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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小长假的次日晚上,确切点是天亮时分,做一怪梦,梦见已故近二十年的老局长,醒来甚感。
其梦境是如此清晰深刻,虽时隔十日有余,却记忆忧新。梦中的老局长慈和而不失威严,似将一叠诗稿交我送去发表。诗句虽不甚记得,但那字分明是龙飞凤舞。可局长生前是不作诗的,何在梦中却成诗人了。尽管我与老局长很有感情,但近几年来,我从未谈及或念及过他,岂不知其怎突闯我梦中,甚觉奇怪。
局长是工农干部出身,长得人高马大,很是威严。八十年代初,同进公安局的我辈们,见局长相向而来,都不敢正面相迎而行,皆畏缩绕道而走。那时,正值“严打”其大名更是让社会混混们闻风丧胆。难怪乎,有一次县委书记率工作组在林区制止数十名安徽人贩卖木头时,开始难于凑效,且对方气焰愈加嚣张,县委书记无奈之下,不得不拔出小手枪,大声怒吼:“我是公安局长”此声一出,这伙人皆面如土色,吓得屁滚尿流。
后来,局长死了,竟死于一次与邻里的小小纠纷,只因对方的几句恶骂便被击倒,气得心脏病发作,不治身亡。再过若干年,对局长这人和他的死,人们皆淡忘了,极少有人再谈及他,再念及他。想起局长这一生,很是伤感。人死了,不管你在位时如何八面威风,如何才高技长,世人皆不再顾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世之人,没人会再去羡慕你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那种激情兴奋;没有人再会去理解你为破一桩桩凶杀案所付出的千辛万苦;没有人再会在意你创造的一次次辉煌;更没有人再去留意你的悲欢和喜好,或许再过三百年,世人压根就不知道曾有这么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一切皆为过眼云烟,一切皆化之为泡影。
倘若局长在天之灵有知的话,他若晓我在他已离世近二十年的某个晚上还梦作他时,他,会暗暗窃喜吗?
梦醒之后,除感惑外,更添一种惶恐之感。因凭我之经验,凡作恶梦,尤其梦见死者,多因自己身体有疾,只是借梦警醒罢了。果然,早饭后顿觉腹痛,便急上厕,如释负重后作完事状时,却发现便中带血,顿时吓我大跳,生怕自己眼花,忙呼妻验证,妻见后,二话未说,拉我便上医院。
到医院先见了龙副院长,他听后,慢条斯理说:“莫急,或许没何大事,先叫肛肠医生摸摸再说,看是否痔伤出血。”听后,又匆匆至肛肠医生处。此男医我熟,他叼着烟把我拉进里间,叫我退下裤子侧身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见他娴熟地带上手套,不一会,我那部位顿觉有蛇入洞之感,忽深忽浅,从未感受过的说不出的滋味瞬间从屁股尾处弥漫全身。
摸毕,男医笑说:“没事,既没肿瘤,也不是痔伤出血,是肛裂。”听后,稍松口气,出医院后,我仍一言不发,妻见状问我:为何?我述说近几个月来,腹常胀气,时有隐痛,直肠虽无异常,莫非更深处的结肠有何疑疾。妻见我忧心忡忡,便说“明天去另一市医院做个肠镜去。”
幸有熟人介绍,尚未与市医院蔡医生谋面,他便发来短信:“今吃流食,明日早来。”次日一上班,就与蔡医生接上头,他给我开了几大盒药,又教我如何如何服下,并约下午就做肠镜,很是热情,令我不甚感激。然后,便到医院旁一宾馆开了个房,照着医嘱开始服药。打开药一看,方知全是清肠的泻药,且必须配上二、三千毫升的水在规定时间内服完。开始,几百毫升几百毫升的吃,倒也顺利下肚,但愈吃愈艰难,已满肚子水了,每吞下一口都有要吐的感觉,此次,真体会到了水其实比酒更难喝,平时朋友相聚,五、六瓶啤酒数千毫升不也就几个回合就让酒杯朝天了。这还不打紧,更要命的是,这边还在拼命灌水,那边肚子已一阵阵鸣叫,一阵阵紧痛,不得不快速冲进卫生间,一泻为快。如此这般,反反复复,至后来,已是眼花鼻黄腿发软,毫无缚鸡之力了。
下午早早来至候诊室,已是满满数十人,个个脸无表情,惶恐不安,唯有一男子佯装若无其事,把手机音乐放到最大,还摇头晃脑作陶醉状。当蔡医生叫上我名时,我夫妻俩立马随他到其办公室,见他从抽屉里拿出张已打印好的如合同般的纸,叫我妻在上面签了个名,然后就叫我随他进去。妻子见我有些紧张,便捏住我的手说:“没事,有麻醉,我都签了字。”当我跨进玻璃门后,那门忽然关了,把妻子隔在了门外,只听见一老护士在叫:“家属不能进去。”妻子无奈地立在门外。可恨的这扇门,就这样无情的把妻子的关切、忧虑、祈祷、爱意统统关在了门外,让我一人孤独的步入肠镜室。进去后,见一年青女护士已在里面等候,示意我躺在床上。
“开始吧!”那是蔡医生的声音。
“不是要麻醉吗?”我忙坐起,怵怵地问。
“不需要麻醉的,没事,忍着点。”女护士说。
接着她叫我把裤子褪下,此时,我动作略有迟疑,自长大后几十年了,尚未在别的女人面前暴露过此私处,未免觉得有些尴尬。
“快点。”女护士有点不耐烦了,未等我把裤子褪下,她已手持一根长长的软管就往我那部位塞去。不一会,声响、感觉全有了。听那“沙沙”的声响,突然让我想起街头边的牙医,在给人磨牙时的情景;想到这根软管在我的肠子里钻动,使我想起了到处贴小广告做管道疏通的刘师傅;那感觉啊,更让我联想到装潢师傅手握电锤往墙上打钻的那种状态。每一分钟都觉得那么漫长,我咬着牙挺着,二十分钟过去后,终于结束了。当那软管一拔,我便急于拉起裤子,这时,我分明见那女护士认真的瞥了我一眼。
一会儿,蔡医生便拿着检查报告出来,说:“没大事,更无肿瘤之类,只是有几个小息肉,以后一年检查一次即可。当然,也可以用激光把它烧掉。”
“便血是因那几个息肉吗?”我问。
“不是的,便血是因为肛裂。”
“那为何肛裂呢?那天我并无便秘啊。”
“哦!肛裂原因也多,或许是吃了什么热的东西吧。”蔡医生耐着性子跟我解释道。
这下,我终于放下包袱,谢了医生后便打道回府了。回家后,我又上网百度一番,一查,倒又紧张起来,肠息肉一般无碍,但也有的经过五至十年也许会发生恶变。于是乎,我暗下决心,要选定时间,早日将其斩草除根,彻底清除。
吃何热的东西呢?晚上,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在回忆着。思来想去,难道是那碗牛鞭汤不成?便血的头晚,一友请客,点了份牛鞭汤,大伙还调侃道:“哇!大补啊!吃什么补什么。”
或许,就是这碗牛鞭汤了。疑惑间,我打听了同吃的几位,还以为我要请他们再赏此汤,皆说:“这汤好吃啊,一点也没热。”
这就玄了,人家吃了没热,为何我吃了倒热?细想,人家几个年青啊。自己是上五十的人了,到了这般年纪,真是鞭汤也莫及了,该补的部位未补出充血,不该补的地方倒补出血了。正如身子的每个细胞也不是那么听话了,甚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该长肉的倒生生的给你长出几个息肉来。想到此,莫不万般伤感。
我开始恨起这几个小息肉来,想想自己也是好人一个,为何偏偏长在我的肠子上?为何不长在那些作恶犯科、欺压无辜的流氓地痞的肠子上呢?为何不长在那些唯利是图、坑人害人的奸商的肠子上呢?为何不长在成天闹台独或整日想侵占钓鱼岛的那些人的肠子上呢?
反过来又想,假如那天吃的是莲子银耳汤、花生排骨汤,还会出现肛裂吗?倘若不肛裂,也就不会便血,如没便血也就不会去做肠镜了,没做肠镜,也就不可能发现肠子里的这几个小息肉,如没发现这些息肉,或许若干年后,大难也就真的临头了。难道,这又是一种天意吗?
想毕,还真得感谢我那朋友,让我有幸吃了这碗牛鞭汤,然而,我更要感谢那头曾经任劳任怨的公牛和牠那根曾威风凛凛、让无数头母牛快活过的牛鞭了。记得哪本书说过,善良的观音菩萨会化身为千面之人去度化世间的苦难者,因此,也就有了千面观音之说。或许,这头公牛便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或许请我吃牛鞭的朋友就是观音菩萨。如此想来,难道说我此次经历的不幸不正是我人生经历的大幸吗?
合掌!谢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