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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濮阳毛楼生态旅游区南一公里的地方,有两个村庄紧紧相连,一个是高新庄,一个是马棚,村口离黄河不到50米,是黄泛区。马棚村的庄稼地大部分在黄河对岸,经常被淹,吃补助,靠救济。为了养家糊口,村里许多青壮年长年在外打工,一些妇女也在农闲时外出打工,据说有的到大城市拣破烂,有的去新疆帮人摘棉花,村里留守的老弱病残居多。而外出打工的人大都把孩子托付给年迈的老人,孩子们吃饱饭就出去疯跑,而这里离黄河又近,河里坑里都是水,很危险,曾几次发生儿童在黄河溺水。
让孩子们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学一些知识,让那些整日坑里河里玩耍的孩子在幼年接受知识的熏陶,这也是红妹自办托班的初衷。就这样,在两个村庄的夹缝里,初中毕业的红妹于今年6月办了一个托儿所,农村称育红班。刚开始只有10来名小孩,现在已有26个3-5岁的儿童。其中有10个孩子的父母外出打工。
两个月前看黄河,我曾到过这里。托班的教室很简陋,是一个农家小院里的2间旧房子,里面墙皮脱落,光线不好,有些暗。黑板很小很旧。课桌是借来的两张长条桌和四排木板搭成的,上面钉着一层塑料布;小板凳是每个儿童从家里自带的。看着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和纯真的眼神,我答应,下次带上相机,给他们照相;并送每人一件小礼物。
今天上午9点半,当我带着水果、糖块和30个自己打印制作的绘画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孩子们很快认出了我。没有我想像中的扭捏与羞涩,有的喊我大姨,有的喊我姥姥(红妹在村里辈份长),他们争先恐后的拿自己的作业本给我看,问:“我写的好不?”“好!好!真不错!”听到表扬,孩子们蜂拥而上,后面的也离开座位跑过来,呵呵!俺真有点招架不住,嘴里一直说着好。直到老师说:坐好,照相了。小朋友才乖乖的回到各自的座位。
“继祥,把脸转过去。”照相的时候,红妹说。我才注意到几个小朋友脸上花里胡哨,好像没洗干净;还有两、三个小朋友脸上糊着膏药,脸还肿着;继祥的脸一边贴着膏药,另一边没贴,红妹的意思是照没有贴膏药的那边。一问,才知,前一段时间这里的许多孩子得了腮腺炎,现在基本上都好了。
红妹如数家珍,做着介绍,谁最爱学,谁最聪明,谁最调皮。有个叫毕洁诺的女孩,象她的名字一样透着灵气,聪明好学,一教就会,而且很大方。叫继祥的男孩长得很帅,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没想到俺的照相技术真差,也许是眼睛近视看不清,也许屋里光线太暗,也许是相机的问题,当时照的时候每按一下快门都是一个激动,每一个镜头都是感慨。可是结果令大家失望,自己伤心。哎!哭吧你阿兰!只要下次再补了。
上课开始了。红妹教孩子们读“春夏秋冬”并且每一个季节都有一个歌谣。读完,让他们写,每个字写十遍。
在孩子们写字的时候,我和红妹在院子里聊天,得知每个孩子每学期的学费只收65元。除去麦秋两个假期,一年两个学期10个多月,每个孩子共交130元,一个月13元的托管费,一天4角3分钱。乖乖!“太少了!在别的地方还不够一个小孩半个月的费用。看一会自行车一辆还得5角呢!”我惊叹收费之低。
“这里太穷了。费用再高了也交不起。就这还有人交不起呢。”红妹说,送孩子的家长说,看着孩子别乱跑就行了。可是望着孩子们花朵一样的天真,又怎么忍心荒废无邪的童年呢!怀着慈母一样的怜悯之心,红妹尽心尽力教孩子们认字、识数、读拼音、背儿歌,来开启孩子的智慧之门。这里虽然贫寒,但对这里的孩子们来说却是一个乐园。下午,孩子们吃完饭就来到这里,星期天不上课也到红妹家玩。有一个叫陈鑫的男孩聪明懂事,他对红妹说,老师,我在学校叫你老师,我在家里叫你大娘中不?红妹拍拍他的头,说真乖,叫吧叫吧。
我听到却只想哭。是求知欲望?是亲情温暖?我不知道这些父母双全的孤儿是怀了怎样的心情把简陋的托班理解成学校,又是怎样理解了老师与大娘的含义与区别。他毕竟只有4岁啊!
上午十点半,太阳照着,院子里一片暖阳。红妹让孩子们在院子里做骑马游戏,每个人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往前挪,排成一圈。做完了游戏,我拿起画书,想给孩子们讲个故事,他们围成一圈。我先讲的是“咕咚”的故事,说是在湖水的旁边,有一棵木瓜树,一个木瓜熟了“咕咚”一声掉在了湖里,小兔子吓跑了。讲到这里,我看到孩子们一脸茫然,就问:小朋友知道湖水吗?许多小朋友都举手。我感到惊奇,就叫一个小男孩回答。他说“我家壶里有水。”让人啼笑皆非。这个故事险些误人子弟,因为他们不可能见过湖泊,见过木瓜,好在赶快纠正了错误。
又讲了一个“最好的礼物”说是不让妈妈喂饭的故事。我问谁不用妈妈喂饭请举手。一个小女孩的回答令人辛酸。她说,我不让妈妈喂饭,我妈妈不在家。问红妹,说,她妈妈外出打工两年多了,70多岁的奶奶照顾她。
再见了,河滩里的孩子。再见了,渴望的眼睛。我说,你们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下次我还来给你们照相,照得漂亮一些。
黄河滩育红班之行结束了。黄河又到了枯水期,显露出河床。水很少,静静的流向大海。而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一直以为,贫穷的地方与所处的环境有关,国民的整体素质与所受的教育有关。提起贫穷,总会让人想起那些边远山区的人家;也会想起这些黄河滩里的孩子。据了解,他们的父辈许多只上过几年小学,认识一些字,初中毕业的很少,高中、大学几乎没有;他们的祖辈更无从说起。
教育从娃娃抓起,可是怎么抓?谁来抓?是社会?国家?政府?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