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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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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说的并不是美国作家杰克凯鲁亚克(1957年的在路上问世后,他成为“垮掉的一代”的代言人,跻身二十世纪最有争议的著名作家行列。他还著有达摩流浪者、地下人、孤独的旅人和孤独天使等作品)的那本自传性代表作在路上,但我喜欢作者借书中迪安之口对萨尔的那句经典性的问话:“你的道路是什么,老兄?——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荡子的路,任何的路。到底在什么地方、给什么人,怎么走呢?”“在路上”已经成为一种追逐精神自由飞扬的符号——背起行囊激动地上路,探求不可预知的旅途,似乎就可以“掌握开启通向神秘的种种可能和多姿多彩的历练本身之门”

    在路上,于是我们有了人生,有了人生的种种因果和情景

    ——题记

    一

    这是一个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话题,大至整个人生、小则涵及具体琐事俗情。今天我所写的如下零碎之文字,实在是生活中的一些思想片断,如果可以称之为思想的话。

    也许,这样的思绪、这样的启示不止我一个人涉足过。央视的电视节目、歌曲以及一些名人志士的著述,我所知道的也不少。也许“在路上”这样的问题从人一有生命就开始了,从我记事起就不知不觉地张开了这样的思索的“隐形翅膀”而最近的一些感触,却是这种特定思索的正式开始,是前不久那次回老家探亲。

    工作十余载,回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短则三天,长则有两个多月。在北京与老家之间的数次穿梭,心情自然是复杂的,而每次都不尽相同:希望与失落,欣喜与悲哀,一次次迷离又一次次重新振作与坚定的确是三言两语难以言表的,也许,一切只是定数,是在反反复复中经历、轮回和升华。

    中国传统思想对每个中国人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的影响,就象婴儿身上的胎记,让我会想起人的血缘、传统与衍生和演变出来的独立个性。我说这个,是因为我想谈到“家”这个话题。就普遍性来讲,家的有形一般是指父母的居所或父母亲本身的存在,即使我们成人并独立的生活,建立起自己的婚姻家庭,即使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改口称自己建立起的这个婚姻形式为“家”时,我们依然摆脱不了真正赐予我们生命的最初的那个家,这一烙印深深在刻在我们的思想、生活乃至整个人生之旅中,它注定难以磨灭和淡化,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讲,我们的父母才是我们唯一的、最神圣和崇高的心灵家园。

    为什么要回家?因为父母,因为永难泯灭的最初的情结。因为,我们离开了家而又需要她。就象虔诚的信徒,需要一次次谟拜心中所尊崇的精神图腾或有形的偶象一样。回家,是人类最真实的情感之一,也是我的一种切肤的感应。“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的思想与呼唤,父亲的叮咛与牵挂,以及永远长不大的、从儿时起就产生的倦恋与依赖,都会象磁粉一般潜入记忆,触动心弦,让我们的心与脚步一次次重新认识她、走近她有时,我觉得当我离开家时起,家就成了我们生活的一种追求,一种抵达。一种距离的牵痛与渴望。

    仅仅是一种心灵的依赖和倦恋么?人,自身的矛盾性与生活的不完满,使我们总是对家存在着一种表达、一种倾注。从生理学角度讲,这是一种高级的情感反应,大多数生物也都具备这一特性。特别是我们人类,在通过自己的方式一次次“表达”从而使家的内容与意义不断地丰富和充实。不得不承认,家所具备的沉实的从师,是内心深处沉甸甸的感知。虽然,大多时候,家只是我们的一种潜意识,甚至如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种籽,但她总会在第一时间跃然而充满最旺盛的生机,最动人的情景。

    家是人的起点,也是终点。无论你与她保持着多远的距离,无论你相对家而言以何种方式生存和生活着,她都注定是你整个人生中的一条若隐若现却无处不在的主要经历,家是一种人生。

    所以,我不能免俗地依恋着我的家,深爱着赐我生命、予我感知的父亲母亲,所以,我一次次想家,一次次想回家。

    回家,让我结束想家的某一段落,使我得到一次次短暂却无比充实的休憩,更会有甜美的安慰与意外的弥补,这是情感和思索的需要,也是家对我们无私的馈赠。生活的碰撞与挫折,需要家的理疗与宽容,家是真诚、大度而又执着的僻护,是永恒之爱。于是,我想到一个结论:

    当我们在承载命运时,家,是最初也是最终承载我们的归。

    因为,家在那里。

    二

    老婆说,她一个人时会什么也不想地发呆。搞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发呆”至少我做不到。独处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问题,这是宁静的效能。有时是盯着一个问题绞尽脑汁,有时会由某一具体情景想得很远很远而漫无边际,有时则纯粹是思绪翩飞、胡思乱想。老婆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非常的理智和敏锐,很是简洁而明快。她的经典是:想多没用,顺其自然!很羡慕她,有时认为那是一种境界,我现在还没抵达到的一种思维定势,一种从浑浊中提纯的沉淀方式,一种若愚。但,我还是搞不懂,她怎么可能不想,尤其是有些问题是由不得她而不自主地去涉及了。事实是,她带着孩子去滑旱冰时,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看台边上,什么也不想;她会在城里下着小雨时,不去打伞,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隅上;她会去看那条城边上看过无数次的河有时,我会问自己:你真正了解你的爱人么?的确,我觉得她有时有智者一般的锋利,有时又象一个小姑娘一样顽皮,搞晕了我

    我深爱着她,我的老婆。虽然我们争吵,而且有时她也很倔强和粗心,但我仍觉得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也是最宽容我的人了。她机智而又纯澈,冷漠却不失热情,我觉得与她最谈得来,没有沟通的障碍而更多的是默契。她了解我的个性、思维、文字以及为人处世方式,就象她知道自己的指纹一样。有时她宽厚若母,有时她善睐若友,有时顽皮如女,有时又智若禅师。母亲、姐姐、妹妹、哥们、宝贝这些都被我叫了个通遍,换之总是她会意的一笑回报。

    在我眼里,老婆总是很阳光,是我的太阳,夜间的月儿。相识于灵犀,交流于默契,无论是我的冰还是火,她总是恰到好处地回应了我。老婆属蛇,我说她是妖精,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蛇魅。我是中毒或被“盅惑”着。我对她说,我宁愿被你噬伤中毒而亡,我也要当那个农夫。

    老婆笑了笑,说我傻。

    是啊,我傻,但我甘心情愿地在老婆面前傻,永远是她最爱的那个大傻瓜。

    我们是平行的双线,保持着一定距离却绝对难以割舍、分离。也许,夫妻关系最好就是这样,否则,太近,摩擦和矛盾重重;太远,则会让婚姻淡化疏远甚至名存实亡。

    我知道老婆爱我,才会一次次牵就我,即使一次次因我而生气、流泪,也还会想到我、努力理解我,转而又每次都主动靠近我、安慰我。很多时候都是我个性暴躁、思想偏激、针锋相对造成的,是我的错,她却容了、忍了、让了——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在这样的回合中、反复中,我走向偏狭之地,总是她一次次腾出地方,让我的心灵感觉不再局促,让我重新认识,让我冷静和沉淀。面对老婆,其实,觉得她才是真正的智者,虽然她并不象我想的那么多。简单,让她轻易地融化了我的复杂,简单也让她美丽,让我更爱,更执着于对她的依恋与向往。

    无论思想、个性还是习惯,老婆都是传统型、甚至有些保守,但,我们每次做ài时,她都会很投入,很热情地相互配合,让我感觉她另一种可爱。不是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我们每次做ài时间都很长,很激情,倾其全身心地投入。尝试各种姿势,真正的随心所欲、尽情释放,直到都疲惫不堪之时。做ài,是爱的重要内容和方式,我和老婆因为爱而做ài,有时甚至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我喜欢、甚至乐此不疲地和老婆做ài。我痴迷于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感觉已远远超过了单纯的生理发泄和性欲上的快感,更多的是全感官包括思想、精神的充实与升腾。我告诉老婆:那时,我觉得置身于一个纯粹的境地,一个只有我和她的高处,四周都是美丽的鲜花的气息,静止而又慢慢释化的我和她,无法拒绝,只能放任享受,那种源源不断的忘我与醉。

    三

    无论回家,还是回北京,我喜欢途经西安。我喜欢这座十三朝古都,是从那年在西安进修时萌生的一种情结。

    从西安到老家,或从老家到西安,要坐长达15个小时的长途汽车。途中要翻越米仓山和秦岭两座大山系。每次坐这样长时间的汽车,都会疲惫不堪,却又每次不由自主地选择这段路,虽然我可以仅坐3个多小时汽车再坐火车到北京,但我依然“执着”于这条漫漫“长途,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我感觉,坐汽车和坐火车都会思索一些问题,尤其一个人旅行时。但,坐汽车更会让人得到一种清醒,一种思想的释化与漫延。也许,我仅仅是想得到那种特别的思维空间,所以,我选择了15个小时的长途汽车。

    那天,又是这样开始了渐已熟悉也渐已麻木的长途。窗外,依然的绿色,苍茫的大山、原始的河流,似永无尽头的弯弯的山路。核工业部、残断的思想,渐渐清晰、并开始完整地搂某种逻辑排序许久,也许是累了,扭过头,一眼看到过道另一边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她冲着我笑。刹那间,我被她那种纯洁亦如冰雪融化般的笑,那双纯澈如泉的眼睛惊撼了。这让我想起帧照片——大眼睛的苏明娟,伏在大别山山村小学简陋的课桌上,对着镜头、对着整个世界和所有的灵魂,那是一种直逼心灵的拷问,我无言以对,除了这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浑沌的笑。

    小姑娘的衣裳有些脏、旧,是在西安打工的父母托老乡从家里带到西安去的。搞不懂为什么可以买半票,却买的全票。小小的身子窝在座位上,显得她是那么的弱小、乖怜。小姑娘有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尤其是那双大大的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让我觉得自己很浑浊。什么也没多想,在包里拿出一听牛奶和几块饼干递过去,小姑娘半是诧异地接了过去,可能也是饿了。我怕她不好意思,就赶紧转过身去,看窗外。一会儿便听到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大男孩问她,谁给的?而后,没了声音。估计那小姑娘指了指我。大男孩没再说什么。我扭过头,用余光看他们,那大男孩帮她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里,递给她,小姑娘一边喝,一边嚼着饼干。这之前,曾停车半个多小时让乘客吃午饭,我看见小姑娘并没吃到什么,他们没给她买

    中途,坐累了,我就站在过道上。一会儿感觉有人轻轻扯我的袖子。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小姑娘,她抬起头,用那双泉水一般的眼睛望着我说:你坐嘛。边说,一边把她小小的身子往里让了让,给我腾出一个地方来,意思让我坐在她身边。那一刻,我心里真的说不出来的一种难受我指了指我的位置,堆出一种笑来:不用,坐累了,站一会儿。

    车又奔驰了很远,我也早坐了下来。一次无意扭头,正好又与那童真的眼神相遇,还是那甜甜而又无邪的笑——她在对着我笑,一种孩童的微笑。我报之以笑,就再也没有去看她。我只想说:童真,是每个成人必须敬畏和尊重的。

    这是在旅途中的一次心的路程,或者,小小一处风景。

    想起,五一刚回家那天黎明,坐在车上,在我家乡的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我看到一幢大楼下,一排整齐的竹背兜儿列队在街沿,努力透过晨曦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后面睡着同样整齐一排的人——那是我可怜的乡亲!他们在本地被称之为“背佬儿”是专门替人家背一些重物,挣些劳力钱,当然,都是临时的。有时,一天也找不到一个顾主。他们吃的很简单,一般是啃一个馒头,喝点在水龙头上接的生水就算一顿了。这次回家,还听到在血站工作的弟弟说,那些卖血浆的山区农民更是可怜。为了卖不到100块的血浆,要走好几十里的山路,翻山越岭,天麻麻亮就要起来。因为这些年,农村年青的劳动力都纷纷外出打工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亲人。留下的这些人,既要种地做农活儿,又要养猪做饭带孩子要是准备明天到市里卖血,头天晚上就要把一切准备个差不离儿。一大早起来,先把猪牛等家畜喂养了,远的、路不好走的,还要打起手电摸一节儿黑。等赶到市里的血站,天刚刚亮,图的就是一个早。排队也先,这样早点献完血,拿到钱,再买一些油盐锅铲小毛巾刷把等一些家用和日用品,然后,趁着天早,赶回去,忙家里的事儿。看着,听着这些,我无言,只有内心深处一股激激的暗流涌动

    其实,在旅途中,会遇到很多人和事情,只是更多的人麻木了,所谓有风景对他们来说,只是眼中流失的沙,一种没有生命、与其无关的幻象,心生悲哀。

    每次旅途,都会让我收获很多不同的感触——在一种近于孤独的宁静中思索,在思索中沉淀、肯定或者否定。在浑浊的自我中,一次次努力提纯,求真正的理智与原本,虽然,我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

    四

    在路上,其实就是生命的演绎。

    这让我想起一个更多“苍桑色彩”的词来:漂泊。

    有时,人更象是一粒种籽。不同的土壤、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生长与衰亡人,一生都是在漂。因为,人在不断接近成熟,不竭地求索。

    漂的人生,让人不断际遇、碰撞、演变。漂是人生,就是掐头去尾的那个过程。

    韩红曾在歌里唱道:让我去漂,漂到哪儿也没关系我喜欢这句,喜欢品味它。事实上,对于具体的事情,也许人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但对于整个人生来说,没有选择,只有唯一:去漂!

    漂是行走,是旅程;漂是求生,是挣扎;漂是希望,是追求;漂是光环,是拼搏;漂是摔打,是历练

    漂,于是有了滚滚红尘。

    漂,于是渴望沉淀。那是终极,是最漫长的一段守候,换来的,往往是一刹那的落定与安详。你说,这一生要承载多少?

    真的,亦如恒河沙数

    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未来他会怎么样。只有漂,才是最清晰的,它是动力,也是目的。

    羁旅、驿路、客栈、旅人、行囊这人生的意象片断,却总是每个人的必经,每个人的遭遇。

    在路上,会遇到很多人和事情,也会有很多可知和未知的变故。因挫折的伤痛,因收获的慰藉,因失落的茫然,因荣耀的欣喜种种体味在心头。人生,越来越重;路,越走越远渴望真水无香、大雪无痕,渴望更上层楼、渐入佳境,渴望人淡如菊、心若止水,路,却依然在延伸

    在路上,有人唱着歌,有人以泪洗面,有人疾步向前奔跑,有人一步三回头其实,在这条不归路上,永无终点,即便是死,也注定是死在这条路上。

    仿佛,我看见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碑石,象星星一般,点缀在这条漫漫的长路上,远或近的前方,一定有我们的一座

    在路上

    2007-7-20傍晚于北京通惠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