来,叫丫头领了送信的人回来,却是颜十九郎的贴身小厮,行完礼便将一封信奉上,请她过目。
陆明芙看第一遍信时还没瞧出异常来,毕竟她与颜十九郎成亲都好几年了,早不复新婚时的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