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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的山谷——
一片岑寂里,石桥,山涧,寒竹,脚印,古柏,禅寺,一树简约的白梅和三两声落寞的鸟啼,构成一幅清冷而空净的禅意山水画。
疏枝横斜,在溪畔,悄然绽开雪花与梅花。嫩白的梅和晶灿的雪,呈现天地间至纯至美的颜色,我的视野里,大千世界,浑然一体。而梅香,浅淡如许,似有若无,袅娜成一缕飘游的诗意。娇柔的花蕊,具有凛冽的心性,凄冷而不萧索。凌寒的气节,与虬枝铁骨的枝干一般,宁愿孤独,不弃清绝。一袭素装,远离尘嚣,洗尽铅华,不染纤尘。一捧芳心,摒弃芜杂,抛却情缘,不嫁春风。冰封所有的心事,无论悲欢离合还是爱恨情仇,包括阳春白雪,孤芳自赏。
在晨钟暮鼓中吐蕊,在梵语禅唱里开花,注定是一抹凄丽而素雅的香魂。该舒放时欣然舒放,该枯萎时倏然枯萎,该零落时翩然零落,该消散时寂然消散。一切都是刹那,一切都是恍然,一切都是虚幻。生死之间,是暂时游离尘土的绚丽景象,可以流连,可以沉醉,可以放纵,但终归黄粱一梦。尽人皆知:一抔黄土,才是永远的归宿。放下放不下,结局都如此,恰似眼前的一树白梅,花开,自有花谢。
独立雪境,索居山坳,是一种清幽的选择。清静,更显梅花的清凉与超脱。清中有雅趣,静里有高格,一如竹林聚贤士,深山藏古寺。当姹紫嫣红望秋先零时,安定的心,便能荡漾在青山绿水里。雪有心,飘飞有时,终会成烟。梅有心,不经寒苦,难得卓绝。人有心,不历坎坷,无法彻悟。伫立一树梅前,山峰高低,山石大小,山路曲直,山林荣枯,山溪停流,皆在一片雪白中渐入空旷。耳畔,钟磬之声与落雪的声音都在梅魂的萦绕中化为空灵。
也许,此时此刻的雪地里,还有一个我,独倚清寒。但不知尚需几世几劫,一切都似空山鸟影一样,悄悄从眼前划过,又轻轻从眼角划走,不留一丝痕迹,好一似“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由衷感喟。待到日晒雪消、沧桑轮回时,梅花凋零,涧水流走,脚印消失,竹柏圆寂,山寺涅槃。还有我,还有我的两袖梅香,也会随风而逝,化为虚无,万古寂灭。
只有天知道,我的鼻息里,那一丝雪白的凉意,可是梅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