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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了片刻,眸光深沉:“那你又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媛湘认真地说,“但目前看来只能这么办。”
他沉思了会儿,收起了匕首,“好!但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刀剑无情,伤了你的性命可别怪我。”
媛湘点点头。她带着他走到即墨,院子院外格外安静,和前厅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几个丫鬟见到媛湘点点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的男子似的。
新房就在舒沁的卧室,门口结着大大的红花,门口站着两个眼生的丫鬟,穿得很喜庆,似乎是新娘陪嫁带过来的。她们看到媛湘,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媛湘说:“你们去拿两把伞,外头下雨了。”
她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媛湘要差使他们干活儿似的。
媛湘放柔声音:“对不住,若不是现在抽不开身,也不会劳驾你们。”
她们听她如是说,忙回道:“不敢不敢,我们去拿吧。”
等他们走了,新房的门口便空了,媛湘看了看男子:“我就算带你进去,也不见得她想见你。如果她打定了主意要做舒夫人,你能痛快地走吗?”
他手指青筋爆胀,点了点头。媛湘倒不是十分信任她,只是她想,朵梅晕倒在地,如果他们发现后,估计人手很快就会到齐,就算他想做出伤人的举动,到时也十分被动。
新房里安安静静地,新娘端坐在床榻上,一身嫣红。手中绞着帕子,似乎很紧张。媛湘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比她更紧张。他往前一步,新娘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是谁?”
娇滴滴的声音,煞是好听。
“我。”
他话音才落,沈绢莹就把盖头给掀了。看到他,一脸惶恐,“程威,你怎么来了?!”
媛湘心想,看来他要失落了。新娘子的语气没有喜,只有惊。
程威往前一步执起她的手,“跟我走!”
“你疯了!”沈绢莹甩开他,“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们不可能的!”
“你说过要给我机会的。”程威拍了拍胸脯,“虽然我家世是比你差一些,但我们从前两情相悦,你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父母之命,难以违逾!”沈绢莹着急地喊道,“趁着还没有别人发现你,你赶紧走!若是让他们看见了,会怎么待我?会以为我沈绢莹是怎么样的女子?你若是还念着从前的情分,就马上离开!”
媛湘还以为他们俩郎情妾意,只是父母不允许,但如今看来,也许女子早已从感情中脱出,唯有程威还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媛湘提醒他:“你现在知道她的心意了,我劝你赶紧走吧,待会儿别人要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这话提醒了沈绢莹,她立刻过来推着他往外面走:“马上走,否则你的前程,你的未来还要不要?”
程威一动不动,目光钉在她的脸上:“你真的打定了主意了?我们可以逃走,到远远的地方去。”
“不可能的!你可以抛弃父母,我不行!你是个好男儿,将来前途无限,也会有更好的女子与你婚配。你就忘了我吧,”沈绢莹的眼中浮起眼泪,“现在,你马上走!”
程威定定地望着她,眼眶逐渐泛红。
沈绢莹跺脚道:“你还不走?待会儿被人捉住了,不但你说不清楚,我自身也难保!你希望我在夫家将来抬不起头来做人么?”
许是这句话打动了他,程威抹了把脸,低低地说了句,“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后悔。”
媛湘分明看到沈绢莹脸上的纠结,她却平静地说:“你快走!”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不知是舒沁要进来了,还是别人发现了他的闯入。沈绢莹一阵惊慌,望着媛湘说:“怎么办?”
媛湘指了指房内的一扇窗,“从这里出去,就是湖泊,比较好逃脱。快走吧。”
程威立刻翻窗而出,沈绢莹趴在窗口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总算松了口气。身后传来异常响动,媛湘与她一同望向声音来源,原来是舒沁进来了。
他看到媛湘,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几分。他不语,媛湘只好先说话:“我来看看嫂嫂,我们俩一见如故,她就把盖头掀了说话。”
沈绢莹紧张神情一闪而过,连忙点头:“是。”
舒沁的目光缓缓滑过他们,媛湘自觉地道:“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的千金一刻了。”
舒沁却眼尖的看到了她脖子上的血珠,“怎么了?”
媛湘摸了摸脖子,“嗯,大约手指甲太长,刮伤了。”她迅速溜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等到确认舒沁没有跟出来,她才停下脚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难受的滋味开始蔓延开来。
沈绢莹长相精致,和舒沁很般配。不管沈绢莹有怎样的过往,她应该不会负了舒沁的。如此良缘,多么美好。
她离开即墨轩,脚步沉重而缓慢。与他们的喜悦不同,她后天就要进宫了。
要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命运,她心里没底,也多少有些彷徨。
她准备回紫洲的时候,身后沙沙作响,几个侍卫从后面追赶而来,媛湘回过头,正担心是不是程威被人抓住了,忽然脖子一紧,脖子一凉,方才的场景复又重现。她听到程威低低的声音:“多有得罪。”
媛湘地挣了挣,“你怎么还没走?”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人平时跟着舒沁的侍卫紧张地喝道:“不要乱动,别伤害小姐!”
“让我走,否则我对她不客气。”程威语气森冷。
第7章抢亲(3)
媛湘以手示意侍卫:“退后退后,让他走,本小姐要是伤了一星半点,小心我爹娘和你们没完!”
本来就犹豫的侍卫更加不敢上前了。程威胁持着她渐渐退后,侍卫的步伐却越来越慢。媛湘低声和程威说:“差不多就赶紧跑吧,还等到什么时候?”
程威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复杂,随即将她往前面一推,整个人往屋顶上纵去。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间一个紫色影子一闪,也跃上了屋顶。
媛湘抬头去看的时候,程威已经和一个紫衣男子对打了起来。他步伐狠厉,节节逼近,程威几乎没有退路。
待得看清楚了,才发现那紫衣男子是钟习禹!她大惊:“喂,你快下来!”
钟习禹在进攻的同时还不忘回答她:“我在帮你抓坏人呢,你还不心存感激?”
媛湘心里着急,如果钟习禹捉住程威怎么办?虽说她与程威没有任何干系,但念在他一片痴情,她也不想他遭遇任何不测。如果被捉拿,恐怕事情要闹大,届时还要引出沈绢莹,岂不是让相府没有面子?
“钟习禹,你下来,他是我的朋友,只是想来看看我,不料侍卫误会了。你让他走吧。”
钟习禹疑惑了,看看程威,又看她,“朋友?你蒙谁呢?朋友会拿刀指着你?”
“哎,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先让他走了再说,求求你了!”
和媛湘说话,钟习禹分了神,程威趁机拍了他一掌,他后退几步,程威则蹬向别的屋顶,几下起落,窜出相府去了。
几个侍卫见钟习禹挨打,忙蜂拥而上。钟习禹摆摆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没事没事。”
他径直朝媛湘走来,笑眯眯的:“我为你挨了打,你要怎么感谢我?”
媛湘忍不住要翻白眼。身为太子如此虚浮,将来就算统治国家,也难成大事!不过脸上却带着微笑:“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回头我做一顿好吃的请你吃,可好?”
“你会下厨?”钟习禹眼睛亮了,随即又摇头,“像尔等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厨艺都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还是算了吧!不如请我去你香闺逛逛。”
媛湘的眉拧了起来。这人真无礼!
钟习禹笑笑,随即道:“和你开玩笑的啦。刚那个人是谁?肯定不是你的朋友吧?”
“不管是谁,他已经走了。”媛湘说,“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不告诉别人没问题,但至少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媛湘要怎么说?难道说是沈绢莹的旧情人么?她抿抿唇,和他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就对了。”
钟习禹问道:“你怎知我想的是什么?”
“反正我就是知道。”
钟习禹见她急了,忍不住笑起来。忽然,他哎哟叫了起来:“我的衣服是不是破了?”
媛湘凑过去看了看。果然,他的锦服上被什么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足有手掌那么长,隐约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甚至有一点细微的血迹。媛湘大惊,“你受伤了?”
钟习禹连忙嘘她:“没有!别声张。”
“可是……”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浮夸的太子,但到底他的身份是尊贵的,若是在相府受伤,还是因为她而受伤,那可不是等闲小事。
“别让侍卫听见了,我真没事。”钟习禹道,“只是衣服破了不雅观,你帮我缝一缝吧。”
第8章成亲(1)
媛湘正准备领钟习禹回紫洲缝补,程泽雪匆匆赶来,着急地打量她:“听丫鬟说有个刺客进了相府,还把朵梅给打伤了,劫持了你,吓得我赶紧儿过来。你没事吧?”
媛湘摇摇头,“我没事啊,让您担心了。多亏太子殿下,我才没事的。”
“那真真要多谢殿下。”程泽雪朝钟习禹笑道,“邀您来家中作客,竟然让您受惊扰,实在抱歉。”
“夫人客气了。”钟习禹道,“我正赶着去媛湘屋子把衣服缝补,回头再叙可好。”
程泽雪此时方才看到他的衣衫破了,便不再阻拦,和他说换好了衣裳到前厅喝茶。
钟习禹跟在媛湘身后,慢步走回紫洲。“你出门怎么身边都不带丫鬟?虽然你说那个刺客是你的朋友,但以本王的聪明智慧,是绝对不相信的。”
“我以后会带的。”媛湘不欲和他说太多。她虽然不怎么喜欢钟习禹贼眉鼠眼,一副很爱调戏良家妇女的淫贼模样,但他待她也是一片好心。
紫洲小巧,媛湘平时又待人可亲,小丫鬟们很不得规矩,时常跑得不见人影。媛湘带着钟习禹进来的时候,院子中一个人也没有。钟习禹东张西望,“不但没有跟随伺候的人,连看门的也没有?”
“有何关系,又不会有飞贼来相府偷东西。”媛湘不以为意,没有人总在跟前晃着,她还觉得比较自在,“你先在厅里坐会儿,我去拿针线盒。”
钟习禹就在厅里站着,只回个头的功夫,就看到媛湘缓缓从卧房里出来。她身段高挑婀娜,身上的淡紫底色,白梅映花的交领长袍穿在身上更显玲珑有致;长长的头发只绾了个普通的发髻,上面插着淡紫色发簪,小小的一个,别致又淡雅。
她手中的针线盒也漂亮,暗色织锦,绘着一个美人折梅。她把盒子放桌子上,和钟习禹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缝。”
钟习禹老实照做,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引针穿线。
媛湘此时文静又闲淑,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温柔可亲;他喜欢这样的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有股儿端庄气息扑鼻而来,而不是他前些时候见到的那个她,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愤怒似的。
清远扶着朵梅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个情景。小姐默默地在为一个穿中衣的男子缝衣衫!
朵梅连后脖子的痛和正在头晕都忘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媛湘忙走过去,和清远一起扶起她,关心地问:“你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朵梅摸摸后脖子,“小姐你呢?”
“我没事。”
清远怯怯地望一眼钟习禹,问媛湘道:“小姐,他是……”
“太子,”朵梅低声地说,“就是看到他,我刚才才吓得跪下来。”
“哦?”耳朵太尖的钟习禹偏偏听见了,“本太子有那么可怕吗?”
清远和朵朵纷纷跪下来,钟习禹大手一挥:“起来吧。看你们小姐张扬跋扈地,丫鬟倒是都很怕事。”
媛湘用力地瞪他:“我何曾跋扈?我不知道多乖巧!”
钟习禹便笑了。果然文静只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立时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媛湘和朵梅说:“若是还不舒服,去休息片刻。叫小丫鬟烧些茶来,好歹有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