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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来回盘桓了一番,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将这句话说出来,可一抬头却见他已经转身欲走,情急之中,云裳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紧追上几步,便脱口而出,“那我要怎么回去?”
空空身形顿住,微微凝眉回头看她,似乎在犹豫在自己是不是该说这些话,而云裳满目期待,正灼灼的看着他。
许久,云裳和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却好似在中间硬生生的生出一条横沟来似的横亘其中,对视良久之后,云裳忽然自己笑了一声,垂下头低低道,“是云裳唐突了,居然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回,与不回,难道不应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么?居然要去问什么天命,实在可笑,抱歉。抱歉。”她连着说了两个抱歉,自己甩了甩头发,一缕黑发从她的颈间飘了出来,撒到及腰。
说完之后,她的心里也没什么挂碍的事情,立时便转了身,既然也没什么可问的东西了,难道还要留在这儿和这个俊美容貌的和尚继续聊天么?要是被莲准那厮看到,又要说自己抛弃他,去勾搭别人之类的话了吧?
她甩了甩袖子,自己便打算回去了。
她出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小施主当知世事难料,伦常也难测,若是太过执着于此,只怕于己与他人都只有烦恼徒增。”空空忽然在她的身后开口,带着出家人特有的悲悯语气,云裳不由自主的站住脚,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转身去看他。
“穿越时空已经是超出常理的事情,而还要回去,则更是逆天之举!若想离去,只有逆天!”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出于别的因素,空空忽然说了一句她们见面之后说的最货真价实的话。
云裳心头一震,慌忙之间,她只选择了低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的神色,万种情绪在心头如马儿奔腾,最终只化作一抹苦笑,挂在唇边。
“大师你难道是要告诉我,就应该这样逆来顺受的承受着老天爷拍下来的一切的不公么?或许,对于你们这些吃斋念佛,六根清净的人来说,在哪里生,在哪里死,都是一般模样,可是对我这种凡夫俗子来说,这里头的区别可大着呢,我不能容忍别人如此随意的打乱我的生活,呵呵,”她自己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无言的苦笑,“其实和你说这些,也是枉然吧,你们这么超然的一群生物,怎么能懂吾辈的苍凉?”
侧目看时,只见花园庭院之中,有枯荣的只剩下一杆枯枝的花树,云裳却在面对这一场残退去了荣华和荣宠的繁华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种无事生死的笑谑,就像一个过早老去的孩童。
她再也不看那些残垣花枝,慢慢挪动了脚步,且行且吟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那一身灰色僧袍的男子在一抹阳光之下,伫立着,看着那个纤细的女子将栏杆拍遍,且行且歌着,再潇洒的背影也遮挡不住她身上浓烈的怅然。他偶然低头,却也是一笑,眉间的一颗朱砂,盈盈然仿佛是一滴看透苍凉的泪滴。
她故作镇静的将这一段阆苑的回廊走完,却在一个拐角处蓦地停住脚步,蹲了下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她刚刚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仿佛是一抹浓重的重拳猛地锤在了她的心口上,她千方百计想要完成的一件事,却被人告知,是一种逆天之举!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好像让她一夜之间从云端落到了修罗地狱之中一样的难以接受。
眼眶在一阵阵的发热,似乎有什么液体在眼眶之中奔跑着,马上就要溢了出来……
可是,她眨了眨眼睛,却是什么都没有。
“你要这样蹲到什么时候?”面前有冷冷的声音,一双云靴上沾染着一些泥泞的土和残留的雪渍,虽然是泥泞的一双鞋子,却在这个主人的脚上穿出些许的豪迈和粗狂来。
云裳一惊,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
那人在她的头顶上呵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轻蔑,云裳不服气的嘟起嘴吧,真没家教,没见过人伤心,没见过人摔屁股堆儿吗?真是的。
她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完全没有了刚才和空空说话时候的那种潇洒恣意。带着三分的狼狈,仰起头来,看着她,眼神不善。
“陆二公子,你今日怎么来了我的莲心小筑?”
来的人,正是陆家的二公子陆慎。
陆慎的身上万年不变的挂着他的霜风剑,嘴角一勾,轻蔑的说道,“嘁,你以为是我想来?”
“你不想来那你有怎么会在这里?”
环抱住自己的双肩,陆慎说出原委,“要不是我爹非要我来看你。我才不愿踏进这里半步。”
“你爹?你爹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看我?”云裳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儿,有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陆慎的脸上不自然的一抹神色飞快的掠过,不在看她,转而望着院中的残雪,道,“还不是因为上次你摔伤了腿的事,我爹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啊?”云裳惊讶连连,在原地走了好几步,才说道,“你爹怎么这么认死理啊?我都说了不需要你负责啊。”
陆慎脸上一红,声调也提高了几分,“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郡主吗?很想对你负责吗?我陆慎才不会娶一个不三不四,行为不检点的女子为妻!”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云裳不甘示弱的拍了下手,冷笑一声,道,“那你最好记着今天说的话,我楼云裳就是个不检点的不五.不六的女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你……”陆慎显然不是一个斗嘴的高手,说不上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云裳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怎样?”
这小女子还真以为自己没有杀手锏了么?陆慎马上冷静下来,说道,“你刚刚和那个和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裳一愣,什么?他竟然早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将她和大和尚空空说的话都听了去?哎呀呀,这可不得了,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
“我……我没和他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假装不知道,来个一推二六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和尚说了许久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到底在密谋什么?”陆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自然不会丢失这么一个绝地反击的好机会。
他往前一步,看着她越憋越红的脸,“你果然在预谋什么,还不从实说来?”
正所谓被人家捏住了短处,再伶俐的口舌也变作了拙嘴笨腮,云裳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陆慎忽然一笑,“说不上来了,是不是,哼,那我就去问你四哥好了,看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了解多少。”说完,转身就走,云裳一急,伸手拉住他,唉,她今天拉的人还真不少。
“你,你别那么冲动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嘿嘿,好商量。”云裳没骨气的谄媚的笑了笑,陆慎嫌弃的撇了撇嘴,拉回自己的袖子,看她,“你要是想商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若能答应,我就当做是什么也没听见过。”
云裳立马抓住这个机会,诚恳的看着他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条件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空手套拳谱(上)
云裳立马抓住这个机会,诚恳的看着他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条件呢?”
陆慎似乎早就想好了措辞,根本连个腹稿都没打,就脱口而出道,“我听说你爹楼丞相的手中曾经有过一本绝本的拳谱,名字叫做甲辰拳册。你可有看见过?”
这可是唯一一个能够让陆慎保密的由头,云裳自然是万分的仔细把握,可是,她穷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楼铎的书房里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本拳谱,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回京城不久,我父亲就辞官回故里了,所以这拳谱现在到底是在何处,我也说不清楚。”
她说完,见陆慎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云裳赶紧诚恳的表示,“我会去给你照这个拳谱啦,不过,你也要保证不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
陆慎摸了一下身上宝剑的流苏说道,“你要是找上个十年八载的,我岂不是要等到老死,我七老八十之后,就算你找到了拳谱,对我来说,我也没有用了。”
云裳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看着冷面冷清的臭陆慎,竟然有那么一副通透的心思。她面上不露痕迹的看着他,“那你待怎样?”
既然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不如让他直接画出道来,将这个麻烦踢回去。
云裳问完,也揣着手看他,在廊下呆的时间太久了,她身上的衣服都觉得有些许的单薄。陆慎看着她冻的通红的鼻子,短暂的一瞬之后便说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个拳谱的话,就等着看皇城处的告示吧。”
皇城处的告示?
云裳讶异了一回,“你怎么能这么丧心病狂的将这件事情写在告示上,还打算把他贴在皇城上?”
陆慎没有所谓的摇了摇头,“这对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这人……原来这么不讲道理。
云裳咬了咬嘴唇,“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不过我们要击掌为誓,谁都不许反悔。谁反悔谁就是小狗!”她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掌来,竖着放在两人中间。
陆慎轻蔑一笑,也伸出手。两人击掌为誓。
“一个月以后,我还会再来的。”他转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简直就是你好自为之吧。
云裳十分郁闷的踢了踢脚底下的积雪和草根,今天她一定是没看黄历,怎么这么多事情和状况啊!
香香端着水壶路过这里,好奇的凑上来看,“小姐,你不是最喜欢这株橘黄草的吗?”真奇怪,明明是很喜欢东西,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很讨厌一样呢?
云裳啊了一声,低下头仔细看,果然被雪覆盖着的是一株歪歪斜斜的小草,可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橘黄草啊……
她爱惜的蹲在地上,赶紧把它扶正摆好,心里不停的咒骂那个和尚以及背后扑蝉一般出现的陆慎。
“都是大坏蛋!”
香香愣怔的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愤愤的踢了两下旁边的栏杆,转身跑走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无辜的香香在她的背后叹了口气。
几天的时间之内,云裳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了倾芙园里。她已经完全的查找了一遍楼铎的书房,发现他的书房不禁书多,而且还特别的整齐有序。她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找到了一大推不相关的书籍。
楼铎走了之后,这里的书房就没有人来打理,平时的收拾和使用频率最高的人,当属楼四少爷楼云钰了。
可惜,在得知了情况之后的楼云钰十分遗憾的皱眉表示,自己虽然对书房很熟悉,但是这些和武功有关的书籍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在楼铎还在的时候,这些打打杀杀类别的书就全都被送到了……
“这些书都是在三姐那里存放的,你也知道,咱们的这个三姐特别喜欢舞刀弄棒的,从小最不爱读书,最喜欢读的,也就是刀法拳谱之类的了。”楼云钰是这样对着满脸遗憾的云裳解释着。
“那看来,我想要找到这个拳谱也只有去找她咯?”云裳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说道。“怎么,你还真要去试试看?”楼云钰挨着她身边坐下,好奇的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竟然会这么执着于一本拳谱,还真是少见,还能够因为这个拳谱去找楼云霓,就更是罕见。
云裳幽幽一叹,没有说话,除了自己点儿背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我估计我去找她,没什么成功的希望。”云裳抿了抿唇角,“我得想个办法,让她答应我才行。”
楼云钰瞧了瞧她,耸耸肩膀,“你们女人的事儿,我不管。总之,你要能说服她才好。巧取豪夺不是办法。”
云裳瞟了他一眼,“你觉得我靠体力,能抢得过来么?”
楼云钰:“大概在你夺到那个拳谱之前,你会死的比较惨吧。”
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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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能不劳而获的呢,恩,我想是没有的。”云裳拈着棋子,一下一下磕着棋盒的边缘,一副苦恼相。
莲准在她对面,斜靠在一方软垫上,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你确定今天是来找我下棋的?”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脸上就没有一会儿的时间显露出一丝的笑模样来。
“没什么事不劳而获的,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莲准在棋盘上摆了一着。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云裳撇了撇嘴,心不在焉的走了一招。
莲准抬眸看她,“小美人儿你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不如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诶,莲准,你说,对于楼云霓来说,她最不擅长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她一个女汉子,最不擅长的自然就是柔弱女子们最擅长的事情。”莲准一语点破梦中人,云裳的嘴巴张成“o”型,将手里的棋子重重的放到盒子里,跳下矮榻,“莲准你真是个大好人!我明白啦!”
与人斗,直攻其短!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竟然想了那么久,真是个笨蛋!
楼云霓最不擅长的事……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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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开课之前,云裳特意早了半个时辰来到课堂之后的书房,那里算是黄白橘的办公室,每天有个女子会早一刻钟来到这里,准时提着一盒准备得得当又富有营养的早餐出现在黄白橘的面前。
在顾籽萄的爱心早餐到来之前,她得先一步和黄白橘说完才行。
清晨的天气冷的让人难以接受,在这个臭氧层还保护的很完好,没有一个窟窿的世界里,冬天特别冷,夏天特别热。
云裳冻得跺脚再跺脚,搓手再搓手,终于盼着太阳从云头里跳出来,大地上才象征性的多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一个人影由远而近,高高大大的,的确是黄白橘不假。黄白橘也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纤细瘦长的身影在晨曦里显得特别的孤单,身边没有带着小厮或者侍女,身上一件长到拖地的绒衣显得有些单薄。
看样子并不像是顾籽萄,他有走近几步,竟然是她!黄白橘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快步走上来,“小郡主你今日怎的这么早?”
云裳狠狠的揉了一把自己冻僵的鼻子,一双眼睛都快要冻得流出眼泪来,“黄先生……你,早,早啊。哈秋!”一个喷嚏波澜壮阔就喷了出来,险险的没来得及捂住鼻子。黄白橘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让她进屋,自己又拿出火笼来点好,让她抱着取暖。
“你别忙乎了,我来是有事情求你。”看他又要烧水泡茶,云裳赶紧阻止,再耽误一会儿的话,那个顾籽萄就该到了,她的事儿可就说不完了。
黄白橘闻言一愣,放下手里的水壶,说道,“小郡主什么事?”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个懒鬼这么早就出现在太学院呢?
“我,我听说过几天咱们就要添加女红课业了是不是?”云裳抱着暖炉好歹暖和了一点。
黄白橘点了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小郡主你的消息倒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