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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剑平的那阵子不安,诚所谓心灵感应,并非情出无因。
就在他两人身形远远消失之后,正面岭陌间,猝然闪现出一点灯光。
一乘小轿,在两个青衣轿夫与那个红衣跟班儿阮行的侍从之下,直向岭上走来。
山风呼呼,在万树飘摇,草木萧萧声中,小轿已来到岭上,忽然停住。
轿子里的那个姑娘甘十九妹,出落得异常标致。像往常一样,她脸上仍然罩着一袭轻纱,透过轿前的那盏琉璃灯,依稀可见她掩饰在轻纱后面那张美丽的脸。明媚的眸子里,永远地闪烁那种智光!看上去永远都显得那么冷静!
冷静与无情恰似一体的两面,所以看上去她虽是美若天仙,却只是冷若冰霜的那一型。
小轿是在她的命令下,才猝然停下来的。
山风萧萧,吹得红衣人身上那袭长衣猎猎起舞。这四人一轿,蓦然的登临,不曾带出一点声息痕迹,就像是深宵幽灵,忽然的显现出没,轿前的那盏泛有微微青光的琉璃灯,更是像煞飘流荒野坟墓的一点鬼火,看上去别具阴森之感!
轿子里的姑娘睁大了眼睛,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足下轻踏两下,小轿遂即轻轻放下。
红衣人阮行趋前躬身道:“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甘十九妹微微点头道:“你看呢?”
阮行回身打量了一下。
双鹤堂高高耸立面前,门侧拥聚着深郁的树木,看上去别具气象。
双方距离,看上去不过三十几丈远近。
阮行观察了一下,奇怪地道:“姑娘莫非是说这不是双鹤堂?我们走错了?”
甘十九妹道:“双鹤高耸,怎么会不是双鹤堂?路也没有走错,只是却有些不对。”
阮行惊了一惊。
对于这位姑娘,他说得上是敬若神明,如果她看出了什么不对,必然就是真的不对了。
“姑娘可看出了什么不对吗?”
“阮头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阮行怔了一下,窘笑道:“卑职并不曾觉出有什么不对姑娘,请明示才好!”甘十九妹欠身步出轿外,向前注视了一刻,冷冷笑道:“你看看,距离双鹤堂还有多少路?”
阮行打量了一下,道:“至多三十丈!”
甘十九妹回身入座,吩咐道:“起轿。”
小轿在两个青衣轿夫的扛抬之下,继续前进。
前行了约莫有十丈左右。
甘十九妹轻声道:“停下。”
阮行怔了一下,道:“姑娘为什么又停下来?”
甘十九妹道:“你再看看距离多远?”
阮行聆听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双方距离,显然仍是与先前一般,不禁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甘十九妹欠身步出,微微冷笑道:“我们显然小看了那个老道人。”
“姑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蹊跷?这个老道还能有什么鬼名堂不成?”
甘十九妹双手轻轻揭起了脸上的面纱,只是运转着那双明媚的大眼睛四下里观察着。
少顷,她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阮行道:“姑娘可曾看出了一些什么?”
甘十九妹道:“想不到坎离上人,居然也深通“五行土木之法’,我倒是小瞧了他。”
“姑娘是说”
“眼前设有一个阵势!”甘十九妹道:“你我一时无知,险些困在了其中。”
阮行一惊道:“什么阵?”
甘十九妹摇摇头,向侧面走出三步,看了一下,再向右侧方又走出三步,停下来又看了一下。
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微微泛起了一些笑容!
阮行立刻道:“姑娘可曾看出来了?”
甘十九妹道:“看出来了。”
说完回身入轿,两名轿夫遂即把轿子又抬了起来。
甘十九妹道:“阮行,你改随在小轿后面,跟着我的轿子前进,就不会错了!”
阮行应声道:“遵命!”
小轿遂即起步前进。
前行六七步,甘十九妹轻声道:“停!往右面弯。”
前头的轿夫应了一声,遵命右弯。
可是,立刻他吓得又停了下来。
甘十九妹道:“怎么不走?”
轿夫道:“启禀小姐前面没路”
一片山雾起处,似乎已经断了前面的道路。山风呼呼,在开合的雾气里,只看见陡峻的一片山崖,小轿前进之势,如果不止,只须前行三数丈,即有坠落悬崖之虑!莫怪乎,那轿夫不敢走了。
甘十九妹冷笑一声道:“阮行把灯给他,继续前进。”
“灯”交到了前面轿夫手中,小轿继续前进。
那轿夫打量着前进之势,自忖着必将身落悬崖,禁不住吓了个亡魂丧胆!
甘十九妹的命令却不敢不遵,只吓得双膝连连颤抖不已。
甘十九妹在轿中微微笑道:“没用的奴才,你怕些什么!轿子翻落下去,死的又不是你一个。”
轿夫下巴打颤道:“启禀小姐!前面已是崖边,再走就掉下去了。”
甘十九妹轻哼一声,笑道:“那就掉下去吧!”
前面轿夫应了一声是,身子越加战抖得厉害,哪里敢前行一步。
甘十九妹叹息一声,却不加责怪道:“你要是害怕,何不闭上眼睛,再走十步,大概就看出不同了。”
那名轿夫战抖着应了一声,着实地闭起双眼,向前行进,他忖思着何须十步,只要再前进两步就势将跌下山崖,置全轿于万劫不复了,却是哪里知道,一连十步之后,并未曾感觉到有什么差异,睁开眼睛一看,禁不住心花怒放!敢情眼前情势大异方才!面前非但不见了悬崖断岭,却似根本已换了一番天地,在眼前的一片苍郁林木深处,窥见了双鹤堂这所古老巍峨的建筑物。
小轿俨然就在双鹤堂前,双方距离不足十丈。那轿夫心中一喜,大步前进,甘十九妹却吩咐道:“好了,停下来。”阮行转向前方,由前面轿夫手中接过了那盏提灯,甘十九妹却已由轿中步出。
阮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这个老人,还会玩这一套鬼吹灯,若非是姑娘识破,我们还真着了他道儿!卑职这就进去,取他的狗命!”
“慢着!”甘十九妹冷冷地笑道:“你如贸然扑进去,只怕我也救你不出。”
阮行一惊道:“莫非还有什么名堂?”
甘十九妹微微颔首道:“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不上奥妙了,这里面还大有文章!”
她果然师出名门,见多识广!当时,妙目一转,花容失色,说道:“好险!”
阮行一怔道:“怎么?”
甘十九妹道:“刚才那一场幻景,幸亏我发觉得早,要是依原来道路,继续前行,现在料必已被困在了生克的阵势之中,这阵势一经发动,虽然未必将我们困住,却有‘太阿倒持’反客为主之势,我们要想从容进出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阮行道:“什么阵这么厉害?”
甘十九妹冷笑了一声,道:“四明幽暗出入,看来像是这种阵法了。”
阮行想了一下,道:“卑职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堂阵名。”
甘十九妹又摇摇头道:“好像情形还不止如此,阮行,你把手上的灯给我。”
阮行怔了一下,将手中琉璃灯递上,甘十九妹接在手中,略微观察了一下,遂即放步前进。
由阮行站处观看,只见甘十九妹提着灯的背影进进退退,时左时右,转了一周,忽然又折了回来。
阮行诧异地道:“姑娘可看出了眉目?”
“‘八木易象阵’,”甘十九妹道:“四明幽暗,看起来不像是双鹤堂的门路,这阵式我听说过。”忽然她冷笑一声,道:“我们又遇见了厉害的对手,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人的厉害!阮行你随我来。”阮行答应一声,将手中竹杖横持手中。
甘十九妹道:“这人‘八木易象’是就地取材,得力于眼前枫林,以四易八为双数,逢单则吉。”
看来她无所不精,对于五行生克的土木之数,更有深湛造诣!只见她将手中琉璃灯高高挑起,灯光照射里,看见了左侧方的一列树木。
阮行惊讶道:“奇怪,这里方才没有树木,怎么会忽然现出?”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八木易象之妙了,以实化虚,虚中有实!”说到这里灯光再挑,往前踏进一步。阮行连忙跟上。
忽见这排树木,化作千百根滚木,直向二人当头滚落下来,阮行大吃一惊,正待点足退身。甘十九妹轻叱道:“不要动。”话声甫落身已跃起,蓦地出掌,就先前认定的那行树木中第三棵拍去。
这种手法诚然说得上高明,既快又准。就在眼前幻景尚未迫近眼前的一刹,她的手先已触及树身。也就在这一刹间,眼前幻景,倏地为之消失。
阮行眼看着千百滚木势如倒海地迫近,却又风卷残云般地消失,一来一往,有如电光石火,顷刻消失于无形之间!其间微妙,非目睹者不能窥其万一。再看眼前,即使那原先的一行树木也不再存在,唯独甘十九妹手中所触的那一棵是实在的。阮行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甘十九妹冷笑道:“这棵单木也就是全阵的奥秘所在,以戌火而破乙木,他这阵法虽然存在,其实已等于无用!”
说完骄二指向着树身一戳,纤指着力之处,坚硬的树身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洞孔!她遂即将手中灯盏插入树身,退后一步,微笑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前进了。”
阮行再注意看时,情形果已不同,只见双鹤堂那座古老建筑物就在面前两丈外耸峙着,两扇铜门,镶嵌在青石的门框里,矮小的院墙,迤逦地向两边伸延下去。这些在如霜的月光衬托之下,看上去宁静异常。
阮行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道:“太静了,莫非所有的人都不在,还是都已经睡了?”
甘十九妹摇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了,如今双鹤堂门人星散,只有双鹤堂主一个人。”
说时她目光已经留意到了一点灯光,那点灯光,是由后院丹房传出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甘十九妹手指灯光射处:“米如烟大概就在那里。”
阮行精神一振,冷笑道:“姑娘请少待,容卑职这就去取他性命便了。”言罢身躯微蹲,正要腾身而起。
“慢着!”甘十九妹唤住他道:“对方大小也算是一派之主,你把他请出来再说。”
阮行应了一声,瘦躯伸展之间,长空一烟似地拔身而起,身子甫一落下,已踏足在矮墙上。
这时候,他眼睛里忽然看见一件物件。那条系在树枝上的黄麻。
月色下,那条麻穗,就像是一面细长的旗帜在飘拂着。
其实,这原是一件不值惊怪的事情,只是对于某些见多识广的武林中人,却含蓄着非常的意义。阮行乍然目睹,惊得一惊,遂即向树林扑过去。甘十九妹娇躯同时扑到。二人站立在系有麻穗的树边,目睹那条黄麻长穗,显然吃惊不小!
阮行嘴里啊了一声,纵身面前,伸手将那条麻穗解在乎中,略一注视,脸上变色,遂即回身,把手上黄麻呈上。甘十九妹接过来细看了几眼,娟秀的脸上,隐隐现出了一片怒容!
阮行惊异他说道:“姑娘,你可认出来了这可是那个晏老头的信物黄麻令?”
甘十九妹点头道:“不错!”轻轻一叹,她苦笑道:“想不到姓晏的居然在要紧关头,会插手管起闲事来了。”
“是‘黄麻客’晏鹏举本人来了?”
“那就不知道了。”她冷冷地道:“姓晏的目空四海,如果他以为仅凭一束‘黄麻令’,就能把我吓跑也未免太托大了!”
阮行怔了一下道:“姑娘你打算”
甘十九妹蛾眉轻挑道:“怪不得我看方才阵势,不像是双鹤堂的传统路数,原来是出自晏家的手法,这就难怪了!”
阮行自从确知“黄麻客”插手这件事后,顿时吃惊不小,在在显现出情虚与畏惧神态!
“姑娘,”他喃喃道:“如果真是这个老头儿姑娘却造次不得,记得出来之前,轩主曾经特别提起过这个人,要姑娘你小心留意。”
甘十九妹冷笑道:“我知道,用不着你饶舌多说。”
阮行后退一步,垂首道:“是,卑职只是提醒姑娘,这个人万万招惹不得!”
甘十九妹冷笑道:“依你主意呢?”
阮行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无人,才道:“依卑职的意思,先行放过双鹤堂,不妨暂时卖给姓晏的一个交情。”
“然后呢?”
“然后,”阮行上前一步,小声道:“我们直扑淮上,去找那个姓樊的。”
姓樊的,当系指的是淮上的那个樊钟秀。
樊钟秀、米如烟、冼冰早年义结金兰,连同已经故世的四人共称为当时的“武林七修”这几个人也正是参与当年亲手围堵水红芍,火焚地道的几个元凶,也正是甘十九妹此次出山,首先复仇的对象。
听了阮行的话,甘十九妹没有出声。
阮行以为她已经同意了,遂即道:“等到解决了姓樊的再回来对付米如烟,说不定晏老头就已经走了。”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说道:“要是他没有走呢?”
阮行一怔道:“这个”
甘十九妹哼了一声,道:“如果他再插手管姓樊的闲事,又将如何?”
阮行又是一愕,一时无话可说。
甘十九妹微微冷笑道:“临行之前,轩主虽然要我留意这个人,也只是叫我不要轻易招惹,现在他既然硬要插手管这件事,我倒想要见识一下他姓晏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阮行惊得一惊,正要说话,甘十九妹双手连摇,已把手上那束黄麻,撕扯得寸断片碎。
“姑娘你千万莽撞不得!”阮行脸色猝变道:“姓晏的不是好惹的!”
甘十九妹微微笑道:“真的吗?我要他看看姓甘的更不好惹!我们进去!”
娇躯略闪,捷如电闪星驰般地已来到了丹房门前。
阮行深知道这位姑娘个性倔强,拗她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纵身上前。二人站立在丹房门前,只见门扉紧闭,透过纸窗,隐隐看见里面昏暗的灯光!
阮行道:“姑娘小心,千万不要着了姓晏的道儿!”
阮行似乎己被这个冥冥中的“黄麻客”吓破了胆!
甘十九妹看着他冷笑道:“你在自为轩主器重,想不到一旦面临大敌,竟是这般的情虚,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说完话,玉手凭空,向前一推,丹房房门,发出了轰然一声大响,霍地大敞开来。
坎离上人米如烟,正坐在蒲团上打盹儿,见状惊吓得张惶站起。
飕飕的寒风,由外面灌进来。
在他看清了外面男女二人的面目时,不禁大吃一惊,剩下的一点睡意,霍然消逝!
“谁?”他不胜惊异地打量着二人道:“你们是谁?”
甘十九妹的一双剪水瞳子,直直地注视着他。
“你就是米如烟,米前辈吧?”
坎离上人米如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非但睡意消失,就连沉浓的酒意也清醒了一半。
“姑娘你们是哪里来的?”
“米老前辈真的不知道吗?”甘十九妹缓缓向前迈进了几步:“我是来自滇中的丹凤轩,我姓甘,甘明珠,人称甘十九妹。”
米如烟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什么,你就是那个叫甘十九妹的姑娘?水红芍的徒弟?”
甘十九妹点头道:“对了,水红芍正是家师。”
米如烟神色一阵惊惶,倏地由几上抓起了一口剑!对方甘十九妹身躯纹丝不动,那个红衣跟班阮行,样子也并不惊慌!四只眼睛紧紧地逼视着他!米如烟忽然觉出了不妙,惊叫一声,倏地向门外纵出。他身子才一纵出,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已被那个红衣跟班的拦在了眼前!米如烟身躯再转,向右侧方扑出三丈!这已是他目前功力所及,最大的界限了!
身子一落下,由于冲力过猛,足下一跄,几乎摔倒在地,等到他仗剑站起,才发觉到不知何时,那个叫甘十九妹的年轻姑娘,已当面而立,站在眼前。米如烟惊呼一声,一振腕抽剑出鞘,二话不说,足下一上步,掌中剑矫若游龙,化为一道银虹,直向当前甘十九妹喉间横斩过去。
在他剑势之下,甘十九妹亭亭玉立的身子,就像一具纸人那般轻飘,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儿。米如烟那般快势的一剑,竟然走了一个空招。
以他昔日双鹤堂堂主,曾是执掌此一名门掌门人的身分,尽管他武功早已荒废,伎俩却断断不仅如此。一剑走空之下,米如烟紧跟着一个顿步,以左手轻托着右手腕,倏地向后一个疾滚,第二剑“唰!”再次亮起一道疾电,却向甘十九妹前胸上倒扎过来。
这“连手双剑”封喉挂胸,各具威势,曾是他双鹤堂最得意的剑法之一,有一式双招之妙,侥幸逃过了第一式,却万万逃不开第二式,一经展出,浑为一体,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米如烟虽说是老迈不堪,这昔日拿手剑法,施展起来,亦是颇具火候,不可轻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甘十九妹的武功实在太玄妙了!几乎和他出手的剑势一般的快捷。
米如烟的剑来得快。
甘十九妹的手更快。
其间的空隙,间不容缓,几乎连米如烟自己也搅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对方一只手,兼具有夺剑、攻敌的双重任务!顿时虎口一阵发热,掌中剑已到了对方手中。同时一股生平从来也未曾领略过的无形力道,直叩前心。米如烟借力退身,发出了闷哑的一声嘶叫,身子箭矢也似地向后退出。饶是这样,仍然由不住使得他一连在地上打了几个筋斗,身子方自坐起“哧”的喷出了一口鲜血!面前人影再闪,甘十九妹当面而立。
米如烟身子霍地站起来,对方掌中剑,恰于这时指向他的眉心。一股冷气直贯脑门,米如烟身躯就像是一尊石像般地定在了当场,顿时动弹不得。
“姑娘饶饶命”米如烟全身剧烈地战抖着:“姑娘你已经看见了,我已是一个不中用的老人了你放了我吧!”
甘十九妹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片犹豫,她力贯剑身,只需要内力一吐,根本无需剑尖触及对方面门,只凭透过剑身的那股凌厉剑炁,也足能贯穿对方眉心、取他的性命于弹指之间!是以,她根本就不顾虑到米如烟的再能脱逃。
“我奉师命,取你性命,不得有半点容私!”甘十九妹微微冷笑道:“只是我却没有料到你的功夫这么不济,其实根本不须我亲自出手,就是我这个手下的跟班要取你性命,也是游刃有余。”
米如烟身躯抖战着,一时涕泪交流。
“甘姑娘剑下留情你你饶了我吧!”
米如烟像是一个孩子般地哭泣起来。甘十九妹忽然心软了。
她手里的剑虽然仍旧指在对方眉心部位,剑气依然阴森,只是她深湛的目光里,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凌厉与杀机!
米如烟对于这一点显然观察得很清楚。他老泪纵横地继续道:“我已经是一个老废物了我不中用了姑娘,你忍心下手杀一个可怜的老人吗!不你一定下不了手,因为你的心是仁慈的”
甘十九妹陡地丢下了剑,冷哂道:“你不要再说了。”
米如烟眼看着对方丢剑在地,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才算松下了一口气。
“谢谢你姑娘”他感激涕零地道:“你真是大好了你真是太好了!”
甘十九妹冷凝的目神,注视着他:“米老头,你用不着给我来这一套,我不是容易受人骗的我并没有说要饶你不死!只是觉得还有几句话要问问你”米如烟面色一惊道:“姑娘你有什么话请问吧!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甘十九妹道:“这里应该不只是你一个人吧!其他的人呢?”
米如烟叹息一声道:“唉,别提了都走了。”
“这么说,只有你一个人?”
甘十九妹充满了智光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米如烟在她深遂的目光注视之下,不容遁词,只得摇了一下头。
“这么说,还有人了?”
“另外还有一个弟子他是昨天才来这里的!”
“哦,”甘十九妹明锐的目光,在附近转几转,冷冷他说道:“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他!”听到这里,一旁的红衣人阮行立刻就要去别处搜索。
“用不着去了!”甘十九妹阻止他道:“这里没有第二个人。”
米如烟喃喃道:“姑娘年纪轻轻,竟然精通‘天耳神听’之术,诚是令人钦佩!”微微一顿,他才又叹息一声道:“我那个弟子他出去了唉!唉其实他也算不上是我双鹤堂门下的弟子,他太冤枉姑娘你积积德吧!”
甘十九妹冷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清楚一点,关于你那个弟子的事情。”
米如烟应道:“是”
他心里浮现出一片伤感,对于尹剑平,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内疚、由于自己的口无遮拦,很可能已把这个好心来拯救自己的弟子性命断送,是以口齿吞吐,甚久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甘十九妹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怎么不说话?”
米如烟道:“姑娘,这个孩子在这个事项里,的确是无辜的!”
甘十九妹冷锐的目神,剑光也似地逼视过来。米如烟在她目光逼视之下,情不自禁地心中一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左侧方是那个红衣跟班阮行,阮行身旁,是一扇可以通向内殿的雨廊。
米如烟心里盘算着:如果一旦可以脱身,逃入内殿,那里可供掩身之处甚多,而且在一具金身吕祖的雕像之下,有一条暗道,只要踏入暗道,藏身秘室,这条命八成是保住了。心里想着,他抖颤的身子,遂即向着一旁移了一步!
甘十九妹同红衣人阮行,两个人四只锐利的眸子,都在注视着他。尤其是甘十九妹,她的眼神里交织着的那种智光,使得米如烟引以为警,而有所犹豫!
“米老头,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甘十九妹的脸色,在说这句话时,忽然冷了下来:“如果你心里想逃走的话,只有徒自取辱而已。”
米如烟心里顿时一寒,凉了半截!红衣人阮行更是不待吩咐,身躯移动,已拦身在那扇可通内廊的门前。主仆二人似乎是同样的精明。米如烟心里一阵失望,脸上神色也变得无限怅惆!
甘十九妹冷冷地“哼”了一声,虽说是声如黄莺,只是米如烟却独能体会出,包藏在这声娇哼里的无穷杀机!
自从昔年他亲手领略过那个叫水红芍女人的厉害之后,他再也不敢轻视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眼前的这个甘明珠,无论就武功与心智上来说,似乎都不输让于昔日的水红芍。米如烟逃走的心意,不得不暂时打消。
他失神的目光,含蓄着乞求与无助,默默地移向甘十九妹脸上,后者一只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这时却已移向胸前。米如烟才发觉到,她胸前竟然悬有一口短剑!
那是一口不过尺许长短的精巧短剑,由于剑鞘外特别作了一个红色的绒套子,将剑鞘子包住,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那种同色的红,如非特别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现在,当她纤纤五指握向那口短剑的剑柄时,一股透人肌肤的冷气,蓦地向着米如烟身上袭来。
米如烟尽管老朽堕落不堪,只是到底身为一门之长,见多识广,对于名门武学,即使未曾涉猎,却鲜有不知。这股冷森森的气招,一经侵体,他顿时心中一惊,目光在一接触到对方胸前那口短剑的一刹,更感觉出,透过那口短剑的剑鞘,闪烁出一蓬霞光冷焰!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剑炁!”一种上乘的剑术菁华!
凭心而论,米如烟虽然活了这么一把子年岁,又曾身任过武林一派之掌门人,资历不谓之不丰,阅历亦不谓之不广,然而对于所谓的“剑炁”这种上乘武学,却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传说中,这门剑术,是内功与剑术至高的化合“以气卸剑,以剑成炁”是即为“剑炁”!
这门剑术一旦练成功,出剑取人首级于百步以外!
当然这种传说未免也太玄了一点,只是退一步说,在血不沾刃的情况下,又凭剑气致人于死,这种威力,却是绝对可能,昔日的水红芍,以及西北的“黄麻客”晏鹏举据说都已功力至此。
现在米如烟更是毫不怀疑的可以认定,面前的这个甘十九妹甘明珠,同样地已具有这种能力。其实,米如烟应该早就有这个认识,在方才对方剑指眉心时,他已经领略到了那种剑气阴森的滋味,只是却没有现在这么具体罢了。
透过对方的短短剑鞘,那种冷森森的无形剑气,像是一幢看不见的罩子,已经把米如烟整个身躯由头到脚紧紧地罩定。米如烟除了寒冷之外,更觉到一种被拘束住的感觉,至此,他才着实心悦诚服,不敢心生冀图了。
“米老头,你说下去。”
甘十九妹那只手仍然紧紧地握住剑把,任何情况下,只要她一发觉到不对,只需要拔剑出鞘,那种阴森森的剑气,即可随时使对方丧命!
米如烟面如黄蜡地摇着手道:“姑娘剑下留情我说,我说”
甘十九妹点头道:“你非说不可,我问你这个弟子他叫什么名字?”
米如烟怔了一下,脑子里想胡诌一个名字,只是,他却又口齿笨拙,在甘十九妹那深遂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甚至于连说谎的勇气也没有。他根本就编不出来。
“怎么?”甘十九妹语音冷峻地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米如烟大梦初醒般地“噢”了一声,道:“我说,我说,他叫尹剑平。”
口齿生硬,语音战抖,以至于把尹剑平的“尹”字说成了“依”!
“依剑平?”甘十九妹又问了一句。
米如烟连连点着头,他自以为作了亏心事,大是内疚,已无从在字音上考究。当时老泪纵横,连连点着头,一面痛泣出声!
甘十九妹绝不再怀疑这个名字是伪的,她嘴里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依剑平,依剑平。”
米如烟看着她道:“姑娘他是无辜的,你务必要饶过他!”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这一点,却要由我来判断!你倒说说看,他又是怎么一个无辜法?”
米如烟抹了一下涕泪,叹息一声道:“他其实不是我双鹤堂的嫡传弟子他也不是岳阳门的弟子其实他根本称不上任何一门派的弟子”
一旁的红衣人阮行,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姑娘何必跟他多费唇舌,一剑杀了他算了!”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阮行当然体会出对方这一眼所含蓄的责备意识,顿时不再多说。
她的目光又转向米如烟,表情却变得温和多了。
“怎么?”她挑动着细细的一弯蛾眉道:“这个姓依的,与岳阳门也有关系?”
米如烟登时就像是心里着了一锤!他神色登时一变,这才发觉到,自己敢情又说错话了。
甘十九妹问道:“他与岳阳门之间有什么关系?”
“是是这样的。”米如烟喃喃道:“他他之所以投奔岳阳门习技,是我所推荐的。”
甘十九妹点点头说道:“我懂了,这个姓依的先是在你门下学武,后来你又介绍他到岳阳门去了,是也不是?”
“正是就是这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是因为他他的功夫不济。”
“不对吧!”甘十九妹面色一冷,岔口道:“你岂能推荐一个不成材的弟子,到岳阳门去?”
“是”米如烟只得点头道:“他不是不成材”
甘十九妹一笑道:“那么他一定是你门下一个很杰出的弟子了?”
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语音里却含蓄着几许杀机!米如烟简直不能与她那双眼睛接触。
听了她的话,他觉得对方这个女孩子,简直太过于精明,自己休想骗过她。叹了口气,他只得点头道:“不错,他是一个很杰出的弟子”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你刚才说他不能算是双鹤堂与岳阳门的弟子是什么意思?”
“因为”米如烟道:“因为这孩子,他不是拜师入门来的,而是专为学艺来的。”
“这倒很新鲜!”
甘十九妹缓缓地在一张靠背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要以为这样米如烟就感觉轻快了,她的手还紧紧地握在剑柄上,那层无形的剑气依然阴森,米如烟丝毫也轻快不了!
甘十九妹接着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这个依剑平,只为学习双鹤堂和岳阳门的武功,才来投靠你的?”
米如烟道:“对了!他就是这样。”
甘十九妹微微仰起头来,娇美的脸上,显现着智慧与精明。她紧紧地逼问道:“这么说,他一定不仅仅投靠你们这两家了?还投过别家吧?”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
“哼,”甘十九妹注视着他道:“你岂能收录一个来路不明的弟子,他是由哪里来的?
是谁推荐他来找你的?”
“是是冷琴居士。”
甘十九妹眸子一亮,微一点头,道:“这就是了!你是说‘南普陀山,冷琴阁的冷琴居士?”
“唉,”米如烟已经放弃再为尹剑平掩饰了,他点头说道:“就是他是他介绍来的!”
“这么说,这姓依的,必然甚得冷琴居士器重,多半已经学会了居士的一身能耐了?”
她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冷!显示出她已经不得不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心怀警戒!
米如烟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想来是吧!”
甘十九妹点头道:“冷琴居士以‘春秋正气’功与‘六随身法’见称武林,岳阳门是以‘血罩’功见闻江湖,至于你们双鹤堂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在岳阳门后院宗庙内,惨死的盛家兄弟,其中之一致命之伤正是双鹤堂的盖世绝功“金刚铁腕”顿时她心内雪然,终于找到了杀死盛家兄弟的真正凶手。一股无名之火,在她心里焚烧着!
自从她此番领命出山,游行江湖以来,可谓之所向披靡,还不曾遭遇过任何阻拦,惟独就只是那一次,盛氏兄弟居然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双双遇害,被人杀死,对于她来说,不啻是奇耻大辱!现在,她终于知道杀死盛家兄弟的人是谁了。
甘十九妹心里反复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冷冷地看着米如烟道:“这么说,你的‘金刚铁腕’功也传授给他了?”米如烟叹息了一声,嗒然无语。
阮行忽然想起来,大声道:“姑娘,不要忘了盛家兄弟的死!”
甘十九妹冷冷插口说道:“我当然不会忘记!”
她遂即转向米如烟道:“米老头,你可知道,你这个姓依的弟子,曾经杀了我两个手下,其中之一就是死在你双鹤堂不传之秘‘金刚铁腕’之下。”
这一次米如烟才听出来,对方甘十九妹把尹剑平的“尹”说成了“依”!他当然不会再去纠正。
甘十九妹遂即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刚才说这个姓依的弟子纯系无辜,这句话,就不通了。”
米如烟道:“姑娘你看见他了?”
“那倒没有,”甘十九妹道:“不过这些景象前后一对证,已经证明了必然是他不会错了。”
一旁的红衣人阮行大声道:“老头儿,这个姓依的到哪里去了?”
米如烟喃喃他说道:“他和晏家贤侄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动了一下,生怕尹剑平此时转回,一双眸子遂即向窗外望去。他这些表情,纯系出之自然,不带丝毫做作。
甘十九妹冷眼旁观,也就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当时再问道:“你是说晏春雷来了?”
“不错!”米如烟像是忽然抓住了救星道:“陕西的黄麻客,晕老哥与我乃是挚交,是他算定了我今日有此一难,特命他儿子晏春雷来搭救于我。”
甘十九妹冷笑道:“但是他虽然来了,依然错过了机会,并没有救得了你,这是你和他事先都没有想到的,是不是?”
米如烟愕了一下,忽然体会到话中的隐隐杀机,大吃一惊道:“姑娘你这话是什意思?”
甘十九妹轻叹一声道:“米如烟,我原先倒有饶你不死之意,只怪你语出坦诚,我如果饶了你,倒显得我是怕了那个晏春雷,这样,我非要杀死你不可了!”
米如烟登时神色大变,放声大哭起来。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忽然他觉出对方罩控在身上的阴森剑气,蓦地为之消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逃走良机!
嘴里叫着,他忽然转身,向着窗外疾扑出去!就在这一刹间,一旁的红衣人阮行蓦地扑过去,随着他的一声怒叱,掌中竹杖拔风盘打直下,只一下,正中米如烟脑门,顿时脑浆迸裂。米如烟身子晃了一晃,遂即倒于血泊。
甘十九妹显然没有料到有此一着,以至于在阮行出手一击的当儿,很显明的想出声制止。只是她的声音没来得及出来,阮行的竹杖却已经先落了下来。看着米如烟倒卧在血泊里的尸身,她不禁微微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叹息!
“你这个人!”她含有责怪的眸子,逼视着阮行:“你太糊涂了!”
阮行怔了一下,道:“姑娘莫非没有看出来,他想由窗户逃出去?”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我当然看见了,是我故意放他逃走的。”
“故意为什么?”
“傻子!”甘十九妹无可奈何地道:“他虽然跑出了窗外,又怎能逃得开我的手去?你太多事了。”
阮行脸上一阵大红道:“卑职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甘十九妹摇摇头道:“我是想借他的可怜样子,可以把暗中的那个姓依的引出来,一举而歼之,你这么一来,再想搜他可就难了!”
阮行怔了一下,讪讪地道:“姑娘应该用‘传音入秘’的功夫告诉我就好了。”
甘十九妹微微嗔道:“再说,这个米如烟老朽如此,实在已无戒备的必要,又何必要杀死他,这样消息外传,必为武林不齿。而且,这么一来,将和陕西的晏鹏举,更结了梁子,太不值得了!”
阮行登时又为之一惊,喃喃道:“只是,姑娘,是你说要杀他的啊!”甘十九妹冷笑一声道:“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说罢怅叹一声,转身步出。二人方自步出丹室,仿佛觉得眼前一暗,即有天旋地转之势!
甘十九妹轻叱一声:“不好!”她右掌猝然递出,拍在了阮行肩上,急道:“退!”
二人霍地同时向后纵起,随着甘十九妹的手抓势子,飘身于两丈以外,又复落在了丹房门前。
阮行愕了一下道:“姑娘发现了什么?”
甘十九妹道:“轻声!”
杏目微转,那张美丽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沉重之色,她冷冷一笑,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阮行狐疑地道:“是谁?”
甘十九妹一双剪水瞳子注视着附近,摇头道:“还不知道,不过,那盏总枢全阵的红灯已经熄了。”
这么一提,阮行才恍然记起有这么回事,再一打量,果然看不见来时插在树上的那盏红灯。
甘十九妹缓缓注视着附近,冷冷地道:“这阵势来时,已被我破了一半,下剩虽不足为害,却是讨厌,所以,我才悬上那盏红灯,借‘戌火’以破‘乙木’,看来,已被暗中这人识破。”
阮行开合着他那一双三角眼,冷森森地道:“这人现在哪里?”
甘十九妹摇摇头,却肯定地道:“他一定就藏在附近,这个人很聪明,存心想让我们困在阵里,疲于应付的时候,才现身出来。”
微微一顿,她转向阮行道:“这阵势你可看出了一个究竟?”
阮行打量着附近,点头道:“刚才来时听姑娘已经说过了,不是‘八木易象阵’吗?以四易八为双数,逢单则吉!”
甘十九妹点头道:“不错,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了,你记住,任何的变幻必为双数,逢单则吉,你我现在就进去!”
阮行道:“姑娘且慢我还有点搅不清楚!”
甘十九妹道:“你身上可带着火种?”
阮行点头道:“有。”
遂即掏出了火折子“叭哒”一声,迎风晃着了!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这就不怕了,随我来。”
说罢举步前进。阮行一只手高举着火折子,紧紧随在她身后向前跟进,甘十九妹快步前行,一直走出这片院落,来到通向前院的二条廊道前站定。沿途经处,除了阮行高举的这一把火以外,不见任何光亮,四下都是黑黝黝的。
阮行放眼打量着四方,迷糊地道:“好黑呀!”
甘十九妹目光却被眼前不远的一排修竹所吸引着,那排竹子高可参天,百十竿连在一起,被夜风摇曳着,发出一片吱呀声,而竹影婆娑,散叶如矢,更增加了几许阴森恐怖之感!
看着看着,甘十九妹颇有见地地点头道:“敌人的奥妙就在这里了。”
别看阮行平常一身武功了得,此刻身处在这种微妙的阵式中,他却难以逞能,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噤若寒蝉!
甘十九妹回过眸子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阮行伸了一下腰,作了一个倔强的表情。
甘十九妹道:“如果你还有胆子,就给我赶兔子去。”
“姑娘是说已经发现了?”
甘十九妹轻“嘘”了一声,向着那片竹子噘了一下嘴,小声道:“呶,你去吧。”
阮行向着那片竹子打量了一眼,没有吭声。
甘十九妹道:“你用不着害怕,对方阵势虽然厉害,但是,你手里的火折子,就是护身符。”
阮行顿了一下,点头道:“卑职遵命!”
话声一落,身形已穿空直起,三四个起落、已扑向那片竹林!就在他即将纵身进入的一刹,猛可里由林子里穿出了一股寒风,阮行心中原就有几分胆怯,乍然觉得有异便立刻站住脚步。不容他出声喝问,一条人影电光石火般地已向他身边袭了过来。阮行身子急忙向左一个滚翻,仿佛看见来人是一个长身瘦削的中年斯文人,本身又感觉到被对方张开的掌势罩定。
来人端的是出手高明,一现身即摆出了强大的攻势,使得阮行慌张中窘于应付,惊呼一声,拧身就退。那人只不过是摆上一个架子而已,其用心无非是声东击西。
就在阮行误以为他是用“排山运掌”的重手法来伤害自己时,对方那只巧妙的手却有“偷龙转凤”之妙,沉下去又扬起来,只一下,已搭在了阮行那只拿着火折子的右手腕上。
阮行心中一惊,这才弄清了对方的来意,心中一急,右手一翻,用手里竹杖,直向这人脸上点去。可是,在动手过招上来说,已经太慢了一点。这个人手劲奇大,在阮行竹杖才翻起的同时,已完成了夺取火折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