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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杀手。职业与否？就看你在关键时刻能不能扣动扳机。
1
每年的今天都一样，等眼前这个女人点燃香烟，敬上红玫瑰，匆匆离开之后，我就从躲藏的林荫里踉跄地走出来，把微风吹歪的红玫瑰扶正，然后退开一步，伫立一小会儿，呆呆地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四个字：凌仓之墓。“唏嘘”了一声，再说上每次都相同的那一句话：“都忘了吧，兄弟。来，抽支烟。”
最后点上两支摩尔，我一支，他一支。抽完，也匆匆离开。
我曾经是个杀手。唯一杀错的人叫小琳，就是刚才敬上红玫瑰的那个女人。其余被我杀掉的人，都由不得我自己，所以也就谈不上对和错。
2
那时候，真的还很年轻，就因为年少轻狂，所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在年末的时候，我和小皮劫了狼仔的货。结果，狼仔带人扫了我们的场子。到处都是血。小皮死了！这是在被带到局子里不到半小时后，警察说的。
我一向都很冷静，所以我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后，我第一个找的不是狼仔，而是大少。因为我要报仇。大少的条件很简单：他帮我搞了狼仔，而我就要跟他。当然不是整天跟他混，而是做他的杀手。我知道，他是看上了我的冷静。
我答应了，所以狼仔三天后死了。
狼仔死前，不停地向大少下跪讨饶，就像是一条狗。我想，小皮看了一定开心。
跟了大少几年，杀了一些人，他们具体的模样我都已经淡忘了，仅仅记得那毫无表情的冰冷。其实，我知道虽然冷静，但是不够冷酷：这是杀手的最基本的素质。所以一直感觉自己的冷酷是被磨砺出来的。
记得第一次，是个小白脸，在夜总会为了争个k姐，顶撞了大少。昏暗的灯光下，大少给了我一个眼神，虽然我很不习惯这个阴冷的眼神，但是我能确切的明白其中的含义。就在我扣动扳机的前一刻，手抖了起来，心里也有点害怕，也想到了小皮。看着这家伙冒着冷汗，不停求饶。我问自己：他真的该死吗？
五秒钟后“砰”的一声，震的虎口有点发麻。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之后，大少告诉我，其实那个小白脸本不该死，他只是试试我够不够做杀手的资格。他还告诉我：他喜欢复杂一点的游戏方式。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不知道到底哪个该死哪个不该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找小皮的麻烦？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小皮死之前曾托人交代我一句话，也就是他的遗言：“阿仓，答应兄弟我，别再混了，找个女人，早点过安稳日子。”每次办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这句话。
我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生活，总想着逃离。其实，杀手并不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墨镜，冷酷的外表，略显颓废的眼神，而且个个都是神枪手。
就前些日子，我向大少说了自己不想再干了，不想再杀人了。和我预料的一样，大少发火了，他不允许我离开，因为每次杀一个人，大少就多一个把柄。之后我就再没提过这事。
听着歌，我点了一支烟，女式烟，是摩尔，绿色外壳。本来我一贯抽男式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喜欢上了摩尔的薄荷清凉，起初也很不习惯。别人看到一个大男人掏出这烟的时候，眼神很不自然。
小包间里烟雾缭绕，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突然，感觉自己很寂寥。
“妈妈桑，叫小琳过来陪我唱歌。”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喜欢点小琳陪唱。
小琳是这里的小姐，长发，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很美。听说是新来的，很新。听说还是处女。也许就是因为刚来不久，所以她招待客人的时候有点不自在，也很放不开。
门开了，依旧是一身红色的紧身唐装，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大腿两侧开了叉，是一种诱惑。整个人就像是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小琳安静的坐在我身边，没有像其他小姐一样，一上来就嗲声嗲气，把你紧紧地搂住，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忘记这里只是夜总会的歌厅。
“给我唱首歌吧。红玫瑰小姐。”我吐了口烟说。
小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润喉糖，薄荷味的，吃糖是她唱歌前的唯一准备，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因为她紧张，还是只是为了润润喉。
“仓哥，还是唱那首歌吗？”
我微闭着双眼，点了点头。
音乐缓缓地响起，很凄凉的那种。加上小琳略带沙哑的声带，我的心也随之陨落。
“如果，我们现在还是走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依旧靠在彼此的怀抱”
音乐渐渐地底沉下来，是钢琴的高亢和小提琴的蜿蜒。
“好了，我们聊天吧。”也许是新养成的习惯吧。
“仓哥，聊什么呢？”小琳问。
“就叫我凌仓吧，叫我阿仓也行。也许我会更加自然一点。”我说。
“阿仓哥，最近谢谢你来捧我的场。对了，妈妈桑说你跟大少的，是吗？”
“是啊，不过”我没有说下去，也许我不应该对小琳有什么防备的。
“你这样生活是不是很累？”小琳是个能察言观色的人。
“呵呵，很多东西又有谁能真正了解呢。”我又点了一支摩尔，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沉默，随即幽幽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来做小姐。”我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问。”
小琳低下头，没有回答。
“其实，我也不想做小姐。但是”她突然说。
“我也和你一样。”我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很想听她的苦衷。我接着说：“不想再在枪口下过日子，很累。”
小琳朱唇微微一启，欲言又止。
看着她精致清秀的脸庞，我似乎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爱上了她。应该不会，因为我是个杀手，不可能有爱，我又这样想着。但是这种错觉，却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突然，门被一脚踢开了。
三个黑色紧身西服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叫嚷着要把小琳带走，在他们眼里，我就像是透明了一般。
“朋友，什么事？”我站起来，问到。
“走开点，没你的事情。”其中一个长发男人拉着小琳叫嚣着。
“老子，昨天就物色了这个妞，今天是来上她的。”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
“再说一遍。”我说话的时候很平静。
小琳的哭嚷声，引来了一些客人，妈妈桑躲在门后，吓的一动不动。
“你女人吗？是的话。老子就在你面前上了她。”刀疤走到我的面前，并没有重复他刚才的话。
“对，是我女人。你试试。”我说。
刀疤没多说。很简单，用锋利的刀，指住了我的喉结。我微微一笑，举起双手，摇摇头，示意：随便，我不管了。
这时，我看到了小琳的眼神，是无助和憎恨。还有她被带走时的泪水和凄凉的回眸。
我像是疯了一样，漫无目的的奔跑，寻找。打电话给所有附近的旅馆。
当我找到小琳时，一切都晚了。
床上很凌乱。小琳衣衫不整的倦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抽泣。就和电影里的一样。
双手捧起她的脸，我能感觉到来自她身体的颤动。她狠狠的推开我，然后重重的甩了我一记耳光。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她。
几天后，在街角的花店，我买了一朵红玫瑰，藏在西服里。
可是，她没有出来见我，陪我唱歌聊天。
听着妈妈桑大声的训斥着小琳，似乎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也许是我听错了，因为那时我已经快走出夜总会的大门了。
3
下巴上平整的胡渣，看上去和头上蜡黄的板寸头发一样的精神，也许这样的打扮是很符合大少这样的人的。
地下酒吧，嘈杂的摇滚乐震的我耳膜微微发颤。推开包间的门，大少搂着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小姐，正扯着嗓子乱叫乱喉，我知道他一定是刚克了药。
“大少。”我说。
大少手一挥，音乐停了下来，小姐也离开了。我耳膜的余震渐渐地消散了。
“坐。”大少说话一直是这样的简单利索。
“是不是有任务？”我知道这句话是废话，一般没任务，大少是不会轻易找我的。但是我看着他浑浑然的表情，头还在小幅度的摇摆，所以就这么问了。
“k姐，小琳。”大少的眼神是那么的阴冷。
我一怔，但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大少说的是小琳。
“不要惊讶。我只是听妈妈桑说，这个小姐不愿意出来见你。”
大少要我杀小琳的原因就是这个。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信纸包的东西，扔在我面前。我知道这是钱，两百万。不管杀什么人大少都会先给我相同数目的一笔钱。
这是我第一违背大少的意思，我没有去杀小琳。再说，我更本没有去见她。
出人意料的是，大少没有对我发火，只是笑吟吟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的举动让我感觉很冷，毛骨悚然的冷。 “xx旅馆，44号房间，女人是你的。”这是大少几天后突然发给我的消息。当时我正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不知为什么，今晚旅馆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出入。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大少说的女人是小琳。音乐很优美，是能勾起内心欲望的那种。她正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身火红的薄纱。眼神有点涣散，脸上淫荡的表情掩盖着她内心的恐慌。
看到我进来，小琳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双手拉住我的西服领，我的步伐跟着她挑性的眼眉，不自觉的走到了床沿。小琳用脚趾把音量调节器拉到了最大。这里的隔音效果是蛮好的，只是音乐，而不是枪声，所以不必担心会吵到其他房间的人。
“我像不像一支红玫瑰？”她的嘴唇贴着我的耳垂。并没有称呼仓哥。
我知道这是大少的安排，小琳应该被灌了药。
也许是刚才喝了点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小琳激情的燃烧。灼热的火，烧遍了我全身的每个细胞，彻底击溃了我的冷静。我撕下小琳最后的防备，一扔，正好挂在了正对着大床的壁灯上。
一切的矜持都被打碎，小琳在床上扭动的像是一条赤练蛇。
“我爱红玫瑰。”这是我在睡前对她说的话。她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对于我的话只是笑了笑，目光还是显得有点涣散。
醒来的时候，小琳没有在枕边，我只听到浴室里“刷，刷”的流水声。她在清洗自己。
我掀开被褥，洁白的被单上有点点殷红的血迹。我很冷静的分析着一切。
我遇到她，是偶然？我爱上她，是偶然？她更本没有被强暴，是偶然？大少要我杀她，是偶然？我没有杀她，是偶然？我和她做ài，是偶然？
突然，我想到了大少一贯的作风：他喜欢复杂一点的游戏方式。
对，大少要杀我。因为我说过不想再做杀手。
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也许现在他就在附近。 我马上冲进浴室，用枪指住了小琳的脑袋。她手上的梳子掉在了地砖上。
“红玫瑰小姐，你的表演很精彩。”
“凌仓，你很聪明。”小琳倒也不掩饰自己的败露。
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浴室里传来了”砰“的一声。隔开三个房间都能听得见。
浴缸被打出了一块黑漆漆地弹痕。
我下不了手。
突然，小琳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枪，指向了我的额头。
“大少说的对，你不够冷酷。”小琳说完，把我一步步的逼出了浴室。
我站着，正对着大床，感受着枪口的冰冷。
一切都错了，看来她还是会杀我的。
小琳的脸变的狰狞起来。
“砰”
子弹的冲击力把我震的后退了一步，鲜血从我的右肩渗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我的衬衣。
“砰”
她竟然又开了一枪，打在了我左腿肚上，我跪了下来。
鲜血把地板染红了一大片，我支持不住这痛楚，倒在血泊中，昏死了过去。
也许就一会会吧，也许过了很长时间吧。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眼睛很模糊，周围很黑，但能感觉到有光线。我听到有人说话，而且就在我边上，是大少。突然，我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
“刀疤，做事别那么卤莽。起码也要套上两个麻袋吧。弄的到处都是血。”大少的声音。
“大少，怎么处理。”是小琳。
“叫刀疤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大少说。
“知道，这个你放心。”对，是上次劫持小琳的那个男人。
“大少，能不能把监视探头拍到的东西给我。”小琳说。
“当然，当然。你只是个杀手。杀手是不能做a片女主角的，呵呵。”大少说。
4
我没死。
之后，我便一直住在乡下，房东是住在城市里的，偶尔会回来看看。
听房东说，原本是不愿意收留我这个房客的。不过那带我来的女人的给了他们两百万，所以才收下我的。不过那个女人再也没有来过。
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女人是小琳。
再后来，我收到了两封信，都很短。
第一封信。
写着我墓碑的地址。
第二封信。
“阿仓：
我们是不能见面的，因为大少。
所以，你就当那天，我已经死在你的枪下了。
知道吗？你是个不合格的杀手，因为你喜欢红玫瑰。
当然，我也是个不合格的杀手，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