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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侧妃拣着吃了几样小菜,喝了几口粥,笑着回答:“果然该是如此。”
早膳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经撤下了碗盘。魏侧妃笑着站起身来道谢:“多谢娘娘赐饭,妾身想着,娘娘不久以后该有喜讯传出来了,合着该绣一幅百子千孙图送给娘娘才是,妾身现儿就去挑选布料针线,就不陪娘娘了。”
薛正妃听了很是欢喜:“你去罢。”
瞧着魏侧妃的身子袅袅娜娜的走开,薛正妃点了点头:“这魏侧妃是个贤淑的,很是听话。”
旁边的冯姑姑却皱了皱眉头,朝薛正妃行了一礼:“娘娘,那蟹黄粥不该送去柳侧妃那边的,实在不妥当。”魏侧妃这般提议的时候她不好直说,就怕得罪了魏侧妃,也只有等她走了以后才好说了。
薛正妃有几分惊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冯姑姑是薛正妃的乳母,是万阳公主亲自指了跟着进宫的,自然有些经验,这蟹黄乃是寒凉之物,她心中清清楚楚。那位魏侧妃,不知道是年轻不晓事还是怎么的,竟然劝自家娘娘赐了这蟹黄粥给柳侧妃,她分明是想让这漱玉宫不得安宁呢。
“娘娘,这蟹黄是寒凉之物,有了身子的妇人用得多了,恐会小产。”冯姑姑有些担心的望了望门外,魏侧妃的身影早已不见,外边有几株花草,星星点点的绿色夹在一片萧瑟之中:“娘娘,还是赶紧派人将那蟹黄粥给收回来罢。”
“才一碗蟹黄粥,又算得了什么!”薛正妃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来,偏着头想了想冯姑姑的话,忽然欢喜了起来:“她小产了才好,否则她的孩子要占个长子,我心中可难受。”皇长子、长公主,这些名字念起来都很是好听,怎么能让一个侧妃的儿子占了先去!薛正妃想到这里,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快些再送一碗去给柳侧妃了,要看着她喝完!”
“娘娘,若是柳侧妃出了问题,少不得会找娘娘的祸事。”冯姑姑见着薛正妃一脸不以为然,摇着头直叹气:“落了胎可不是小事!况且柳侧妃那边还有刘姑姑她们在,应该不会不知道蟹黄不宜多吃的事情,娘娘,你还是罢手算了!”
薛正妃转了转眼睛,嘿嘿一笑:“找我的祸事?谁来找?谁敢找?即便太后娘娘来质问我,我也要在她面前撒娇说我并不知道蟹黄是寒凉之物便是,太后娘娘还会惩罚我不成?”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桌子,有几分遗憾:“早知道蟹黄的妙处,我该用一个大汤盅盛一碗给柳侧妃尝尝去,只用了中等大小的汤盅,实在也是可惜了。”
冯姑姑听着薛正妃说不再送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中祈祷着刘姑姑她们应该知道这蟹黄里边的秘密,会阻止柳侧妃尝那蟹黄粥。
储秀宫的大门敞开着,门边站着两个宫女正在外边瞧,见着一道身影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丫鬟,两人“咦”了一声:“赶紧去知会娘娘,柳府十小姐到了。”
这位柳府十小姐,虽然进宫的次数不多,可也足以让她们记得清清楚楚,她那精致的面容,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技,真是想忘也忘不掉。
听说柳家十小姐求见,乔皇后闲闲的挑了下眉:“这位十小姐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敲了敲桌子,她这才对莫姑姑道:“传她进来。”
明媚带着玉梨站在储秀宫的门口,望着里边的院子,乔皇后显然已经起来了,因为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主殿里边有人在走动。昨晚她想了很久,虽然这么做可能有些不道义,但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她不得不这么做。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她真不希望在这里更久的呆下去,能够早日出宫已经成了她唯一的愿望。
昨晚徐炆玔的话让她惊吓不小,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竟然存着这样的念头,虽说她和决绝的把话说得清楚,他也似乎承诺了不再来骚扰她,可她不知道哪天他会不会又失去理智来找她,住在柳府总比住在宫里要安全得多。
今日她来找乔皇后便是来摊牌的,她会给乔皇后一些暗示,这对乔皇后的计划有利,或许看在她指路的份上,乔皇后会答应放自己出宫。
虽然这真的很不道德,若是在前世,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是在现在她也很是鄙视自己。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能让自己脱身了,况且她也只是暗示乔皇后,并不是非得要她去做,换句话说,她给了乔皇后一把刀子,可究竟那刀子会不会取人性命,便要看乔皇后的行动了。
莫姑姑的圆盘脸出现在明媚面前,她微笑着向明媚说:“十小姐起得可真早,快些跟我进来罢,皇后娘娘传十小姐进去呢。”
跟着莫姑姑走过前边的院子,明媚走进了主殿,乔皇后正坐在主座上,两道眉毛修得长长,差不多要插入鬓边,这让她看起来竟带了几分妖异,储秀宫里那些檀木器具映衬着她,仿佛是一幅发黄变旧的画像。
“臣女向皇后娘娘请安。”明媚弯下身子向乔皇后行了一个礼儿,然后抬起头来,眼睛盯住了她:“我想皇后娘娘应该很想知道现在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罢?”
没料到明媚单刀直入来得这般快,乔皇后也是一愣,莫姑姑更是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拢来,这位柳太傅家的十小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
仔细再打量了下明媚,乔皇后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容:“好一个十小姐,倒真有几分胆色!你这么大清早的就来给本宫报信儿吗?不知是喜讯呢,还是……”随着声音的逐渐滴落,她的笑容渐渐的冷了下去,那嘴角也慢慢的拉直,看上去刻薄而尖锐,就像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一条刀痕。
“我很想知道皇后娘娘认为怎样的结果才是喜讯?”明媚淡淡的笑了下,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皇上这病虽严重,臣女却是有几分把握治好的,只是这对皇后娘娘来说是不是喜讯呢?”
乔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虽然多年的宫中生涯已经把她训练得不透露一丝感情,但她依然有些坐不住了。她极力装出一副镇静的模样来,凤目拉出长长的眼线,牢牢的盯着明媚:“十小姐似乎有下文要说,不如先把话说全了,让本宫听听,这是不是喜讯?”
“皇上的病因,乃是因为血压升高引起脑部血管梗阻所致,也是俗称的中风偏瘫,目前皇上这病,经过几年左右时间治疗,若是他能配合好太医治疗,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口说话,也不是不可能的。”明媚缓缓的说,一边观察着乔皇后的神色:“可这病却非常忌讳外界刺激,若是再受刺激,再次中风,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严重者无药可救,可能会举国上下要着素服,即便是留了一条命,只会成了一个废人。到那个时候皇上的脑子有可能还有几分清醒,但四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了。所以娘娘您一定要注意保养。以后朝中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千万别让皇上知道了,也不要说话去刺激皇上,免得他因着伤心而引发激动,导致血脉逆流再次梗阻。”
乔皇后的眼中慢慢露出一丝喜色,对明媚点点头道:“十小姐果然好医术,我记下了。”转头吩咐莫姑姑:“上早膳,本宫要好好招待十小姐。”
莫姑姑应了一声,转身去后边小厨房传早膳,一边从衣袖里掏出手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想着这十小姐实在太机灵了,知道皇上这病不能不治,又不能治好,索性拐着弯儿告诉了娘娘一个让皇上再也起不来的法子,这真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宫女把早膳送了过来,乔皇后温柔的朝明媚招了招手道:“十小姐,过来一起用早膳罢。”
明媚站起来行了个礼,便朝乔皇后那边走了过去,跪坐在小垫子上,看着面前那色香味俱全的早膳,心里也明白乔皇后不会在这时候对她下手,所以吃得非常放心。
用过早膳后,明媚用帕子擦了擦嘴,对着乔皇后提出了一个要求:“臣女有一事相求,希望皇后娘娘能替臣女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让臣女尽快回柳府。现儿皇上跟前有太医院的太医在照看着,我们昨日也商榷了给皇上治病的法子,想来也无大碍。臣女的母亲现在有孕在身,而且怀的是双胎,身子甚是沉重,臣女还得赶回去照料她。”
乔皇后心里不由得赞了一句,这位柳府十小姐委实是个聪明伶俐的,若不是景铉心悦她,英亲王府已经和柳府议亲,玔儿也已经娶了她的姐姐,否则把她收入玔儿的后院,那倒会是玔儿的一个好帮手。英亲王府可是玔儿登基以后的助力,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子闹僵了,她做了自己侄媳妇也是不错的,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地里就行。
笑眯眯的向明媚点了点头,乔皇后和蔼的说:“我自会尽力帮你在太后娘娘面前说情,你自己也可以直接说,太后娘娘其实挺讲道理的。”
明媚听了乔皇后这般说,心知离宫之事成了八分,心中一喜,更是觉得自己卖的这个乖没有卖错,看着乔皇后的脸,又没有原先看的那般充满戾气了。
这时,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个姑姑,走到乔皇后面前,脸上变了颜色:“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柳侧妃那边出事了。”
乔皇后听到这话,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变了颜色:“刘姑姑,柳侧妃出了什么事情?你快些给本宫说清楚!”
“回娘娘的话,今日早晨,薛正妃派人过来传柳侧妃去陪她用早膳,柳侧妃因为神思沉倦,所以推了没有去,然后薛正妃就赏了一份早膳过来,老奴见那蟹黄粥和虾仁汤都是寒凉之物,喝多了会对有身子的妇人不利,便没让柳侧妃喝。可柳侧妃闻着那味道儿香,嘴馋喝了一口,把那碗剩下的粥打赏给了她的贴身宫女绿茵,谁知不一会那绿茵便嘴吐白沫了,柳侧妃现在也直喊肚子疼呢!”刘姑姑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俱是惊惶:“按理来说,只喝一口蟹黄粥也该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那粥里掺了什么别的东西没有。奇怪的是这盛粥的碗是银质的,也没见有异常反应……”
看着刘姑姑那惊慌失措的脸色,明媚也知这事情有些严重,站了起来对乔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女去看看柳侧妃罢。”
乔皇后此时也是气得全身发抖,好你个薛正妃,虽说你是皇上的外甥女,可我也容不得你这么残害本宫的皇孙,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一想到薛正妃待字闺中那些胡作非为之事,她心里就认定了这是薛正妃是因为嫉妒才这么做的。
今儿一早,漱玉宫的掌事姑姑就送来一块有着落红的床单,喜笑颜开的向她报告说太子殿下昨晚终于和薛正妃圆房了,她还正高兴呢,心里头想着,儿子这后院总算是正常了,不再是独宠着柳侧妃一人,可现在看来正就是因为圆房了,薛玲珑心中嫉妒,不想让柳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占了个长字才下此毒手的。
看着明媚站起身来准备跟着刘姑姑出去,乔皇后吩咐莫姑姑:“走,跟着本宫去漱玉宫。”
明媚走进柳明欣住的房子时,见到绿叶正伏在绿茵的床头哀哀哭泣,柳明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倒还好,只是因为受了些惊吓,精神有点不济的样子。再看看床上,绿茵双眼紧闭,嘴唇有点青紫。
“绿叶,你让开,我来给她看看。”明媚用手轻轻拍了拍绿叶的肩膀。
绿叶转身见着明媚,不由得抱住了明媚的胳膊,大声哀号起来:“十小姐,你救救绿茵罢,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是玉女转世,你救了那么多人,定也能救绿茵的,是不是?”
明媚见着她这模样也知道她和绿茵一起进柳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两人已是情同姐妹,不由柔声安慰她:“绿叶,你不要着急,我会尽力救她,你先到旁边去,让我给她诊脉。”
绿叶向明媚磕了个头,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眼睛焦急的看着床上的绿茵,明媚伸出手去给她搭了一脉,须臾,她惊讶的站了起来对绿叶道:“把那碗蟹黄粥端过来我看看。”
绿叶应了一声,很快把那只银碗呈了上来。明媚闻了闻蟹黄粥的气味,又用汤匙舀了些,用舌尖舔了下,绿叶紧张的喊了声:“十小姐,别吃,那粥里有毒。”
明媚摇了摇头道:“这粥并没有问题。”站了起来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桌子上边,突然她的眼睛落到了一片小小的红色膜衣上边,捡了起来一看,是生花生的皮儿。心中一亮,问绿叶道:“你们今天早晨吃了生花生?”
众人的眼光皆落在明媚的手上。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夹了一片绯色的膜衣,神情严肃,心知大概是找到了病因,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绿叶点点头道:“今天早上绿茵和奴婢闲着无事,吃了些花生,难道是这花生有毒?”
明媚感叹道:“这花生也并无毒,但蟹与花生是不能同吃的,若是在短时间内吃了这两样东西,必然中毒。我方才帮绿茵把了下脉,她中毒还不太深,你去漱玉宫的后边墙上取些黄土来,加些水和成黄泥水给她灌下去,不出一刻便会醒过来。”
众人皆是惊讶,螃蟹寒凉之物,有孕之人不能多食,年纪大的姑姑倒也知道,可这蟹与生花生不能同吃却是第一次听说,可看着明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由得不信。
明媚转过身来给柳明欣也搭了把脉,语气不虞的对柳明欣说:“柳侧妃,你已有身孕,就该有些节制。上次我给你写了张单子,哪些东西是要禁嘴的,你难道都没有看?更何况刘姑姑劝阻了你,你偏偏还要喝上一口,为何如此倔强?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头的小皇子考虑罢?”一边说一边叹息柳明欣究竟还是本性难移,这般没头脑的在宫里待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总会遭人陷害。
柳明欣被明媚这一番抢白,脸色通红,可犹自在分辩:“不是说不能多吃虾蟹吗?我只喝了一口蟹黄粥而已,又有何要紧?”
明媚见她犹不知后怕,叹了一口气道:“柳侧妃,那你方才为何又叫肚子痛?”
看了床上躺着的绿茵一眼,柳明欣满脸尴尬:“我见绿茵不好,以为是那蟹黄粥里放了毒,只觉得肚子痛了起来。”看了看乔皇后,她又大着胆子说了句:“既然那蟹是寒凉之物,有了身子的人忌食,为何薛正妃还要把这蟹黄粥送到我这里来?”
这话明显直指薛正妃,莫非柳明欣还想借着这事儿想把薛正妃从正妃宝座上拉下来吗?明媚真有些佩服她的愚蠢的勇敢,薛正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柳明欣是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的,对于这件事情,薛正妃只要说句:“我又没有过经历,怎么知道有身子的人不能吃螃蟹?”就能轻轻带过了,而且还坐实了柳明欣自己不注意,不为皇室血脉着想,不顾劝阻乱吃东西导致自己不适的罪名。
乔皇后听了柳明欣的话,倒也没有明媚想象里的反应,点着头道:“薛正妃是做过了些,只是她该不是存心的,柳侧妃也不用想太多,安心养着身子便是了。”
这时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只见秦太后搭着绣容姑姑的手出现在门口,身边还跟着她派在漱玉宫里服侍柳明欣的那位姑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秦太后皱着眉毛看着一屋子的人,口气有些不悦。
“没想到还惊动了母后。”乔皇后笑着迎上去,看着秦太后身边那姑姑那忐忑不安的脸,心里知道这些姑姑们害怕出大问题,都各自去报告了主子。
乔皇后把秦太后迎到椅子上坐好,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然后笑着说:“母后不必担心,十小姐方才给柳侧妃诊过脉了,说一切安好,并无大碍。”
秦太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对着柳明欣道:“哀家派了人在这里就是帮你养着身子的,可你偏偏儿不服劝告,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哭都来不及了!你好好的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不得肆意妄为,该吃什么做什么,都得经过刘姑姑的同意!”
柳明欣这时哪敢顶嘴,只能低头应着,心里头却是憋着一肚子气,本来是薛正妃兴风作浪,可全在拿着她说事,真真是叫人气恼,为何就没有一个去找那薛正妃问话?摸了摸肚子只觉得气闷不已,有个护身的宝物在,可还是敌不过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秦太后见明媚垂手站在一侧,脸上又有些笑意:“那奴婢现在该没什么大问题罢?幸亏十小姐在,否则今日还真是晦气。”
明媚赶忙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过誉了,臣女也只是碰巧知道这民间小偏方的。”
“十小姐不必过谦,皇上的病究竟如何?你好好说给哀家听下,昨晚哀家回宫早,没等到你和太医商榷出的结果,今日正想传你去万寿宫问话呢。”
明媚点点头道:“太后娘娘,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一起去清华宫看看今日皇上的情况再说罢。”
秦太后不由得叹服这位柳府十小姐的心思缜密,漱玉宫的西厢房可真还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她点点头,对绣容姑姑道:“你去薛正妃那里传哀家的话,叫她这个月好好的把《心经》抄上十遍送到万寿宫来。”
众人听了皆知这便是秦太后对薛正妃的惩罚了,虽然看起来不重,但实际上还是扫了薛正妃的面子,毕竟柳明欣根本就没事情,只是一个贴身宫女出了些问题而已。看来太后娘娘还算是顾着太傅府的面子,即便只是小事,都罚了薛正妃呢。
可柳明欣听着却觉得这处罚太轻,撇了撇嘴,心里不以为然,这时就见乔皇后严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柳侧妃,你可要好好当心着,本宫的皇孙有个什么意外,你可是赔不起的!”这句冰冷的警告让柳明欣打了个寒颤,忍气吞声的应了声“是”,领着宫人们把秦太后和皇后娘娘送出了漱玉宫。
漱玉宫的主殿里不久以后摔了几只碗,紫玉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劝着薛正妃:“主子,你就算了罢,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呢。奴婢帮你抄那经文便是了,何必如此大的火气呢。”
薛正妃的眼神恨恨儿的,瞅着西边屋子道:“不就只是一个丫鬟出了点事吗?更何况都还没有死,就这样拿乔做至的,若是她肚子里那个生了出来,还不知道要张狂到什么地步呢!”
紫玉低下头捡着地上那些碎片,心里不住的打着寒颤,若是主子一定要一意孤行,那她这条命也快到头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家主子变得讲些道理啊?自己可真是命苦,自小被卖进公主府,凭着机灵劲儿,没怎么挨玲珑郡主的打,可就是因着机灵,被选着做了陪嫁进了宫,这宫里头,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比起公主府来说,不知凶险了多少。
秦太后一行人来到清华宫,明媚先陪着秦太后和乔皇后看了看皇上,内室里王太医正守在一旁,病床上徐熙脱去了衣裳,半裸着身子,有两个宫女正用帕子帮他在擦着身子,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尿骚味。
秦太后的手一哆嗦,眼睛望着床上躺着的儿子,就见他眯着眼睛,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想必是觉得十分屈辱罢。“皇上今儿好些了吗?”秦太后尽量控制着自己难过的心情,平静的问王太医。
王太医蹙着眉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床上的徐熙真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除了还有轻微的喘息声。其实此时他却清醒得很,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任由宫女翻动着自己的身体,用帕子拭去身上的汗渍,心里固然有些屈辱,可更多的在想如何才能尽快好起来——他要打杀了萧贵妃这个贱人,把萧国公府满门抄斩!他还要废了乔皇后,废去徐炆玔的太子之位,把死去的淑妃追封为皇后,把旻儿扶上太子的宝座。
柳府十小姐昨日给他来看诊,这让徐熙有了希望,太医院那些酒囊饭袋,就没一个是有用的!当明媚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徐熙觉得自己又充满了生气,对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充满了信心。他眼睛不眨的看着十小姐看了方子,又认真的和太医们讨论着怎么样才能治愈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等到那一天,他要站在皇后面前,把她踩到脚下!以为借他生病就趁机可以把自己的儿子扶上太子宝座了吗?想得倒美!
可是今天早上起床,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又尿床了。
摸着身子底下濡热的一滩,他心里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冷,难道十小姐开的方子也没有用处?不,不会的,有可能自己只服用了一次药,没有这么快生效而已,徐熙拼命的安慰着自己。门被推开了,王太医走了进来,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皱着眉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说:“还不快去给皇上换了衣裳,擦干净身子!”
又被人发现了。
徐熙僵硬着身体,任由那两名宫女拿着帕子擦着身体,偶尔一睁眼,能看见她们眼底那种烦恼和不屑。自己没有瘫痪在床上的时候,哪个宫女看见自己不是展开如花的笑颜,想要自己注意她们的美貌?那些沐浴在春风里的笑脸,那一声声娇软的声音,似乎都在施展全力勾引着他,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形同废人,连两个粗使的宫人看着他都是用一种嫌弃的目光。
听到外边有内侍尖细的嗓子:“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徐熙赶紧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看见母后眼里难过的神色,也不愿意看见乔皇后那一脸虚伪的笑容。他感觉着有几个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着,又听到母后和王太医轻声的交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皇后,皇后肯定还是一副谦恭虚伪的面容罢?他想把手握成一个拳,紧紧的握着,似乎这样才能把自己的仇恨聚集起来,可是他惊骇的发现,手指也不能动弹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母后,救救儿子!”徐熙呐喊着,可发出的声音却含混不清。
秦太后走到床头,怜悯的看着徐熙,伸出手拍了拍他,似乎就像小时候轻轻拍打着他,哄他睡觉一般:“皇上,你放心,玔儿这孩子很能干呢,他代你监国,做得一丝不紊的,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了。”
听了秦太后这话,徐熙心中更是大急:“我不是想要玔儿当太子的,我想立的是旻儿!”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咿咿呀呀”之声。
秦太后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道:“皇上,你就别着急了,养好身子最要紧!”说罢站了起来,对着那两个宫女道:“好生照看着皇上,若是有半点怠慢,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宫女只来得及在龙床上跪下,战战兢兢的说:“奴婢明白,请太后娘娘放心。”
秦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内室,那种淡淡的骚味终于被抛在了脑后,似乎越来越远。来到外边的主殿,秦太后忧心忡忡的问明媚:“十小姐,你跟我说句实话,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明媚横了横心,反正这实话迟早是要说的,迟说和早说没有差别,越早说了或者会更好些,她看了看秦太后,打定了主意:“回太后娘娘话,皇上这病好不了。”
“什么?”秦太后怅然若失的跌坐在椅子上,虽然自己心里明白最糟糕的结果,可被人直接告之,还是那样难受。塡儿,果真就只能这样,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太后娘娘,臣女师父数年前给皇上看病,就跟皇上说过不要忧心太多,一切事情顺其自然。然而皇上毕竟是皇上,日理万机,操心的事情也多,对身子大有损伤以至于头痛难当。去年寻了臣女师父进宫看诊,师父也再次提到过,皇上应该静养,不能过于激动,若是处于兴奋激动的状态,必会引发血脉气上,梗阻颅部以至于半身不遂不能言语。”明媚看着秦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虽然心里也是惋惜,可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娓娓点出皇上此病严重,很难治愈。
听明媚如是说,秦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
清华宫里一片宁静,没有谁再敢出声,秦太后的那声叹息是如此苍凉,沉重而不堪负荷般,有细瓷坠地的脆弱。
“太后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明媚知道自己此时提这种要求可能有些不妥当,但她在秦太后眼里看到脆弱的泪光时,想到了香兰院里的杜若兰,她怀着双胎,身子骨又不是特别好,正是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
跪倒在地,明媚望着自己那身子投下来团团的阴影遮住了自己的双手,没有迟疑,她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臣女已经和太医们商议过将养的法子,太医们照料着皇上也是极妥当的。臣女的母亲怀有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急需臣女照顾,所以斗胆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臣女回柳府照看母亲。”
乔皇后在一旁惊讶的说:“柳四夫人真是好福气!听说今年年初已经生了个儿子,现儿又接着有孕在身,还是双胎!好事真是被她一人占全了!只是怀着双胎,比平日的妇人更辛苦,你当体恤你的母亲,好好照顾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