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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载说中国钢铁企业与澳大利亚力拓集团进行铁矿石谈判时,力拓方面成功的收买了我方代表,使得中国方面在谈判中处处被动,消息传来,国人无不震惊!由是,引发了各种各样的讨论。
我们相信,能参加这样级别谈判的,都称的上是社会精英,享受着优厚的工薪待遇,盘踞在中国社会富裕阶层,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家收买了,真是不可思议!说起收买,我们立刻会想起早期的电影里,守在城门前的兵爷,歪戴着军帽,横挂着长枪,嘴巴叼着烟卷,大呼小叫的吓唬路过的老百姓,遇见那些带穿戴体面的,便要想法子刮层油下来,那些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会不慌不忙的送上一枚或几枚银元,就顺利的过去了,兵爷们得到银元,放在牙齿上咬咬,再用拇指和中指夹住银元,用食指使劲一弹,放在耳边听听成色,然后喜滋滋的放进口袋。那个年头是穷啊,实在没得办法,扛枪混饭吃,好不容易捞上把门的机会,敲几个钱用用也情有可原。但是,我们这些伟大的精英们,难道也是人家给了几块银元,就那么轻易把谈判机密告诉人家了吗?
收买与被收买,用书面语言就是受贿与行贿,大凡受贿者多是有点权利,行贿者多是求人办点事。这受贿与行贿很有讲究,刚才我们说的往兵爷手里塞银元,那是战乱时期,也不怕人家看见,捞一个是一个。现在是太平盛世,这些有权利的人能混到这样有油水的位子实在不容易,所以就不敢象守城门的兵爷们那样子明目张胆的收银元了,收卖者与被收买者要互探虚实,谓之勾搭,即要勾搭成功,又不叫人看出端倪,委实不容易,举个小例子:
大概是二十年前,我由张家口往兰州方面去,当时卧铺票非常难卖,就买了张站票上车了,晚上十一点多的车,人多的很,连个座位都没有,我发愁怎么度过这漫漫的长夜。于是提着包穿过拥挤的车厢,想找列车长去碰碰运气,车长没有在,倒是在列车办公席旁边的乘务员休息室里,看见一位乘警和列车员牛逼哄哄的聊着天,门口围着一群想补卧铺票的旅客,两人嘴巴上叼着烟卷,对别人小心翼翼递上的香烟看都不看一眼,我站了一会,打听到那个列车员就是补票的,便有意无意和他们搭腔,流露出如果帮忙搞到票,愿意给点辛苦钱,两个人斜眼瞅了瞅我,探询的问我去什么地方,一来一去就说上话了,旁边的人看我说的上话,给他们两人递烟时也不敢马虎我。这么吸了一会烟,乘警长长伸了个懒腰,说瞌睡了睡觉去的,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重重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使劲捏了一下,便穿过人群往那边走去。咱那时候年轻,机灵着呐,知道人家跟俺有话说,便也扯了个由子跟了过去。
乘警果然在前面接头处等我,问我一张票能出多少钱?我说你要多少吧?乘警伸出一个指头,我砍去一半,他又给了个价,最后以高出票价两倍的价格成交,我把票款和辛苦钱都给了他,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才把票子送过来,乘警弄的满头大汗,看样子他也不容易,还掏出香烟给我抽,一再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从他那里弄的票子,我看事情搞定了,也想当把大爷,冲着乘警吐出一个烟圈说:“放心吧兄弟,走,带我去卧铺去。”警察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但还是扛起我的行李在前面带路了。
从这个收买与被收买的过程中,有两条可以总结,第一要舍得花钱,虽然辛苦钱比卧铺票价高出不少,但是卧铺票是紧俏货,应该有附加值,这是个基本思想。第二,你一定要想法让对方明白,你就是来收买他的,愿意出高价买卧铺票的,这是个基本姿态。刚才和我同样搞卧铺票的那帮人,错就错在不主动表明态度,可怜巴巴的守在旁边,人家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也就没人和他勾搭,卧铺票自然搞不到了,事后总结了一下,原因也有二:第一想拿钱硬买,舍不得出那个辛苦钱,这是个致命的错误,至少马克思的价值理论学的不好,紧俏商品,岂能平价买到?第二,没有及时表明自己愿意出高价的态度,所以人家也就不主动和他勾搭。这里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当你把上面两条功夫都做足了,还要看被收买者是不是真的愿意被你收买,如果愿意,他就会想办法创造两个人单独见面的机会,刚才那个乘警的方法就很巧妙,于是此次收买便圆满成功。
这位乘警是个明白人,虽然有权利搞到卧铺票,但晓得“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基本道理,一旦勾搭上,便积极为你办事,但也有些被收买者却横的很,拿了你的钱财,依然端着大爷的架子,再举个例子:
还是二十年前,化工原料紧俏,我带着从上面弄来的批条,去山东某化工基地提货,民间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说法,我这回算是体会的太深刻了,管开票的那小子有三十来岁,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看都不正眼看你,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在单位上混的不得意的角。我一开始没把他当回事,心想不就是一个开票的吗?了不起吃几顿饭而已,谁知道和那小子交涉了好几天,他不说办也不说不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客气的说该吃了饭,他不说去也不说不去,骂骂咧咧跟着就走,点上几个菜,要上一瓶酒,吃完了嘴巴一抹就走人,到了下午仍然跟不认识一样。就这么三五天过去了,我不禁暗暗发急,才明白这小子不是几顿饭能打发的主,便在一次午饭时,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摞子钱,没想到这小子把酒杯一放,不耐烦的说:“你搞啥家伙,办事就办事,弄这干啥?”仰脖干了杯子里的酒,嘴巴一抹走了。我想这下事情该搞定了吧?没想到下午见面仍然跟没得任何关系一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拖了两天,才恶声恶气的要过我的批条,把票给我开了。这小子是我遇见的最可恶的索贿人,权利不大,硬的恨不能翘上天。
以上两例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为了一个钱字,中国有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魔鬼都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况且人乎?所以我们无意过分谴责上述的几位人物对金钱的追求。但是,我们发现这几个人物,跟守城门的兵爷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兵爷还装模作样的吆喝几声,而他们却是有意无意的暗示你,考验你的理解能力,真的叫人犯难。其实,到了这般地步,去收买一个人已经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了,关键是你要舍得花钱并且要有一个聪明的脑瓜。
中国人把权利拿来换钱,真是一个发明,有了权利便称霸一方,就像把守城门的兵爷,逮住一个是一个,那怕是一张干牛皮也要刮出二两油来,有人笑称他们就是山大王: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我倒觉得他们还不如山大王,他们眼里就一个钱字,而山大王还讲究义气二字,唐诗纪事卷四十六里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李涉有回路过皖口,夜宿江村井栏砂,碰上一群绿林豪客,问李涉是什么人,随人说出姓名,豪客为首者说:“若是李涉博士,不用剽夺,久闻诗名,愿题一篇足矣!”李涉欣然写下了井栏砂宿遇夜客:“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姓名,世上如今半是君。”豪客得诗大喜,还执意送给李涉许多财物呐。豪客有如此雅兴,想必非等闲之辈,定是成大事者,可惜史书未有记载。不过一段诗坛佳话流传至今,每每说起山大王倒叫我们生出几分敬意。可惜的是,我们的这些被收买者缺少了仗义与豪气,只知道闷着头敛财,于是,收买者收买成功以后,便把被收买者当做一条狗来使唤。
说起收买与被收买,我又记起跟我女儿的一次对话,那是她读小学的时候,有次我接她回家,路上她指着刚刚开工的一座城市建筑对我说:“这是我同学爸爸做的工程,花二十万搞定的。”我听完诧异不已,人与人之间这个收买与被收买的潜规则竟是如此的深入人心,连一个黄口小童都习以为常了,悲耶?叹耶?
最后,我们再回与力拓谈判的问题上来,力拓方面使用了怎样的手段收买了我们的谈判代表呢?我们的谈判代表是不是也象乘警和开票员那样,如同路边的妓女卖弄风骚的等着人家去嫖呢?力拓方面收买了我方的代表后,会不会也象我指使那个乘警一样指使我方的代表呢?我们不得而知。我们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当我们具有强烈责任心的代表还在逐条逐句的据理力争时,力拓的谈判代表会是怎样的得意呢?他们会否在心里骂道:傻逼,你还争个屌,我早知道你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