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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瑞堂里出来,柳明倩攀着明媚的肩膀道:“十姐姐,带我们出去看看罢,每日被关在园子里头,很是腻味。”
“今日外边恐怕没有什么好看的,商铺应该关了不少,都二十九了,谁还开门?”明媚笑着看了柳明倩一眼:“外边这么冷,出去做什么?”
“我听妈妈说,商铺要到您二十九下午才关门,现儿正是好做生意的时候呢,谁舍得关门的?”柳明倩拉着明媚的手撒娇道:“十姐姐,我们三个一年到头出去不了几回,趁着祖父祖母都不在家,你又拿了腰牌,带我们出去罢,我们还想买点年礼回来送人呐。”
明媚瞧着三个人神色殷殷,心中不免有几分同情,点了点头:“那你们稍微收拾下,咱们快去快回便是。”
柳明倩柳明娴与柳明欣都应了一声,欢喜的快步朝自己院子走了过去:“十姐姐,等我们一刻钟。”
明媚回到沉香阁,先将自己要送给钱不烦的东西清出来,又带了些银子放在荷包里,柳明倩她们因为是庶女,再说年纪小,还没有到出去相看的年纪,一些游宴的帖子也拿不到,所以这一年到头还真出去不了几次。三个人都还算乖巧听话,又喜欢捧着明媚,生怕得罪了她一般,看得明媚心中都是连连感叹。
今日除夕,自己也该送她们些年礼,怎么着也得多带些银子到身上。明媚想了想,又吩咐玉梨去取了几个银锭子过来。普安堂虽说主要是给穷人看病,可因为有徐炆玔的支持,京城的富贵人家很多慕了钱不烦的大名来请他看病,所以这一年竟然还挣了些银子,作为幕后的老板,明媚也分了不少,手中有不少活钱可以用。
带着玉梨匆匆忙忙走到角门那处时,就见柳明倩她们已经等在那里,身后跟了几个丫鬟,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明媚走过来,脸上全是欢喜的神色。
明媚笑道:“你们别着急,我让玉箫去找马车了,今日全家都去祭祖了,恐怕会没有马车剩下来。”
“没事儿,十姐姐,我们便是走路过去,应该也不远。”柳明娴轻声细气的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眉眼弯弯的就如那天边的新月。
“哪里能走路的?我要先去普安堂那边,跟咱们这里可远着。”为了方便穷苦百姓来看病,所以普安堂设在穷人聚居的地方,与这御前街可相距了好几个区。
“小姐,小姐。”角门外头玉箫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身后跟了两辆马车:“府中的马车都出去了,我在外边雇了车,现在外头的马车也不多,只找到了两辆。”
“有车便好,挤挤就是了。”三房的几位小姐倒是一点也不挑,欢欢喜喜的带着丫鬟坐了上去,四个人并着六七个丫鬟坐了两辆马车,幸亏都是身形瘦弱,虽然人多,但马车里边还依旧绰绰有余。
明媚嘱咐车夫先去普安堂,车夫虽然略感奇怪,可还是依言将车子赶了过去,明媚与玉梨玉箫提了节礼下车,嘱咐那马车车夫到门口等着,赶紧跨步走了进去。
钱不烦正坐在后院里边炮制药物,见着明媚进来,笑得雪白的胡须直颤:“丫头,今日怎么来了?二十九呐!”
“二十九,自然是要陪着师父过年的。”明媚朝身后指了指:“看看明媚给师父送的礼物可好?”
钱不烦见着那个酒坛子,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丫头最了解我。”
“师父,这可是西域进贡来的酒,与咱们大陈的酒不一样,你先尝尝,若是觉得喝不惯,我还有上好的梨花白准备在那里,下回让玉箫给你送出来!”明媚见钱不烦那东张西望的模样,就如小孩子一般,心中暗道,人人皆说返老还童,大抵就是指人年纪老了,行为举止就如小孩儿一般了。
钱不烦掀开盖子闻了闻:“唔,这酒闻着便香!”他伸手摸了摸衣兜,从里边摸出两个小荷包来:“丫头,这是师父给你们的节礼,大荷包给你,小荷包给玉梨。”
明媚伸手接了过来:“还要师父送荷包,怎么像话!只不过这是吉利钱,明媚便拿着了,来年定然能大吉大利!”
钱不烦点着头道:“肯定是这样了!”
玉箫笑着在一旁道:“我们家姑娘明年该要出阁了呢,到时候老神医还得准备一件珍贵的添妆礼才是!”
“哟,就要出阁了?乔世子就这样等不及了?”钱不烦望着明媚嘿嘿的笑:“添妆礼师父可不知道送什么,大不了还是给银子。”
玉梨摆着手摇了摇头:“老神医,这样可不行,我们家姑娘可是你的得意门生,你怎么就能如此敷衍了事!怎么着也该送一份与众不同的添妆礼才是!”
钱不烦摸着胡须笑了笑:“与众不同的?让我想想,多半是能想出来的。”他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那一次乔景铉来找自己开药治那难言之隐的病来,一颗心忽然沉了沉,丫头还不知道那乔景铉有这样的病,自己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乔景铉是个不错的,可再不错,若是那方面没有用,丫头嫁过去可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钱不烦有些烦躁,自己不告诉丫头,可不是害了她?上回自己给乔景铉开了些药,不知道他用了有没有效果,若是有效,就慢慢治疗,以后也不会耽误丫头。
想到此处,钱不烦决定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下来,找了乔景铉过来问问再说,免得让丫头心中焦躁。只要乔景铉吃了他的药有效,养个一年半载的,定然能将那病医好了,到时候丫头说不定三年就能抱两个娃呐。
“十小姐,十小姐。”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明媚转脸一看,就见柳明倩的丫鬟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我们家姑娘问还要多久走。”
钱不烦望了一眼普安堂外边,见停着两辆马车,知道明媚还带了人出来,笑着拍了拍酒坛子:“丫头,你只管去忙,师父这边你就别管了,一切都顺利,有唐大夫他们帮忙,什么事情都好办!”
明媚瞧着唐大顺站在钱不烦身后,一双眼睛直往玉梨身上瞄,微微一笑:“玉梨,我把你留在普安堂,代替我陪着师父过除夕,明日你再回柳府罢。”
得了这句话,唐大顺与玉梨的眼睛瞬间都亮了亮,脸上都浮现出欢喜神色来。两人互相心悦已久,虽说已经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可毕竟还是想着能多在一起相处,这样的生活更是有滋有味。
明媚带着三个堂妹去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那边什么店铺都有,林林总总,分外繁华。柳明倩几个人下了马车见着两旁都是街道,人来人往,很是新奇,不住的小声议论着:“原来现在京城不流行那种对襟款式的衣裳,看她们身上穿的,全是那种斜开襟的。”
“可不是,瞧她们头上戴着的帽子,那么大一顶,瞧着真是怪吓人的。”柳明瑛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个妇人头戴昭君套走过去:“都看不见脸了。”
“那是昭君套,戴着很暖和,十姐姐等会去那边回雪坊给你们去买几个戴了回去,挺好玩的。”明媚笑着带了几个人进商铺选购节礼,去年她们回来的时候,全是柳四夫人打点的节礼,今年杜若兰身子沉重,没方便出来,还不如自己替她买些合适的东西回去,虽然银子花得不多,可总是表示了四房的一份心意。
明媚到处转了转,在一家书肆里见到几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心中不由得大喜,这些正好用来送祖父伯父和几位哥哥,至于伯娘们的礼物,可以去珠玑坊选几样首饰,让他们送到柳府去,由杜若兰付银子便是。
三房几个小姐一直跟在明媚身后转,她们没有带太多银子出来,每人买几样东西,身上就没得银子了,只能眼巴巴得望着明媚在那里挑三拣四。
“你们喜欢那支珠花?”明媚带着三人到了珠玑坊,挨着柜台看了看,见新出来不少珠花,朝柳明倩几个人招了招手:“快些过来瞧瞧,你们只管挑你们喜欢的,十姐姐给你们买。”
“真的吗?”柳明倩几人又惊又喜,飞快的围拢了过来,店伙计见着四人的穿者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赶紧殷勤的跟在一旁,替她们仔细的挑选着珠花。
“这边都是年前才出的货,宫里边的娘娘们都用这款式呢。”伙计指着其中一支珠花,热心的介绍着:“这珠花可是大有讲究,上边用的宝石全是纯碧玺,没有一丝杂质。”一边说着,一边用小钳子夹了给几个人看:“柳侧妃最是喜欢这种,特地让宫里的姑姑来我们珠玑坊买了回去呐。”
“柳侧妃?”柳明倩颇感意外,又觉骄傲,横了那店伙计一眼道:“人家过去是太子侧妃,现儿可说不上到底是侧妃还是贵妃了。”
现在徐炆玔的三位妃嫔还只有柳明欣有喜,到时候封妃嫔的时候,少说也是个贵妃,怎么还能用柳侧妃称呼她?柳明倩觉得有些愤愤不平,旁边柳明娴与柳明瑛也纷纷点头:“可不是这样?不该用柳侧妃这个称呼了。”
“这个……”店伙计有几分尴尬,手里捧着那小盒子,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能讪讪说道:“我听他们说是柳侧妃,具体该怎么称呼她,也不大清楚。”
“别人怎么称呼,你便怎么称呼不成?”柳明倩不住摇头:“以后你可要小心些,别将人家贵妃娘娘的称呼弄错了!若是传到她耳朵里边去了,仔细你有苦头吃!”
明媚见着那店伙计一脸惊骇的站在那里,心中觉得好笑,三房这几位妹妹,实在是太幼稚了些,家中出了一位宫里的贵人,便得意成了这副模样,扯着虎皮当大旗,将那店伙计唬得脸色发白。
她想到柳明欣在柳府的时候,与柳明倩三人不见得关系有多好,等着出去了,反而要显得更亲密些了,一到了外头便以自己是柳府的女儿为荣,仿佛是一条心般。连训斥这店伙计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柳侧妃能不能封为贵妃,那是皇上说了算,你们可别议论这些,注意谨言慎行。”明媚轻轻拉了拉柳明倩的手:“你是姐姐,可要注意些,别让妹妹们跟着你一道瞎起哄。”
柳明倩脸上一红,讪讪道:“我知道了,十姐姐。”
见着柳明倩的脸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明媚也不想再为难她:“几位妹妹,咱们一起来选选看,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要回去了。”
抬头见着店铺一角的沙漏,都快到了午时,柳明倩几个才发现时间过得太快,赶紧凑在一处选着珠花。珠玑坊里东西实在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不容易才在那一堆珠花里边就选定了几支,明媚也选了几样别的首饰,让那店伙计包好送到柳太傅府的青莲院去。那店伙计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几位小姐听自己说柳侧妃,一个个脸上都有不欢喜的神色。
“十小姐,十小姐在那里!”明媚刚刚跨出珠玑坊的大门,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等她抬眼一望,有两个婆子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子,映着阳光不住的闪着亮儿:“十小姐,快些回去罢,老太爷……不好了!”
☆、第一百九十章突生变故
“老太爷不好了?”明媚吃惊的望着那两个婆子:“今日上午还好好的,领着一大家子人去宗祠祭祖,如何就不好了?”
那两个婆子抹着汗道:“十小姐,马车里边说话。”
坐进马车,一个婆子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那大夫人给害的!”
柳大夫人?明媚有几分疑惑,柳大夫人自请出府以后便不见了她的下落,柳老夫人曾经去槐花胡同找过她,结果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后来英亲王府与柳府订下亲事以后,她也逐渐被人遗忘,就如记忆深处的那颗尘埃,蛰伏在一个无人提起的角落——柳大夫人做下的事情实在是太无耻了,整个柳府都避而不谈,好像说起她来都会觉得羞愧一般。
黎姨娘一直在撺掇着柳大老爷要将她扶成平妻,柳老夫人对于这件事情不置可否,总是淡淡道:“先寻到老大媳妇再说罢。”
柳大老爷也没了法子,只好回去哄着黎姨娘,等寻着了柳大夫人,老夫人就会扶她做平妻的。黎姨娘不知道其中的干系,心中快活,只想早些将柳大夫人找到,自己也好升升分位,或者每日里头听着旁人喊自己姨娘,心中都厌烦了。
年前一日,黎姨娘指使丫鬟婆子们去打扫大房各处,准备好好的过个年。她一心想让柳大老爷欢喜,亲自带了几个贴身丫鬟去书房清理,结果在书桌的信件里边找到了一封奇怪的匿名信,里边说的话甚是隐晦,看得黎姨娘好一阵疑惑,似乎是说柳大老爷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那人拿了这个来要挟他。
等着柳大老爷回来,黎姨娘拿了这信给他看,一边娇滴滴的问着:“老爷,这人是谁?赶紧报官将他抓起来!”
柳大老爷见着黎姨娘纤纤素手里拿着那封信没有署名的信,脸色一变,劈手夺了过来:“这些事情不用你管。”
这封信是柳大夫人让人捎来的,柳大老爷心中十分肯定。
一个月前,柳大老爷派人冲到槐花胡同,想趁着柳大夫人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将那几本账簿子抢过来,可是没想到柳大夫人狡猾得很,早就做好了防备,去的人反而被她带着一群婆子用棍子笤帚赶了出来。
柳大老爷将派去的几个人怒斥了一顿,再加派几个人过去时,柳大夫人便不见了踪影,只让人留下了一封信在那槐花胡同的桌子上边。柳大老爷拿着那封信,气得全身发抖,可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自己不少把柄还攥在柳大夫人手中,硬的没成,只能来软的,看来自己只能答应她的条件,等着年后看看能不能将她接回来了。
黎姨娘本来是想讨好卖乖一番,没想到却被柳大老爷训斥了一番,实在心中不好受,甩了甩袖子便走开了,一个晚上都冷着脸没有搭理柳大老爷,素日里娇媚的一张脸上带着笑容,今晚却是有如寒霜扑面,让人看着都觉得凉到了骨子里边。
柳大老爷想了想,自己确实做得有些不对,黎姨娘也是一片好心,却被自己斥责得灰溜溜的走了,于是百般讨好,许诺过年以后给她再去买套新的头面首饰,这才将黎姨娘哄得笑了起来。只不过黎姨娘虽然脸上带笑,心中却还在想着那封信,柳大老爷这般藏着掖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努力的回想着那封信的内容,里边似乎有“老燕回巢”的一句话,她咀嚼再三,忽然眼前一亮……难道,这是柳大夫人写来的?她想回来?
事情关乎她的前程,黎姨娘不能不警觉,她一夜不曾入眠,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情,恨不得天快些亮起来,自己才好去向柳老夫人禀明这件事情。
屋檐下的冰棱结了老长,有些被日头照着开始消融,从屋檐上边落到地上,滴滴答答的响着,就如落在人的心坎上一样,让人听得只是心慌。枕着这心事睡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不免还有些神思恍惚,黎姨娘睁开眼睛一看,柳大老爷已经不在床榻上边。
黎姨娘喊了一声“红绡”,那已经成了嫂子的红绡走了进来,却还是朦着一双双眼睛,似乎没有睡醒一般。
“姨娘,怎么了?”红绡抹了抹眼睛,走了过来:“可是要起身了?我叫丫鬟给你去打水过来净面梳妆。”
黎姨娘愣愣的点了点头:“老爷呢,怎么就不见了?这些日子他不是休息了?已经不用这么早去衙门了。”
“今日是除夕,姨娘莫非忘记了?”红绡笑着走上来扶起了黎姨娘:“大老爷要去宗祠祭祖,自然起得早些了。”
眼前一亮,黎姨娘立刻又想起昨日那封信,今日祭祖,祭祖!她的心快活了起来,若那封信真是柳大夫人写的,只要找到了她,自己的名字上了族谱,以后也能跟着去祭祖了!她猛的将被子掀开:“红绡,快去唤人来给我梳洗!”
为何柳大老爷不让自己提起那封信,肯定是有些蹊跷,黎姨娘一边将手伸进热腾腾的水里边,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她要避开柳大老爷,将这件事情捅给柳老夫人或者是老太爷去,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出逃的柳大夫人追回来。
柳大老爷不让她说出去,多半是念着积年的夫妻情深罢了,黎姨娘撇了撇嘴,可是毕竟柳大夫人犯了事,他们再夫妻情深,柳老太爷和老夫人还能让柳大夫人再来做大房的当家主母不成?一想到这事情上头,黎姨娘顿时心情愉快,有说不出的轻松。
梳洗打扮完毕,黎姨娘在院子里头溜了几圈,远远的见着柳老太爷与柳老夫人带着下人进了主院,却没见柳大老爷的身影,心中一阵砰砰乱跳,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自己怎么样也要闯进玉瑞堂去将昨日的发现告知柳老太爷与柳老夫人。
她飞着一双脚走得风快,身上披着得斗篷都被吹得不住得晃动起来,挨着院墙走到门口,看门的嫂子见着是她,将脸转到一旁:“姨娘,没有老夫人的命令,我可不能放你进去。”
黎姨娘一怔,一双眼睛盯着那嫂子,见她的脸根本没转过来,只是在与旁边站着的婆子说说笑笑,忍气吞声,塞了一个小银角子在那嫂子手中:“劳烦帮我通传一声。”
那嫂子掂量了下手中那银角子,朝黎姨娘点了点头:“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明老夫人,她若是见你,我再将你放进去。”
黎姨娘长长吁了一口气:“有劳嫂子了。”
那嫂子穿着青黑色的棉袄,走起路来很是利索的模样,黎姨娘瞧着她的后背,心中恨恨不已,一个看门的都对自己拿乔做致,若是自己成了大房的正妻或者平妻,也就不会这样了。
过了一阵子,那看门的嫂子走了回来,将主院的门打开:“姨娘,进去罢,老夫人今日心情好,准了。”
一线亮光渐渐的在眼前展现开来,黎姨娘笑着朝那嫂子点了点头,带着红绡往里边去了。走到玉瑞堂,见着柳老夫人与柳老太爷,普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问过安,头都不敢抬起来。
“黎姨娘,站起来说话。”柳老夫人见着跪在地上的黎姨娘,心里忽然有几分同情。这黎姨娘原是她预备着给柳元久做姨娘的,没想到柳元久情比金坚,对她一屑不顾,却被那好色的老大看上了,辗转做了他的姨娘。
幸亏还不是平妻,否则这件事情传出去可会被人笑话得不行。柳老夫人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黎姨娘,黑鸦鸦的一头青丝梳理得纹丝不乱,上边簪着几支簪子,闪闪儿的发亮,看来老大对她不错,还赏了些好东西给她。
得了柳老夫人的话,黎姨娘这才站了起来,垂着手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老夫人,婢妾想大老爷应该是知道大夫人的下落。”
柳老夫人吃了一惊,抬起眼来看着黎姨娘,就连坐在旁边端着茶盏的柳老太爷都将手停下,皱着眉头望向了她:“你怎么知道?”
“婢妾昨日整理大老爷书房的的时候,见着了一封信。”黎姨娘有条不紊的将那信的内容描述了一遍:“似乎大夫人想要回来,而且大老爷也知道她的下落。”
“是吗?”柳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那你为何又要将这事情说出来,他不是不要你管这事情吗?”
“老夫人,你不是说过,等着寻到了大夫人,便升婢妾做平妻?”黎姨娘见着柳老夫人一副讶异的模样,心中一沉,赶紧补了一句:“大老爷说的。”
“好个老大,真是做事没分寸!”柳老夫人还没说话,柳老太爷倒在一旁咆哮了起来,他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子上边:“去,给我将他喊了进来!”
金花妈妈望了望柳老夫人,见她脸色也是愤愤轻声问了一句:“老夫人,要不要找大老爷进来?”
“赶紧去,还楞着作甚!”柳老太爷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冷了一截,没想到自己这老大真是无法无天,分明知道那兴风作浪的妇人在那里,却骗真自己只说不知。
黎姨娘怯怯的挪了下身子,眼中带着一丝绝望,望着柳老夫人道:“老夫人,原来你并没有说过那话,是不是?”
柳老夫人抬眼望了黎姨娘一下:“我虽然没说过,可现在我瞧着你倒是知道大是大非,也可以考虑升你做平妻这事情。”
这简直是从深渊到了云端,黎姨娘喜笑颜开,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婢妾一定会恪守规矩,只做为柳家增光添彩的事情。”
“唔,你倒是个知事的。”柳老夫人点点头:“你站到旁边罢。”
这边说着话儿,那边门帘被人掀起,柳大老爷跟着金花妈妈走了进来,见着柳老太爷一双眼睛死命的瞪着他,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