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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以这样的方式
沙沙沙，沙沙沙
谁说雪是安静的，它们依旧忍不住
在我羽绒服的肩膀上和领口上
踩出了喜悦的脚步声，多么细小的声音
还是被离它们最近的耳朵听见了
像来了个二级跳，紧接着
它们便跳向了距离一米多的地面
迫不及待。我怎样来描述呢？
一片片，还是一粒粒
它们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大地
在天空羁留了整整一个冬天
那座灰色的驿站。此刻，它们归来
分乘十万辆银色的马车
华灯初上
十万朵雪花，从不同角度
为大地捧出包藏火焰的心
纸上的鹿角枝
它们肯定是向上的
它们不是某只鹿的角，也不是某棵树的枝
只是画谱里的一种程式
向上、聚拢、富于秩序
它们是哪一种鹿的角
麋鹿、驯鹿、梅花鹿、长颈鹿
它们是哪一种树的枝
槐树、椿树、合欢树、山楂树
鹿角枝是枝，需要减掉树叶
减掉赘肉和脂肪，瘦骨清像
一群鹿，穿着它们透明的身体
戴着它们树状的角，在冬天里游走
我要画下这些鹿角枝，我要用狼毫笔
我必须避免笔走侧锋
鹿角枝，鹿角枝，纸上的鹿角枝
是我手指延长出去的部分
在冬天里，鹿角枝必须用骨头
对付那些比小刀还锋利的风
一只啄木鸟飞来了
它快速敲打那根粗竹竿，用它的喙
（竹竿已半朽，曾用来嫁接天线）
频率极快，像谁急促敲门的手
它相信它的听觉，空洞的声音
它认为找到了它的粮仓
一只啄木鸟飞来了，这时四野草木已枯
已无处觅食，它相信它的听觉
一次次地飞向一根竹竿，一次次坚定地叩门
我觉得可笑，它大而明亮的眼睛原来是一种摆设
它一次次飞来，它健忘，忘记失败和徒劳
它忘记“粮仓”永远不会向它敞开的门
一只啄木鸟一次次地飞来
它美丽的羽毛打开又合拢
在灰色的冬天，像一朵花
转瞬开放又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