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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算是帮了钱沣一把。但是,他又没明着帮。因为城外的车马店,他的马被人下了巴豆的事情,只要稍有点儿心思的,都会以为是钱沣下的手。虽说这种行为有点儿下作,有些损面子,但是,钱不是和珅一派的,自然不会到处给别人说那巴豆不是他下的。而且,就算他这么说了,恐怕大多数人也只是以为他那是在狡辩!谁叫知道这事儿的人都以为何贵是和珅派去牵制他的呢?而先前何贵骑匹“劣马”死追活追的,好不容易才跟上他那两匹大洋马,这么卖力的行为,也不会有人怀疑何贵会反过来帮他。
何况,何贵还有河间知府在那里当证人,而钱沣后来又给两匹大洋马下了巴豆,拉走了河间所有的驿马虽说其中还有车马店小二之类的漏洞,但是,在追补亏空的大案面前,谁会吃饱了撑的去调查他何贵到底是哪一边儿的?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何贵置身事外,安心看戏。如果不是李清端巴结心切,又赶紧从河间的几家富户那里又借了几匹马来,何贵都打算当夜就歇在河间了。
不过,即便这样,何贵在河间出发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比钱两人已经晚了足足四五个时辰。等他赶到德州的时候,天也已经是深夜。德州城门己关。再等到他们叫开城门,赶到德州知府衙门的时候,又是耗费了好大一场功夫。
“你说什么?钱沣没来?”
在德州府衙,何贵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阿附权贵。爽啊!先前的李清端也就罢了。现在这位德州知府被他从睡梦中吵醒。惹得姨太太地嗔怒不已,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这个六品主事身边,光这份待遇。就足以让人舒爽不已了。
“是啊。何大人,本官并未听说钱大人已到达山东!”德州知府吴飞九倒也没有那位李清端那么放得下架子,在六品官面前丝毫不顾廉耻地自称“下官”但是,也不敢有丝毫不敬。能让和珅和中堂派出来牵制钱的,肯定是亲信啊。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亲信还会不比他这个四品强?
“麻烦了!”何贵一拍手,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钱沣肯定料到我会紧随而来,所以,他一定已经绕道而行!山东这么大,人海茫茫,让人上哪儿找他们那两个去?”
“何大人不用担心。其实钱上奏本的当天,和中堂就已经派人送来了消息,还曾路过德州此时此刻。信使肯定已经早到了巡抚衙门。他钱就算再快,嘿嘿,也晚了足足一天!”吴飞九笑道。
“话虽如此,可还是不得不防啊。吴大人。请你立刻派快马去济南,先把消息通知国泰大人。”何贵想了想。又吩咐道。
“这是自然。”吴飞九点头,也不含糊,立刻就派人出城,以六百里加急飞报济南。德州是山东大埠,商旅云集,收入丰富。国泰贪婪,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块肥肉,他吴某人能在德州立足,根本就因为是国泰地死党。国泰如果完了,他也不会好过。所以,就是何贵不这么说,他也会赶紧把消息通知济南,有备方能无患嘛。
“嗯吴大人,你说钱沣最有可能会去哪里?”考虑了一会儿,何贵又向吴飞九问道。
“这个,不好说!”吴飞九摇头道。
“不好说?吴大人,难道山东的局势就如此的烂?各地的情况都是一样严重?连个重点也没有?”何贵皱眉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何大人不要误会。”吴飞九急忙摇手“我只是不敢随意断定钱沣会往哪个方向”
“至少得有个重点吧?钱沣既然敢提前赶来,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有所依仗,甚对于,还是有人”何贵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何大人,难道有人跟钱沣他们暗通消息?”吴飞九急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谁又能弄清楚?”何贵摇了摇头,话音又是一转:“可是,刘罗锅上回弹劾国泰大人失败,这才过了几个月?他钱沣居然就又敢再提及此事,没点儿底气,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御使,凭什么?而且,皇上居然还批准刘罗锅和他一起来山东调查没有足够地证据,这么做可是大损一省巡抚的威望,非常不利于地方上的稳定,皇上又岂会同意?”
“这”何贵这一通话虽然只是凭空推断,可也让吴飞九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山东亏空巨大,德州又在其中占据很大的一部分。如果真是有知道内幕的人在向朝廷通报消息,那么,他的下场堪舆啊。
“吴大人,你还没想到哪里可能有问题?”何贵又催问了一句。
“何大人,这确实有些为难。不若这样,我差人送您去济南,那里的消息或许会多一些!”吴飞九说道。
“还要赶路?算了,赶就赶吧!吴大人,现在没什么消息,看来一时半会儿着急也没用。我又赶了两天的路,都累坏了,你还是给我安排一辆马车吧!”何贵无奈道。
“好好好,一切都随何大人意思。大人一路辛苦,吴某先替巡抚大人感谢!”吴飞九说完,又向外面叫道:“来人,速去备车。送何大人去济南!”
何贵虽然是和珅派来地,但终究不了解情况,只有找到钱沣之后,才能发挥牵制的作用,而济南身为省府,各地消息汇集,所以,吴飞九才会想着先把他送过去。但是,何贵的人是走了,他说过话却走不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跟在领路的衙役身后。何贵又回头瞧了一眼正在客厅里苦恼地来回度着步子地吴飞九,心中暗暗发笑。这位吴知府这几天恐怕是睡不好了。只是,这个钱到底去了哪里?敢一个人来到山东。他又有什么凭仗,自信能查清这里地弊案呢?
带着这样的思虑,何贵上了马车。
齐河县是济南府下辖地一个县,距离济南城并不远!
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就在何贵上了马车往济南来的时候,齐河县正在上演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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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堂之内。县令周春发正双手垂立,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而端坐正中的,却是另有其人。何贵如果在这儿的话,肯定会不得不伸出大拇指,对其人说一声“佩服”因为,这个人就是钱沣。就在别人满山东找他的时候,居然跑到了济南城边儿上。这份心思,确实足够灵巧,这份胆量,也确实够大。
“国泰的胆子还真是不小。这当口居然还敢贿赂钦差。刘旗,你就不怕你把这信带回去。会连累了你们和中堂吗?”
除了钱沣、小顺,还有县令周春发之外,大堂下面还站着一个人。虽然这人身上捆着绳子,明显是被捕而来,但是,听到钱沣地问话之后,却是十分不屑,冷哼一声便扭过头去,连回答一声也懒得。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当日我上本弹劾国泰,刘墉刘大人就料到你们和中堂会派人给国泰报信,所以,本官才会急急地赶来。和珅以为我是想提前到山东查案的,可是,他没想到,我的目的,其实是来抓他的信使!”钱沣也不在意那人的无礼,只是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里的一封信。信封早已经打开,很显然,信里地内容也早已经曝光。
“那又怎么样?那不过就是一封信,能把我们中堂大人怎么样?”刘旗,也就是和珅派去给国泰送信的信使,一脸骄横,依然没有把钱沣放在眼里。
“怎么样?哼,刘旗,你既然是信使,就应该知道,有时候,一封信的内容足以断送许多人的前途甚至于性命。你们和中堂虽然精明,可他也是人!他地脖子,也不是铁打的!”钱沣双眼泛红,却依旧炯炯有神。
“我只是个送信地,什么都不知道!”刘旗脖子一梗,依旧死硬。
“嘿,信都在这儿了,你小子居然还这么嘴硬?信不信爷们给你上大刑?”小顺耐不住,先打了个哈欠,又在旁边威胁道。
“哼,你要是敢上刑,我就招!招了,我再翻供,到时候告你们屈打成招!”
“呵你还挺鬼精啊你!”小顺捋了捋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行了!”钱沣当然不会允许在大堂上演一场全武行,挥手制止了小顺,也不再看那个刘旗,又对周春发道:“周县令,既然此人不招,你就先把了押下去吧。记着,没有本官或者刘大人的命令。无论是谁,也不许提走此人,更不许走漏消息!”
“是是是,大人尽请放心。下官一定谨遵钧令!”周春发连连答道。
“那就好!”钱沣稍点了一下头,便起身站了起来。
“那个钱大人!”见钱沣转身要走,周春发又突然叫道。
“你还有什么事?”钱沣问道。
“钱大人,您答应下官那个”周春发两手无措,欲言又止。
“哼,你还好意思说?区区一个县令,你居然就敢亏空库银达万两之巨,你可知道这要是论起罪来,足够杀头的。嗯?”钱沣脸色严峻,声音在人听来,更是无比酷寒。
“是是是,下官知道错了。钱大人,还请您在钦差大人面前多替下官求求情,下官也实在是受逼不过啊!”周春发哭丧着脸道。
“哼,要不是念在你是被逼不过,也算是情有可缘,你以为本官还会许你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看着周春发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钱沣的语气终于有所放缓“本官可以向钦差大人说一说,请大人在上呈皇上的奏本上替你求情,只是,最后到底会怎么样,那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全力协助大人!”周春发连连答道。
“那就好!”钱沣转过身,也不再理会这个胆小的县令,带着小顺径自离去。至此,才刚到山东不到一天,他就已经一手撕开了国泰案的一个口子,甚至里面还有些事情牵联了和珅。
“爷,你说何大人现在该到哪儿了?”没有在县衙,钱沣跟小顺换好衣服就离开了,他们自有住处。
“怎么?又想好吃的了?”钱沣头也不转,只是笑道。
“那是,人家何大人多大方呀。好吃的管够,可比您强多了!”小顺笑道。
“哼,就你能吃!”钱沣笑了一下,又说道:“我也不知道何大人现在到了哪里。估计该到德州了吧”
“唉,我还真是想早点再见何大人呢!说起来,人家还给那烧鸡里放了二百两银票呢,多好一人啊?可你偏偏又不让花!”小顺又不满道。
“钱是人家的,早晚得还回去,当然不能乱花。至于再见面,唉真要到了那时候,那位何大人要请我们吃的,恐怕就不是什么酒菜了!虽说我们这次是占了先手,但从那位何大人的手段来看,真要是斗起来,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钱沣抬头看了看夜空,微微有些感叹。山东境外跟山东境内,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连人也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