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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从西面八方腾跃追击而来,沉重的踏步声也由远而近响起。皇家的侍卫们已经蜂拥而至,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桃花他们团团围住。
而远处和那些装扮成普通男男女女的杀手搏杀的黑衣人,由于人数越来越多,已经稳处上风,捕杀的圈子越缩越小,就等着最后的一击而杀。
云横兆虽然人处在侍卫们的护卫圈中,大喊了一声:“给联抓活的!”
那些黑衣人一听,有条不紊地分成里外两圈,外圈包围阻拦,里圈的刀剑也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朝那些杀手的手手脚脚,不至于致命的地方刺去,倒下一个,便敲晕一个,唯恐这些杀手咬毒自尽。不到眨眼的功夫,那剩余的杀手已经全数被擒。
枯元弓的主人始终没有再发一击,料想是大势已去,早已经趁乱逃走。
赶来的阿木搀扶住了云王爷。此刻的云王爷双眼紧闭,抿嘴不语,右手在李不举的简单包扎下,血滴的速度也渐渐缓住。只是,最为致命的是他胸口处那柄黑色的匕首,李不举稍微拿捏了一下,慨叹还好离心脏还有半寸之隔,若是直接穿心而过,云王爷就算修为再高,也定当要丧命在此。
然而情况依旧不甚乐观,伤口处隐约有淡淡的烟气冒出,云王爷正在倾尽全力,希望能够逐渐用紫焰把这匕首消融挤出。
旁边的桃花,看着云王爷,回想方才当她触目所及的那闪耀着诡异光芒的匕尖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心如刀绞。当妖孽淡淡地说出那一句:“你和孩子没事,就好!”桃花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妖孽,是真正百炼成钢的人,刚中柔外,世人都道他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唯有最为亲近他的人方才知道云三王爷才是那百折不回的铮铮铁汉!
她的妖孽,一直如崇山峻岳般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风挡雨,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刁蛮。
在妖孽的身边,她就如同一弯小舟停泊在那永远风平浪静的港湾中,任风云色变,惊涛骇浪,她都能享得一方的静谧。
如果这世界只剩下一份爱,那肯定是妖孽给予她的爱而非她为妖孽的付出。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对这份感情,比她更加的牵肠挂肚,更加的坚定执着!
可如今,他为了救下他,伤重如斯。她从未见过如此苍白凝重的妖孽。害怕失去的恐惧环绕着桃花的整颗身心,沉重到无法呼吸的痛,噬咬着桃花的每一寸血肉。
如果你离去,我一个人,会寂寞得不想继续!
眼泪控制不住地湿润了双颊,桃花紧紧咬紧了下唇,怕自己哭泣脆弱的声音让如今身受重伤,生死难料的妖孽分心难过。
云横兆冷冷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弟妹,我们几个加快速度先行送老三回去疗伤,你身子不便,莫要动了胎气。”转身向身边的福泉和蓝老头道:“李不举随我们先走,把擒下的人,包括这薛雪儿,全部关入大牢,联稍后亲审。最最重要的,是要保证王妃安全无虞回到宫里。”
云横兆顿了顿,朝禁军首领道:“马车目标过大,让所有人把王妃护在中间,慢慢前移,若还有胆敢挑衅之人,给联乱刀砍死!若王妃出了任何差池,尔等全部提头来见!”
云横兆言罢,便和阿木等一干黑衣人,搀扶着云王爷和皇后,急速朝前赶去。身材巨胖的云横兆,此刻施展轻功,却丝毫不见落后。
只是行至不到五百米,云王爷突然眼睛一睁,道了一句,“暂!”
众人一脸犹疑地停下脚步,云横兆更是一脸的激动,云王爷自受伤后,一直都闭目不语,哆哆嗦嗦地道:“老三,你如何了?”
云王爷并不言语,眉头紧蹙,强撑着离开阿木的搀扶,走至那由两名女子搀扶的依旧昏迷的皇后身边,猛地一个吸气,那未受伤的左手疾如闪电,连连在皇后身上的几个大穴上一点,最后化指为掌,依稀间紫芒一闪,用力一拍皇后的腹部。
只听得皇后痛呼了一声,张大口,喷射出一滩的黑红色的血,猛地咳嗽了几声,眼睛方才迷茫一睁,却又很快昏迷了过去!
而云王爷,方才一直积蓄的内力就在此刻一发,随着一掌落下,整个人又萎靡了几分,丝丝鲜血,更从鼻孔嘴巴里渗了出来,整个人失力,在后仰时被阿木几人稳稳扶住。
阿木眼里出现了多年未曾一见的焦急和惊慌。不只是他,周围所有的黑衣人此刻均露着同样的神色。
王爷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一旦出手,那绝对是难有匹敌之人!今日的重伤,是他们印象中的第一次,而如今,看着王爷胸口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求苍天怜悯,宁可让他们再见到受伤的王爷,也不要让这一次成为王爷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受伤!
云横兆难掩痛苦的神色,道了句:“老三,没想到小碧隐藏如此之深,是大哥错了,大哥害了你,你要泄愤,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回去大哥审完了一定将她凌迟,绝不姑息!你还信不过大哥么!”
只有李不举看着眼前这一切,眼中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感伤,王爷把护住心脉的所有功力倾注这一击,对皇后来说,是救命一击,对他自己来说,却是催命之符!
云王爷艰难地睁开眼,瞥了胖子一眼,道:“多年的夫妻,你个死胖子居然这般容易动摇。大嫂中的是泣血蛊,”还未说完,人已经咳不成句。
云横兆大惊,喊了一句:“赶紧回宫!”
一路上李不举沉重地接过话道:“皇后料想是受到那薛雪儿的控制,那薛雪儿的身上种着母蛊,娘娘身上应该是子蛊,只要薛雪儿发动一击,以精血相牵,皇后会心智模糊,做出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的事情。子母蛊相连,薛雪儿重伤,只有及时把皇后体内的子蛊逼出,才能护得皇后心智身体的无碍。世间邪物,最为惧火,王爷方才拼尽全副功力发出的紫焰,正是为皇后逼出那冷邪之物,只是,王爷!”
李不举无法继续说下去,但云横兆听明白了。自己兄弟没有把余下的紫焰保住自己心脉的伤势,而是倾尽最后一力,把皇后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思及此,云横兆那双小眼睛似乎睁大了些许,隐隐可见眼里那灼灼的泪光。
这份手足之谊,情愈骨肉!若是将他千刀万剐,能够换得他三弟的平安如昔,就算把他这身肥肉削为白骨,他云横兆,也绝不皱上一根眉头!
等到桃花赶回宫里的时候,李不举和一干御医还在云王爷的房间里未曾出来。
没有返回王府,云横兆直接把云王爷安排住进了他的乾清宫。而他自己和桃花,却一直呆在隔壁的大厅里,相顾忧心重重。
当初雷炎山脉未曾离开的一位长老也赶了过来,直到走进大厅,还愣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在他的想象中,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得到他雷炎山的妖孽祖宗!
桃花听说了皇后的事情,别说谅解,对皇后的伤势也担心不已。至于她自己,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必须坚强起来。她相信,她的妖孽,自小便能排除万难,登上巅峰的妖孽,一定能顺利迈过这个坎,不是么,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还有她,还有这腹中的一双孩儿。
李不举匆匆从门口进来,众人不约而同都站直了身子。
擦了擦额角的汗,李不举恭恭敬敬地把垫放在白布上,已把白布染红的那诡异的黑色匕首呈给了云横兆。
云横兆一把接过匕首,细细端详,道了句:“如何?这匕首难道喂有剧毒?”
李不举摇摇头,沉重地道:“若是剧毒,倒也不惧,以王爷身怀紫焰,烧尽世间妖邪毒恶,怪就怪,这匕首虽然取出,但纵使我们用尽办法,王爷的胸口处依旧漆黑一片,似乎这受伤的位置,正在不断吞噬王爷的功力和一身的精气神!”
那雷炎山的长老走到了云横兆的身边,看了那匕首一眼,道了句:“皇上,请让老朽看看!”
云横兆忙不迭把匕首递了过去。
那长老细细看了片刻,脸色一变,惊呼出声:“是噬魂匕!”
此言一出,云横兆和李不举已然色变。而桃花,虽未曾听过噬魂匕一物,但就如此邪恶的名字,料想也是相当棘手的东西。
原先还一脸轻松的长老,此刻似乎老了几岁,沉重地道了句:“如果是噬魂匕,那就可以解释尊者会伤重至此。如若世间有让雷炎山脉至尊忌讳的武器,非噬魂匕莫属。就算是紫焰,也无法烧毁消融他侵蚀万物的邪毒!”
桃花缓缓地坐下,小筑在旁看得眼泪直飙,心疼得无以复加!
桃花看着长老,道了句:“长老,天下万物,相克相生,这等邪恶之物,定然也有相克之物,难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么?”
桃花所言,正是众人所想,不约而同地都望向了长老,也唯有他,最为清楚!
那长老缓缓道:“据我所知,确实有人从噬魂匕之伤痊愈过来,这人,皇上也定然知晓!”
云横兆全身的肉一抖,道:“谁?”
长老道:“容毕将军!当年的容毕,出自雷炎山。这噬魂匕,却是当年皇室所雇的杀手噬血归魂所用。”
云横兆苦笑道:“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么?就算是,也该应在联的身上!”抬起头,道了句:“长老,这容毕后来又是如何痊愈的?”
那长老长叹一声,看着桃花,有点犹豫地道了句:“容毕的痊愈,有赖于他后来的妻子,离世仙宫的水烟长老!”
桃花虽然神经大条,但长老看向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回想起当日离世仙宫的来访,马上就蹦出了:“雷炎山和离世仙宫的双修之法!”
那长老点点头,道:“噬魂匕之邪恶,不在于立刻取人性命,而在于无药可医,腐蚀一切,腐蚀功力,精气,直至枯槁而亡。”
此刻,所有的人都看向桃花,当日离世仙宫的到来,云王爷的断然回绝,护妻心切,如今,唯有桃花,才是最有资格作下这个决定之人!
桃花抬头,灿然一笑,道了句:“还有什么比妖孽的性命更加重要?就算让我磕头求着他们救妖孽一命,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云横兆一脸的凝重,走过来轻轻握住桃花的手,道:“你好好养胎,这些事,由大哥来安排。以我皇室之名,还容不得她说不!只是老三愿不愿,才是个问题!”
第六十七回
桃花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走进了妖孽休息的地方。一干御医已经退下,房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那浓浓的药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提醒着桃花方才这里那种生死一线的紧张和不安。
床上躺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仅这一眼望去,桃花的心里那浓浓的苦涩之味,一下子涌到了喉咙,无言哽咽,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透不过气来。
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摩挲自己的肚皮,汲取了勇气,桃花缓缓地走到妖孽的床沿边坐下。眼前的妖孽,从未有过的苍白的了无生气的脸,虽然气息平稳,可胸口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让桃花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儿,倾泻而下。
小心翼翼地俯□子,桃花的双唇不断扫过妖孽的眉毛,眼睛,鼻子,在妖孽的双唇上辗转反复。这副容颜,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在心中清晰无比地勾勒出每一笔一画,这副容颜,早已经如同烈火中焚红了的烙印,烙入了她的心里,与她的每一根流动的血管,融成一体。
多希望妖孽能和以往一般,笑嘻嘻地突然间坐起来,一脸的促狭,道:“呦,与其让娘子为我寻生觅死,倒不如让娘子为我欲生欲死。”可如今的妖孽,从未有过的安静,安静得让她惊慌失措。
突然间,舌尖传来一阵悸动,垂于床沿的手突然被握住。桃花心中卷过一阵狂喜,抬起头来,便看到妖孽睁开了眼睛,一如既往那暖暖的笑意,正望着她。
心中愈喜,眼里的泪水却流得更凶,紧紧抓住妖孽的手,桃花道了句:“妖孽,你醒了,你还好么?”
云妖孽的左手艰难地抬了起来,摸过桃花脸颊上的泪水,嘴角一翘,道了句:“娘子,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好歹你也该注意着自己的姿态不是,怎地哭得连鼻涕泡都出来了!”唉,轻叹了一声,虽然说得很慢,但依旧是以往那玩世不恭的语气:“你这小嘴就只在为夫的脸上转悠,舔了一脸的口水,你说为夫憋了半天,琢磨着你该是往下蹭了!”
桃花啐了一口,眼里依旧是满满的担忧,依旧泪花闪烁,道:“只要你的伤好了,你想本王妃怎么伺候你,本王妃都允了!”
云王爷的嘴角咧开了,道:“那可是你说的,娘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娘子的话,为夫就凑合听着,就算没个驷马难追,总有四头小毛驴难追的实诚。娘子,为夫这伤口可都还裂开着,你的泪水可是咸的,这啪嗒啪嗒往下滴,不是在为夫的伤口上撒盐么乖,把你那个泪坛子给为夫收起来!”
桃花破涕为笑,心里涌起的是一波波的暖意还有磨之不去的歉意。身受重伤的他反倒劝慰讨好起她来。
看着自家娘子脸上的笑意,妖孽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沙哑的声音淡淡道:“去歇息吧,你不困孩子也累了,为夫还要运功疗伤,不用担心,我没事!”
桃花深深对上妖孽的眼睛,握着妖孽的手,郑重其事地道了句:“妖孽,你要记着,我只要你安然无恙,只要你能伤愈,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我只要你好起来,再没有什么,比起你的生命更加重要!”
云妖孽眨眨眼,道了句:“听着娘子这番表白,为夫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
当桃花缓缓离开妖孽房间的时候,云横兆才踱步进来。
云妖孽叹了一口气:“老子还没死呢,就不让老子消停一会!”
云横兆那偌大的身躯站在妖孽的身边,小眼睛里尽是担忧,“老三,你可知那是噬魂匕!”
云王爷的眼神一暗,道:“料想也是!”
云横兆又踏前一步,道:“既然知道,你也知道这东西是邪恶之最,嗜血无数,以你现在的修为,仍要受它所制,大长老提出了唯一一个可行之法!”
云王爷望向云横兆,淡淡地说了一句:“说来听听!”
云横兆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离世仙宫,双修之法,当年的容必,便是依靠水烟长老的配合,方才在噬魂匕下拾得一命!”
云王爷的眼神凌厉了起来,道:“胖子,老子想揍你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样的混帐话,你也说得出口!”
云横兆毫不退让,道:“只要你伤势痊愈,你想把我如何搓扁揉圆,我由得你。这件事情,我与桃花说过,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伤愈之后,我们再与离世仙宫划清界限,大不了任由他们敲笔大竹杠。”
云王爷脸色都变了,想着挺着个大肚子的桃花听到这样的提议心中的那股难受劲,他云王爷此刻也怒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跟我家花花说,胖子,你脑袋瓜子装得全是肥油么?老子活到今天,靠得就是一个狠字,老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这次也一样,老子还没沦落到靠上一个老子厌烦的女人来保命!”
可原本一向唯弟弟之命是从的云横兆,此刻却一脸的坚决:“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这件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这辈子就替你做这个主了。绑住你也好,敲晕你也罢,这事,就这么定了!”
云王爷怒目而瞪,似乎累了,抿嘴闭眼,再也不搭理云横兆。
次日,皇后醒来之后知晓发生的事情,痛不欲生。不顾自己依旧孱弱的身子,坚持要跑到云妖孽的房间,向他忏悔,幸得让桃花给劝住了。
一家人,哪用得去计较谁付出得多,谁得到得少,至于这样无心甚至是完全不知情所犯下的过错,谁会再去耿耿于怀。
而离世仙宫,因为一直未曾离开京城,第二日便被请回了宫里。此刻,云横兆,水沉淑和水年若就在殿里。
水沉淑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身与若儿正打算明日便启程回宫,皇上召见得如此着急,可是有事遣老身去办?”
云横兆坐在中间,神色莫名,道了句:“正是,联有事相求水长老。”
水沉淑一脸的客气,道:“折煞老身了,皇上有何吩咐,我离世仙宫自当遵从!”
云横兆肃声道:“联的三弟,受人暗算,如今身受重伤,还望你离世仙宫能够出手相助!”
水沉淑和水年若一脸的惊诧。水年若确实毫不知情,心急之下不由问道:“他怎么了?何人能够伤了他,他还好么?”
至于水沉淑,心下一惊的是容天南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事成,本来她已经打算和水年若回去,没想到,竟然真伤了云老三!”
按捺下心下的惊讶,水沉淑道:“皇上,云三王爷的武功举世无双,这,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若是需要何种灵丹妙药,只要我离世仙宫有的,自然呈上!”
云横兆点点头,道:“贼子以泣血蛊控制了皇后的心智,方才能趁三弟不备之时重伤了他。至于联想让长老相助的,并非灵药。就算五大神兵,也伤不得我三弟分毫,造成我三弟无法痊愈之伤,却是那早已淡出江湖却依旧凶名在世的噬魂匕!”停了下,继续道:“联说道这噬魂匕,长老应该知晓,联所求何事!”
水年若掩住了小嘴,眼里尽是惊讶,心里,却说不上是担心还是有点儿的窃喜。就在她以为希望渺茫的时候,上天赐予了这样一个能够和云横熙在一起的良机。转头望向水沉淑,道:“祖师婆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