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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雪里不变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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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微坐在座位上随手摆弄着地理课本,天气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她用手交叉着裹了裹身子,有点感觉冷了。

    后桌的北方踹踹她的椅子,问她:“怎么了,冷吗?”

    “嗯呐,有点。呵呵。”安小微边说边坐直了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

    北方顿了顿,把身上的校服转手脱了下来,递给她:“小丫头要多穿些才对嘛,不穿暖和点,感冒了可怎么办?嘿嘿,爱漂亮可不是这样的哦!”

    安小微接过衣服,笑笑地套在身上,好宽好大哦,把她大半个人都遮住了。

    “北方,谢谢你。”安小微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看书。她听到背后的北方站了起来,脚步声消失在门口。

    快上课的时候,有一群外班的男生站在教室门口,闹哄哄的气氛。安小微跟着大伙的目光抬起头往外看,却发觉那些人都盯着自己这边瞧,她下意识看看前后左右,发现谁也不是他们的目标,那目标明明就是——安小微。

    “哈哈,这样的女生也叫漂亮?有没有搞错哦?”

    “就是嘛,看她土里土气的样子,居然还穿着校服,居然还像套着个麻袋一样”

    “”

    安小微的视觉以及听觉慢慢呆滞下来,她把头一点一点地往袖口里埋,一点一点,很用力很用力。一直到那些声音走得越来越远。

    可是接下来,听到的那句话更加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北方啊,她真的是好漂亮哦!你的眼光真是好个性哦!”

    北方

    他,叫那些男生,来看自己?他,捉弄自己?他会吗?他不是一直对自己那么好的吗?

    安小微感觉到胸口愈来愈闷,心底有个坚韧的声音不断地对自己说:北方是多好的男生啊,他不会这样做的。一定,一定不会!

    北方真的是很好的男生。

    安小微从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天起,就对他建立起了无限的信任。北方一直都是安小微喜欢的位置,那里冬季有纷扬的雪,挥洒漫天,还有安小微喜欢的高大的树木,她总是想着,站在那样的树下,就像是站在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身边,有强大的安定感。

    那几乎是个每小女生的梦想吧,希望有个人保护。

    安小微有时候找各种理由偷偷回头去看北方,就会觉得他也是那种可以给人很多很多安全感的男生。那种信任,就这样暗自递增了。

    安小微所在的这所南方城市开始下第一场雪那天,北方在后面拿笔尖戳戳她的肩膀,悄声说:“安小微,看外面。”

    安小微迷迷糊糊转过头,那些雪花像梦境一样映烁进她的眼眸,那时候谁也不知道的,安小微一直都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和自己喜欢的男生看每个冬季的第一场雪。而当北方对她说了那六个字之后,她就在问自己了,这个被自己悄悄喜欢着的男生,他会不会也一直都不忘记呢,不忘记这年的冬季,有个叫安小微的女生陪他看了一场初降的雪。即便教室里有那么多人,而他最先想到的是她,就如同她惦念着他的想法一样。

    其实北方也有蛮调皮的时候,这一点,是在安小微接触他挺长时间之后才发觉的了。

    比如那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很多同学都一块躺在操场上看蓝天白云。后来有人提议去集体买冰淇淋,安小微就站起来说那我去吧,你们在这等着。

    安小微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大泡沫箱子,一步一步走得笨笨拙拙的模样,然后北方就过去帮她一块抬箱子。安小微感激地一个劲说北方你真好。再然后北方就和她一块打开箱子帮她发冰淇淋给同学,安小微一边递来递去一边在心里小声笑着。

    全部发完了之后,安小微松着气站好,看向北方。他早早就发放完了任务开始剥自己那只了,安小微一直拿余光看着他吃完大半只冰淇淋才想起来问了句:咦?我的那只呢?

    “啊,安小微,你也要吃吗?”北方说着,扬了扬自己的左手,那手指间夹着的,竟然是两份冰淇淋纸。

    “你我的冰淇淋”安小微结结巴巴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之后就发不出声音了,北方竟然举着他舔到半路的另半只冰淇淋送到她面前:“喏,这些还你吧?”

    这样的北方,可是安小微始终觉得他是自己见到过最好的男生了。“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安小微觉得,这句话在这个时刻,真是很对很对。

    安小微结束回顾之后抱着头发继续沉浸在一种很悲伤的情绪里,究竟是谁,要这样对自己呢?她一直这么想着,就有点想要掉眼泪了,只是固执地隐忍着,不哭。如果哭了,坏人就得逞了,对不对?

    直到响上课铃的时候,安小微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她看见北方的那双烟灰色运动鞋在自己座位边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终于掠过。她其实很想他可以问一句,安小微,你怎么了?

    可是他没有。

    安小微的心里埋起了矮矮的失落。

    她调整了情绪,转过身,问他,你刚刚下课去哪里了?

    她其实只想侧面证实一下那件事情与他无关,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他说,安小微,对不起。

    她心里的防线一下就松垮下来,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他做了什么?他一定不会对自己不好的,他是那么那么好的北方呀。

    可是北方说,安小微,我不想骗你,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是说,那些男生吗?”

    安小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可是仍旧抵挡不住他吐出的每只汉字:“嗯,是。”

    只是这样的答复,安小微再也说不出话来。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安小微已经三天没有和北方说过任何一个字眼了。包括那天下雨,北方握着手里那把中午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妹妹用的伞,他辗转踌躇了那么久,还是没能递给她。

    安小微不断在心里为他找寻理由,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将自己说服,他伤了她的自尊心,并且,他是故意的。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原谅呢?

    丁哲在第四天的下午站到了安小微面前,他说:安小微,我喜欢你。

    当时北方仍旧坐在安小微的身后,而安小微的回答竟是:丁哲,我很难看的,很难看。

    “安小微,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情难过?其实那天我也在场的,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很瘦很瘦地躲在宽大的校服里还很冷地环住双臂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让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个叫丁哲的男生,说得话坚定得几乎让安小微手足无措。她定定神,瞟了一眼北方,他正一笔一画的在写作业。于是她赌着气点头,她说,丁哲谢谢你。

    “你这算不算是答应我,让我保护你了呢?”丁哲把下巴靠在她的桌上瞧紧她。

    没有办法了,没有退路了,安小微第二次点了头。

    这次心疼的,真的换成北方了。

    安小微也心疼,可是她不肯让人看出来,她决定要一个人试着坚强了。

    三个月之后,转眼又是冬天了。

    安小微数着挂历上的日子,想着,今年,不要下雪就好了。

    可是初雪竟然和去年那场是同一天,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安小微接到丁哲的电话。

    “安小微,今天下雪了哦,一会我们不去上课了吧,我带你去公园看雪好不好?”

    “啊,不要啦,还是去上学吧,旷课不好的。”

    “真的不想去吗?你不是很喜欢雪的吗?”

    “不去啦。呵呵。”

    安小微挂下电话,很惆怅地绑好鞋带往楼下走,楼道口站着一个人,不是丁哲。

    是北方。

    安小微停住了。她想转身回家,可是迈不开脚步。她想忘记掉以前,她竟然又想起去年那个有雪的日子,身边有这个喜欢的男生。但是不可以,她不可以不记得的,他是怎么对她的?他怎么可以那样。

    “安小微,对不起。”

    “你每次见到我都说对不起,可是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安小微终于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说完之后心口满是酸酸涩涩的味道,难受得不得了,她真的还是忍住了,没有哭。

    北方跑过来,拉起她的右手,不由分说,一直往前跑。

    目的地是公园。

    北方说:“安小微,我知道丁哲可以给你幸福,我想陪你这一天而已,陪你看看雪,别的什么也没有,可以吗?”

    安小微仰起脸,看见那些陨落的雪花,像眼泪一样,纷飞着一点点碎开的心。

    傍晚的时候,雪逐渐停歇下来。安小微缓缓站起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丁哲。他的眼眶,竟是红的。

    安小微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就想是起初的北方一样,只是说着:丁哲,对不起。

    丁哲慢慢走到他们俩面前,指着北方,问她: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那天就是他

    安小微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深深呼了口气:“丁哲,我不得不告诉你,安小微一直喜欢的男生,他的名字,叫北方。虽然他不喜欢安小微,虽然丁哲很好很好,可是这些很无奈的事情呀,安小微也只能很难过地说抱歉。”

    “安小微,你要弄清楚啊,他在伤害你,你明白吗?”丁哲很用力地在说话,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嗯,我都知道,可是,喜欢,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次安小微转过身了,因为眼泪,流出来了。她那么长时间都忍住了的眼泪,这一次,终于汹涌起来。

    北方坐在长椅上一直没动,沉寂了很久才张开口,而他说的那句话彻底引发了安小微所有的心痛,她终于坐到雪地里哭出声音。

    “安小微,你不知道吧,我那么做是多么傻呀,我其实,其实真的只是想,他们都不喜欢你了,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你就会永远永远,都不忘记我了。”北方把眼光挪向丁哲“丁哲,对不起,我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你。”

    丁哲留下最后那句“那么,请你好好照顾安小微”迈开脚步要走的时候,听见安小微止住了哭声。她说,丁哲,还是谢谢你。而北方,请你以后都不要做那么傻的事情了,即便安小微喜欢你,并不会怪你。

    你看见了吗?第二年的初雪里,安小微的守护天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