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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
吃着枇杷，我就会想起哥哥
吃着枇杷，哥哥一定也会想起我
枇杷，是我和哥哥的另一个兄弟
是哥哥和我的另一个姐姐
枇杷又酸又甜。是母亲的另一个孩子
枇杷。母亲嫁给父亲前也没出生
嫁给父亲后，才由父亲种在院子里
种下后，父亲就远去西北服兵役
枇杷。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
和我们四个兄弟姐妹一起——
我们的童年，就是枇杷的童年
我们的秘密，也是枇杷的秘密
可有一天，我却把秘密泄露了
哥哥和我，从此就接下了一道梁子
而这梁子，就因为枇杷
记得那个黄昏，哥哥和母亲吵架了
哥哥离家出走了。哥哥找不到了
藏在枇杷树上的哥哥，被我发现了
我把哥哥出卖了。妈妈把哥哥痛打了
哥哥那年十一岁。我，五岁。
今天，当小妻子拎着枇杷在黄昏回来
哥哥又从枇杷树上伸出头来，对我微笑
并且摇着手指示意我，装着没看见
可我还是看见了。在二十年多后。只是
我再也不能泄露秘密了。因为妈妈走了
寻找，或者怀念一种风格
是小溪。清澈，还有几条长不大的鱼
游来游去。但会在脑海游动一辈子；
是竹林。婉约，还有几只老母鸡
唧唧喳喳。但不会影响夏日的午睡；
是指甲花。多彩，还有成群的蜜蜂
飞来飞去。但从不蜇采花的孩子。
是破旧的土墙。看上去岌岌可危
但几十年风雨未倒。是曲折的山路。
看上去崎岖难行，但从未阻止早起劳作
或晚归的乡人。是生我的土地，养我的青山。
是看我长大又送我母亲上山的
那些最最朴实而勤劳的人。
是刻进骨头，流淌于血液深处的
这些从不被历史记录的，小小方言。
一个夜晚虚无的叙述
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沉浸在电视声响中。在别人的故事里
度过漫长而虚无的夜晚，组成自己的故事。
也不觉得，这样的夜晚有多虚无而漫长。
犹如此时，来到书房
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我才走回自己。
并且把自己融进这些雨声中。
而刚才，这些雨声不属于我，我也没听见。
是的，我是说，我们都必须依附在
世界上的某些事情里，才得以延续。
延续自己延续生活延续爱情
而它们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犹如夜晚。
它们敞开着，永远存在
一个茶杯，一张书床，一个窗户
甚至一堵墙。一条通向远方的道路，一个梦
一片几年后的天空
是的，我是说，如果什么听不见看不见
感受不到。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而如果没有这一切。又怎么证明这个夜晚
我们活过，爱着。所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