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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朦胧的睡梦中,手机响了,是五姨哽咽的声音,我心头不禁一阵颤栗虽然爷爷年事已高(92高龄),虽然爷爷已病重数日,虽然隐约中内心似乎早有准备,可当我真的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时,我还是抑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泪我拿着手机,在屋里踱来踱去,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是无语凝噎
爷爷出生于一九一八年,一生经历了民国时的战乱以及抗日战争的胜利,又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还亲历了“文革”的动荡,同时也目睹了改革开放给广大人民带来幸福生活的巨大改变。爷爷出生时,正直国内战乱,民不聊生,社会底层的人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饱无着落。爷爷三岁时父亲早逝,兄弟姐妹较多。为了能够生活下去,爷爷小时候放过牛,做过苦工,闲暇时还不忘刻苦读书。爷爷就是在贫困的生活中度过了童年,那缺乏父爱的幼小心灵,是多么心酸凄然!
爷爷17岁参加革命工作,给地下党当通讯员。“十二月政变”后,革命转入低潮时期,他本人也转入地下工作,公开身份是一名教师。新中国成立后,他的身份才得以公开。为了党的教育事业,他呕心沥血,任劳任怨,为党和人民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人才。因工作需要,他先后在税务局、商业局、乡镇府、计量局等多个单位任职。在文化大革命中,他惨遭陷害,身受凌辱,被迫下放劳动。“文革”结束后,他才被平反昭雪。回到工作岗位上他无怨无悔,辛勤工作,终因积劳成疾,被组织送往晋祠疗养。身体好转后,他又继续为党工作。面对曾经的苦和难,面对曾经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他从不怨天尤人,从不计较他人的过错,他总是以一种宽容平和的心态一笑了之
爷爷一生共有九个子女,幸存下来的只有五个女儿。在那最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面前,他微薄的工资不足以养家。那时候吃的非常少,国家给的粮食有限,孩子们饿的饥肠辘辘,他只好带着女儿们到地里挖野菜回来吃。就是在这样艰苦的坏境里,爷爷也坚决要求女儿们好好上学,而每个人的生活费只有区区几元钱。我们姐弟几个降生后,都和姥姥、爷爷、几个姨姨在一起生活,十几个人的一大家,全靠爷爷和父母的微薄收入来维持,生活非常拮据。那时的我曾因营养不良,导致全身浮肿,在姥姥和爷爷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才逐渐好转。那时我们一大家人连个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一件衣服、一条裤子,都是老大穿后老二穿,老二穿后老三穿,以此类推。十几个人就一个衣柜,冬天的衣服夏天拆了穿,来年冬天再缝起来穿。现在想来真是心酸。
爷爷一生于人为善,于世无争。看着孩子们一天天成长起来,一个个事业有成,一家家幸福美满,每到此时他的脸上总是浮起幸福的微笑,他总是给儿孙们期望和鼓励。正是受他的这种乐观向上精神的影响,我们整个大家族日益壮大起来,一个五世同堂的大家庭诞生了,时至今日,我们这个大家族一共有57口人。儿孙们各自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爷爷经常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给予鼓励和嘱托,并且和大家一起分享每个人的进步。这是一个幸福美好的大家庭,姨姨们和睦相处,共同孝敬老人,每次欢聚都是那样的其乐融融。
爷爷一生勤奋好学,淡泊宁静,用他无声的大爱在关注着每个人的成长。每个孩子去看望他时,他总是语重心长地说:好好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前途。并对考上大学的孩子给予一定的奖励。对前去看望他的儿孙们说:好好工作,做事要认认真真,做人要清清白白。前两年,他的孙媳妇因生病在医院做手术,他得知后,已是90高龄的他,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也不管天气多么炎热,他硬是柱着拐杖,到医院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到四楼去看望。看到白发苍苍、气喘吁吁的爷爷,听到他老人家无微不至的问寒问暖,我真正体会到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多么浓烈和热切。爷爷的五个女儿都是他的骄傲,他对女儿们严格要求,循循善诱,使她们都好学上进,知书达理,顾全大局。但他又从不干涉女儿们的发展,放手让她们自己去拼搏去奋斗。他有的女儿还在领导岗位上发挥着常人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女儿们所有这些骄人的成绩无不与爷爷的谆谆教导息息相关。
爷爷不仅关心自己的亲人,还时常挂念着家乡的人民。他总是关注着家乡人民的生活和安康,关注着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尤其是县政府实施村村通公路时,他组织全家人开会,要求全家人都得为家乡人民办好事、做实事,并提出人人都得捐钱捐物,出门闺女也不例外。这样,在爷爷的倡导和带领下,我们一大家人都为家乡人民奉献着自己的爱心。我们每次从家乡回到城里,爷爷都要询问家乡人民的生活和安康。当听到他们都过上了富裕的小康生活时,他的脸上不禁洋溢着欣慰的微笑。爷爷热爱家乡的精神,时刻影响着我们每位儿孙。虽然我们不在老家居住,但只要家乡的人民向我们提出一点想法和建议,不论私事或公事,我们都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爷爷一生都在学习,都在关心着广大人民的幸福生活。他平日里总是不停地看书读报,尤其是每晚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然后是山西台和地方台的新闻联播,他都必看无疑,他还通过中央电视台的“海峡两岸”关心台湾的回归。爷爷就是这样有着博大无垠的爱,有着宽阔坦荡的胸怀,在关心着每个人、每件事,乃至天下大事。他又是那样的对党忠诚,无私忘我。在生病期间,他还念念不忘要给党组织交党费,他说:我岁数大了,不能为党做什么了,但起码我不能忘了交党费。多么朴实无华的语言阿。
爷爷一生乐观风趣,诙谐幽默,多么艰难困苦的事都能在他谈笑风生的语言里化解了。他生病期间,很多领导、同事和亲朋好友都去看望他老人家,他总是忍着病痛的折磨,和他们侃侃而谈,并叮嘱他们回去好好上班,好好工作,不要在病房里浪费了时间。他的一个小重外孙去看望他,看到平日里慈祥而又整洁的爷爷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禁呜咽着说:老爷爷,您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你会很快地好起来的!爷爷坚强地说:谢谢你!爷爷鼓励了别人一辈子,而此时却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鼓励他,我看见爷爷含着笑噙着泪坚定地点了点头。爷爷一生多么镇定坚强,多么不想连累他人,就是这样在床上不能行动了,还愧疚地对儿孙们说:我连累你们了。爷爷啊,您一辈子刚强志气,从来没有给我们添过一点麻烦,现在,就让我们好好地为您尽尽自己的一点孝心吧!
爷爷在最后的日子里,强忍着疼痛,很少说话,经常沉默寡言,只是用一双期望和仁爱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他用默默的无言告诫我们晚辈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孝敬父母,勤奋上进!
爷爷在住院的日子里,其实我们全家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无奈之下,我只得回老家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因多年来我们全家居住在城里,老家的房子一直空着。哪里能想到这次回去收拾房子,却是为了爷爷的后世
爷爷,孙儿不孝,未能在床侧朝夕伺候,空留孝心,痛心疾首!如今只能一文祭奠,缅怀爷爷。爷爷,您好好休息吧,即使我们多么地不舍,即使我们千百次地呼唤您,即使把我们思念您的泪水汇成江河,也无法让您再回到我们身边。那么,爷爷,你一路走好!愿您在天堂里和姥姥幸福、快乐!并代问姥姥好!
2009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