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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出口,景春宫大殿里的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神色看着乔皇后,个个心里奇怪,乔皇后和萧贵妃是死对头这么多年了,可在这节骨眼上怎么会开口来救萧贵妃呢?萧贵妃本是一脸死灰,现在看着乔皇后的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哀婉。
“母后,若是这样便将萧贵妃杖毙了,萧国公府煽动人闹事又该如何?不如保留着证据,到时候好一一陈列给萧国公府看看,母后并未冤枉于她,也让萧国公府心服口服。”乔皇后蹙着眉尖道:“萧国公府树大根深,母后不可不防!”
“树大根深,不可不防?”秦太后坐在那里,喃喃两声,望了望瘫坐在地上的萧贵妃,咬了咬牙:“贱妇,竟然如此谋算皇上!”
萧贵妃垂着头没有说话,脸上又渐渐的浮现出希望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鹿死谁手
景春宫里一片说不出的沉默,门户关得紧紧,宫灯暖黄的颜色透过细羊皮灯罩投在地上,羊皮纸上那墨色的芍药花映在水磨的砖石上,影子又黑又重。
秦太后坐在那里咬牙望着萧贵妃,手中拿着那张纸条,脸上有着变幻莫测的神色:“贱人,竟然还想让你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你以为朝中的大臣们都是吃素的不成,连你这样的小招数都看不穿?”
萧贵妃一脸沮丧,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那水磨砖石的地面在这十一月里已是分外寒冷,丝丝的刺入骨头里边去了。
两位太医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朝秦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已经开了药方让人去熬药了,只是皇上这模样,身子似乎……唉……”王太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来该是要好好保养着的……”
秦太后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发颤,王太医的意思是皇上不该过多接触女色,这病就是从这女色上头来的。她转眼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萧贵妃,尽管现在已经是一副衣裳不整容颜灰败的模样,可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这让她心中那把火又烧了起来:“狐媚子便是狐媚子,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在想着勾引皇上!”
这时从屋子一侧探头探脑的闪出一个宫女,挨着墙往前边走了两步,又迟疑的站在那里,绣容姑姑见了怒喝一声:“怒是谁,这般鬼鬼祟祟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宫女上前两步,走到秦太后面前跪拜了下去:“太后娘娘,奴婢是景春宫里的望月,奴婢有话要说!”
萧贵妃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厉声喝道:“望月,你准备说什么话?还不快些回自己屋子里边去!”
望月根本就没有看萧贵妃,只是匍匐在地,大声说道:“太后娘娘,我觉得皇上这次发病很是蹊跷!”
秦太后甚是惊讶,低头看了望月一眼,就见她匍匐于地,小小的身子不住的发着抖,头上一朵宫纱堆出的花也随着在不住的摇曳,在地上映出了沉沉的影子。“望月,你抬起头来,看着哀家的眼睛说话。”徐熙发病这么重要的事儿,一个小宫女又如何能知道其中蹊跷?或许她是在撒谎?秦太后沉着脸望向了望月,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在撒谎,只需盯着那人的眼睛,现在望月只将头低着,不敢抬起,或许她说的话是假的也未必。
望月没有一丝慌乱,一双眼里清澄如水:“太后娘娘,素日皇上也曾在别的妃嫔宫中过夜,为何没有这种现象?奴婢以为这里头必有蹊跷。奴婢今日给皇上与贵妃娘娘铺床的时候,闻着那香的味道不对,不似往日的香味,心中便存了疑心,问了下倩如姐姐,说是新送过来的安息香,可是那香味也实在太独特了,有丝丝甜味,好像引着人往香味那边走一样!”
“什么?”秦太后大吃了一惊:“安息香的香味不对?”
萧贵妃瞪着眼睛望向望月,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贱人,有什么不对,不还是内务府送过来的?”
望月冷笑一声道:“娘娘,奴婢只是说怀疑,又没有肯定,你何必如此心慌!”
秦太后瞧了瞧望月,心中不免生疑,若萧贵妃真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肯定会是逃不了死罪,可这景春宫里的宫人也会跟着遭罪,这望月为何如此积极出首,难道她不害怕被牵连?难道萧贵妃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主使?是故意设的一个局?
“望月,你又为何要背叛你的主子?”若真是有人设局,无论是谁,只要是她敢朝自己的儿子下手,自己绝不会轻饶她!秦太后愤愤的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萧贵妃,眼角又扫过了坐在一旁的乔皇后,心中忽然有了丝丝怀疑。
这宫中的阴谋层出不穷,也不能只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必须方方面面都设想周到。秦太后微微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抚过自己的指甲套子,凉冰冰的,让她心中也一阵发冷。
“奴婢的主子?”望月脸上露出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愤慨:“奴婢的好姐妹雪芳……在半年前被萧贵妃打死了,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头呢,这么些年来,奴婢在景春宫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做事,可换来的都是什么?”望月转脸瞧着萧贵妃,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奴婢曾听娘娘抱怨过皇上那方面不得力了,为何今晚皇上又会如此龙精虎猛,娘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究竟有没有起别样的心思!”
秦太后朝站在一旁的绣容姑姑吩咐道:“绣容,你去将熏香炉里的熏香拿过来。”
“是。”绣容姑姑应了一声,不多时便转身出来,把香炉里边未烧尽的熏香小心的用盒子装好呈了上来,秦太后接了过来闻了闻,一种奇异的香味让她心头一荡,多年前的宫闱旧事又浮现在眼前:“这香味确实与一般的安息香不大一样,是不是抹了什么东西?”
秦太后重重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边,脸上的神色极为不虞:“王太医,李太医,你们且过来瞧瞧,究竟有没有抹媚药在上头!”
王太医与李太医应了一声,两人将那几块残余的安息香掰开,仔细闻了闻,又将那香屑洒到水里看了看:“娘娘,上边确实抹了些异样的东西,只是是否媚药,还要等深谙此道的人来看看才知道。”
望月跪在那里大声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媚药,将这剩余的香料点了试试便知。”
秦太后点了点头:“绣容,拿了去到旁边小屋子里头点燃,让两位太医进去呆着。”
萧贵妃绝望的看着绣容姑姑带着两位太医往旁边小屋子里边去了,心中一阵慌乱,她猛的跳了起来,一只手揪住望月的头发,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便往桌子上边撞了去,望月拼命挣扎着,头虽然没撞到桌子,可整个人已经扑倒在了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放肆,哀家还在这里呢,你竟然就如此猖狂起来!”秦太后唬了一跳,没有想到萧贵妃今日有这般举动,赶紧勒令宫人将萧贵妃给制住:“将这贱妇的心腹姑姑与大宫女都带上来!”
望月从地上爬了起来,口齿伶俐不过:“娘娘最贴心的人有两个,那可是片刻也离不了的,一个是春芳姑姑,一个是大宫女倩如。”
“赶快,将两人捉了过来”秦太后望着被揪住的萧贵妃,脸色越来越凝重,看来这萧贵妃是做贼心虚了。
春芳姑姑与倩如被拿了上来,两人脸色都是一片死灰,紧紧的闭着嘴巴不说话。秦太后看着这神色便气得一肚子的不舒服:“快说,究竟这个贱妇做了什么事情!若是不说,一百板子打死,拖去喂狗!”
春芳姑姑瑟瑟发抖了一下,可依旧沉默着不说话,而旁边的倩如却摇晃了下,嘴角流出一丝血来,眼见着她的脸慢慢的转了颜色。
“倩如,倩如!”春芳姑姑有几分吃惊,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倩如睁着眼睛喘了口气:“姑姑,我见皇上不好了,就服了毒药,以后倩如再也不能与你作伴了……”说罢脑袋歪了歪,眼睛便闭上了。
“倩如,倩如!”春芳姑姑摇着倩如的身子大喊了起来,那边萧贵妃也停住了挣扎,惊愕的望着倩如的尸体,眼泪珠子溅落了下来:“倩如,你这是……”
春芳姑姑将倩如放在地上,朝萧贵妃磕了一个响头:“娘娘,奴婢是不能再服侍娘娘了,还望娘娘好好保重。”说了这话,直起身子来,瞅了瞅周围,爬了起来,一头望墙上撞了过去。
“快给我拉住!”秦太后拍着桌子喊了起来:“这贱妇倒是有两个情深义重的奴婢!”瞧着躺在地上的倩如,她皱了皱眉头:“拖出去扔到乱葬岗上!”
“是!”两个内侍走了过来,每人抓住倩如一只手,拖着往外边走了。秦太后看了看那被制住的春芳姑姑,心中分外明了,这事不消说肯定是萧贵妃做下的了,她的贴身宫人为何要抢着自杀,定然是想要给她保密。她杀气腾腾的望了春芳姑姑一眼,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她便不相信活人能坚持不说!
这时王太医与李太医从旁边的小门里走了过来,两人脸上皆是一片潮红,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子,举着衣袖在不住的擦汗:“太后娘娘,不用找人来查验了,这香料里头混了媚药,下官……”
秦太后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双眼盯住了萧贵妃:“贱妇,贱妇!究竟敢不顾宫里的规矩用媚药来害皇上!绣容姑姑,着人把这贱妇拖去掖庭,严加看管,待哀家将前因后果审问清楚再来定罪!”
萧贵妃听到这些话,一张脸儿变成了惨白一片,那双本是妩媚的眼睛顿时成了死鱼眼,呆呆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这边绣容姑姑答应了一句,便指挥着几个宫女将她拖了出去。
景春宫中灯火通明,不断有宫女内侍从里边流水一般进进出出,这情景让敏感的后宫有了骚动:“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后宫里一夜未眠,嫔妃们都派人去打探,只听说看见萧贵妃被拖去了掖庭,而她获罪的真正原因却无人知晓。这消息让很多嫔妃心里振奋不已:“萧贵妃竟然被关到掖庭去了?她可是惹恼了皇上?”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这萧贵妃跋扈多年,就连皇后都敢去惹,总算是被收拾了!”
还有些想得远的便在幻想着没了萧贵妃,皇上宠幸自己的次数不知道会多少,赶紧去对镜理红妆,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人脸若春花,眼如秋水,心里已是飘飘然,直觉得贵妃那个位置不日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景春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被关押起来,偌大的一个大殿,只留下秦太后和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宫女内侍呆在那里。景春宫的大殿里用的灯是萧贵妃亲自挑选的,全部用的是琉璃罩子,那上边的浮雕映着那灯花,素日在地上投出一些影子时显得格外有情调。萧贵妃极喜欢牡丹,只是在后宫里牡丹乃是皇后专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和牡丹有些类似的芍药,叫人雕在琉璃罩子上,地上的影子便花影绰绰,若有若无,叫人看了只觉惊艳。而此时,嗖嗖的风从外边刮了进来,地上已经不复再是芍药的模样,只见团团黑影,分外妖异。
“皇后,看这样儿皇上明日是不可能上朝,你有何主意?”秦太后沉思良久,徐徐开口。
乔皇后心里一紧,这是要说到储君之事了吗?没想到今晚倒能够心想事成!她脸上不露半分得意,对秦太后躬身道:“母后,您见多识广,还请看在社稷的份上,拿个主意出来安定朝野。”
秦太后一双眼睛紧盯着乔皇后,看了半日也没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闭上了眼睛,她想了又想,最后咬了咬牙,无奈的说:“明日就由玔儿代替他父皇临朝罢!”
临朝,本来是指后宫掌权,但秦太后借用这个词,那便无异于是她同意了徐炆玔的太子地位,在徐熙生病期间代行皇上的职责。
“母后,万万不可,若是旁人说我们这是在矫诏,那又将如何?”乔皇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窃以为当等皇上醒来再议此事!”灯下的乔皇后看上去是那般柔顺无依,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惶:“臣妾虽然心里也盼着玔儿能立为储君,但毕竟还得等皇上醒来亲口宣布了才能做数,若是就这般叫玔儿去行使监国之权,恐朝堂上诸位大臣会有异议!”
秦太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皇后,你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私心。只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延,谁敢说让玔儿监国是矫诏?让那些这般说话的人来万寿宫找我问个清楚便是!”
乔皇后心里一喜,低下头去柔声答道:“臣妾谨遵母后安排!”
此时,从内室里奔出留在里边照看徐熙的宫女,她惊喜的望着秦太后与乔皇后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乔皇后欢喜的心情如同浇了一盆冷水,心里有几分忐忑,若是徐熙神志清醒,那又该怎么办?她恨得牙齿痒痒的,那萧贵妃也真是没有用,怎么就没有能将徐熙弄死呢。身边有秦太后,乔皇后不敢表露出半点不快的神色,站起身来扶着秦太后的手,两人快步走了进去看徐熙的情况。
秦太后是确实关心自己的儿子,想早些看看他的情况,而乔皇后则是关心徐熙此时究竟病残到什么程度,只希望他要病到不能上朝才好。
徐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可是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确实已经醒了,只是眼睛已经不大能睁开,非常费劲,那眼睛才睁到平常的一半,他的嘴巴比平常歪了几分,嘴角那里流出了一丝口水。
“皇上,你怎么样了?”秦太后看着心里一酸,扑了过去。
徐熙想开口说话,但是他却发不出半个字音出来,很费劲的吐出几个字,可到了嘴边,仍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含含糊糊,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所说的话。
“皇上,你怎么了?”秦太后一阵吃惊,徐熙今日不能说话了!乔皇后站在一旁见着这情景,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皇上不能说话了,这至少让她有了九成胜算,只有一成是隐患——不能让那个钱不烦再进宫来给皇上看病!乔皇后弯下腰来,一脸愁容,眼泪珠子滴落在了床褥上边:“皇上,你被萧贵妃害成这样,臣妾看着都心疼!”
秦太后的泪水更是如小河般流了下来,她抓住徐熙的手呜呜咽咽的痛哭了起来。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从一尺来长的婴儿长成一个英俊少年,经过多年的积蓄力量,拉拢了各大世家,这才辅佐着他临朝称帝,现在儿子却躺在床上,成了这一副模样!
猛的转过头,秦太后瞪着站在一旁的王太医问道:“为何皇上会是这模样?为何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太医和李太医跪倒在地,磕头如蒜:“回太后娘娘话,皇上的病因下官认为全是那安息香上抹了极厚的催情药所致,媚药能使人血脉贲张,皇上本来就有头疼之症,气血与常人迥异,受此刺激,血涌气上,冲至颅部便会引发阻梗现在气血逆乱,血随气逆,上扰脑窍而致脑髓神机受损,故无法说话,这病却是着急不来,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
秦太后听着太医的回话,脑子里边乱哄哄的,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这不是分明在告诉自己,恢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恨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太医:“太医院养了一群酒囊饭袋!连这病都不能治好,还呆在太医院做什么!”惊得王太医和李太医一阵发慌,以为秦太后要处置他们俩,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秦太后看着他们那副可怜模样,突然想起了给自己治病的柳家十小姐来,若是她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皇上的病?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乔皇后,秦太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皇后,不要再犹豫了,明日就让玔儿上殿临朝,以东宫太子的身份监国。王太医和李太医,你们今晚就在这景春宫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哀家判你们两家满门抄斩!”
乔皇后听着太医说要至少一年半载或许能有转机,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年半载,够她做很多的事情了,她都不用一年半载,就只要将最近一个月稳定了便好。看着床榻上的徐熙,乔皇后心里一阵快意,转身对着秦太后说:“母后,要不要去请钱不烦过来瞧瞧?”
秦太后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着人去请。”自己方才也真是心急如焚了,竟然只想到柳家十小姐,没有想到她师父,她师父肯定要比她更厉害。秦太后瞧着急急忙忙奔出去的内侍,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点点希望来。
两人坐在床边看着徐熙,见他的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半,秦太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叹着气,有些心灰意冷。乔皇后向秦太后躬身道:“母后,夜深露重,还请母后保重玉体,早点回宫歇息,臣妾来照顾皇上罢。”
秦太后深深的看了乔皇后一眼道:“玔儿是哀家最喜欢的孙儿,哀家自会找他来仔细为他谋算,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皇上罢!”
听了这句话,乔皇后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秦太后这意思,分明就是和她在做交易:你好好照顾我的儿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不管怎么样,只要秦太后有了这个保证那就安心了,至于徐熙,他现在是废人一个,不足为惧。想到这里,乔皇后柔声答应下来:“母后请放心,臣妾自当尽心竭力照看皇上。”
清晨的京城一片宁静,白色的清霜在枝头亮亮的一片,就如铺了一层白银一般。屋檐的滴漏不住的滴答作响,清冷冷的,重复而单调,仿佛是在念经一般。徐炆玔背着手在屋子里边来来回回的踏着步子,心情既紧张又激动。
“殿下,为何这么早就起来了?”柳明欣由绿茵与绿叶扶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显了,微微的隆起,这让她很是骄傲,每次走路都用手撑着腰,好将那肚子高高的挺出来,只可惜月份不够,还不是很明显。
“你怎么不多睡一阵子?”徐炆玔看了柳明欣一眼,有些不耐烦:“太医不是交代过要多休息?”
“殿下,我有些睡不着,心惊肉跳的,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一般。”柳明欣本来是想讨好徐炆玔的,没想到却被他推着往屋子里边走,心中有些难受,执意走了过来,紧紧的盯着徐炆玔,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殿下,我觉得孩子在我肚子里边动。”
徐炆玔看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气:“进去休息。”
绿叶见着徐炆玔似乎脸色不虞,赶紧瞧瞧捏了柳明欣一把:“娘娘,我们回去罢。”
柳明欣委屈的瘪了瘪嘴,最后还是转过了身子往内室里边走了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徐炆玔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状态很是激动,不希望有旁人来打扰他,他想好好的回味一下昨晚的事情,那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感觉就在做梦。
昨晚后宫动荡,他开始并不知道。只是绣容姑姑半夜奉命来传他去万寿宫,他才知道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路走着,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皇祖母有何事情半夜时分都派人来召他,不由得开口询问绣容姑姑:“姑姑,究竟是什么事情,大半夜的还来传我?这般紧急?”
天色有些暗淡,绣容的脸色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的语调却很是轻快:“三皇子殿下,莫要担心,是好事呢!”
听说是好事,徐炆玔才放下心来,跟着绣容姑姑快步往前走,不多时便见着了万寿宫那蜿蜒的院墙,一角飞檐从院墙后边露了出来,似乎是一张黑色的剪影。
走进万寿宫,里边灯光昏暗,秦太后坐在大殿中央,离着那灯很远,脸色晦暗不明。
“玔儿请皇祖母安。”徐炆玔向秦太后行了一礼,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秦太后,发现她的脸上有素日少见的忧伤。
“玔儿来了,你坐。”秦太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张椅子,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皇祖母这个时辰传孙儿过来,可有什么话要吩咐?”徐炆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太后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皇祖母会有一副如此悲伤的表情。
秦太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徐炆玔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玔儿,皇祖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徐炆玔赶紧应道:“玔儿不敢欺瞒皇祖母。”
“若是你以后成为大陈的国君,你将会怎样对待你的兄弟?”秦太后半眯着眼睛,表情很惆怅,但是那眼睛却没有放松半点,从那条细细的缝里盯着徐炆玔。
徐炆玔骤然听到这个问题,一颗心狂跳了起来,秦太后的意思莫非是要选他做为储君,以后大陈河山就交给他掌握?多年的愿望似乎有即将实现的希望,徐炆玔突然觉得慈宁宫的大殿无限光明。
“皇祖母,若是玔儿得掌天下,必定兄友弟恭,好好照拂好兄长和弟弟,让他们安闲舒适的做那富贵中人。”徐炆玔斟酌着,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你果真是这么想?”秦太后的眼睛蓦然睁了开来,直视着徐炆玔:“玔儿,皇祖母要你说真心话,你不必骗我。”
“皇祖母,这便是玔儿的真心话,不敢有半点欺瞒。”徐炆玔声音真挚:“虽然兄弟们不是一母所出,但却皆是父皇的血脉,本该齐心协力,安定大陈的江山社稷,让大陈的福祉延绵,千秋万代。炆玔觉不会因为一些误会而漠视兄弟之间的情分,请皇祖母放心罢。”
“好,好,好,玔儿,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秦太后点了点头,缓缓道:“明日你就上殿临朝,以太子身份监国罢!”
“皇祖母,父皇他怎么了?”徐炆玔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可是……”说话间,声音都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