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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真美，月光悄悄地从窗外爬进我的屋来，它的不速之情搅醒了我酣然的梦境。月光薄如蝉翼，但悲凉之感犹重，它的悲凉足以证明深秋已经阵临。我轻轻披起长服，抚摸一下在梦中甜睡的儿子，儿子的脸被月光刺得有一点冰凉，我将被角紧紧为儿子的脸部掩上，儿子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犹如我的心跳那般急速。
掩上门，独自来到房顶，看天空悬挂的明月。明月如一只银盘静静地倒扣在深邃的天空。远处的山静穆得听得见遥远的狗吠，不知此时是不是还有夜归人惊扰了狗的安宁。突然，一阵微风将我的长服撩起，一个不小的寒颤使我不由自主地激灵了一下，这似乎让我明白了月光搅醒我梦境的缘由。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我来说，日思夜想显得犹为突出，思念成为我的主题。我常常思念一个月前被病魔夺走生命的母亲，她的身影、她的笑容犹如一幅清晰的画时常镌刻在我的心头，让我一阵阵惊悸一阵阵怀念、一阵阵悲泣。今夜，在沉梦中又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母亲，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在另一个世界里时而显得是那样的模糊，时而又是那样的清晰。她那低矮的房子——坟冢，时常在我的心头萦绕，恰似远山挥之不去的雾霭。思念母亲，就像一条清澈的河流，时时流向故乡，流向遥远的天际；又像奔腾的江水，汹涌澎湃，绵延不绝。
母亲静静地躺在漆黑的棺木里，像在养神又似在安睡；有些安祥又有些遗憾。病魔的利掌终于大发慈悲，可以让母亲永久失去疼痛失去煎熬；可以让她独自躺在天国的一艘小船上，悠悠然睡个安稳觉，慢慢欣赏慢慢享受来自天国的美景；可以做她一生都做不完的的梦，实现她一生也无法实现的念想。母亲的慈祥母亲的浅笑，始终如一碗清澈的故土醇酒，静静地流淌在我粗壮的脉膊，浇灌在我浅薄无知的内心，无时不刻不在温暖着我冰冷的躯杆，洗涤着我丑陋的灵魂。
敦厚着实的棺木把母亲本已瘦弱的身躯夹挤得如一把枯柴又似一把寒草，宽松阔大的寿衣包裹着母亲，让时间和空间显得有些空洞有些寂然，青黑色的余晖把母亲瘦得只有巴掌大的脸颊映衬得是那么沉寂那么枯槁，雪白的发丝在茶叶枕上泛着浅浅的白光，像结了一层薄薄的柔霜，合着母亲浅浅的笑，如一副温馨的画一首甜美的诗。母亲的泪如一泓清泉，滚动的是思念与牵挂，倾诉的是依依不舍与苦难的时月。
棺木下和棺木前的两盏油灯，如天边闪烁的寒星，这是陪伴母亲走向极乐世界的指航灯。我每次不辞辛劳地为灯添油换芯，生怕油灯会被风吹熄或是油干芯尽，母亲会在走向极乐世界的路途上摸一段黑路，我要让它永久地亮起来，母亲可以一路走好，一路光明，一路清静，一路安顺。用钢凿打过的草纸一片片一堆堆在母亲棺前焚烧，烧过的灰烬在哀鼓愁锣中轻轻飘扬，我不知道母亲——您是否仍在用您那块破黄的手帕包裹着纸钱。生前，您就是用那块破黄的手帕一次再一次为我积攒上学的费用，每当我攥着那些发褶发皱还带有您血汗味和油渍味的纸钞时，我的心犹如穿刺般疼痛，总是梦想将来发达后要一心一意地报答您。可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怎么回报您，您就早早地撒手人寰，悲情地离我而去。
母亲，您常常走进我的梦境，在梦中和我唠嗑同我嬉笑，同我享受着天伦之乐中的欢乐和苦难。可我醒来后，依然捕捉不到您的一点痕迹。我想靠近您，我想依偎您，我想走进您平淡而又宽阔、伟大而又博爱的内心，可您已走远了，渐渐远去，如逝去的光阴，永远也不再回来。我只好在我小小的阵营里，吟咏对您无限的思念，让思念这条清澈的河、让思念这条绵延的江始终在我疼痛的伤疤上结痂长肉又生血。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扎根在江北的乡下
守候着一块荒山一个贫瘠的家
每一载风风雨雨都牵动着她的心事
盼望着禾苗如同儿女们
快快长大
她从读不懂儿子寄给她的远方思念
也写不出她对儿子永久的牵挂
但受得了严寒酷暑挫折和践踏
母亲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说了很多很短很短的话
做了很多平常而又平常的梦
从未见过都市的拥挤和繁华
如今母亲变得明显的苍老
脸部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总是慈祥的笑脸
掩不住点点泪花
头上厚厚的头巾
缠不住满头的银发
只因还独自支撑起
一个坎坷而又古老的家
我的母亲是在深山里长大
没有忘记祖辈的遗训
做一个为人贤惠的妇女家
没有飞到山外
改变自己的青春与年华
如今的岁月没有忘记
房前屋后的树枝丫
依然等候母亲去砍伐
院子里的菜豆都开了花
还有那纺线做鞋的桑麻
大热天
母亲也穿着一件厚厚的棉纱
任凭汗水在脸上流淌
皱纹深深地往额上爬
母亲总用一种虔诚的目光
迎来朝阳又送走晚霞
从不叫苦从不叫累
深夜还在灯下把鞋底拿
母亲也常在夜里
如童心看着满天的繁星眨
总是默默祈祷
对远方的儿子放心不下
如今我也长大了
心里默算着如何做一个孝敬的儿子
将来怎样支撑一个家
2007-11-8于宣恩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