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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景铉看那人说得斯文,根本不像一个山贼,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请问大当家的,你看上去乃是读书之人,为何又落到这般地步?”
谁知他这一问却惹出了那大当家的两颗眼泪:“我们原是大陈境内交州人氏,被那狗官压榨得无处可去,我父亲才带我们来这里落草为寇,我父亲本是这寨子的大当家,年前他不幸过世了,兄弟们看得起,推举了我来继任,可我一介书生,怎能担此大任?也只是每日觍颜坐在这座位上,一切都是二弟和三弟在操持。”
见着那大当家的竟然当众掉眼泪,乔景铉等人惊讶得简直是无以复加,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看看厅中那些山贼,却个个若无其事,显然是见惯了这等事情的。郭庆云咳嗽一声,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何必落草为寇,难道不能就在这山上开垦出田地来,养家糊口?这里虽是鞑靼境内,却是一片荒山,看起来是无人管理的,即算有人看管,依着大陈和鞑靼的律例,开荒以后的土地可以归个人所有,不需要缴纳银子,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大当家的一愣:“在下确实不知。原来在大陈时,在下的父亲也肯过荒,但都照样被狗官搜刮去了,都不知朝廷还有这种律例。”
看那大当家的眼眸清亮,显见得确实不知,从这抢劫的规矩来看,这也算得上是一伙良善的山贼,想到那三当家原来吓唬他们说大当家二当家厉害得紧,现在看着这大当家竟然还能当众掉眼泪,郭庆云便扑哧一笑,对着那三当家道:“你们大当家果然厉害!”
那三当家的红了一张脸站在旁边,半天不吭声,那大当家的见了,赶紧向乔景铉施了一礼道:“还请这位公子赐一颗解药给我三弟才是。”
乔景铉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道:“掰开,分两次服用,今日一次,明日一次,千万不能一次吃了,谨记,谨记。”
那三当家的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赶紧叫人拿水过来,把那“解药”一分为二,就着水吞了一半,然后又精心的把剩下的一半包了个严严实实,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看着乔景铉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大当家的,你们在这里落草多久了,可熟悉周围的地形环境?知不知道出了玉门关,还有什么捷径可以到鞑靼来?”乔景铉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朝那大当家的一拱手:“我们兄妹准备贩运些东西到鞑靼去卖,又觉得玉门关去鞑靼的路途遥远,不知道可否还有什么近路,如能告之,不胜感激。”
那大当家的点了点头道:“捷径倒是有,但是我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如请贵客在这山寨住上一晚,我明日便叫人带贵客走上一回。”
乔景铉听了心中欢喜,对那大当家的说:“我们兄妹三人这次出来带了一车货,为了感谢大当家的,就留半车给山寨当做酬金罢!”
那大当家的听了也是欢喜,偏偏还要站起来推辞一番,乔景铉只觉好笑,这山贼与肥羊之间能达到这种和睦无间的关系,真也是世间奇闻了。最后那大当家的显然不如乔景铉好口才,这才“被迫”收下了,口里还不住的说:“这怎么敢当!”
乔景铉和三个当家的喝酒议事,郭庆云与明媚由一个小山贼带着到处去看了看,与其说这是贼窝,倒不如说是村寨,到处是一片祥和的景色,老人坐在外边晒太阳,妇女抱着孩子们赶着鸡鸭进棚子,山间偶尔能见着零零碎碎的菜地,种着一些白菜,叶子被霜打了,残缺不全。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占山为王,为何不种点庄稼?这样也够你们几百人的吃穿用度。”明媚站在那里,看了看不远处的几棵大枣树,已经是深秋,枣树的叶子差不多要掉光了,还有几颗红枣孤零零的挂在树枝上。枣树下站着几个孩子,正用竹竿在敲打着树枝,想要将红枣打下来。
每次有一颗红枣落了地,孩子们便发出了一声欢呼,抢着上去捡红枣,你抢我夺,玩得不亦乐乎。有厉害些的先抢到红枣的,也不用去洗,只是将红枣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两下便往口里塞,看得明媚心中好一阵发酸,山上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种庄稼如何才能够吃穿用度?”那山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萧索的景色,摇了摇头:“这山上不好种庄稼,稻子要水,如何才能引水上山?”
“引水上山?”明媚听了也是一怔,旋即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看到过的报导,山区要发展农业,可以开垦梯田,可以种植玉米这些高产量的作物,若是将这座山头开辟出梯田来,这几百号人自然能填饱肚子了。
中国自古便有梯田,它是在坡地上分段沿等高线建造的阶梯式农田,是治理坡耕地水土流失的有效措施,蓄水、保土、增产作用十分显著。山间用一道道的堤坝涵水,层层渗透,田地又面面朝阳,通风透光条件较好,有利于作物生长和营养物质的积累。
那贼人听着明媚比划着那梯田形状,脸上逐渐开始有了兴奋的神色:“这位小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行家里手,走,咱们去见当家的,让他听听你的主意。”
聚义堂上几位当家的正在与乔景铉喝酒,见贼人带着明媚与郭庆云进来,大家都有些迷惑:“两位小姐不是说要去山间四处看看?为何就回来了?”
“大当家的,这位小姐方才说了个好主意,以后咱们照着她的法子去做,那就可以吃每天都上大米了。”那山贼拱手行礼,压制不住脸上的兴奋:“要不要去找了李老爹他们过来一起合计合计?他们原先可都是种田的能手!”
大当家的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亮了起来,他走到明媚面前,朝她深深的行了一礼,抬起头来刚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见着那艳艳的容光,忽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张大了嘴巴楞在那里。
乔景铉在旁边瞧着不高兴,飞身过去将那大当家的拎开到一旁:“大当家的,你快些去找人过来,别傻站在这里。”
见着大当家的被乔景铉拎在手中,其余那几个人都乱了阵脚,刚刚想围上来,只见乔景铉手一甩,数支短短的白羽箭便射在了大堂的横梁上边:“谁敢过来?”
众人见着乔景铉的身手,顿时被唬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大当家的觳觫着道:“公子,我本无恶意,只是这位小姐实在生得太美貌了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公子也知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一想着后边那句话是君子好逑,大当家的赶紧闭了嘴,自己算什么东西,还能去逑这样的淑女不成?
乔景铉听着这大当家的说的倒也是实话,松开手将他掼到一旁:“下次不许再这般偷窥她,跟个傻子似的。”
“是是是。”大当家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伸出手来擦了擦,吩咐手下的喽啰去将山寨里几个种庄稼好把式喊了过来。
那几个把式听着明媚这般比划,也陷入了深思,几个人坐到一旁嘀咕了一回,这才拍了一下大腿,翘起大拇指道:“姑娘好主意!这样种田就可以蓄水保土了!咱们下半年便可以开几个山头,明年开春就种点粮食!”
“你们不仅仅能种粮食,还能利用山上的果树。”明媚指了指山头的那些树道:“我看过了,你们这里到处都是板栗、枣树,还有柿子树等等,为何不能将这些果树好好管理着,多种些果树,等着结果以后拉了到城里去卖?”
“这野生的果子,不比果园里培植的,没有那般好吃。”有个老把式将旱烟袋子在鞋帮子那处磕了磕,摇了摇头:“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了。你们大户人家每日里吃的,并不是这山上的野果,是果园里种出来的。”
明媚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嫁接”。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嫁接果树,只能给那些人提了个建议:“你们可以派人去果园学着到底怎么种果树,还可以到山下去买果苗回来,专人种植管理。而且你们的野果也可以做成干货拿了去卖,柿子可以做成柿饼,板栗可以做糖炒栗子,红枣也可以晒干做成干枣,这样既可以存得久,看相又好,还能卖个好价钱。”
“做成干货?”那几个人听了也是兴奋了起来,眼中全是赞许的颜色:“小姐真是聪明之至!如何便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可怜我们在这山上都快两年了,还没摸得清门路。”
郭庆云在旁边听了他们夸赞明媚,心里也美滋滋的,仿佛是在夸赞她一般。她拍了拍明媚的肩膀道:“我这位妹妹可是顶顶聪明的,你们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几个老把式点着头,连连应道:“那是自然。”
乔景铉迷惑的看着明媚,只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如何她竟是什么都知道?妙手行医是跟着钱不烦学的,可这种庄稼、种果树、做干货,似乎没有人会教她这些。明媚瞧着他那探询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要辨识草药,少不得要看农业方面的书,有些上边也提到了这些,我看了一次自然便记得了。”
“原来如此,媚儿可真聪明。”乔景铉咧嘴笑了笑,伸手揽住明媚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要与你一般聪明便好了。”
“你想得可真远。”明媚的脸瞬间便红了一片,这乔景铉怎么便想到了孩子身上了。
那几个老把式果然是种庄稼的好手,明媚才将梯田的主意提出来,几个人已经在旁边商量出了梯田的雏形,正在嘀嘀咕咕谈论如何蓄水。这时就听大堂外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二当家的,你婆娘要生了!”
二当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吃惊得瞪大了:“我婆娘怎么就要生了?不还要一个月?”
“刚刚她在屋子门口摔了一跤,没多久就抱着肚子喊痛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嫂子,不住的在擦着汗:“要不要去城里请个稳婆来,她这模样可不好生。”
“赶紧去赶紧去,干嘛还来问我!”二当家的额头上也蒸蒸的出了一片冷汗,抬脚便往外走:“这妇人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你本来就该直接去请稳婆过来的。”
“二当家的,你们这山头与城里该还要一段距离罢?”明媚笑微微的站了起来:“若是稳婆来得晚了,恐怕也不好办呢,不如我跟着你过去,替你夫人接生?”
“你?接生?”二当家的惊奇得嘴巴都合不拢来,疑惑的看了看明媚的打扮:“你是个没出阁的,怎么便知道去给妇人接生?”
郭庆云扯着明媚飞快的往外边走了去,一边朝那二当家的扮了个鬼脸:“你不相信?柳十可是有名的大夫,妙手回春白骨生肉……”
明媚又好气又好笑,拉了拉郭庆云道:“你就别到这里王婆卖瓜了。”
“本来就是这样啊,我听说云州城里的人都说你是仙女下凡,华佗再世呐。”郭庆云回头看了看楞在那里的二当家,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快些前天带路?”
那二当家的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赶紧飞奔了出去:“你们跟我来。”
大当家的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向乔景铉拱手道:“这位公子,你实在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位兰质蕙心的未婚妻,这可是前世积德。”
乔景铉听着他夸奖明媚,心里头很是高兴,举起酒杯道:“你这话委实不错,我爱听。来来来,再喝一杯。”
大当家的脸已经快成了猪肝色,可被乔景铉逼着,只能又喝了一杯,喝完以后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道:“公子,我暂且失陪,先去二弟那边看看。”
三当家的赶紧一把扶住他:“大哥,我与你一道去。”
乔景铉也站了起来,抖了抖大氅:“我自然也要跟着去瞧瞧。”
几个人来到一进土砖屋子面前,就见二当家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外边转来转去,旁边有几个婆子在安慰他:“不打紧,这妇人谁不要生孩子?更何况已经生过两个娃了,这次自然是有经验了。再说了,你这般着急她也不知道,还不如安安心心的等着。”
屋子里边传出来说话声,十分清楚,乔景铉能听着明媚在吩咐旁人递东西给她,就连郭庆云都当了下手,不过她也逮住别人做事:“快去将热水端过来,记得还搜些草纸过来!”
明媚将手搁在那妇人的肚子上边,这位二当家的婆娘不是第一次生娃了,产道已经被撑开得比较宽,只是因为是跌倒引起的早产,所以流血很多,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山寨条件很简陋,又是提前生产,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明媚吩咐人去拿草纸过来,好半天才搜到可怜巴巴的几张纸。瞧着那几张纸,明媚不由得有些气馁:“你们素日难道不要用纸的?”
“树叶、树叶!”一个打帮手的妇人眼睛暗了暗:“哪里还有闲钱去买纸来用?只是在那些时候才会用纸擦擦。”
明媚觉得很是无语,看这样子,这位二当家的婆娘只能血染床褥了。“你们赶紧去找几件干净衣裳过来,多找几件。”
郭庆云望了望明媚,站在一旁道:“柳十,还要我帮忙做什么?”
“你敢不敢抓住婴儿的胳膊?”明媚指了指那躺在床上,疼得哼哼唧唧直叫唤的妇人道:“我必须要替她推宫,等着婴儿的头露出来,你便要替我托着他的头,然后拉住他的肩膀轻轻将他扯出来。”
“这事儿容易,交给我便是了。”郭庆云兴奋得摩拳擦掌:“没问题。”
见着郭庆云欢快得像一只猴子,明媚摇头叹了一口气:“郭小九,你可要注意了,别用大力气,你是习武之人,手里没个轻重,婴儿的骨头还很脆弱,小心被你一拉便脱臼或者是被捏碎了。”
郭庆云听了一愣,赶紧点了点头:“我轻轻的、轻轻的拉!”
过了不多久,明媚瞧着那妇人下边已经开了十指,伸手压了压她的肚子,轻声在那妇人耳边道:“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用些力气,就像你平素上茅厕一般。”
妇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句,明媚又用力压了压她的肚子,顺着一个方位往下边推了过去,就听郭庆云惊呼了一声:“脑袋,脑袋出来了!”
明媚见她站在一旁指着妇人的双腿之间只是在惊呼,却不知道动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没有经过培训的人就是不同,若是玉梨在旁边,早就轻车熟路的将那婴儿的头托住慢慢往外拉了。
“郭小九,你快些上去托住他的头。”明媚一边按着肚子一边吩咐郭庆云。
“我……他的头好软。”郭庆云刚刚伸手摸了下那婴儿的头,马上缩了回来,将一双手贴在了妇人的肚子上,留下了一双红色的手印:“我来压她的肚子,你来接生罢。”
没想到这大大咧咧的郭庆云,也有害怕的时候,明媚抿嘴笑了笑,弯下腰去将那小婴儿的头托住,慢慢的往外边拉着。羊水已经破了,温润的羊水将产道弄得很是湿滑,只需轻轻的往外拉着,那婴儿的身子便慢慢的出来了。
郭庆云一边按着妇人的肚子,一边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咦,生了生了。”
“你停手。”明媚有几分无奈,郭庆云那手法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幸亏这妇人已经不是头胎,而且也没有提前太久早产,勉强算的上是瓜熟蒂落,所以才会这般顺路生产出来。
郭庆云很听话的将手停住,凑了过来看了看那小婴儿,奇怪的问道:“怎么便没了声息,莫非是死了?”
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又因为透着惊慌,这嗓门便更大了几分,外边的二当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急,赶忙就要往屋子里边冲,却被几个人给死死拉住了:“里边还没有清理干净呢,会有血光之灾的。”
明媚白了郭庆云一眼,拎住婴儿的双脚,将他倒提了起来,用力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下,那婴儿这才哇哇大哭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与屋子外边的人听着这哭声,方才个个放下心来,那二当家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念叨着:“多谢菩萨保佑。”
“多谢菩萨还不如多谢我这妹妹!”郭庆云从里边走了出来,见着二当家的这副模样,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究竟是谁给你家婆娘接生的。”
明媚在里边听着郭庆云狐假虎威,不由得抿嘴一笑,将婴儿清洗干净,然后将他用襁褓包好,抱着他走了出来:“二当家的,是个男孩。”
“又生了个带把的?”那二当家却似乎没有那般欢喜,只是皱着眉头道:“这山寨里头本来就没什么女娃,以后怎么好找媳妇?”
这人想得可真远,这还是个尺把长的小婴儿,他可想到了二十年以后的事情去了。明媚笑着安慰他道:“以后你们山寨将梯田筑好,果园管理好,还可以专人进深山打猎,贩卖皮货,还怕你们的小日子不红火?还怕没有人愿意嫁到你们山寨里头来?”
大当家的在一旁打着酒嗝,一边连连点头:“小姐说得是,以后我们山寨会越来越好,自然有人愿意来我们这里。”
明媚瞧了瞧那破旧的土砖屋子,见着聚集在不远处往这边看的一些妇孺,心中也是有几分酸楚,她从荷包里拿出几块银子交给那大当家的:“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你替山寨里那些孩子们买些棉布回来给他们做冬衣穿罢。”
那大当家的拿了银子愣愣的望着明媚,不多时眼睛里有是泪光闪闪:“多谢小姐。”说完之后举起衣袖擦了擦眼睛,没想到那眼泪珠子越来越多,反而跟擦不干净一般,不住的往下落。
明媚与郭庆云都忍不住叹了一声气,这样的人竟然能也能做大当家,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还让他当了大半年!看看旁边那些山寨里的人,一个个镇定自若,看起来她们是在替山寨操空心了。
这个晚上,几个人在山寨住下了,大当家的叫人腾出了几间空屋子来,用了最好的床褥铺盖招待他们。郭庆云摸了摸那些被子,笑着道:“幸好还没有月跳蚤。”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将一只跳蚤给捏死,使劲一捺,那跳蚤的尸身便与那土布被面融在一处,再也看不出来。
明媚眼角早就瞟到她的小动作,笑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药粉来,往被子上洒了些:“咱们先出去,过阵子再回来,那些虫子自然就会走了。”
“咦,你这是什么东西?可真是好宝贝!”郭庆云惊奇得瞪大了眼睛:“快些拿一包给我表哥去,别让他被虫子给咬了。”
明媚点了点头,拿了药粉走到乔景铉那边去,他正跪在床上,和郭庆云一般,仔仔细细的在捉跳蚤,兴许是捉得起劲,将那孔雀毛大氅都脱了放到一旁,全神贯注的趴在被面上,眼睛都快贴到被子上了。
听着门边有脚步声,乔景铉抬起头来,见着明媚与郭庆云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望着他,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被子里有虫子。”
郭庆云佯装老手,将明媚手中的药粉拿了过来,撕开纸包,将药粉洒在被面与床单上边:“表哥,洒点这个,虫子就不会来了。”
乔景铉好奇的望了望那药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去问柳十,我也不知道。”郭庆云耸了耸肩膀,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不见了乔景铉与明媚的踪影。
“哼,真是重色轻妹。”郭庆云有几分惆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撅嘴朝后边赶了过来的追风赶月道:“咱们去找山寨里的小孩子玩去,我要教他们几招武功,也好让他们佩服我。”
追风赶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也只能随着郭庆云去自找乐子了。郭庆云找了几个孩子,先是给他们玩便戏法的把戏,然后又给他们露了几手功夫,惊得孩子们都围着她叫:“小姐,你教教我们!”
郭庆云哈哈大笑:“咱们找地方玩去!要景色好,又有空地。”
一个小孩子转了转眼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姐,我知道有个地方,要不要我带着你去?”
“走罢走罢。”郭庆云点了点头,那帮小孩子呼啸了一声,拥簇着郭庆云便往前边走了去,从山间小路一直往前走,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那里有丛丛芦苇,片片芦苇上粘着白色的青霜,就如冬日的雪花毛子一般,被山风一吹,到处都是银色,实在是美妙。
“不错,不错。”郭庆云夸奖了一声,带着那帮孩子便往前边走了去,刚刚拐了个弯便见着前边有两个人影,两人相拥在一处,脸贴着脸,仿佛没有一丝间隙。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投了下来,两条黑色的剪影在地上,一动不动。
“咦、咦、咦!”孩子们鼓噪了起来:“羞羞脸!”
乔景铉能感觉到怀中的明媚身子僵硬了几分,心中也是愤愤不平,转过脸来瞅着郭庆云喊了一声:“小九,你就不能另外找个地方?”
乔景铉拉了明媚出来,两人在山间走了一段时间,走到这处芦苇丛里,只觉得眼前银光万点,瞧得人目眩神移,两人见芦苇丛那边有一块空地,后边还有几棵大树,刚刚好聊天说话,于是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