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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羊，从我身边疾驰而去。
我们的车速相差无几，可以清楚地看见：车辆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被运往屠宰场的羊。
“哇，估计还能出售不少钱。”我心里想着。
“啊。你看，快看。那只羊似乎在笑呢？”友人惊讶地喊道。
“什么？羊还会笑？你胡说什么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出现了让我感动的一幕：一只羊，确凿把头从护栏里，艰难地探出头来，看着对面的山，露出了临死的笑意。
一时之间，我心情难以平复，仅仅是为一只圈养起来拿去宰杀的羊。
人们常说：我佛慈悲。
一种极端温柔的口吻，一种怜悯苍生的姿态。受了委屈，遭了磨难的人听一听这句话，似乎痛苦会减轻不少。然而不知那所谓的“佛”在哪里—超然物外，抑或潜伏于心？不知道，我似是从来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如果那只羊，不微笑，我会无视它的存亡，我会让佛祖把它打入地狱；只是我想，羊的微笑，是带点自我怜悯的味道。
没有拼搏的死亡，是让人悲哀的。
也许，狼发脾气的时候，咬伤了一只羊，但羊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孤独的乞怜。明白了之后，便可以绽放出最有魅力的微笑。然而，现在是去赴死，没有拼搏，毫无预料地挣扎，之后，死去，供人大餐。
不必讨论那些不少人毕恭毕敬地说“我佛慈悲”慈悲到让人顶礼膜拜，慈悲到让人泪流满面，慈悲到当人被现实的台阶碰得头破血流时还执迷不悟。
我只想说这只羊。临死的微笑，不从动物生理本能出发（你会辩驳，它怎么知道自己去死？你怎么看出它那是微笑？），仅仅凭着这微笑，便足以胜人！
在中国，古代，没有英雄临死前是微笑的，哪怕是名留青史的文人或者悍将，有的只是坚毅的，凝重得不能化得开的面容，无论你怎么争辩，无可厚非的是一种对死的恐惧。不要说中国，西方也没有，举个反例，有个大毒枭，临死，确实是微笑的，但是，那种微笑让你看来，不是罪恶的吗？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还真不如一只羊来得更加让我信服。
看过一篇叫临死前的微笑，是讲一头老黄牛，两只蝙蝠，还有一只老虎的故事。故事的梗概是这样：小蝙蝠茉蕊在妈妈失踪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远行，遇见一头老黄牛，问他是否能给血喝，善意的黄牛同意了，但是声明不能长期供应他血，并且答应给老黄牛找草。与此同时，茉蕊遇见了失明的同龄蝙蝠凯瑞。一天，老黄牛给一只老虎攻击，两人同时以吸血的方式解救了黄牛；厄运连续两次，但第二次很不幸，老黄牛牺牲了。
——
老虎咬住了老黄牛的脖子，血从脖子那喷涌而出，老虎疑惑的看着那只老黄牛，它那满脸痛苦的表情里居然夹带着笑意。
你为什么笑，老虎问它。
“你可能永远都不懂，因为你可能永远都只会是一只老虎。”
它没有理解老黄牛的话，在它饱餐一顿过后，它看见老黄牛的肚皮上挂着一只蝙蝠，那只蝙蝠的肚子足足有它的头那么大。“什么鬼东西”老虎嘟哝了一句。
它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大摇大摆的离去。
从此，在这鸽单斯纳高地上，再也没有了剀瑞和茉蕊的影子，一切都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也许只有那堆白骨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想，老黄牛的微笑，不同于羊的微笑，本质上，都是临死的微笑。如此看来，我信奉尼采的：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讲话说得对，人无论做什么，他总是做善事，就是说，按照他相应的智力水平，按照他的理性的具体程度，做他认为似乎为善的（有用的）事情。
善意与否，不作讨论。
我在乎的是，那只羊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