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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辰逸倒是好奇了:“朝廷上的事儿,你怎又知道。”
她哼了一声:“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帝都向来人多口杂,往茶楼一坐,想要的什么信息听不到?我还听说,当年林皇后想将小侄女儿许配给薛大将军,可将军却是将花朵儿一般的姑娘给拒之门外。”
薛辰逸呵了声:“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感兴趣;我说,你倒是给我点儿鱼肉,本将军要成饿死将军了!”
萧晴哼了一声,瘪嘴自个儿低头吃:“不给!”
不给就不给吧,小丫头发起倔来当真是十头牛拉不回;他靠在树上阖了眼,一对剑眉紧蹙,双手紧握,似乎是睡着了。萧晴也不打扰他,轻着脚步走到溪水边坐下;
她拿出镯子,试戴一番,玉镯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大小正好合适,镯子中似有碧波之潭,日光一照,玲珑中又流转着彩光;她将手腕上抖了抖了手腕,越发爱不释手;到底是个女儿家,免不了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且这东西是将军送的,怎么都觉得欢喜呢。
直到日落月升,林中虫鸣蛙叫之时,萧晴同薛辰逸同骑一匹马回了青坡大营;莫副将带人在正营恭候多时,见将军受伤,却是片可不敢耽搁。
军医替将军重新打理了伤口,好在伤口处理的妥当,否则这样闷热的天,伤口极容易烂成臭肉;伤筋动骨一百日,萧晴盘算着怎么也要在军营里留个百儿八十天,将薛大将军给伺候规整,她才能动身去子陵。
将军是个好人,她自当是报了恩情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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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中秋,俗谓团圆之节;是夜,天空月色如银,万里一碧;薛将军下令犒赏三军,宰了百头牛羊庆祝;大伙儿围着篝火笙歌进酒,众将士卸了平日沉重的担子,轻松喝酒吃肉。
尽兴之处,薛辰逸带着大伙儿唱起气势雄雄的军歌来: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出平都兮,逐叛逆。?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军人高歌虽找不着调,气势却是磅礴浑然,却有一烛龙掀浪、大鹏震翅的雄浑之感;一瞬间,天地山川似被歌声震动;将士们一个个瘦硬如松,声音却如滔天巨浪般冲上云霄,气势磅礴如同一把劈天盖世的宝剑。几万人的歌声从青坡军营中荡开,纷纷敲击着手中的兵器,铿锵兵刃之声伴着将士们的一腔一字恍若滔滔大浪翻滚,百万战鼓齐鸣;
军营中的旗帜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萧晴坐在薛辰逸身侧,望着天空那轮圆盘之月,却是思念起家人来;憨厚老实的父亲、胸怀大略的陈泽,以及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刘讯芳。
一别多年未见,他们可还安好?
薛辰逸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是饮酒,又是振肺高歌,让人好一番担忧;莫副将提议让将军吹萧,给将士们寻个乐子;薛辰逸让下属取了萧来,试了试音色,回头看了眼埋头吃肉的萧晴,嘴角一勾,说道:“你在军中也算是个人物,单挑狼群,却是英勇;我吹箫,你便和着萧乐舞剑,可好?”
大伙儿将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萧晴身上,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尖的油星,颇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这怎么好?我剑舞得不好,登不了台面。”
萧晴挟持皇后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军中大多军士颇佩服萧晴;他们虽未亲眼瞧见萧晴斩杀白眼狼王,可其中凶险可想而知;将军受伤,大多时候也是她在照顾,似乎她已是认定的将军夫人了;
薛辰逸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她手上还拿着鸡腿儿,一个踉跄撞进了男人结实的胸膛里,白皙的脸蛋儿噌得红了起来。薛辰逸拔了自己的宝剑,塞进她手中:“这一群糙爷们儿不会欣赏,你随意便是。”说罢推了将萧晴推了出去。
萧晴憋红了脸,颇为恼火地瞪了眼薛辰逸,却见他已经拿起萧吹了起来;萧声婉转低沉,如珠玉跳跃,此起披伏短促悠扬;月光笼在将军身上,似连着他的玉萧都镀上了一层银辉,这样的将军,却是多了几分温润的气息。
她用薛辰逸送的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一身素雅襦裙,眉间凝着丝英气;抬腕扬剑,在空中一划,翩跹身影借着剑锋一偏一翻,裙裾翻飞如腾空素蝶,长剑破空,却如狼狮呼啸一般;她一剑刺向空中,刚毅之中又带着丝丝柔媚婉转,倒是将舞剑一词发挥到了极致,舞的是剑,挥斥而出的却是伤人的招式;
宝剑对着篝火挽了个剑花,带着火蛇朝上一收,广袖滑下,手腕上玉镯露了出来。
这边厢,薛将军的萧音一抖,嘴角微微一勾,最终还是戴了镯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_(:3」∠)_女人再要强,有个好男人对她好,心里也是会软软哒~~
三更在晚上,十一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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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陈泽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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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信都相聚
萧晴一身打扮颇为素雅,远远瞧去却像是浴火重生的仙子,衣袂翩飞如浪,又像是滔滔烈火中开出的一朵雅淡白荷;众将士皆是些常年见不着女子的男人,见着这幅景象却是痴了、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萧晴,不时地吞着口水,若恶狼觊觎食物一般。
最先发现不对的薛辰逸,他心里一怔,只顾着图乐了,却是望了底下的人皆是些“恶狼”;比起狼谷的白眼狼王,他们虽不凶猛,可他们的眼睛却像要将萧晴一层层剥开似得。
萧晴也觉着不自在,着女装来舞剑,不仅碍事儿且碍人眼;前世的萧晴,自打从军之后,便再没穿过女装;她在军着战甲,回朝着男装,这样一想倒也怪不得陈赢变心;哪个男人愿娶一个男子般的女人?萧晴依稀记得,前世的老师傅曾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八字颇硬,姻缘曲折;相守白头非比她强硬之人不可;
这会儿薛将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白白让心仪的女人给其它男人看了去!他猝然停了萧声,走到篝火前一把拽住萧晴的胳膊;
萧晴有些猝不及防,舞剑之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进将军怀里,这会儿又在众目灼灼之下被将军一把给拽走,甭提多暧昧。
怕是全军的人都误会了她和薛辰逸的关系;军中从未有过带着家属入营的先列,但将军既留了“家属”在军中,谁又敢说个什么?大家也都知道萧晴是个狠角儿,单挑白眼狼王,能弱到哪儿去?
军中士兵皆是年轻力壮的庄稼人,因到了年龄前来服役;他们有的只是一身蛮力,别说是单挑狼王,便是对着普通灰毛狼都能吓得腿软;萧晴单挑狼王的事迹始终也耳朵听来的,军中大部分将士未曾亲眼见过萧晴浴血躺在狼尸上,也未曾瞧过那遍地狼尸的骇人之景;只道她是留军伺候将军的姬妾,颇看不起她。
萧晴被薛辰逸拉至后营,军士们都在中军营喝酒吃肉,中秋佳节的气氛到了极致;两人则在无甚人影的后营你觑着我,我觑着你,让萧晴好一番尴尬。
她抬眸看着将军:“将军……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薛辰逸欲言又止,憋了好半晌才说:“罢了,以后你别穿女装,换身男装,免得在军中碍眼;今晚是我想得不周到,委屈你了。”
将军当真后知后觉,萧晴跟着点点头道:“我就怕惹了人口舌,若是林皇后知道我还在你营中,定不会轻饶你。”
薛辰逸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们也留不了几日;信都被匈奴入侵,镇守连谷关的秦将军被匈奴大将取了头颅,边城失守;三日后我便带兵前往信都,务必夺回连谷关。”
东齐国自高祖建国来,采用分封制,分别有七个诸侯国;子陵国、原西国已经被陈泽占领,偏这两个诸侯国又十分富庶;彭国、汝阳国封地小,封底较小;代国封地是七个诸侯国中最广的,兵力较强,前些年陈泽起事之后,代国也跟着独立了;最富庶的莫过于鲁国,鲁王手中几百处铜山,铸钱大任在鲁王手中,铜水一倒,可不就是一串串的铜钱么?东齐国流通的铜钱一半是鲁王供的;
最不济的便是原北国,紧挨着匈奴,那边三天两头来闹事儿,农民种不好庄稼,商人也做不好生意;百姓穷困,则拉低了原北国整体,便也就成了七个诸侯国中最为穷困的。
唇亡齿寒的道理众所周知,此番边城信都失守,关卡层层被破;若是整个原北都落入了匈奴人手中,其它七国遭受迫害亦是早晚之事;
如今东齐过内部七个诸侯国已经乱成一团糟,外敌入侵,却给东齐朝廷带来了不小压力;国丈不愧是早年叱咤一方的平西侯,替女儿林婉蓉出谋策,让她以皇帝之名义派遣使者去代国、和子陵国,请求向代王和陵王暂时息了内战,齐心对抗外敌。
这边厢,陵王陈泽在接见了东齐帝都派来的使者后,什么话也没说,拔剑将来使刺死;林皇后和父亲见去子陵的使者迟迟未归,大抵猜到了个一二,人家陵王不愿意合作;林婉蓉接二连三又派了人过去,甚至打了亲情牌,说陵王同当今圣上同流着陈氏皇家血液,又是堂兄堂弟,何必骨肉相残?
可陈泽偏偏不吃这一套,反而变本加厉,直接砍了来使头颅,派人送去了东齐帝都;陈泽的立场清楚,当年置他于死地,如今外敌入侵,东齐兵马不够了,却是想起他来了?亏得你脸皮厚,还三番两次派遣使者过来。
陈泽的军师刘汛芳提议道:“主上不愿和他们同一阵线,必得先东齐一步入主信都;原北国紧挨着原西,若原北被夺,陵王管辖疆域必然会受到威胁;您入主原西不仅可扩大疆土,招揽贤才,贤德之名亦会超越东齐,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仗,是必然的。”
陈泽坐在书案前,蹙眉凝思,半晌才问刘汛芳:“军师认为,此番东齐会派哪位将军去?”
刘汛芳端正坐着,一双眸子微微流转:“薛辰逸无疑,这一仗对东齐国颇为重要;若失了原北,便等于失去了天下人的信任。因此,这一仗,主上只能胜,不能败!此番一战,却是我军一大转折。”
另一旁的林铭聪拍拍了桌子,道:“这次若何薛辰逸对上!我非取了他项上人头不可!”
刘汛芳道:“林将军莫要急躁,薛辰逸可不是好对付,我们尽量别跟他们起冲突。”
信都这块肥肉,却是被众人虎视眈眈,没哪个是不觊觎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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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薛辰逸带领六万兵将前往信都,自然也带走了萧晴。
此番征战凶险,薛将军本打算让萧晴去他的将军府住上一阵,可萧晴一听他要去原西信都,便也跟着去了;一路上没有马车,风餐露宿十分辛苦;为了缩短行程时间,他们基本不扎营,天朗只是便以天为被、地为席,晚上围在火堆前边也睡了。
这几日萧晴担心自己的脸被晒伤,将自己给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一双晶亮的杏子眼;前世她因极不注意养护皮肤,终而成了皮肤黝黑粗糙的丑女,被人讽刺、被心爱之人嫌弃,这一世她断不能重蹈覆辙,女为悦己者容,有了容貌才有悦己者。
况且身边儿还有个优秀的追求者呢。
晚上萧晴打盹儿时,薛辰逸总会牵着马朝她靠近些,晚上也睡得十分浅,生怕萧晴给人占了便宜;倒也难为了薛将军,白日赶路,晚上还得照顾着萧晴,不过,看着小媳妇儿睡觉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虽然现在还不是他媳妇儿,可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
暮秋的日头烈,薛辰逸知道萧晴是爱美,特意采了些薄荷,磨成水浆,沾在指间给她涂在晒伤的皮肤上;萧晴颇不习惯地往后躲了躲,从薛辰逸手中夺过水浆,自己靠着感觉涂抹,清清凉凉,颇为舒服。
萧晴心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大军行了近半月,才到达原北国;大军在信都十里外停下,却听偏偏将军来报:陵王大军在五里之外扎营,两军之间只隔了一条河;薛辰逸可犯了难,如此一来,扎营成了一大问题。
倒是萧晴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五里之外便是陈泽大营?陈泽、父亲、师傅,是否都在呢?
薛辰逸在高处勘察了地势,吩咐将右军营安扎在河边;隔水相望,河对岸依稀能看见白色对方灰色的军帐;
确立中军位置,正中便是薛大将军驻地,帐前立旌旗、鼓角、六纛、五方旗、门旗;因怕陈泽大军偷袭,薛辰逸特意在河边多设了一层哨兵;此番陈泽、薛辰逸的目标皆是占领信都的匈奴人,双方自然也心照不宣,隔水相望,不合作,却也不同对方为敌。若他们两军这会儿乱了起来,得溢的还不是匈奴人?
连日的奔波军士们也都累了,有些士兵坐在干草上倒头便睡;薛辰逸挥手让手下几位将军下去休息,自个儿留在军帐中研究信都周遭的地形;
陈泽同薛辰逸不谋而合,同时发现一条对他们极为有利的天然之路;
信都之外有一条大湖,环绕着信都盘了一圈,又淌入信都城内;然他们军营旁边的那条河,水流便是流入主城的;
信都外有湖水作为天险屏障,强攻必然损失惨重;然偏偏又是这条天然屏障,给陈泽、薛辰逸两方大军造就了便捷之利;
想到了攻城之法,却是有一大问题同时困惑了双方主将;
双方主将不愿合作,谁都不愿将这块儿肥硕的荣誉分给对方一半;若他们同时攻入城中,下边儿的兵将打起来可怎么办?势必会造成大乱。
萧晴撂开军帐前的门幔,将头探了进去,对着臭美紧锁的将军道:“将军,若你当真烦恼,便矮□子去对面提出合作;哪方先杀了匈奴主将,哪方便拥有信都的掌控权。”
薛辰逸正懊恼,却听门幔出传来萧晴轻细的声音;他抬了抬乌黑的眸子,颇惊讶地看着她:“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萧晴噗嗤一笑,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当务之急是得挑个人去对面儿提出合作。”
他看了那丫头一眼,却道:“你想去?”
萧晴走进军帐,甩甩手在他书案前坐下:“除了我?还有更合适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有点晚,晚上下班回来自行车链条断了~~(一定是将军在诅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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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男扮女装
对岸陵王大军,全然不似齐军大营这般沉闷;两军隔着一条百丈宽的湍急河流,陵军那边几万将士的歌声如同沉闷雷声似得飘过了河;
齐军哨兵瞧着对面炊烟袅袅,有热食吃,然他们却只能吃石头般冷硬的糇粮;陵王大军一片欢腾,哪儿像他们这般警惕?大将军当真太过小心,可苦了他们这些哨兵!
底下的人生了诸多埋怨,萧晴端着茶水去将军大帐时,听几名守河的士兵发牢骚,不由摇头:陈泽竟玩这种把戏;
她将茶水端进大帐,里边坐着几位将军正商讨攻城对策。
萧晴替几位斟满茶水,偷偷觑了眼薛将军在地形图上做的记号,轻声道:“将军,能否听阿晴说几句?”
声音轻细如针,满帐的男人纷纷觑着她;这女子虽是将军姬妾,却丝毫不懂规矩!男人说话,哪儿有女子说话的份儿?
他们一行人跟着大将军征南闯北多载,对大将军服气的很,将军说一便是一;碍于大将军在,却谁也不敢说什么;
薛辰逸没有侧目,只是冷冷道:“你不是我军军人,且是个女子;断不能替我军去跟陵王交涉,你虽有单战狼群的功夫,可你能抵挡的过千军万马么?一介女流,豪不知天高地厚;”
这番话说得却有些严厉了,可他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危么?敌方军营凶险未知,她一介女流过去,定是不妥的;纵阿晴儿有只身敌狼的功夫,可始终不过是个女子,若是个男人倒也罢,受些皮肉之苦,大抵不过为国捐躯;可女子……后果他不敢想;
在场的诸位见大将军这般说,惊讶之后纷纷点头迎合:“女流之辈,还想做什么英雄不成?陵王大军可不是区区几匹畜牲能比的。”
莫副将到底是大将军亲信,对将军脾性摸得十分透彻,对阿晴说起话来相对比较和气:“晴姑娘的心意我们大伙儿心领了,我军有胆识之人颇多,万不能让你一个女儿家去犯险;先前皇后派去的几位使者,皆被陵王残忍杀害,可见陵王手段之歹毒。”
阿晴嘴角噙了丝笑意,颇有意味;她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军,问道:“诸位将军可曾定下,让哪位勇士前去陵军交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