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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原本只是对自己一直比扶苏矮小而感到郁闷,他过去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扶苏问出这句话之后,胡亥立刻感受到了其中的吸引力。
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兴致勃勃的追问:“若是有一天我长得比你高大,可以让我从背后把你抱在怀里吗?”
话一入耳,扶苏脸上便露出个古怪的表情,疑惑不解的说:“刚刚也是如此。胡亥,你很喜欢从我背后抱住我吗?”
之前还没羞没躁在扶苏身上胡乱磨蹭的胡亥脸上忽然一红,沉没许久之后,小声道:“这让我觉得自己能保护你,不是一直被你宠爱着。”
扶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摩挲着胡亥脊背的手掌停住动作,半闭着眼睛说:“等过了大朝,你就该去禁军述职了,到时候想和现在一样清闲不可能了,我等你着护卫咸阳宫。”
扶苏抱着胡亥转身,双臂撑起一片狭窄的空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胡亥,俯首与他额头顶在一起,笑着说:“我的命交给你了。”
胡亥畅快的笑了起来,用力点头,高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明白的。”扶苏回给胡亥一个信任的眼神,克制不住探向前含住胡亥的嘴唇。
胡亥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主动张开嘴,伸出舌头探入他口中,扶苏却没有接受胡亥的好意,克制的啄着他的嘴唇,只是浅浅的含着他的两片嘴唇,许久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让开,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这贱奴!”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喊声,吓得胡亥猛然推开扶苏,僵直着身体迅速抓着衣襟跑入内室。
扶苏被胡亥推得一阵摇晃,视线追着胡亥离去,心中升起巨大的忧虑——难道他们一辈子都要这么见不得人吗?
☆、第136章我有特殊的告状技巧
扶苏眉头紧皱,将不由自主产生的恐惧和疑惑压入心里最深处,他的理智很清醒的提醒着扶苏这是不可回避的现实,但越是清醒,扶苏越觉得难受。
哪怕事情有一天暴露,在外人眼中,他顶多是个荒淫的帝王,而胡亥……娈宠、佞幸……无论多么难听的羞辱言辞,都会落在胡亥头顶。
……也许,牢牢瞒住此事才是最好的。
扶苏这样安慰着自己,眉心拧出的褶皱却越发深刻,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爆发的恼怒之情几乎淹没理智。
“门外是谁?让他进来。”扶苏呼出胸中浊气,对着门外吩咐。
内侍梁一直守在口门,哪怕将房中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也从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扶苏现在下令,他才赶忙起身,对二十步外围守的侍卫们点点头,侍卫这才收起武器,一脸严肃的让开一条细细的小路。
将闾的表情十分严肃,高跟在他身后扯了扯高的衣袖,不赞同的摇摇头,低声说:“你刚刚干什么喊的那么大声,万一大哥在休息呢?”
将闾听到高的话,顿住脚步,低声解释:“大哥是太子,住在咸阳宫正中线上本属应当,可胡亥是咱们的小弟,他当初年幼,跟随长兄一起居住在此我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胡亥已经成丁了,再跟大哥挤在一个院子里像什么样子。更何况,你何时见过大哥的院子戒备森严?!这不合常理。我担心大哥和胡亥发生争执,你知道的,父皇对胡亥十分疼爱。”
提起胡亥,年幼骄纵时候险些伤到幼弟进而引来父皇厌恶的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清晰的反应出来,高瞬间面色煞白,看着将闾抖了抖嘴唇。
他哑着嗓子说:“你……厌恶胡亥?”
将闾一愣,看着高激烈的反应慢慢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将闾才皱眉道:“你瞎说什么呢,当初的事情错在我们,我怎么会对胡亥有恶感。再说胡亥对这些年一直陪着父皇走南闯北,还是父皇的幼子,父皇疼爱他我就算羡慕也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刚刚高声呼喊,是因为大哥院中气氛不对,我怕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守在门口的是大哥的内侍,我看到他刚才起身进门了,现在放我们进去,应该是大哥的事情结束了。”听到将闾的保证,高心中松了一口气,赶忙扯着他向房内走去。
就像将闾说过的,胡亥是父皇的幼子,多年伴驾,父皇对他的感情更加深厚是理所应当的,可高忘不了父皇震怒的模样,这让他对胡亥羡慕之余,也保持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一想起胡亥已经回到咸阳宫中与大哥同处一室,高飞快做出决定,日后还是少来大哥的院子为妙,有什么事情白日里去书房见大哥禀报已经足够了,他没必要非得往这里跑。
将闾心中坦荡,倒是没有高这么过复杂的小心思,他进门直接走到扶苏面前坐好,看向扶苏道:“大哥屋里刚刚怎么了?侍卫竟然把守的如此森严,我询问的时候把武器都亮出来了。”
高比将闾要细心得多,进门后已经将兄长衣衫微微凌乱的模样收在眼底,听到将闾的问话心头狂跳,赶忙打断将闾的话,急匆匆的说:“大哥你别搭理他,他就是管得宽,什么闲事儿都要询问个一清二楚才肯放过。”
虽然如此说,可高却低下头,不敢再向扶苏看过去。
高一向长袖善舞、笑口常开,何曾表现得这般畏缩?
扶苏瞬间发现高不同以往的古怪举动,他若有所思的晃了一圈视线,眼神落在自己半开的衣襟上,转瞬之后已经把高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他平淡的笑了笑,顺手抚平衣摆,举止自然的起身招手让内侍梁伺候着他整理了衣衫,同时开口道:“我刚刚从父皇那里回来,父皇身上的余毒有希望解除了。”
将闾不改打破砂锅问到的性格,一下子被扶苏的举动和说出的话引起注意,马上追问:“这真是太好了——大哥忙得整夜没歇息,所以之前在午睡吗?”
扶苏转过头露出一抹疲惫又无奈的笑容,温和的说:“原本只想歪一会,结果胡亥硬是缠着我仔仔细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衣服都被他扯乱了。”
“哎,他真是跟小时候一样,没轻没重的,这么大了也不见稳重。”扶苏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已经转头向内室瞥了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但其中的宠爱不容错辨。
高听到扶苏不见掩饰的偏疼语调反而松了一口气,发胀的脑子也冷静下来,心里禁不住嘲讽自己思想太龌龊了。
将闾闻言却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认真的劝说:“大哥,胡亥也不小心了,他已经成丁,再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总归不好听,咸阳宫这般广阔,哪里腾不出个好院子给胡亥?他也该娶妻生子了。”
扶苏低笑着接话,没有一点迟疑的说:“父皇会替胡亥物色佳人的,咱们就不必操这个心了。过来有什么事儿?”
将闾想到父皇对胡亥的疼爱,也觉得自己操心的有些过头了,听到扶苏的问话,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简递给扶苏,爽快的谈起手头遇见的麻烦事儿。
“孔鲋又给咱们找麻烦事儿了。”将闾眼里满是不耐的神色,可依照他的性格,若是完全无用的事情,将闾自然会直接否决,而不是将事情送到他面前。
扶苏看着将闾这幅又是厌烦,又不能将孔鲋奈何的模样,来了兴致,取过书简认真读起其中的内容。
他眉头渐渐隆起,惊讶的神色在眼中凝聚,阅读书简之中的内容后沉思片刻才开口说:“果然是件麻烦事。”
扶苏想起书简上的内容,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低声道:“孔鲋一直带着儒家学子抵抗政令,身在中枢也不肯为大秦效力,没想到竟然是他先提出给父皇歌功颂德的事情。”
高撇撇嘴,颇为不屑的说:“恐怕另有深意,我可不信他能安好心。”
“王道,又是王道。”扶苏收起脸上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寒芒,他低声道,“孔鲋肯定不是同六国遗民勾结之人,只是他的想法对大秦没有任何好处,可孔鲋终归是儒家学派的领袖人物,此事不好直接驳了他的提议。”
扶苏忽然转过身,开口询问:“胡亥,你也来说说有什么想法。”
“想给阿爹歌功颂德就让他们歌颂好了,阿爹的功业确实值得赞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十分爽快,将闾和高同时顺着声音看去,呼吸不由得一窒。
自从幼年的事故发生后,将闾和高都与胡亥这个获得了父皇怜爱的幼子有了隔阂,在嬴政有意保护下几乎见不到这个年岁最小的弟弟,因此,他们对胡亥的记忆早已模糊,哪怕胡亥随父皇离去都只看到了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影子。
将闾和高对胡亥最终定格的印象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漂亮孩童印象,没想到多年后再见,那个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的人影竟然成长成为这么挺拔俊俏的青年。
迎着晌午炽烈的阳光,胡亥的脸非但没有显得模糊不清,反而更因为他深邃的五官显露出不同于其他兄弟的逼人美貌,与窗外的阳光一样艳丽。
将闾被胡亥的相貌晃得眯了眯眼睛,随后才反应过来胡亥说了什么。
胡亥对着将闾和高露出一个笑容,恭恭敬敬的执礼:“兄长。”
随后,胡亥紧挨着扶苏坐下,十分随性的翘着脚,问也没问就直接从扶苏掌心抢过书简阅读起来,看完后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继续说:“他们既然想要称赞阿爹,不妨就让他们对阿爹的功绩极尽溢美之词;等到咱们用得上的话说完了,找个由头让他们闭嘴就行了——借着阿爹的名头再著书立传,分撒什么‘王道?他们想得倒美。”
扶苏忍不住笑出声,看了将闾和高一眼,忽然说:“胡亥的想法正如我意,而且父皇有令驱逐方士,此番正好一石二鸟。”
“……大哥的意思是?”将闾眼睛亮了起来,能把朝堂用不顺手的人都赶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扶苏神秘一笑,轻声说:“明日大朝会,你们就都知道了。”
第二日大朝会当孔鲋说出为嬴政歌功颂德的话时候,站在同一处的扶苏、将闾、高和胡亥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同时道“来了。”
“……臣请重编《王道大典》以注明陛下的功绩。”
孔鲋话音一落,胡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状似赞同的说:“文通君说的是,是我等疏忽了,竟然忘记为父皇立碑记录功德。”
孔鲋嘴角霎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忍不住回身向朝臣之中看了几眼,将闾目光紧紧盯着孔鲋,将他看向的位置牢牢记在脑中,只盼退朝后能亲自到孔鲋站过的位置计算他的人物。
这时候,胡亥已经继续说:“我大秦以法而兴,以法而盛,请父皇挑选法家学子详录功绩。至于立碑……”
胡亥像个骄纵的纨绔似的高高扬起头,提高声音:“儿臣请父皇立无字碑!以父皇的胸襟,是非功过何妨留与后人说?”
嬴政大笑出声,胡亥的话显然让嬴政通体舒畅,扶苏看着这一幕知道时机到了。
他走出队列,用自己谦和温柔的嗓音开口轻声说:“父皇胸襟广阔,比不在乎他人胡言乱语,有一事儿臣却不能不说——今日咸阳城中散布着一则传言,‘亡秦者,胡’,探查后,乃是私下不满潦倒生活的方士所为。”
扶苏说话的时候,眼神落在胡亥身上,盈满了担忧,嬴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幼子,心头登时涌起滔天怒火。
☆、第137章我有特殊的偏心技巧
嬴政一直都明白流言的力量都多么强大,毕竟从他幼年起就经历了无数流言,若非坚信自身的能力和神符嬴氏血脉,嬴政知道自己早就被毁了,而不可能获得现如今的成就,但即使如此,他是吕不韦儿子的流言不也一样喧嚣于尘上,从未消失过吗?
正因如此,嬴政对流言的厌恶远超常人。
若不是清楚不能够不让治下百姓开口,嬴政简直想要任何传递流言的人都服刑!
自己吃够了流言的苦,嬴政一丁点都不希望幼子同自己一样遭受那些痛苦的经历,不,若流言是真的,那么胡亥承受的压力将会远远超过自己——胡亥肩负的是兴盛了几百年的秦国兴旺!
嬴政眼中闪过寒芒,形状刚毅的嘴唇勾出一抹冷淡,沉声道:“扶苏,消息属实?”
扶苏马上回答:“不敢欺瞒父皇,儿臣已经将此事查证。流言最早从渭风酒肆传出,说出此事的乃是一名与儒生结伴而来的中年方士,渭风酒肆的店家说他过去也曾见过此人几次,但此人已经近一旬未曾出现了。儿臣亲自去拜访了于中年方士往来过的学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事……”
扶苏说着皱起眉头,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困扰,他忍不住回头向孔鲋看了一眼,等到回过头看着嬴政,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回父皇,这方士名叫徐福,曾是文通君的座上宾,那方士消失前,已经在文通君家中居住月余了。”
“哈哈,咳咳咳……”嬴政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发出低哑的笑声,但他很快抬起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满朝文武都被始皇帝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嬴政接过鑫缇送来的饮品,应啜一口,慢慢咽下去压制喉间的骚动,然后锐利的视线刺向孔鲋,缓慢的开口道:“朕不是个疑心的人,文通君,你对此事有何解释?”
孔鲋仰起头,神色已经清高,语调却略有些不耐:“陛下,孔门九代治学,为的便是学而优则仕,臣已经奉召入宫成为陛下的臣子,只这一点便足够说明臣的忠心了!”
嬴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怒极反笑,温和的说:“哦,原来是这样,你们儒家学子受到朕的优待入朝为官,却一事无成竟然是对朕的忠心?”
“朕过去真是看轻你们了!”嬴政猛然一掌拍在大案上,高声怒吼,“那徐福,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你就敢收留他在家中一个多月!”
孔鲋不明白自己那一句点燃了始皇帝的怒火,但他自认做事未曾违背道义本心,便仍旧维持着自己清高坦然的神情,向嬴政行礼后开口:“是臣在魏地结实的有才之士,臣看徐福是个有才华的人。”
“才华?嗯,才华,此话不假。”嬴政点头赞同,可眼神却显露出更多的愤怒和恼火。
他撑起身,大步走下御阶,站在孔鲋面前揭开了谜底:“徐福此人手握朕解毒的药方,却秘而不宣,果然是有大才华的人。如此不作为的处事方法果然和文通君投缘!”
嬴政说完这句话,眼中的忍耐彻底消融,他摆摆手,疲惫的说:“孔鲋你带着你们儒家的学子都离开朝堂吧。朕相信你不是个清高的人,不屑于实行阴谋诡计暗害朕,但对我大秦无益。朕不是个沽名钓誉的君王,留着你没有用,你还是把位置腾出来,给那些肯为我大秦出谋划策的学子,哪怕他们才华并不出众,也没有远见,可朕要的是踏实肯干的官吏,他们只要按照朕的吩咐做,朕就知足了。”
嬴政往回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接着说:“扶苏,你将涉及此事的学子一一查清,不要伤及无辜。”
孔鲋面上一白,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嬴政言下之意是“若有涉案之人,严惩不贷”。
孔鲋虽然确信自己清白无辜,可他对学派下年轻的学子却没有同样的信心,年轻就意味着冒失,谁能才出来他们到底做没做过违犯秦律的事情,又或者做到了什么程度呢?
“陛下……”孔鲋禁不住开口,却立刻被几名强壮的卫士上前按住,他们直接掩住孔鲋的口唇,瞬间将他拖出正殿。
在场的臣子有些因为这场变故露出惊异不动的神色,颇为不自在的频频看向嬴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扶苏环视一周,知道今日若不将事情彻底定下,恐怕朝堂上的官员心中难安——秦法严苛,牵连也广,此事指不定七扭八转的就扯到谁身上去了。
胡亥顺着扶苏的视线,自然也将朝臣的异动收入眼中,他正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扶苏抓住手腕按在原地。
扶苏紧盯着胡亥的眼睛摇了摇头,随即走出队列,向始皇帝说:“儿臣参与过讯问徐福的案件,两相核查之下,实涉此案的学子越百人,且都是喜欢方术的儒生。”
扶苏话一出口,满室皆惊。
涉案人数虽然多,可秦国并非没遇见过这样多人数的事情,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群方士竟然同时也都是儒生,若是将他们全按照秦律处置了,必定横生枝节,可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学派相同,就要将此事轻轻放下?
嬴政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后,口气淡淡的吩咐:“依照律法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