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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舒嗯了一声,似在沉思,而后又补上一句:“一切有我。”
青染只觉心口一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等再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落的一败涂地。她忍不住揉了揉额际道:“幸好小姐不会下棋,不然她输了,说不准会用她的鬼斧神刀一下子劈了这棋坛。”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雪地里正在指点两个小孩功夫的柴倩,虽然只是对着两个孩子,脸上依旧流露出将帅之人的冷峻严厉。
“小静,柴家枪法露一手给你承影哥哥瞧瞧,别让他小看了我们中原人的功夫。”柴倩折了一支满朵的红梅枝,递到柴静的手中,“出手要稳,气息要平,若是这枝上少一朵花骨朵,我都要罚你,我还要带回家插起来呢,这么好看的。”
柴静吐吐小舌头,脸上却已恢复了一本正经,有板有眼的舞动起来,一招一式平稳有力,衔接恰巧,连一旁的承影,也羡慕的跟着比划了起来,柴倩抱胸站在一旁,看的神采奕奕,一副后继有人的怀慰之态。
送走柴倩等人,赵青舒像往年一样在寺庙里为生母恭孝皇后祈福进香,法华寺香客如云、人满为患,难得只有这一处僻静的佛堂,里面供奉着释迦摩尼金身,佛香清泠,佛意悠远。这一处佛堂并没有设门槛,显然是为了方便某人的进出自如,佛堂的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厢房内的小几上供奉着文殊菩萨以及坐下童子。
赵青舒从轮椅上起来,撑住几案坐上一旁的黄花梨靠背椅,他素来很重形貌,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半点狼狈之色,此时房中更别无他人,待他坐好,习惯性的将膝头常年盖着的狐裘毯子盖好之后,一位小沙弥正好从外头端了茶进来。
“这是旧年梅苑里收集的雪花水泡的天竺茶,师父让小僧拿来给施主尝一尝,师父现下还在前头诵经做法事,还请施主稍后片刻。”
赵青舒谦和的点头,刻意收起了平日那份让人不可亲近的冷傲孤绝。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小师父请自便,在下在此里稍后片刻即可。”
小沙弥依言离去,清幽的佛堂依稀能听见围墙外人山人海的嘈杂声,那么近又那么远,赵青舒端了茶盏继续品茶,门口土黄色绣着佛字的垂帘一动,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头发全白的无须男子。
那男子见了赵青舒,甩袍单膝跪下,一双老练精明的眸中含着点点泪光。他真是当年恭孝皇后生前所住的景阳宫的总管太监曹福全。
“老奴叩见殿下。”他开口唱礼,尖刻细长的嗓音划破一室寂静。
赵青舒挥手免了他的礼数,指着对面放置好茶盏的位置道:“坐下来慢慢说,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曹福全苍白的眉梢一抖,显然有几分为难,习惯性躬身垂眸的坐在赵青舒的对面,指尖还未接触到茶盏,摇了摇头道:“毫无头绪,奴才去查了十五年前御膳房申领那些蜜饯糕点糖果的记录,发现那一整年的记录都没有了,但是听御膳房归档处的老太监说,六月底梅雨的时候,大雨淹了库房两个柜子,当时他们怕卷宗受潮,特意拿出来晒过,那时候这些资料是齐全的。”
赵青舒指尖若有似无的敲击着两人之间的几案,眉梢微蹙:“他就这么肯定,那时候的资料是齐全的?”
曹福全道:“卷宗丢失,虽不是重罪,却也是失职,若是抖出去,只怕他也没有好果子吃,自然是不肯认的。”
“可如今那一整年的卷宗丢失是真,他预备怎么办?”赵青舒挑眉问道。
“这……奴才也只是暗中查看,倒并未问及此事,大抵他也是想瞒天过海罢了。”
赵青舒微微侧首,阖眸靠着扶手,单手揉着额际,单手轻抚着挑突的太阳穴,缓缓开口道:“整个后宫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这事儿倒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今儿你回宫去回了贵妃娘娘,就说我记得当年病着的时候吃过的一道菜,这几日又想尝尝,就喊了你去御膳房查一下当年的记录,可巧那一年的记录都给丢了。”
曹福全眉宇一动,看着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主子,带着几分狐疑:“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有人指使那归档的太监做的这件事,必定会保全他?”
赵青舒摇摇头,冷笑道:“错,宫里的人做事,手脚都很干净,只怕不是保全,而是灭口,在这之后,你只需派人牢牢监视住那个太监,总能顺藤摸瓜,有些头绪的。”
曹福全松了一口,却又有几分不放心道:“万一是太后娘娘那里,那该如何?”
赵青舒倏然睁开眸子,带着几分自信道:“我相信不会是她,她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人,从十几年前就定下吕柴两家的婚约就可以看出来,她的目标不是柴倩。”
曹福全难得看见赵青舒这样自信傲然的样子,不由心中感叹,又想起这位主子至今都还未立王妃,作为长者的关怀之心顿起:“殿下似乎对这位柴小姐很上心?景阳宫的大门,毕竟十几年没有为外人开过了。”
赵青舒涩笑摇头,恍惚中似乎又想起那张并不太秀丽的脸庞,在夕阳映照下,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开怀大笑的场景,他动容的又展开了笑意。
曹福全将赵青舒的表情尽收眼底,还想再说什么……
☆、第二十八章
“阿弥陀佛……”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手里敲着木鱼,口中喊着佛号的僧人,那人慈眉善目,略显清瘦,但神态悠闲,颇有仙风道骨,这就是今上赵明辰在法华寺的替身比丘,在赵明辰登基当年出家为僧的幽昙大师。
“见过幽昙大师……”两人纷纷起身见礼,那幽昙大师上前一步,将赵青舒按坐在位置上,自己则坐到两人对面的靠背椅上。
曹福全向幽昙大师见过礼,便起身道:“老奴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与大师叙旧。”
幽昙大师起身相送,将人送出至佛堂门口,这才转身又回到一旁的厢房,见赵青舒一脸正色的坐在那边品茶,脸上露出一种得到高增饱含禅机的笑意:“不知这合欢茶还对不对你的胃口。”
赵青舒眉目舒朗,抬眸间闪过一丝惶惑,“这不是天竺茶吗?”
幽昙大师朗声一笑,接过外头小沙弥送进来的茶壶,起身又为赵青舒满上了一杯道:“我瞧你今日红鸾星动,特意用合欢茶招待你,愿你好事成双。”
赵青舒看了看茶盏中青碧色的茶水,颓然一笑,然而面色却越发凝重了起来:“她不过就是一个路人,我又何须为一个路人羁绊。”
幽昙大师那张带着调笑的脸上也透出几分肃然,蹙眉问道:“柴家二十万兵权在手,你难道真的不动心?”
赵青舒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他执起一旁的茶盏,仰头将清冽的茶水灌入喉头,双眸中近乎有血色渲染,带着肃杀与凌厉。
我动心,但不是为二十万大军,只为她!所以……在我得天下之前,我不可以跟她在一起,这份情要比头顶的青天还要清!要比足下的黄土还要厚!这是我赵青舒一厢情愿的固执。
他低下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仿佛方才发狂的一刻从没有发生过,他仍旧是那个云淡风气、温文尔雅的静谧男子,岁月在他的一颦一笑中悠然静好。
过完春节,柴家一直都处于巅峰忙乱的状态,且不说今年柴倩难得在京中过年,左邻右舍,四邻八里的亲戚朋友们都来拜年,光是年底旧任的兵部尚书告老还乡,虽然皇帝的明旨还没发,但这些素来老奸巨猾,最懂得闻风而动的老臣们还是把柴家的门槛都踩坏了几个,孔氏趁着给柴倩打嫁妆的木匠没走,抽空新做了几组门槛,用的都是上好的榉木,平常人家做家具都还嫌奢侈的紧。
柴倩作为马上要出门的新嫁娘,自然有理由躲过不少应酬,这日她无意中从柴二爷的书房门口经过,耳力极佳的她无意间听到一些似乎让心绪不太好的风声。
“前几日听乾清宫的程总管说,皇上有意为逸王和福王选妃,逸王殿下风姿绰绝,才情高雅,在帝都素来有贤名,这几年皇上一直不立储君,也是因为心疼他,不想他离开京城,依老夫看来,若是皇上真的打算为福王选妃,这储君一事,只怕多少也要定下来了。”柴倩原本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可不知怎么的,脚下却有意无意的又靠近了一点,又听见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道:“柴大人,如今你可不好办呐,吕贤妃生的也是儿子,虽然还是个奶娃娃,未必就不惦记着,现下你柴家又跟吕家联姻了,后面的路怎么走,你可要看准一点,若是这储君之位一两年内能定下来,皇上有意让太子参与朝政,笼络老臣,等不及那孩子长大,就可以把持朝政的话,你的路还好走一点。”
柴老二也是聪明人,岂能不知其中的道理,可这婚约是十几年前就定下的,虽然颇有波折,但吕家也都闭口不谈了,他又有什么办法,让这铁板钉钉的事情给黄了呢,为这事情他私下没少被老娘骂,如今也都麻木了。
这时候又多了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开口道:“皇上要为两位殿下选妃,定然要请群臣推荐人选,柴公你家的大小姐在帝都闺名远播,且又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必定会被选上,至于是逸王还是福王,依下官之见,还是福王比较稳妥一点,逸王毕竟无依无靠,又身有残疾。”
柴倩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她抬头看天见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刺的她有些炫目,不如出去走走。她正要换了衣物出门,外头小丫头送进来一封烫金滚边的帖子,邀请柴倩和两位丫头到东郊的马场一聚。
落款之人是赵青池,但青染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赵青舒的笔墨。
心里忽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一时间说不清也道不明,柴倩丢开帖子,胡乱道:“你们出去玩吧,我自己随便出去溜达溜达。”
青染和红袖被柴倩塞进马车,车夫得了小费,一路都没有偷懒,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已到了东郊的马场,赵青池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穿着一身银缎子骑马装,几分稚气收敛,倒还有几分此间少年的霸气。
赵青舒还是坐在他那张华贵的轮椅上,眉目一如既往的苍白舒朗,他淡淡扫过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仿佛对柴倩的缺席并不意外。倒是赵青池一脸疑惑的开口:“咦,怎么不见柴姐姐?听大哥说,柴姐姐肯定骑术精湛,我还想好好领教几招呢。”
他的口气中有几分出身牛犊不怕虎的自信,红袖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泼下一盆冷水:“就你这水平,给小姐牵马都不配呢,要是小姐在,分分钟就秒杀你了,信不信?”
难得赵青池却一点儿没生气,而是得意的在马背上晃了晃身体道:“我信,我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上次说我会骑马,这次你也信了吧?”
红袖略带疑惑的瞅了他一眼,那边赵青池已经喊了马场的饲养员为红袖牵来一匹小马驹……
“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赵青池阳光一笑,一副看我多体贴的好男人模样。
红袖本想破口大骂一想起如今自己这十三四岁的小身板,也只能扼腕,不服的丢下一句:“小看我。”
赵青池忙道:“哪有,青墨来的时候,每次也都骑这样的小马驹,我看着你跟她差不多高的样子。”
红袖撇撇嘴,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不以为然:“没看出来你还很细心啊。”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只有青染仍旧站在一旁,赵青舒示意承影下去,青染便上前推着他的轮椅,两人朝着马场另外一头的小菜园子走去。
“大哥。”
“嗯?”
“不要让她不开心好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青染停下来,低着头,脸上的神采淡淡的黯下去,一滴泪不期而然的落在足下的泥土间,悄然消逝。
“我爱过柴荣,我爱她,她不开心的时候,即使在笑,可眼底还有很深很深的忧伤,很少人会注意到这种忧伤,但是我看得见,大哥,你能看见吗?看见她眼底的忧伤?”
赵青舒深吸一口气,狐裘下展开的四指重握成拳,沉重的斗篷难掩他一侧颤抖的肩膀,他看见过她眼底的忧伤,不止一次,他们两人也许有很多不同,但只有这一点,似乎冥冥中早已经注定,在彼此的眸中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帝都的街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氛依旧浓烈,街头商贩们努力的叫卖,换取一天几文钱的收益,芸芸众生无不努力的活着,为了家人、亦或为了朋友。柴倩漫无目的的走在帝都最为繁华的长街上,很多生死的瞬间涌上心头,她目送过太多一去不回的兄弟,收殓过太多死不瞑目的英魂,她愿意把一身都祭献给碧血惊涛的疆场,却忍受不了一个既定事实的到来。
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又如何?她抬起头,昂首挺胸的阔步往前,既然终要错过,那么就让我们在可以相守的日子,尽情的相守!
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城纨绔正左顾右盼,眉宇间浸润了一日看遍长安花的逍遥惬意,柴倩眯了眯眸子,纵身一跃,将马背上肥硕的男子踢了下来,打了个响指,潇洒的勒紧马缰,指着一旁马背上呆若木鸡的瘦弱苍白男子道:“你的马钱,问他要!”
李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嘴巴的浮灰,看着绝尘而去的柴倩,拎住从马背上吓的滑下来的吕小少爷的衣襟,满脸暴怒道:“你媳妇抢了我的马!”
吕小少爷用力挣了挣,发现逃脱无望,只苦着脸道:“有本事你自己去追啊!”
李岐满脸委屈,一把丢开吕小少爷:“你的媳妇,凭什么我追?”
一对可怜人回望远方,看着那一袭红衣,飞扬而去,鲜衣怒马,美的就像天际烧红的一片云彩。
很多年以后,吕小少爷变成了吕老太爷,老得掉光了牙齿,瞎了双眼,但他总是对别人说,自己从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瞎了。
☆、第二十九章
柴倩策马奔腾,仿佛驰骋在边关的万里荒漠,轻挥马鞭,狮子骢打个响鼻,勇往直前。柴倩捋了捋骏马的鬃毛,无不惋惜道:“好哥们,你家那个胖虎,多久没这样好好遛你了?”
那马似通人性,仰头长嘶一声,驮着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朝着东郊马场奔腾而去。柴倩仿佛瞬间重生了一般,浑身的筋骨都透出难以言喻的舒爽,热血在胸腔沸腾,叫嚣着还原她在疆场的英勇。
她是属于宛城的,她是属于边关的,她是属于苍茫浩瀚的万里大漠!
“好哥们,以后跟我怎么样?”一段飞驰之后,柴倩勒缰缓速,骏马踩着矫健的脚步,踏入东郊马场。
这个大周皇室最大的马场里,不乏有众多的良驹,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狮子骢乖顺的蹭了蹭柴倩的掌心,添去她送上的糖饴。
柴倩牵着马,身姿昂扬的往赵青舒的面前走去,她鲜少着红衣,这一套衣服也是她唯一一套家常的红衣,孔氏说新年里不准穿旧衣服,所以她几番轮换下来,今日只剩下这一套她觉得很艳俗的大红色裙袍,幸好下裙的开幅很大,倒丝毫不影响她策马而行。
赵青舒就看着将自信与倨傲演绎的浑然天成的柴倩,身着红衣,手牵白马,从远处缓缓而来,那一瞬间云破天开,久违的阳光洒满天地。她如一团火焰,灼烧着赵青舒冰冷已久的心田。
柴倩嘴角含笑,意气飞扬,隐有千军万马在前,指点江山的豪气,是赵青舒见过的她最美的模样。
“新得的良驹,还请逸王殿下品鉴品鉴。”柴倩拍拍马屁股,笑的有几分邪魅。
赵青舒的视线从柴倩的身上移走,带着几分讶异:“平安侯世子的狮子骢?”
“嗯。”柴倩得意的点头,“抢来的!”
赵青舒被她光明正大的毫无廉耻给震惊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彼此间的谈话。他顿了顿,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笑场:“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承影挑一匹坐骑,我说好要送他的二十岁礼物。”
柴倩愣了一下,把狮子骢交代给下人伺候着,跟着赵青舒两人沿着马厩一路闲聊:“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我以为他还是一个孩子。”
赵青舒视线扫过身后正推着自己的男孩,语气极其清淡的说道:“他们东瀛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停止生长,骨骼和基础永远停留在最适合习武的年岁,可以更好的发挥本身所长,听起来有些惨无人道。”
柴倩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赵青舒身后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孩,他平常表情僵硬,但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的表情更有助于五觉的灵敏。
“不是听起来惨无人道,而是根本就惨无人道,你要对他好点。”
“怎么对他好,比如呢?”赵青舒带着几分惬意的心情扫了柴倩一眼,半真不假道:“让下人买一棍子的糖葫芦勾引他?”
柴倩顿时无语,她发现赵青舒噎人的本事也不错,别看他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关键时刻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气魄,柴倩无所谓的耸耸肩,两人来到一处马厩,与别处的马厩似乎并无不同,只是马厩中只卧着一匹马,似乎年岁已大,垂垂老矣。
柴倩眼尖,一看毛色,变知是昔日□□座驾翠龙所衍的名驹,无不爱慕有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马脖颈上油亮的鬃毛:“这么好的马,养在这里真是浪费了。”
“它的腿断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了此残生。”赵青舒颇有些感慨的开口,伸手抓起一旁的草料,安安静静的喂起侧卧着的良驹。
柴倩心神一禀,不知道赵青舒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断了腿的良驹,他又可曾想做一些困兽之斗?柴倩看着赵青舒俊雅出尘的面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赵青舒喂玩了草料,拍了拍手掌上沾粘的尘土,缓缓开口:“十五年前,它把我摔下马背,父皇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它,最后却传闻它在马场自行撞断了腿,我相信那是一场精心策划下的意外,即使它不会说话,我也不能让他含冤莫白。”赵青舒的脸上带着残酷而冷傲的表情,就像蛰伏已久的野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