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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等人追出二里远,收兵回营。而杨清在亲兵的护卫下,一口气跑回营寨,闭门不出。一清点人数,只余下五百多人,尤其是弓箭手,更是损失殆尽。这让杨清愤恨不已,只好令人汇报杨成万,汇报内容是:我等与白崖洞遭遇,儿郎们奋勇杀敌,白崖洞败逃。而后由于隔河岩的汉人突然从后攻击,我等遮拦不住,儿郎损伤二百余人。
第二十章如白崖洞例
大田千户所。
冉之焕看着林纯鸿的信函,怒火焚烧,忍不住骂道:“老子要冉之焕不要攻击隔河岩,这帮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完,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精美的瓷器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原来林纯鸿在信中说,思南的人堵截了两山口,导致木材无法运出,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这让冉之焕当然无法忍受。
“去,派个人要冉之焕立即召回人马,所有人等不得再出战!”冉之焕对吏目下令道。正在此时,一亲兵进门,口称思南长官司杨成万求见。
“老子正想找他呢,快点要这个王八蛋滚进来!”
杨成万没有滚进来,反而在接到命令后整理了下衣襟,努力让自己的心情镇静下来,方才在亲兵的带领下走进门。
“说,这是这么回事?老子的命令都是放屁?”冉之焕见杨成万拜倒在地,骂道。
杨成万的头伏得更低,说道:“千户大人请息怒,且听小的解释。本来我也没有打算报复白崖洞,可杨清那厮到处鼓动,小人压也压不住,杨清那厮擅自带领他的部下便出战了。小人见此,只好命令他不得攻击隔河岩的汉人。没想到他反而被汉人攻击了。”
“杨清那混蛋把两山口一堵,隔河岩的汉人没了活路,当然要反击。”冉之焕的话明显袒护着林纯鸿等人。这让杨成万更加坚定了和汉人合作的决心,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打不过就臣服,什么民族感情民族利益都是浮云,只有他杨成万得到好处才是实在的。况且和汉人闹矛盾,对民族利益更是巨大的损害。
“小的马上叫回杨清,这厮擅起战端,请大人处理!”
此话让冉之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扶起杨成万,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带回杨清的。我也知道你们和白崖洞有仇,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过节就算了。大伙和和睦睦的一起发财不是更好?你看,白崖洞和汉人合作后,都抖起来了,连有些泥腿子都穿丝绸了。哪像你们思南,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回去,现在就回去,好好的跟林纯鸿谈谈,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的东西卖给他,也让你的族人过几天好日子。”
这番话让杨成万心里大定,终于除去了杨清这个隐患,而且族人的愤怒只能发泄在大田千户所的身上。
杨清就这么退兵了,回到思南,马上被大田的兵丁带走,至于怎么处理他,自有杨成万和冉之焕决定。白崖洞和隔河岩的交往已经到了一定层次,这次更是在并肩作战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现在见着思南退兵,更是欣喜若狂,白崖洞多年被欺压的怨气也一扫而空,彭间和彭新邀请隔河岩的汉人至白崖洞做客,林纯鸿和周望也不拒绝,带领众人如期而至。现在白崖洞的长老们也明白了,自从彭新搭上了汉人的线,自己已经无法与他争锋,但如果自己能和汉人具备良好的关系,也可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得到财富,于是,众长老无不对这帮汉人极尽巴结之能事。
林纯鸿等人吃了东家吃西家,喝完了张家再到李家,让这些刚从田间地头走出的汉子兴奋若狂。为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待客的肉要切成大片,酒要用大碗来装,而且每桌都是十一碗菜,酒都是用糯米酿造的甜酒,入口纯正,度数也不高。让这些汉子更为吃惊的是这里的人男女服饰不分,都喜穿热烈、鲜艳、醒目的红色。当然,这里的富人很多都穿上了汉人的衣服,并以穿汉服和习汉字为荣,不停的在林纯鸿等人面前晃来晃去。
这日,正当林纯鸿在彭间等人的款待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突然听见一阵鼓声,一问才知,原来是白崖洞有人逝世,正在举行“跳丧”,林纯鸿等人大感兴趣,便去观看。
至死者家,发现灵位前,死者子女欠身站立,每人手中拄一根用白纸条儿缠绕的竹棍,这叫“丧棍”。彭新侧身站于灵位的左边,面对灵位。所有围观的人都着大红色,看着彭新。彭新穿着黑色长衫,头戴黑色道士帽,脖子上挎着牛皮鼓,站在死者的灵前静静地抬头向上方看着。伸手端起一杯酒,默默地往地下倒一口,然后向嘴里倒去,一饮而净,随之两手各拿起一根鼓锤,于静默中和音乐指挥家一样忽地一挥手,接着咚咚、咚咚、咚咚,鼓响六声,手又一挥,顿时丝弦锣鼓班子如一个交响乐团鼓乐齐鸣,势如排山倒海,震撼屋宇山坡,唢呐声像一道道软剑划破夜空,悠扬回荡。
彭新开始跳丧,他两脚呈八字向左右稍稍散开,随着音乐节奏踢腿,右转,迈步,左转,迈步,挥手敲鼓,口里悠然而又豪迈地唱道,“撒尔嗬——开天——天有八卦。开地——地有五方。先民在上,乐土在下。祖先开疆土,我民守土耕稼。撒尔嗬——”
锣鼓班子随之齐声呼应。
人群里忽地钻出四个汉子,迈着一样的舞步,跟着彭新跳着、唱着:“不必悲来不必伤,我们一起来歌唱。人来世上是吃苦,归去便是入天堂。撒尔嗬——早去早脱生,来世又相伴。撒尔嗬——”
高吭欢快的歌声,健美勇武的舞步,让林纯鸿等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林纯鸿等人带着白崖洞的热情回到了隔河岩,这份热情包含着一百多个弓箭手和一百多个武勇的汉子,致使林纯鸿的战斗人员超过三百余人。正是这三百多人让隔河岩的汉人多了一份安全感,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憧憬。
让林纯鸿没有想到的是,思南的热情也扑面而来。杨成万派来了他的心腹鲁义与林纯鸿商讨合作事宜。对于合作,众人都没有异议,毕竟,白崖洞的先例在这里,隔河岩的人已经从交易中尝到了甜头,更不会拒绝与更多人口的思南交易。唯一有分歧的是思南派壮丁训练的事以及交易如何实施操作的事情。
周望的意见是,思南的人和白崖洞有仇恨,兵丁合在一起,反而会产生矛盾,不利于作战,还不如别让他们来,但一定要约定:一旦隔河岩的人需要思南的帮助,他们必须提供壮丁。这点得到林纯鸿的赞同,便按此操作。
但大伙的争议发生在交易的方式上。
“隔河岩这个地方太小了,现在木材堆积如上,又有很多土特产,拥挤不堪,思南的人来了,肯定会出现问题。”
“我们的人太少,根本没有办法进山去收购土特产,船也太少,忙不过来。”
“进山也不安全,有猛兽啊、之类的,再说,谁也说不清会不会被这些土蛮子攻击。”
……
这些问题让林纯鸿和大伙一筹莫展,众人争议了半天毫无头绪。
郭铭彦将建货栈的想法在心里默想了半天,说道:“我们何必要自己去收购呢?就和木材一样,让白崖洞的人自己运到隔河岩不就行了?我看还不如在隔河岩建一个货栈,土蛮子有什么东西就拿来卖,我们看的上什么就买什么。我们也把自己的东西摆在那里,他们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此话一出,大伙就如炸了锅一样,纷纷议论起来,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林纯鸿也欣喜的看着郭铭彦,心里认为随着生意越来越大,底下的人也逐渐成熟起来。林纯鸿说道:“既然隔河岩这个地方小,我看不如沿着清江再建几个货栈,那些土人可以把土特产和木材运到最近的货栈,我们只管经营好货栈即可。”
“和胡人交易的椎场都是要交税的,我们也可以收钱,交易额的一成两成都可以!只不过这里的钱要分点给冉之焕,否则他可能不同意我们建货栈。”周望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打交道多,说道。
林纯鸿心里暗道:不管收钱是以什么名目,这已经在侵蚀朝廷收税的权力,也许,逐步取代无能低效的地方政府便从货栈始。他转头看向周望,发现周望正挤着眼睛对他笑,原来周望并不是无心之言,恐怕他也敏感的知道收钱意味着什么。
众人经过商议,确定了在鸭子口、小湾子以及隔河岩三地修建货栈,并定下收取一成的管理费。大伙对收取自家一成的管理费有点不理解,都认为这不过是钱从左手放到右手,林纯鸿认为:每个货栈、伐木队以及转运的船队都是独立核算盈亏的,不收管理费,不能体现哪个队最挣钱。再说,货栈建好后,除了土人要来,夷陵和荆州的汉人也会逐渐多起来,都统一收管理费容易管理,众人才没有异议。
林纯鸿看着粗制的地图,对鸭子口、小湾子和隔河岩三地深入清江,将清江所有能通航的区段一网打尽,心里非常自豪,对周望说:“所有清江附近的土人肯定禁不住诱惑,都要和我们一起伐木和交易,一旦开始交易,这帮土人肯定不愿意过以前与世隔绝的生活,假以时日,整个清江都被我们控制了。”周望也得意的嘿嘿直笑。让林纯鸿和周望没有想到的是,不仅土人从山里走出来交易,大量的汉人见这里物产丰富,而且管理完善,也蜂拥而至,和这里的土人交易,有的甚至在这里安家落户,和土人通婚,若干年以后,这里的土人已经和汉人没有区别,大大的加速了他们的汉化进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彭新现在很闲,和汉人的交易已经用不着他亲历亲为。但这种闲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他读过汉人的诗书,但没有形成吟诗作对的习惯,况且他即便想吟诗作对,也找不到人。再加上他跟随林纯鸿到夷陵和荆州几次,更让他心里静不下来。他所不知道的是,清江流域几千年来闲适的生活即将被林纯鸿他们打破,他只不过是第一个无法适应闲适生活的人。也是,随着和汉人的交易,有些脑子灵活,有手艺的人便显达起来,引起了旁人的嫉妒,在嫉妒心的指使下,大部分人便不安分起来,有的人去伐木,有的人编制竹制品,有的人甚至在半山腰种起了橘子,至于产粮食的土地,能满足口粮即可。开始有妇女也加入了采药和农事等活。虽然大伙都觉得比以前活得累,但看着孩子们身上的新衣、家里婆娘数着铜钱,觉得这种累也比较值得。
彭新当然不会满足于此,作为一个不安分的人,或者说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当眼界开了之后,尤其不满足当前的生活。族长?那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但自己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做一个夜郎国的国王?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林纯鸿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目前的说话比冉之焕还管用,他决定暂时先跟着林纯鸿做点事情,以后再谋出路。
彭新的主动让林纯鸿非常高兴,以前的一点不愉快早已经扔到了爪哇国。林纯鸿牵着彭新的手,说道:“彭长老能够出来做事情,那我还忧愁什么?我现在正愁找不到鸭子口货栈的总管,要不彭长老先屈就一下?”彭新欣然同意,表示能做事便满足。
林纯鸿抱来一叠纸递到彭新手中,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说道:“彭长老先别急,先帮我看看这东西,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彭新拿着纸张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货栈管理规则”,接着往下翻,发现里面包含货栈选址、货栈组织结构、货栈人员管理、货栈财务管理、货栈安防、奖惩管理等等,里面简直就是货栈的大百科全书,什么定价原则、工钱发放、总管的职责、设立的部门等等一应俱全。彭新越看越觉得构思全面,许多条目蕴含着精深的道理。彭新彻底心服,叹道:“以前认为林老板只不过是偶尔发现了伐木这个挣钱的买卖,现在才知道,林老板胸中大有丘壑,实在让彭某人佩服。”
“这倒不是我制定的,夷陵州秀才李崇德和我商量着弄出的这个东西,那李崇德也是一个有才之人,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彭长老也别急着说好,得先看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这个只是个草稿,还要大伙商讨着修改。”
彭新知道,要让林纯鸿看重自己,没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不行,于是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道:“现在看来,货栈就相当于一个大的集市,既然是集市,肯定少不了吃饭喝酒和消遣的地方,不如增设酒肆,一方面挣了钱,另一方面也让里面的人留住了脚步,买卖交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林纯鸿大声叫好,说道:“彭长老果然是精明人,还是大伙一起商议比较好,一个人闭门造车总有不完善的地方。彭长老再琢磨琢磨,到时候一并提出来。”彭新欣然同意,他觉得自己的选择的确没错,这林纯鸿果然是个人中俊杰,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仅于此。
于是,彭新起了别样的心思,考虑到林纯鸿尚未婚配,自己刚好有一女年方二八,待嫁阁中,不如与林纯鸿结亲。但又想到林纯鸿是汉人,也不知道是否看得上自己的女儿。想来想去,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寻思着在族人中寻两个相貌端正、品性柔顺的女子给林纯鸿做婢女。
第二十一章洞庭湖匪
夜幕下的洞庭湖显得静谧、幽深,周边的芦苇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水量充沛的湘江穿山越岭,注入洞庭湖。在湘江口边茂密的芦苇下面,正藏着四只小船,船虽小,但每只船却配备了六条橹。这样的快船让人只有一个推断:这是匪船。不错,洞庭湖水匪张兆正在此守候。昨日接报,四川盐课提举司提举杨一仁辞官回乡长沙,预计今日夜间过湘江口。
张兆静坐在船头,口里嚼着一根芦苇杆,盯着一片黑茫茫的水面出神:四川盐课提举,那可是个肥缺,任何一个人,只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盐课提举司提举简直富可敌国。再则,好好的白天不走,干嘛非要夜行通过洞庭湖?肯定是内心有鬼!
张兆年约二十七八,一张脸瘦长无比,按照兄弟们的说法就是比驴脸还驴脸。天启年间,曾在登州水军干过,由于常年被克扣军饷,找上司理论,却被毒打一顿,投入大狱。一帮兄弟们不忿,杀掉上司,救出张兆,逃到洞庭湖。在洞庭湖火并了几家盗匪,又召集了一帮穷苦的渔民,几年下来,倒成了洞庭湖最大的水匪,人称赛龙王张兆。官府剿了几次,不是让张兆逃脱就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导致张兆逍遥至今。
芦苇中的蚊子很多,李蒙申和赵和海被折磨的受不了,不停的咒骂杨一仁,埋怨这个贪官船怎么那么慢,都快到丑时了,还不来。李蒙申和赵和海正是当初张兆在登州的兄弟,当时一起逃出来的有八个人,在洞庭湖死的死,伤的伤,目前就只剩下张兆等三人了。
张兆瞪着双眼,喝道:“抢钱和杀人都干过了,还怕蚊子叮?下次出门前,用艾草熏熏!”
李蒙申和赵和海嘿嘿的笑了笑,也不说话,跟随着张兆的目光看往洞庭湖深处。静候片刻,赵和海忍不住开口道:“大哥,这洞庭湖也太小了,咱兄弟仨在这里也够憋屈的,每日辛苦,也抢不到什么东西。想那下西洋的海船,抢掉一艘就够咱逍遥一辈子的!”
李蒙申眨了眨他的独眼,说道:“老子可不想到海上去,否则左眼也保不住了。”李蒙申长于观察星象和太阳,在军中担任火长之职,右眼常年在阳光的刺激下,已经瞎了。
“到哪里弄海船?海上可不比陆上,稍不注意就船毁人亡!”张兆头也不回,说道。赵和海咂咂嘴,说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咱们现在离开了洞庭湖非得让官府抓住不可!”
“嘘,小声,有船来了,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张兆命令道。
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冒出了一点灯火,众人皆盯着灯火慢慢靠近,近了,原来是两艘船,每只都吃水甚深,众匪忍不住兴奋,今天算是碰到一块肥肉了。
张兆眼见目标船越来越近,命令道:“先对付第一条船,抓住杨一仁,迫降第二条!哼,即便第二条想跑也跑不了,咱们船快!”
终于听见了目标船行走发出的哗哗的声音,张兆一挥手,道:“兄弟们上!”
只见四艘船如离弦之箭冲向目标船,张兆、李蒙申和赵和海立在船头,右手持刀,左手持盾,喊道:“前面的船停下,留下卖命钱!”
听见船上传来一阵叫声:“完了,有水匪劫道!”更有哭声传来。张兆根据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没有武装护卫,于是命令道:“围住它,兄弟们抢上船去!”
水匪们一个比一个勇悍,靠近后都爬到船上,不多时,从船里拖出一老头,扔在张兆面前。
那老头也不惊慌,整理整理衣衫,问道:“老朽杨一仁,回乡路过此地,不知是哪路好汉来迎接我这没用的老头子?”
这老头的镇静出乎张兆的意料,一般人被劫,不是苦苦求饶就是厉声喝骂,这老头还有闲情开玩笑,让张兆佩服不已。
张兆不愿输了气势,喝道:“你就是杨一仁?兄弟们最近缺钱花,想找杨提举借点钱花花!”
“好说好说,这个是应该的。杨福,给好汉们献上银子!”老头身后的一个仆人挣扎了几下,张兆示意水匪放掉杨福。杨福自由后,进入船舱,端出一盘银锭,大约有五十两。
水匪见了,愤怒异常,叫骂不已。
“杨老头,我们是叫花子?这点银两就想打发我们?”张兆淫冷的声音令众人不寒而栗。
杨一仁拱手道:“老朽为官一生,实无多少财物,还请好汉见谅。”
张兆哼的一声,命令道:“兄弟们,给我搜!”
不多时,水匪便回到甲板上,纷纷叫道:“船舱里除了几块巨石,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船呢?”
后面船上的水匪也叫道:“都是石头,奶奶的,什么都没有!”
张兆大惊,盯着杨一仁道:“杨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船过川江,浪高水急,不得已,只好用石头压仓,实无多余银两。众位好汉要是不信,大不了取了老朽的性命。”杨一仁朗声道。
“老子只要钱,要你的命何用?喂狗都嫌没肉!”赵和海气急败坏,骂道。
“住口!”张兆喝住赵和海,“想不到杨提举居然是清官!”
“唉,老朽早就想辞官归乡了,官场黑啊,做一清官比贪官还难!”杨一仁叹道。
张兆微一沉吟,吩咐道:“兄弟们撤吧!”
众匪失望的跳下船,慢慢的摇着船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洞庭湖深处。
杨一仁见水匪远去,终于看不见,命令道:“杨福,通知后面的五艘船,加速进入湘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次日,张兆听说杨一仁带着七艘船的财物通过湘江抵达长沙,气得口吐鲜血,叹道:“想不到我赛龙王纵横洞庭,居然看走眼,被杨一仁所骗,留此眼何用!”说完举起右手、伸直手指,狠狠的向自己的右眼插去,李蒙申正好在身边,急用手挡住张兆,道:“大哥,这是何苦,我们还有下次啊!”
张兆用力过猛,虽然被李蒙申挡住,手指也插到额头上,额头马上冒出淋漓的鲜血,张兆咬牙切齿的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且说杨一仁有这样的得意之计,当然在长沙到处宣扬,几日之内就传遍了洞庭湖,张兆悔恨交加,又觉得无颜在洞庭湖讨活路,便带着兄弟们前往长江,准备立足长江,继续他水匪的这项有前途的事业。鉴于张兆精于水战,又讲义气,长江上的水匪不是被张兆等人吞并就是被杀,不出一年,张兆一伙成了荆江上最大的一股水匪,抢掠商旅,尤其对过往的官员从不手软,引起荆州府的一片恐慌。荆州左卫和荆州中护卫虽有水师巡江,但哪是张兆等人的对手?张兆不找上门来便要烧香,更别谈剿灭之事。
当张兆在长江上逍遥快活时,林纯鸿的视线也转移到长江上。目前百里洲土地购买顺利,只要有了银两,假以时日,彻底控制百里洲不在话下;同时,将隔河岩附近的土人纳入体系内也进展顺利,白崖洞和思南长官司几乎将林纯鸿看做了衣食父母。林纯鸿相信,随着隔河岩、小湾子和鸭子口三地货栈的建设,融合土人的进度和深度将进一步提高。
林纯鸿第三步计划就是彻底控制长江、清江水道。长江和清江就是林纯鸿的生命线,无论是木材,还是土货,与或是其他货物,基本都靠水道运输,因此,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剿灭水匪就成了当然之事。
此时,郑天成正在隔河岩向林纯鸿汇报水道之事,只听见郑天成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说道:“自去年年底开始,共有五批货物被劫,分别在百里洲下游的石套子、刘家湾和江口,损失银钱一千三百二十两、船工十三名。”
林纯鸿一边听,一边拿着笔在舆图上作了标记。标记清楚后,紧盯着舆图陷入沉思。
良久,林纯鸿指着舆图说道:“目前看来,水匪暂时无力劫掠百里洲上游……”说到这里,林纯鸿又停顿下来,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转头盯着郑天成,道:“不过,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股水匪,咱们剿定了!”
郑天成被林纯鸿的眼神吓了一跳,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还是以前一起长大的小三么?他小心的说道:“目前所知,荆江上最大的水匪就是赛龙王张兆,实力强悍,咱们拿什么实力去进剿?”
林纯鸿手掌拍在舆图上,道:“暂时没实力,不过我们现在开始布局,相信要不了多久,水匪就蹦跶不起来。哼!靠劫掠,乃无根之木,能蹦跶几天?”
郑天成远没有林纯鸿的自信,迟疑道:“这……”
林纯鸿决然道:“你在百里洲,尽快把造船工场建起来,我不管工场能造什么船,年底我就要看到咱们的船,不管要多少银子,我都批;另外,船工也尽可能的多招,即使不需要这么多人,也给我养着。最迟明年夏天,咱们就组织船队找张兆的晦气!”
这话说得匪气十足,让精于算计的郑天成不敢苟同,郑天成忍不住提醒道:“张兆麾下悍勇,经习水战,咱们新组建船队,哪是张兆的对手?”
林纯鸿冷笑道:“不是对手也要打,想那水匪能有多少?打一仗就消耗点,迟早会耗尽,而咱们的船和船工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长此以往,张兆哪是我们的对手?况且打一仗,咱们的船队经验就多点,张兆迟早不是我们的对手!”
郑天成惊道:“那得消耗多少银子?”
林纯鸿拍了拍郑天成的肩膀,笑道:“天成,这帐不能这么算,你想想,剿灭了张兆,荆江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多少银子挣不回来?”
郑天成心服口服,正待表决心,且听林纯鸿说道:“你就尽快返回百里洲吧,把我说的两件事马上办起来,我们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