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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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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二十岁的时候长得很漂亮。苗条的身材,长长的睫毛,似一泓秋水的双眸,使男人怦然心动。给她介绍对象的人很多,有熟人朋友,亲戚,单位同事,乡邻,媒人把她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一家有女八家求,更何况她是一个漂亮可人的女子。

    和她相处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一个中学教师,是学校的教学骨干,语文课教得很受学生欢迎。他在教学之余,经常在报刊上发表一些“豆腐块”他没上过正规大学,仅是中师毕业,却靠自学取得了本科学历,并且正在孜孜不倦地准备攻读硕士学位。他对她很好,百般体贴。他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文学、书法、音乐方面,他们都能谈得来。因而,他们在一起总是很和谐,很默契,有一种鼓琴和鸣之感。然而,他惟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他个子矮了点儿。他只有一米六八。而她心中的标准,则是一米七0之上。平时相处,不觉得有什么不爽,可一上街,一走动,一到单位,一到村子,就会碰上熟人,她就感到不顺气,不爽。她隐隐感到熟人们那挪谕的目光和嘴角隐隐的讽意。她听到了同事、乡邻的讥笑:“艳丽找的对象跟她才一样高。”“艳丽的对象个子矮矮的。”最终,她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下决心与他分手,仅仅因为他比她心中的他矮了两公分。她是一个很自尊、心气高傲的女子,她容不得自己的另一半被人说道。

    她的第二个男朋友,是一个机关干部。个子一米七五以上,长得也不错,家里很有钱。可是他没有什么情趣爱好,不爱读书看报,不爱学习,就知道聊天,知道打麻将,打扑克,看电视,旅游,吃吃喝喝。他们相处了半年,她觉得他没有进取心,很平常,不学无术,就分手了。

    她的第三个男朋友,是一个军官,英俊薄酒,高大魁梧。一身绿军装,更显英姿勃发。他们书信往来达二年之久。他是一个热爱生活,情趣广泛,积极进取,献身国防的优秀军人。可是,时间久了,新鲜劲儿逐渐淡化和消逝,她不能忍受两地分居的煎熬,相思的折磨,何况他还要第二次就业,现在工作又很难找。思虑再三,她忍痛与他分手。

    她的第四个男朋友,是一个外企高级主管。谈了一段时间,他常向她炫耀他的聪明,炫耀他怎样天衣无缝地做假账,吃回扣,开假发票,怎样欺上瞒下,怎样一箭双雕,怎样从中捞取好处。她劝他,做人要以诚信为本,要老老实实做人,干干净净做事,才是长久之计。他不听她劝,反而讥笑她迂腐,见识短浅。她相信这类弄虚做假之人,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终有倒霉的一日。她觉得这种人不可靠,还是放弃了。

    第五个是一个私企老板。他有上百万的个人资产。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她才发现他是一个花心男人。他在办公室和秘书调情,和手下女职员乱搞,有时还去夜总会潇洒,她痛心失望,这样花心的男人最终是靠不住的,花心的本性最终是改不了的,和这样的你那人结婚,她只会不断收到伤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只好放弃。

    第六个男朋友,是一个小职员,长相,工作,家庭,都不错。相处了半年,她才发现他有羊癫疯。一旦发作,口吐白沫,两眼上翻,人事不省。可过去也就好了。他们相处一年,交往密切,她只发现过他发作过一次。可她当时吓坏了。后来她怕了。按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一点小病,一般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大的影响。只要总是保持开朗心境,情绪不大起大落,不受精神刺激,是不会发作的。别人都劝她,不要太挑剔了,这个小伙子是不错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点小毛病,不要计较了。可是她思虑再三,觉得婚姻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其他方面,她可以将就。婚姻是不可以将就的。于是她放弃了。

    后面她又陆陆续续地谈了一些。她对感情的事情已经有些麻痹了。

    第七个是数学教师。高高的,瘦瘦的,像麻杆一样,仿佛营养不良。长相还过得去。他对人倒是很和气的,没有坏心眼。他的数学教得很好,上课常常不带书本和教案,完全把教材内容背下来了,记得很熟悉。可是他工作太认真了。就是在他们相处的时候,他谈的也多是他的工作。另外就是他太刻板了。什么事情都一板一行,有条有理。今天出去做什么,他都会计划好,并且不轻易改变计划。买什么东西,也是讨价还价,精于算计。她想,这也许和他长期教数学有关。可是,他最让她不能容忍的缺点是不浪漫,太死板,不会说另人动心的话,不会制造一种恋爱的氛围。他们常常坐好长时间,就这样海聊。有时,聊完了,就这样呆坐着,谁也不说话。他从不曾想到给她送花,买戒指,写情书,点歌,过烛光晚宴,带她去海边旅游,一起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他不愿意多花钱。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工资不高,需要节约。

    第八个是酒鬼。他原先是一个国有企业的管理干部,后来下海经商,赚了一些钱。可是他有一个坏毛病,爱喝酒。隔三见五和一帮哥们相聚,常喝的醉酗酗的,满身酒气。

    第九个是一个自私的家伙。父母供他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可是他从不给家里寄一分钱。父母生病了,兄弟姐妹家里有了要紧事情,例如孩子看病、买房子、做生意或者其他红白事,兄弟姐妹当中,他出得最少,有时他都不出一点钱。和她相处,他斤斤计较,小心眼,惟恐自己吃亏了。他们一起吃饭,从来都是aa制。

    第十个爱说脏话,情趣低俗。和她相处,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动她动手动脚,脾气暴躁,动不动对她发火,训斥她。

    第十一个是一个白领,没有现成房子住,靠租房过日子,并且工资不是很高。她很不满意,这样

    第十二个倒是有房子住,可那是父母给的。他的父母是国企的干部,退休了,就他一个儿子。他自己没有本事,只上了个技校,在一家国企当工人,技术水平也一般。倒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工人,一个本本分分的好人。可是她却非常犹豫,她怎么能找一个工人呢?工人,在过去,她是绝对不予考虑的。工人,她怎么对亲朋好友说得出口呢?难道自己真是下嫁到这种程度了?

    一天,她闲来无事,回想自己的恋爱史。我的天啊!她几乎惊叫起来。从第一次谈恋爱,从第一个男朋友到现在,一晃,十年的青春岁月像流水一样从她身边瞬然而去。她已不再是那个浑身充满青春朝气的小女孩了,她成了一个上了岁数的大龄姑娘了。

    如今,她已三十岁了。对一个姑娘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尴尬和难堪的事情。细细的鱼尾纹已经爬上了她美如凤目的眼睛。她最美的岁月,最娇媚、妖娆的岁月,已经悄悄逝去了,无声无息地逝去了,不知不觉地逝去了。岁月无情,时光催人老。她多么地留恋自己那如花似锦的青春岁月啊,那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啊。她曾经灿烂地盛开过,仿佛那美丽的花树,现在兀自凋谢,就仿佛一棵寂寞的枯木。固然她的身材依旧苗条,黑发依然光亮,额头还和从前一样光洁,可岁月的风霜即难以掩饰。她的脸上多了些沧桑之气,神情中有一些疲惫和焦虑,人也显得有些憔悴。站在三十岁的岁月的门槛上,站在这个少女和女人分界的年龄上,抚今追昔,她感慨万端,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她对自己的感情历程做了一个回顾。她感到十年来谈的这二十多个男朋友中,还是第一个男朋友和她最合适,最令她怀恋。可恋爱中一旦错过,就永远错过。时光不等人呀。不久后,她得知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已是一个六岁小男孩的父亲了。没有想到自己在情感历程上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起点上。可是,起点已经永远逝去了。

    她重新捧读他给她写的情意绵绵的诗歌:我想和你动人的性感的相亲相爱。我想将你的忧伤放在春天无边原野上的花香中,放在春天的草丛里,让它们弥漫在时光的河流中,让河流将它们捎带远去,让它们飘散在碧绿的原野上,随风而逝。我想将你拥在怀中,听你的寓言,童话,故事,听你的喃喃细语,听你的哼唱小曲。我真想让你编织的美丽的哀怨放逐在你的回忆里伫立于商店里看着街道上美丽的女孩子花样地飘过。我想到了你。我亲爱的。我曾想过,要爱你,爱你一生一世,永远不离不弃,将你的痛忧抛远,要让你每天笑颜如花。她回想他对她的一切的好,回想他们交往的一幕幕情景,宛如就在昨天,就在眼前,可是却又是物是人非,转眼一切成了虚幻的和空的。她坐在窗前,凝望窗外,青山隐隐,伫立不动,似乎在无语凝咽。清澈碧绿的闽江水悠悠地向东流去,那一江深沉的静静的碧水仿佛就是她洒下的热泪,灌注了她无限的忧伤。水面上有几只渔船在轻轻地滑过水面,白发的渔翁头戴毡帽,悠闲自得地在撑篙划浆。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国演义里面的诗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人间事。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时光真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

    对于爱情,世人赋于她的华丽光灿的光泽太多太多,她也迷失在一份完美的爱情追求里面。她好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