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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在城里继续晃悠了,岩延才把云池送出城邦的范围,就感应到天空中的狂暴神力,将云层搅动成形状凶恶的巨大漩涡。
风暴之神罗希终于回来了,在祂的祭司再也说不出话之后。
岩延一路地行,将云池送到了与岛屿接触的边界,他们一冒头,就遇上了闻讯赶来的西风。
“怎么回事?”西风问,“撒玛尔城里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罗希要不顾一切地赶回去?”
岩延低声回答:“罗希的祭司死了。”
西风冷肃道:“祂的祭司怎么会死,是你做的么?”
“我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岩延说,“风暴之神的祭司发现了大人,将他带到了风塔上,意图关押,那里远离地面,我等失职,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大人。大人在反抗的过程中,不慎被祭司看到了耳朵……风暴之神的祭司说,那是圣痕。”
“愚蠢!”西风怒而呵斥,“我早就说过,最好不要给罗希留下痕迹或者把柄,你是大地的魔怪,怎可被一个人类祭司钻了空子?”
岩延默不作声,西方泄气道:“算了,你把他杀了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去向我主汇报这件事,你速带大人去海岛。”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萨迦察觉到云池的气息,真是又惊又喜,之前还要在外面过夜,如今连过夜都用不着,这么快就回家了!
云池还没到的时候,西风匆匆对他说了这件事,萨迦眼巴巴地望着云池的方向,心不在焉地问:“死了吗?”
“根据魔怪的说法,是的,他派毒虫蛰死了那个人类祭司。”
“那就可以了。”萨迦说,“这件事他处理得不错,到此为止吧。”
浓雾翻涌的边界,云池在奔波劳累了一整天之后,终于看到大海獭立在那里的身影,他笑着跑过去,大声道:“萨迦!”
萨迦直起身体,迎接云池扑过来的动作,用浓密的毛毛淹了云池满怀,珍惜地说:“你回来啦。”
岩延慢慢地挪过去,生怕萨迦判处他看护不严的罪过,一件一件地把云池买的东西往外掏。好在大海獭的注意力全然被他的幼崽所吸引,没有问责他的意思。
“出了点事,”云池不好意思地说,“实在不好多待,就先跑回来了。”
萨迦这才抽出空子,瞄了岩延一眼。
“这些时日,你就远离罗希的领地吧。”萨迦吩咐说,“只要你不靠近那几个城邦,罗希是不会发现你的。”
得到了冰海之主的赦免,岩延顷刻间汗如雨下,应了一声“是”,就和云池告别,一下遁地走远了。
“出了什么事了?”萨迦背着一个既累且困的幼崽,用神力运送起这堆物资,朝着怪屋的方向进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云池趴在大海獭平坦宽阔的后背,懒洋洋地笑道:“怎么会呢,我欺负了别人还差不多……”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在风塔上做的事如实相告,末了,又忧心忡忡地补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祭司非要说我的耳朵上有圣痕,我是神的新娘……唉,分明是无稽之谈,被咬一口就有圣痕了,这么简单,那些神眷者怎么还眼巴巴地盼着这个身份?胡扯吧……”
萨迦没有立刻回答,这些天来,他也在思索那些金色的印痕意味着什么,因为后来他再偷偷地晚上爬起来,去咬云池的手指或者脖颈,他留下的牙印却都不曾变成金色。
圣痕……第三代新神,到底搞出了什么东西?
“别担心,”萨迦宽慰他,“反正那个祭司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云池敏锐地听出不妙,他又翻回去,趴在萨迦背上往前挪了挪,一直蹭到大海獭圆圆的耳朵旁边:“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把那个祭司怎么样啊?他可能顶多需要做个鼻梁矫正手术而已。”
萨迦笑了笑,没有立刻告诉他,那个祭司的真实下场:“风塔等于是罗希在撒玛尔的行宫,人类的祭司把你弄进去,却没有控制你的能力,反而被你在里面闹了一通。罗希知道了,怎么可能饶恕他的失职呢。”
云池想了想,唏嘘道:“这事搞的……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
他们回到怪屋,萨迦才变回人身的形态,把家具搬进大门,和云池一起尝试着安置壁炉。
怪屋是建造之神的遗作,能够根据主人的心意,来幻化房间的形态。云池先前还不确定这一点,等他亲眼看到怪屋的天顶上自动延伸出一个烟囱,他才确定壁炉是完全可以适用这间房屋的。
“壁炉在前左右三个方向的半米内,不可有可燃物……”云池掰着手指细数条件。
萨迦立刻在它周围浮起一个石台,隔绝了地毯和木制的地板。
“烟囱开口需要防水……”
神明轻轻转动手指,弯曲了笔直烟囱的方向。
“不能过度燃烧,要选择干燥的木材……差不多就这些?”
萨迦严肃地点点头,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好,那我们试试?”
松木的含油量高,燃烧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快,因此算不得什么上好的燃木,好在岛上还有另外的树种。云池走之前,萨迦就从林中拖回了一棵枯死的老树,把它劈成了适合燃烧的一堆。
萨迦抱回木柴,云池捏开蜡封,抽出火绒的引信。待到跳跃的炉火一烧起来,整间屋子顿时加倍亮堂明朗,温度也直线上升。
云池坐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斜榻上,他环顾四周,看到壁炉的光为家具和门窗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
暖和、温馨而安适,加上他喜欢的人,这里再不能更符合他对一个家的全部期许了。
云池笑了起来,他靠进萨迦的怀里,萨迦也很新奇地看着这一幕,神明轻声说:“很奇怪,它只是一个设施,但是添上它之后……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更像一个家了,是不是?”云池问。
萨迦承认道:“或许,这就是任何家庭都缺不了灶炉之神的原因吧。”
他们舒舒服服地窝在一起,云池睡眼朦胧地想,就像一只傻乎乎的大动物,挨着另一只傻乎乎的小动物,哈哈。
正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云池听到萨迦低沉的声音:“……我想,我需要出一趟远门。”
云池顿时睡意全无,一下抬起头来。
“什么?”他撑着萨迦的胸膛,诧异地望着神明那张太过华丽深邃的脸孔,看了半天,他自己先顶不住了,又转头问了一遍,“什么,你要去哪里?”
萨迦看着云池,自己也脸红了,他喃喃地道:“我是说,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去找尤卡摩宁,母神伊尔玛的兄弟,时间之神。”
“你找他做什么?”云池好奇道,“你上次不是说过,你不能再去找他……”
“是的。”萨迦说,“我发誓退隐于此,等待自身的湮灭,从此不再插手新神的布局和统治。我有誓言在身,自然不好再去拜访祂。”
萨迦抬起眼睛,诸世诸界的星尘温柔旋转,凝视着云池,“但是现在,我恐怕有了不得不去找他确认的事。你的身份,我留下的印痕……我避世太久,早就不清楚新神玩的把戏究竟都有什么讲究,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云池讶异地打断了他,“我吃得好睡得香,一口气上十层楼不喘气,没什么问题啊!”
萨迦苦笑道:“不,你无法感知,但是我知道。我每日每夜地看着你,透过你的皮肤,你的血流,你的骨骼……”
萨迦灼热的手掌,轻按在云池的胸口,顿时让他呼吸困难,浑身紧绷,体温都升高了。
“怎、怎么……”云池结结巴巴地问。
“你的身体是十七岁,可是你再没有长高。”萨迦说,“一开始,你的体重还有波动,可是到了现在,它也成了一个恒定不变的数值……”
云池凝固了,他抓住萨迦的手,困惑地问:“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我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萨迦把他重新抱在怀里,“尤卡摩宁既是时神,也是历史和记忆之神,祂知晓过去与未来的一切。我得去找祂,去解决这些问题。你留在岛上,可以吗?”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云池看着他,试图以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神打动萨迦的心,“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不好了,萨迦身体僵硬,甚至颤抖起来,他无法抵御这样的眼神!他要屈服了,他要、他要……
“……我不能!”神明试图挣扎,“尤卡摩宁所在的神宫,建立在一个世上不存在的地方,那里充满了混沌的乱流,凡人如果去到那里,可能左眼会衰老至耄耋之年,而右眼却退回到牙牙学语的幼儿时期……求你,幼崽,我真的不能……”
云池失望地叹了口气,他的逼迫无法成功,但是另一种新的乐趣浮现上来:他很想看看,萨迦会在这种恳求的眼神中有什么反应。
“呜呜,”云池毫无诚意地呜咽,“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岛上,我会很孤独,很寂寞,我会……”
萨迦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伴随着“砰”的一声,云池的身体骤然弹起在一个更柔软、更蓬松的毛堆之中。
萨迦变成了大海獭的模样,用更圆溜溜、水汪汪的黑眼睛和云池可怜地对视,加上柔软的毛脸,以绒绒抖动的毛耳朵。
哎呀,云池败退了,要知道,人是不可能在对视的比赛上赢过海獭的。
“你就是故意的,”大海獭闷闷不乐地控诉,“你就是想看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没有,”云池试图狡辩,“我的眼神就像我的心一样纯洁无瑕,我……”
狡辩的企图立刻失败,云池被海獭淹没在厚毛中,承受尖牙在痒痒肉上轻轻的咬合,笑闹得嗓子都快哑了。
“救命、救命——!”
“没人会来救你的!”萨迦凶恶地鼓起腮帮子,“你叫破喉咙……不,你叫吧!但是不要叫破喉咙哦,嗓子疼了就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