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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云裳在心里画了一片感叹号,天,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仔细看来,这个贵妇还真的是和凤紫泯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对狭长的眼睛,只是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的眼睛里闪动的是柔和的光芒,而凤紫泯的身上则笼罩着一层阴鸷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在他的面前低头。
瞧见她惊呆的样子,凤紫泯似乎勾了勾唇角,原来她也有这样发傻的时候。
“原来惊扰了周妃娘娘,云裳不胜惶恐。”她再一次敛衽,这一次是真心的惶恐,却不是惶恐的别的,而是因为传说中的这个周妃娘娘似乎有着不同于其他的来历和身份。
第九十三章九龙之真碑
传说之中的周妃娘娘来自大凤朝东面的一处小国,名字都不足为外人道,只是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小国而已。
也就是因为生母的地位并不显贵,所以二皇子凤紫泯在宫中的地位也没有其他皇子那么受人尊崇,云裳想到这儿不自觉的又将视线落在周妃的身上。她的目光坦然如水,那样温柔的眼波难怪能迷得住当时意气风发的大凤朝皇帝。
见她在打量自己,周妃笑了下,回头朝着凤紫泯说道,“泯儿,你和小郡主年纪相仿,都是年轻人,想必能说到一起。”她又对着云裳扬了扬嘴角,“我年纪大了,回去休息了。”
云裳羞赧的点了下头,也觉得自己刚才打量人家有点不合适。“周妃娘娘慢走。”思来想去,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而已。
周妃带着人走了,凤紫泯恭送她之后,便转过身来看着她。
在月下的花园之中,说实话,她宁可和一只睡在水塘里的青蛙对着弹琴,也不愿意对着这个阴鸷的二皇子殿下。
凤紫泯也不说话,云裳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半晌,云裳发出一声轻笑,转了个身,不再和他对着站。“殿下若是无事,云裳告辞了。”
月下,那一身银白色的暗龙图纹的男子似乎有着冰冷的气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他只开了一个头儿,云裳便已经接了下去,“答应过你的事,我没有忘记。”她洁白如玉的脸孔上闪过一丝嘲讽似的笑容,“楼云裳虽然名声并不怎么好,可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一个笑容,凤紫泯竟然想不出一句能够反驳她的话来。
“瀚海国国王不会只是派人来进贡这么简单。”他对着一轮明月,开了口。
听他说起这正经事,云裳的心神放松了一半,让自己的头脑回归到正常的运转轨道上来之后,云裳才开了口说道,“瀚海国国王是个有雄心的人,只是他的这些聪明在云裳看来不过是小聪明,小把戏罢了。”
“此话怎么说?”他脚步微动,站到她的面前。身旁的花儿有的已经凋谢,有的还残留着瓣瓣花瓣,吐露着最后的芬芳。
“这一次,咱们虽然和瀚海国只打了一个平手,但是,瀚海国派出的战将是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帅,而我们派出的元帅却是初出茅庐的陆慎,从作战经验和排兵布阵上来说,就先输掉了一半,只是敌军的数量不占优势,故而我们没有全败,只是平局收场而已。”她拧着眉仔细思索着,说道,“我想陛下也是考虑进了这些原因,所以才为陆慎摆了接风的宴席,而且还晋封他为少将军。”
凤紫泯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点头赞许道,“不错,父王的确和我们这样说起过,只是他这样向外宣告取胜的战报,也是出于稳定军心的作用。”
这一点不可否认,云裳也点了点头,“我不明白的也是这一点。就算陆慎没有取胜,我们还有北侯陆灿,就算北侯陆灿年事已高,大凤朝的军备也不是摆设啊。”
凤紫泯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知,在大凤朝,除了北侯陆灿之外,还有人掌控着一道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么?”
云裳比他的神情还要吃惊,瞪圆了眼睛看着凤紫泯。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瞪着凤紫泯。
“虎符?那是什么?”
凤紫泯愣了一会儿,淡淡一笑,“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
云裳此时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他了,撇了撇嘴,随手找了一块地方,拿袖子弹了弹上面的尘土,一屁股坐上去,“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是有不知道的事情。”
“那大凤朝的开国皇帝,是个女子,这你知道么?”凤紫泯也挨着她坐下,神情也放松了几分,不似刚才那么严肃,“就因为是女子开国,女皇本来打算讲江山社稷一代代的传给女子,故而为国取名‘大凤朝’,然而好景不长,女皇很快发现,这个皇帝的位置并不是适合所有的女子,她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开元公主,就在登基大典之前的一夜和一个男子私奔了。”
“啊?”云裳忍不住啊了一声,天啊,原来不仅是女皇给力,女皇的女儿也是这么的勇猛彪悍啊!不要江山要美人,这话可一点不假。
凤紫泯看了一眼惊呆呆的她,意有所指的说道,“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那些人的蜚短流长,在大凤朝,女子本来就尊贵些,骄纵一些也无妨。”
云裳眨巴眨巴眼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凤紫泯轻声一笑,转过头去,看着旁边的一支含苞待放的黄.菊,“女皇感到后继无望,没奈何,只得将皇位传给次子,并且自己废黜掉皇位只传女不传男的陈规。”
云裳听得入迷,点了点头,这个大凤朝的开国女皇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能立能废,这种壮士断腕一般的气魄已经不是一般的男子所能比拟了。想到这儿,云裳禁不住对她更加的钦佩起来。
“她也不甘心完全放权,所以,在退位之前,她将掌控大凤朝兵权的虎符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当朝皇帝,另一半则秘密的给了一个心腹大臣,就是这一只下落不明的半块虎符,让历代的国主都惴惴不安。”
“所以,陛下他现在很需要兵马的时候,却捉襟见肘的没有虎符调遣,是不是这样?”云裳想了下,说道,“那照这样说来,除却眼下的兵马之外,还有一半的兵马是隐藏蛰伏在大凤朝之内,可是,这些军马的存在却是连皇帝陛下自己都不知道的?”
凤紫泯叹了口气,“没错,这也是为什么在瀚海国使臣进京的时候,各宗庙皇室的人都要被请进宫里来大宴数日的原因。”
听完了凤紫泯的介绍,云裳陷入了沉默,她明白了这一连数日的大宴,并非是皇家夸耀炫富的表现,而是……用一张华美的富丽堂皇的外袍罩住了囚禁各宗亲领头人的阴谋。
皇帝在顾虑,他害怕在外国的来使进贡的时候,有人勾结外敌,那另一半下落不明的虎符,成了历代大凤朝皇帝的心病。
难怪这几任的皇帝都死的那么早,原来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果然能催人速死。
云裳拼了品这其中的滋味,说道,“如果皇帝不作为的话,那另一半虎符会不会浮出水面?将他推下台?”
凤紫泯脸色一变,“你是说会有人暴.动犯乱?”
云裳舒展了下筋骨,活动活动脖子,“也有这种可能的啊,如果皇帝不作为,搞得民不聊生的话,乱世不仅能出奸雄,还能出英雄,搞不好那另一半虎符就要发挥它的历史使命了。”
“历史使命?”凤紫泯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难道你是说女皇陛下当初这个决定就是因为害怕在位者昏庸无能,不能治理好国家而留的一手退路?”
“对啊!”云裳比他还要吃惊,“当然是这样,难道会有哪个母亲不将好东西给自己的子女留下的道理?”
凤紫泯默然无语,这个推断对于他来说太新鲜,他从前被教育的道理都是要时刻提防另外半块虎符的谋逆,却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半块虎符也可以救他于水火。
她说的不错,开国女皇是立元皇帝的母亲,她更是全大凤朝子民的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留个他江山社稷,可她更爱她的子民,如果自己的孩子不能将国家好的话,她宁愿舍小家而成全大家!
这种胸襟和觉悟让凤紫泯都感到一阵汗颜无地。
这些无知的后世子孙们竟然无一例外的误会了祖先的意思。只是用一己私心看到了最最阴暗,最最不好的一面,没有人领悟她的苦心。
也不知道这些年,女皇在地下会不会一直觉得辛酸?
她?
她却轻而易举的明白了女皇的意图?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云裳正晃动着自己的小腿,坐在石头上美滋滋的吹着夜风,看着一轮明月,而她身旁的凤紫泯已经在心里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心路历程……
这个女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凤紫泯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她,自己志在必得。
云裳坐的发困,跳下石头,拍了拍手上的浮土,“今夜月色正好,殿下且慢慢观赏,云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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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言,“斗指癸为白露,阴气渐重,凌而为露,故名白露。”
白露这一天来到的时候,瀚海国的使臣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七八日的光景,在这一天的朝堂上,那个使臣终于说出了自己国主的意图。
只是,瀚海国国王这一次想要的东西,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凤朝的皇帝陛下,我国主祈愿上苍,愿祈贵国一件宝物,愿恭迎回瀚海王朝,日日进香,夜夜诵念,祈求佑助我国臣民安康。”使臣用生硬蹩脚的普通话说着,这一番话说的十分的恭敬,让老皇十分的受用。
大学士顾文伦替皇发问,“大凤朝上承天泽,下受厚土恩惠,国中珍宝何止万千。不知瀚海国王向上苍祈愿得到的,是我大凤朝哪一件宝物?”
使臣恭顺的抬起头,再次行了一个国礼,“国王陛下向上苍祈愿的,是贵国的九龙真碑。”
这话一出,不仅是顾文伦和他身旁的曹汝言脸色剧变,就连上位的老皇也是跟着脸色一变。
“使臣不要说笑,九龙真碑是古书中记载的神物,哪里能是随意找到的?不要说将它赏赐于瀚海国王,就连我等,都未曾见过此物的庐山真面目啊。”曹汝言见情势不妙,急忙出来解围。
可惜,那使臣并不领他的情,也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意思。“曹太傅你饱读诗书,怎么会不如我这个来自异邦的小小的使臣?那九龙真碑可不就供奉在贵国的长安殿之中么?九龙真碑乃是神物,国王陛下深知此物的稀罕,故而愿意让出流珠和平富两座小岛,作为交换,不知大凤朝的皇帝陛下,您愿不愿意考虑一二?”
第九十四章愚者酒一壶
流珠和平富。
这两个小岛虽然不过弹丸之地,但是对于急切需要在瀚海国和东海国之间安插一块跳板的大凤朝来说,已经是绝佳的一次机会了。
大凤朝的国主又不是一个傻子,自然是在这个使臣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顿时立马反应过来,国主拧着眉头,朝周围看了一眼,顾文伦是文官,对这种事并不怎么在意,而曹汝言则不同了,他虽然顶着一个太傅的头衔,却有着一颗不折不扣的武将的心在他的胸腔里跳动跳动。
曹汝言眉头一跳,瘦削的下颌上的山羊胡跟着抖了一抖。
显然,他对这个消息也是相当的惊讶。
然而,瀚海使臣却满面坦然,而他身后的小厮则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所想。然而,他们三人的身上无一的不是散发着一种得胜在即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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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云裳斜靠在树干上,嗅着池塘里莲花的清香,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半闭着眼睛正在假寐之中,云裳鼻尖一动,似乎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和自己平时里喝到的清酒很是不同。忍不住睁开眼来看。
入眼,是他似笑非笑的一张俊脸。
莲准的怀里正抱着一坛古怪形状的酒坛,雪白色的衣裳在太阳之下反射出夺人眼目的光彩,“云裳小美人儿,你这鼻子实在是灵敏得狠了。”
云裳撑起身子,伸出一只手,“你这又是酿了什么好酒?快拿来让我瞧瞧。”
“怕是让你拿走就不是瞧瞧那么简单了。”他明知道会是怎样,却还是把酒坛递给她,“尝尝看诺。”
云裳瞧了他一眼,十分轻的笑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将酒坛捧到唇边,喝了一口,慢慢回味,一边细细咂摸其中的味道,“这是桂子酒么?难不成是用的去年的金桂?我再尝尝,唔。”她又喝了一口,微微闭起眼睛,做出一副享受样来,“还有一味香附草嘛?”
莲准扫了下她身旁的石头,坐了上去,“可还对你的胃口?”
云裳似乎很爱这种淡淡的花香气,又喝了一口,“我的胃口说她很喜欢这个味道,下次再拿些来给它好了。”
莲准微微一笑,靠在树干的另一侧,没有说话,两人肩并肩,背靠背,享受这一片浮生半日闲。
“我听人说,智者狂,痴者悲,愚者酒一壶,依柳而入睡。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云裳随口说道,再喝一口酒,将酒坛递给身后的莲准。
莲准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将空酒壶递给她,一边擦了擦嘴,“那你的意思是你我都是这世上的愚者了?”
云裳接住酒壶,一晃,空荡荡的没了动静,不由得嗔怪的笑叫道,“你怎的都喝了?”
手指上还带着残香,他笑着回头看她,“今天是个好日子。”
“什么日子?”云裳有点不明白。
“你心心念念的那两个武师,都醒了过来。目前情形良好。”
云裳一蹦多高,“真的?”蹦的太冲动,以至于自己的脑袋撞到了头上的树枝。云裳嗷了一声,揉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么好的消息,你怎的不早说?”
“你一直喝酒,也没让我说啊。”莲准还做无辜。
云裳早就管不了他,自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走了。莲准呵呵的在她背后轻笑,却没有跟上去。她走了,他就索性往石头上一躺,本是冰凉的石头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莲准没有骗她,愣头青和老五两人虽然还不能站立,却已经是能够睁开眼睛,只是有点看不清楚,在一片光影之中,似乎有一个人走近了他们,对他们说了些话,大概是嘱咐他们好好养伤,家里的事情不用多想之类的。
看到这两个人性命无恙,云裳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莲准走进来之后,云裳正在往外走,两人一错肩的时候,莲准咳嗽了一声,“顾籽萄和那个小公主一起过来了,正在客厅里。”
云裳哦了一声,赶紧出去迎接,若是光一个顾籽萄来的话还好,加上一个凤紫湘的话,这就不怎么妙了。
客厅里,凤紫湘正在和顾籽萄交谈甚欢。她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籽萄的一对魔爪朝着自己的千心兰探过去。
“咳咳。”她假意曲起拳头,咳嗽了一声,顾籽萄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汗颜,坦然的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来,重新坐好。“听说你府上前两天出了点状况,所以过来看看。”
“小公主殿下,顾小姐,请尝尝这些小点心吧。都是厨房里刚做出来的呢。”香香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旻言搓着手上残留的白面,在外面转了一圈,云裳瞧见他,微微一笑,这个小伙子其实挺不错的,就是总被香香欺负的要死。看来今天这些点心也都是出自旻言的手,而非是香香的杰作。
“正好,我这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顾籽萄伸手在自己的袖子上摸了摸,算是清洁过了手,随手捻起来一块放到嘴里,“唔,软糯清香,好吃的很呢!香香你手艺真好。”
凤紫湘也拿起一块,放到嘴里,优雅的咬了一小口,那姿态果然是皇家才能锻造出来的。不过,她的目光很快落到云裳的身上,“你府上的状况如何了?”
云裳一惊,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凤紫湘探究的目光,却很快的避开。“哪有什么状况,啊,你是说我厨房里出了老鼠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