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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他怀里仰着脸,给了她一个暖洋洋的笑:“现在你不够强大是因为还年轻,但你不会永远都这样。”
“难道你真的愿意用所有来赌一个不可见的以后?哪怕我未来几年几十年都是这样,你也不后悔?”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发誓一样的说:“当初不后悔,就一辈子都不后悔,即使你一无所有,即使你落魄不堪我也要跟你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在你放开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他向来只做不说,潇潇这番话令他无比珍惜,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掷地有声地答应她:“好!以后有粥喝粥,就是西北风也一块喝。”当即拉着她去了纹身店,站在店门口,他郑重其事地问:“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你确定吗?”她兴奋地说:“我都等不及别人叫我林太太了。”他那样笑看着她,足以倾城的微笑,牢牢锁下她的一生。
师傅手艺很好,两枚戒指服帖在手指上,她全然忘记了疼痛。像是完成了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仪式,没有宾客,没有司仪,没有誓词,有的只是两颗奔着幸福而去的年轻心灵。
他问:“可以亲吻我的新娘吗?”
她踮起脚尖,差一点就激动得哭了。
大观楼能看见滇池上荡漾的碧波,她摩梭手指上的疤痕,感动的情绪难以平复,甚至还能凭记忆模拟出他那天抓着她手掌的力道,可是到如今都没人叫过她一次‘林太太’。
活动很成功,现场配对的不在少数,黄经理对这个结果满意至极,收工之后大方订了酒店办庆功宴,要求人人必到。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潇潇不停看着时间,天慢慢黑下来,等到大家喝得七七八八她才借口去洗手间溜之大吉。
“喂,你在哪里?”林朔那边音乐声很吵,潇潇竖起耳朵紧紧贴着电话,林朔漫不经心突出几个字:“茉莉唐朝71号。”
夜幕低垂,她叫了车子奔赴那个传说中的富人别墅区。一路上脑子空白一片,等待着林朔将思绪填满。
经过小区门卫盘查终于得以同行,小区景观极讲究,每一组院落都有自己独特的巧思,某互外墙上镶嵌花纹质感俱佳的青花瓷碟,奢华却美得没理由责怪浪费。翠竹参天,荷塘月色,曲径通幽,还把远处的山峰借入画中,十足视觉享受。
站在71号门外,哆嗦着手指按下门铃,门开了,里面的音乐声直冲她的脑门,屋子里人如鬼魅,光怪陆离。给她开门的女子衣着暴露,手里攥着酒瓶,步履摇晃到了吧台。
第五十九章摆出这副高姿态是想给谁看
哐!
脚边的酒瓶被她不小心踢得更远,激光在她脸上扫过,她呆呆站在那里,不远处的沙发上几个妖娆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粘附在林朔身上,林朔微闭着眼睛沉迷于此,这一幕看的她双目刺痛。
“林……林……”嘴唇不住颤抖,根本没办法完整叫出他的名字。在此之前她也见过几个朔女郎,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他是个花花公子的事实,然而知易行难,当真正面对如此妖冶销魂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心惊。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她也无甚表示,依旧我行我素和女人们打得火热。
终究忍耐还是有底线的,她越过一地酒瓶走到他身边,女人们还在继续,他仰着头冷冷瞧她,随手端起一杯酒,说道:“既然来了,喝一杯。”
她没有理会,亦不伸手去接,只是望着他,表情复杂。他扫了一眼四周,又说:“大家都很开心,别扫兴。”
真是惊讶,他竟然把她和那些女人混为一谈,她咬了咬牙提醒道:“我跟她们不一样。”
女人天生的灵敏嗅觉嗅到了她的敌意,或刻意或掩饰纷纷观察着她的情绪起伏,林朔打了个响指自嘲起来:“该死,我竟然忘了你是先拿钱后干活的,没见到好处怎么可能役使你。”女人们一听,探究的神情不约而同转成了蔑视,仿佛在挑衅:“谁高谁低不见得吧。”
她被激怒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身向外走。林朔喝掉那杯酒,掀开身边的女人,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遥控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她顿住脚步,转回头,他眼神放空,懒懒地说:“你把气氛全毁了,怎么,想一走了之?”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转向身边的女子,邪魅地笑在黑暗的环境里太过蛊惑。他揽着女子的腰,耳语道:“今天先到这儿,回去吧。”女子不依,全都发起嗲,他加重语气:“等我亲自送你们就来不及了。”闻言,女子们不再柔弱无骨,肃然起身,他笑了几声,在其中一个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极尽挑逗。
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再看,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敢睁开,林朔还坐在沙发上,仿佛欣赏她的紧张也是一种享受。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伸手擦掉女人们留下的鲜红唇印,像是在标榜自己的战绩。重新倒好酒搁在桌上:“陪我喝一杯。”
“不用了,我有几句话想说,说完就走。”
他微微扭动身子,没什么耐性地说:“摆出这副高姿态是想给谁看?不是这样就想跟我对话吧?”
端起酒杯仰头喝光,入了愁肠才知酒性浓烈,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舌头有点麻,好在勉强还能说得清楚:“我说爱你的那些话可能真的很唐突,今天正式跟你道歉。之前还很恼恨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不过现在看来你走的很对,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了。”
第六十章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等等!”他的拳头渐渐收紧,脸上却保持着冰冷的笑,呼吸变得沉重,他咬着牙说:“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就一定会说没关系。”
“嗯?”她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抱住包包挡在胸前。
他直起身子,肆无忌惮的望着她,冰冷的眼神让她胆战心惊,轻蔑地挤出疑问:“你这种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花招?”他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她开始寻找让自己安全的距离,一步步向后退,他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她的惊惶无措。逼到墙角的时候她彻底慌了,举起包包挡在他面前,他抬手一扯,包包应声落地。
“你要干什么?”她尖叫起来。
“很害怕吗?”他讥笑着捉住她的手掌,逼迫她接触到自己身上宣告欲望的部位,她被吓得不轻,失控的乱踢乱打起来。
他低吼:“看着我!”
泪眼积在她的眼眶,隔着水雾,他的样子让她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再次问:“你要干什么?”
“这种时候你问我要干什么?可笑,你把她们都赶走了,那余下部分是不是得你来完成?”
无数香艳的情节迅速霸占她的神经,她竭力推搡着他,嘴里不停叫喊:“疯子,魔鬼!”
一拳拳打在他的胸膛上,他却没有半分动摇,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质问她:“是吗?这样你就害怕了吗?你还没看见我更可憎的面目!”猛地拉着她的胳膊,又拖又拽直奔楼上卧室,她哭着叫他放手,撕扯间无数次伤害到彼此。
“哭!放声哭!”他把她扔到床上,压住她的胳膊,令她不能动弹,“哭吧,哭吧!别以为只有你有心,别以为只有你会痛,你现在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你当年欠下的!”
“放开我!放开我!”她从未停止过挣扎,眼前的林朔已经不是她认识的人,俨然是魔鬼,一个要食其肉寝其皮的魔鬼!
他的眼睛里透着狠辣,心里却也痛到极点,好像胸腔快要炸开,颈上额上所有青筋都鼓胀起来,连呼吸都被挤压得粗重异常。再次质问:“倪潇潇,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招?说爱我然后欺骗我,说爱我然后推开我,说爱我最后背叛我,如果这些就是你的爱,那你以为自己就不是魔鬼?你甚至更阴险,以爱之名作恶无数!”
“我没有……我没有……”她的辩解变成了哭号,眼泪汇聚成川洒在柔软的被单上,心凉得让她忍不住作呕,林朔,她最爱的林朔居然用看**的眼光看着她。
“告诉你,我之所以回来就是要报复,亲手把你从烂泥里打入更深的地狱!”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哆嗦起来,哭声顿时收住了,绝望地看着他,他的狞笑让她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他脚底下的泥,只要他稍一用力,她的形神就会灰飞烟灭了。
人最擅长的除了自我安慰还有自欺欺人,她乱了心神:“不可能,我不相信!”
“醒醒吧!”他暴怒道,“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心痛到无以复加,她问:“那你手上的刺青呢?”
第六十一章我给你机会逃跑
他用余光扫视手指上深深的烙印:“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不会再被你蒙蔽了,再也不会!”坚定到好似赌咒。
她瘫在床上,眼泪流淌得无声无息。
“本来还想看看你到底能对垒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投降求饶,现在你让我感到很无趣,让我倒尽了胃口,这样糟烂的游戏,我不想再继续。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意,从今天起,我们银货两讫。”他起身,厌弃的说。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久久之后,从质疑、愤怒、悲伤到接受,此刻彻彻底底死心了。这就是现实,再拖拖拉拉也终到决定时。她双目无神地爬起来,擦干眼泪。
“我给你机会逃跑。”他站在床边,呼吸颤抖,眼神亦是空洞的,“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胡乱整理被他扯乱的衣服,她轻飘飘离开床铺,差点没站稳,林朔转过身背对着他,清瘦的背影让她好心疼,嘴巴不受控制张开来:“小林子……”她哽咽着,熟悉的称谓再也配不上那张冰冷的脸,她郑重道别:“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他攥紧拳头,咆哮道:“滚!”
她落荒而逃,在楼下被酒瓶滑倒,可无论什么都挡不住她逃离的决心。然而她不知道,那个决绝背影的主人在撵她走的那一刻,也哭了。
从柜子里翻出印着可爱小猫的盒子,里面的钱财他分文未动,而盒子上的花纹已经被磨掉了许多,他抱着盒子蜷缩在地板上,低声嘶吼,哭得像个小孩子。
一切,尘埃落定。
在香格里拉的简陋房间里,她情切至此,说着她有多爱他,然而他比她还要害怕,那么努力说服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可是那一晚亲眼看见的肮脏场面让他再次抓狂,没办法,还是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骗自己说不在意。正如她所说,他因为无法原谅而选择做了逃兵,然后欺骗她更欺骗自己,把自己乔装成魔鬼,明明不是报复却也能做的如此逼真,整场戏完美到令人发指,终于把她赶出了自己的生命。
心痛,痛吧,不再心痛的唯一办法就是先让它痛到麻木。
小区保安见她失魂落魄跑出来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事,她央求他们别再问,头也不回一直跑,一直跑。
“神话里有月老红线做媒,现实中也有这样一群人为他人牵线搭桥,今天在大观公园举办的相亲活动可谓盛况空前,让我们跟随记者的镜头一起去看看。”电视上正播着下午的活动盛况,席旻棠听见相亲两个字下意识放下手里的文件,果然在镜头里看见潇潇的身影,她独自站在树荫里发呆,和周围热闹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看着,不禁想起似乎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心情大好,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挺上镜的。”他夸赞几句,她始终不出声,只是喘着粗气,他警觉道:“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依旧没有回答。
第六十二章为什么要义无反顾
“潇潇,告诉我你在哪里!”他本能着急起来,一声声关切着。
电话里传来她笨重的呼吸声,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我的心……好痛……好像……快要死了……”
没有再犹豫,他马上驾车去找她,半个小时之后在金殿后山的路边看见了她,车灯照得她脸色惨白,他赶忙扶她上车,又亲自帮她系好安全带。
坐回驾驶座,他侧目看着双眼无神的她,试探地问:“你还好吗?”
“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想说。”
“好。”他轻轻答应,发动车子带她下山。行到山腰,她忍不住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难以自持,他把车子停在路边,递上纸巾,小声说道:“我不会安慰人,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眼泪一旦绝了堤就是覆水难收的后果,她哭到想吐都还没停止,四年来这是哭的最惨的一次,再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当年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能进入他的心,谁知道绕了一大圈,连个毛细孔都没占到。”什么沉到谷底才能浮上山顶,沉到脚底才能浮上心里,全都是鬼话,一时被踩在脚底,就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在那里。
席旻棠心里的无名火顿时烧起来,强行把她拖下车,重重砸上车门,拉着她的胳膊,指着山下通明灯火命令道:“擦干你的眼泪好好看看!”
她别过头,拒绝他:“我有什么脸去面对这个世界?”
他不管,扭过她的头逼着她向下看,怒其不争地说:“你好好看看,就算被生活愚弄被命运踩得不能翻身又怎样?下面的人每一个都为了生活那么拼命奋斗,你有什么资格停下脚步躲在这里哭?”
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山间清凉的空气。席旻棠责问她:“你以为自己很惨吗?失去爱情就可以自怜自艾到放弃一切的地步?如果我认识的倪潇潇是如此软弱无能的人,我只会从心里看不起你!”
“席旻棠!”她尖叫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眼泪全都咽到肚子里,用最冷静的声音说:“你知道什么人必须义无反顾向前走吗?答案就是没有后盾没有退路的人!”
从那一晚开始,她的人生就像失去控制的极速列车,在她还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她带离预定的轨道,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
“或许你会觉得我言过其实,没关系,我理解,因为你不曾涉足过我的世界,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只是你,不是倪潇潇。”她深吸口气,尽量压制哽咽的冲动,“我也痛恨现在的自己,可是没办法,就算再辛苦也要走下去。”
那晚,她受了人生中最大的侮辱,亲眼看着挚爱的林朔愤然离场,歪曲事实的罪名令她在拘留室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恐怖阴暗的夜晚。与此同时,一向如靠山般给她力量的父亲因受不了打击突发脑中风,从此人事不知。
当她从拘留室被放出来的时候,外头灼人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然而她却好像置身冰窖,门外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等着她。
第六十三章背叛者
几经考虑,小包终于按捺不住告诉她林朔走了,去了远隔重样的美国,他来办退学手续那天很多人目睹了他驾驭豪车风驰电掣的模样,原来他是富家子,一直都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隐瞒身份还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以为像了解自己那样了若指掌的林朔忽然别成了完全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人,一前一后判若两人,他们只不过都有个名字叫林朔,才醒悟原来他是如此陌生。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像极了小丑,并且所有人都用看滑稽剧的眼光躲在各个角落里窥探她的凄凉。甚至还会在他们臆想的宣判会上不停朝她身上掷石头,然后放声嘲笑她的头破血流。她不能反驳,亦不能自辩,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连林朔都认定她是个背叛者。
她错在哪里?
大家异口同声说:罪名是贪。
在爸爸的病房里,她忏悔了很久,再出来时,曾经天真烂漫的倪潇潇被她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被诬告,被抛弃,被鄙夷,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坚强得太久,软弱就会爆发得比坚强更可怕。她说:“如果我今天没了工作,爸爸明天就会被医院停药,如果我为工作出卖自己,我以后每时每刻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做个不知痛痒没有感觉的机器,可是我的心居然还在跳,一下两下,跳的那么用力,连它都在告诉我,必须努力活下去,必须让爸爸也活下去!”
听了这些,席旻棠的心情不可名状,仿佛印象里的倪潇潇一下子变得立体了,她不是想象中那么坚强开朗,甚至连这些都是辛苦假装出来的,她也有不满,有怨有恨。他试着靠近她,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有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不可能没有怜爱之心,他也的确有强烈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可是手掌在她背后抬起又放下,趁人之危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
金殿后山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偏,除了鸟和蝉没有别的声音,也不会有来来往往的车灯惊扰她的情绪,说完这些已经不想哭了,她自己坐进车里。红肿的眼睛让她在眨眼的时候有点困难,她用力眨眨眼,好像前事尽去,笑着说:“时间还早,你来昆明那么久我都还没好好带你出去玩过,不如就从今晚开始。”
面对她忽然的情绪转变,席旻棠越发心疼了,不过依旧没揭穿,深邃的眼睛漾起笑意:“好。”
昆都的夜晚是另一个世界,开心不开心,得意或失落,在这里都会变换成强烈的音浪和浓浓的酒意。舞池里男男女女贴面热舞,兴许天亮之后从陌生的被窝里爬出来便从此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