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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在背后轻微的舒口气,兰顾阴嘴角一扬,竟无奈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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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弦月如勾,挂在天穹,浅浅淡淡的一痕,好似美人残留下的半抹胭脂印。
一只小纸鸟飞进窗,落在那人白皙如玉的掌心上,泛起一闪一闪的朱红光晕。
兰顾阴略微眯眼,从中了解到传递来的信息——
玉牙峰属于七脉山主山,也是紫荆派的所在之处,以独门绝技‘迷影剑阵’闻名江湖。掌门是圣云师太,座下共有三十名弟子,自从大弟子两年前嫁给风嗖一刀毕秋文,便将对爱徒的关爱之情转移到二弟子身上,似乎将来也有意将掌门之位传让给她,至于苏拾花……
灵力消散,小纸鸟变成普通的折纸。而他脑中回荡着最后几句话——
众弟子中,武功最弱、悟性最差……
不被圣云师太看重……
平日里,经常被门里的师姐们使唤,做些杂七杂八的粗活儿……
总之,是最没出息的一个!
兰顾阴眉宇冷不丁颦紧,面前的烛火“咻——”地一下熄灭,最后晃过他的脸,竟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所以,才会被排挤、受欺负,总是去做那些粗重累活,却还任劳任怨。
凭借这点本事,居然还敢一个人跑到江湖历练?
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有副热心肠,行侠仗义,挺身而出,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与他,素未谋面。
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傻到轻易就去相信别人,傻到别人稍稍一施好,她便感动得要命。
今日,她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那时她的心里,眼底,只有他。
她要保护他。
想到这里,兰顾阴微微一笑,竟觉得十分受用。
烛光重新燃亮起来,他起身,走出房间,晚风徐徐,小虫低鸣,风儿里挟着他身上的香,那道清影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着,飘幻如非实形,一点即灭。
如此和谐的气氛,昭示着某人心情似乎极好。
紫荆派中全是女弟子,紫荆派与南流山庄有世交之谊,两方虽动辄来往,但苏姑娘在门中除了做些杂活之外,余下时间都在习练剑术。
这么说来,她心里当真只有他了。
“主子……”无痕见他独自立在院内发呆,从暗处出现。
“没什么事,你退下吧。”复又一笑。
不爱笑的人一旦笑了,难免叫人心惊肉跳,无痕竟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谁?”远处,传来苏拾花的喊声。
无痕睨见兰顾阴的眼色,迅速消匿在暗夜中。
与此同时,苏拾花提着长剑冲上前,当看清树下之人,吃了一惊:“阿阴,原来是你。”
“怎么了?”听她这样唤他,嗓音就情不自禁柔和起来。
苏拾花还举着剑,见那单薄伶仃的身影朝自己临近,忙放下剑,解释说:“我在屋子里有些闷,便出来走走,然后,听到这里有人说话。”
兰顾阴闻言迷惑:“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可能是风声。”
风声吗?苏拾花歪着脑袋奇怪:“可是我刚刚,好像见着一条黑影……”说罢,仍不放心地往他背后张望。
“黑影?”兰顾阴想了想,“那大概……是野熊什么的吧?”
“野熊!”苏拾花一下子当了真,把他拉到自己背后,长剑横于胸前警戒着,那模样,好像真会有一只野熊跳出来袭人。
兰顾阴从后注视着她纤瘦的背影,个头儿不高,肩膀紧紧绷起,像一把打开的小伞,平凡之中却又透出一股意外的坚强,只因她,正在竭力保护着什么。
在保护他。
苏拾花紧张道:“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的让它闯进院子就不好了。”
“没关系……闯就闯吧。”
苏拾花没有留意到背后,他的声音已经离得越来越近:“那怎么行呢,要是被它乱闯到茶田,你辛辛苦苦种的茶叶就要被它糟蹋了,总得想个法子把它吓走才是。”
见她要走,兰顾阴开口呼唤:“小花……”
苏拾花一回头,那清弱身形竟像折掉的柳条一般,微微前倾,吓得她当即弃剑伸出双臂,将他牢牢接在怀中。
地面映着两条影子,此时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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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
盈盈腰肢被那一双手环紧,他的脸顺势埋在她的颈窝处,喘息若有若无的,有温热之气,呵在肌肤上,惹得人阵阵发痒。
苏拾花手足无措,却又不敢推开,只因眼前人瘦弱无骨,而自己正是他唯一的依靠:“阿阴,阿阴,你怎么了?”
“我觉得头疼……”鼻尖蹭过软软青丝,她好香,是少女特有的清甜馨香,忍不住想要更深地寻嗅,吸汲、再吸汲……
身体依稀灼烫。
“不舒服吗?”苏拾花明白后,一叹气,“你说你,身体不好,偏偏还出来吹夜风,以后不许一个人晚上出来了。”
“嗯……”他嘴角上扬,尽情享受着她的关心,至于姿势么,依旧不变。
一股沉默暗昧的气氛,萦绕在彼此之间。
苏拾花觉得真奇怪,明明这样柔弱不堪的一个人,可是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却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力道,仿佛把她禁锢在小小的空间里,不准摆脱,不准逃离,连呼吸都变稀薄了,她突然感到自己像是一条撞入渔网的小鱼,随着起收的渔网越拢越紧,再也无处可逃。
好热……他的身体好热,是发烧了吗?
空气里,全是这个男子的气息,那体内的热,将骨子里的香也醺了出来,吸入鼻尖,好似一盏泛着月光的梨花香酒,流渗肺腑,使人昏朦朦的要醉去一样。
拥抱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
有些沉醉,觉得安逸,还很温暖……
星目猛张,她溘然一醒,不不不,为何又在乱想,他只是不舒服,而她不过是借自己的身体让他依靠,所以他们,并不算是拥抱的……
苏拾花有点慌乱,毕竟十六年的人生里,她第一次被男子这样抱着啊,脸依偎在那平坦而坚实的胸口上,犹如被他保护着,外界一切风雨皆化为乌有,在他的怀里,自己似乎变得好小好小,难道男人的怀抱,都是如此温暖宽阔的感觉吗?
像被他的体温传染了,苏拾花面儿阵阵生热,被风一吹,更有些微的晕眩感,过去许久,她声音带着点飘忽地问:“你,你觉得好些了吗?”
兰顾阴身体一颤,亦如酒醒一般,埋在她颈窝的头动了动:“嗯……”
“在这儿吹风不好,我还是先扶你回房吧。”苏拾花被他蹭的痒,不自觉缩下脖子。
他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阿阴?”她又唤。
环着腰肢的手臂,终于缓缓松开,彼此拉开距离后,他很快侧过脸,没去看她。
苏拾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因为那模样,简直像个别扭的小孩子,一副依依不舍的意味。
依依不舍?对着她吗?
记得他说家人丢弃他不顾了,刚刚一刻,他是不是忆起自己的娘亲了?
很少有肩膀能让他倚靠吧。
苏拾花又开始母爱泛滥了,小心翼翼扶着他,表情说不出的怜惜。
回到房间,兰顾阴刚坐到床畔,一只温软小手就贴上他的额头,不禁一怔,随即明白到她是在为自己试探温度。
她离得他极近,发辫都快扫上他的面庞,视线一个不小心,落在前方她膨胀的胸脯上,离着他不过三寸距离,两团浑圆被轻薄的衣衫紧紧兜着,像是已经长得成熟,就快掉落的果实,大小看起来足以一手掌握,很、柔软的感觉……
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真的很烫呢。”苏拾花专心致志地给他试完温度,待缩回手时,发现他的脸也红红的,“啊,脸也这么烫,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她不知道,她才是那罪魁祸首。
兰顾阴呼吸微促,有点艰难地迫使目光从两团浑圆处移开:“没事,歇一会儿便好了,你走吧。”
“真的没事吗?”苏拾花实在不放心。
“嗯,以前我也这样过……睡一晚上就没事了。”走吧,在他没后悔之前。
苏拾花只好替他盖紧被衾,神情忧郁地离开。
兰顾阴双目交睫,平复着身体欲起的冲动,但过去一会儿,眉头又蹙起来,因为外面始终没有传来合门声,不由得睁眼,隔着珠帘,外室正点着一盏烛火,而她坐在桌旁的小榻上,盘腿端坐,面前放着武功书册,娇小的侧影在灯火中摇曳着,好比一幅神秘的美人图忽明忽暗着。
她不走,是因为不放心,要留在这里守着他吗?
“咔嚓”一响,万年寒冰恍若在一息间崩溃融化,变成水,汇成溪,细细流淌,所过处,草长花开。
珠帘的每颗晶石上,皆映出她的影子来,被光一折,梦幻迷离,那时,她似乎无处不在。
兰顾阴一直睁着眼,入了神的看着、看着……
翌日清晨,他从床上醒来,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如此安心的睡过一觉,他的睡意一向清浅,可这回,他居然还做了梦,梦里有她,做些什么忘记了,只是听她不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阿阴,阿阴……跟魔咒一样。
很快抬目,又朝帘外的方向望去,然而,她已经不在。
兰顾阴起身,出屋来到隔壁,举手,又放下,她陪了他一夜,恐怕这会儿正在熟睡中吧。
欲离开,却留意房门敞开一条细缝,里面并未上闩,他下意识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收拾得十分干净,雪白的被褥被整整齐齐地堆叠在床角,桌上茶具保留原位,不曾被动过,空气里暗香流动,是她的气息。
可是她不在,她不在。
去哪里了!
他又转身去了茶田,没有,又去了药圃,没有,接着又来到厨房,依然没有。
她就像凭空消失,一张字条也没留,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彻彻底底消失了。
为什么!
她不是说过要保护他,要留在他身边么!
但为什么不说一声的就离开了?
两手用力攥紧。
愤怒,从未有过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