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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该知道彧哥哥虽然外表冷漠但实则他是最重情义之人。或许在府中时你们二人曾经互有情意。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姐姐身为青楼女子,诸多诟病。就算哥哥不嫌弃,这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哥哥?”星然见蒲柳并未生气,索性一鼓作气又说了许多出来。
这是她想了许久的话,她本不是个率性而为,甚至平日连只蝼蚁都不忍伤害。可为了彧哥哥,她必须这么做。
蒲柳抬眼静静的望着脸上由紧张变为愤慨的星然,心里一股怪异感觉油然而生。只是星然说的也没有错,这些话句句都是为彧着想。蒲柳生不起气来:
“星然妹妹刚入府中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也不便与你多说。此事彧心中极为明白。不过星然妹妹处处为彧着想,蒲柳心感甚慰。谢谢。”
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和彧的亲密关系昭示的清清楚楚,又不动声色的将星然的身份位置摆了出来。
想来若是换了以前的蒲柳,她早就跳起来暴怒了。当真是处境磨砺人,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春雀了……
星然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羞愤。蒲柳说的清风淡淡,可句句都戳中了她的痛处。只恨自己未能早点遇到彧哥哥,否则哪里还有她蒲柳的事情。
思及此,她直起身大声说道:“姐姐,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以为彧哥哥哥哥在王府中日子本就难过,你还要给他添麻烦。还有你住在这离春院是觉得彧哥哥是对你还有情意?那你真的就错了。”
“蒲柳不懂星然此话何意?”蒲柳听到这里心忽的跳动了一下,可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我本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儿,何德何能入了王父的眼,做他的女儿。彧哥哥可是拿了条件换了的。”星然说道,脸上有着对蒲柳的不屑,说出了这么多话她早已卸下了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蒲柳眉头皱了皱,抬眼不解的望着星然。
“所谓你毒害青姣姐姐的事情,你真的是清白的。彧哥哥他早已查出来,便借着这个事情让王父认下了我。”星然说完只觉浑身轻松无比,端起茶杯想喝,想起这是蒲柳倒的,又放了下来。
门外的阳光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一股凉意从蒲柳的脚底顺延到全身,冻得心脏几乎不能呼吸。她脸上刻意保持的平静,一如这眼前安静的茶水般。脑海里却如狂风乱卷的残叶混乱不堪。
如果,星然说的是真的。这便能解释他迟迟不给自己赎身,却圈了这个离春院给自己。
在所有人艳羡的眼光后,只是他对自己的亏欠补偿罢了。
星然说的,是真的吗……
蒲柳只觉眼前有着一瞬间的黑,她该闭上眼缓下精神的。可死死睁着的眼睛只是望着眼前的茶杯,连话都蹦不出来一个。
星然不安的打量着蒲柳,蒲柳越安静她就越觉得没底。难道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思及此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闭上眼心里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冷声道:
“看你还不相信。那我再告诉你,彧哥哥明日就要成婚了。”
此话一出,浑如一道闪电直直劈向蒲柳的脑海。她此刻脸上再也保持不住冷静,只觉喉咙干涩涩的,张开嘴正欲说话。
忽然门哄的一声被打开,一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胡说什么?王二公子对我家小姐情深意重。怎么可能会突然成婚!”
蒲柳闻言只觉眼前发黑,脑袋空空,心头一滞。身子倒向桌前轻轻望了眼门外的秋蝉。
此刻她正端着一个装满点心的托盘,气愤不已的望着星然。
第一百七十六章计起(十七)
星然是在等蒲柳昏醒后才离开的,那时已尽长安城已是华灯初上,墨色的夜笼盖整个城池。
蒲柳睁眼望着窗台前的烛光,外面的风透过未紧闭的窗户潜了进来,吹的烛火摇摇曳曳,照的蒲柳脸上昏暗不明。
“蒲柳,那星然说的话你千万别当真。我看她就是喜欢二公子,故意跑来说些胡话气你的。二公子怎么可能明天成婚嘛。”秋蝉站在床脚,慢慢的走到蒲柳面前。她的身影盖在了蒲柳的被子上,也遮在了蒲柳的脸上。
“他来过了吗?”蒲柳问道,一开口便被自己干涩涩的声音给愣住了。望着秋蝉纠结的摇了摇头,心中一阵苦涩,头不由偏向了一边。
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是了,星然下午的话不久很好的诠释了这些天自己的疑惑吗?
为何他迟迟不赎身,因为他借着自己被诬陷一事逼王大老爷认下星然做女儿。
为何自从进入离春院他便变得很忙。因为他要成婚了……
这真的如星然所说他只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么做只是对补偿自己罢了。温香软玉,美人在怀。他这是两边都不耽误,呵呵……
他到底是何时对自己淡薄了情意的?
思及此,蒲柳只觉心中被狠狠插了一把刀。该死,为何不干脆就让她在青楼自生自灭,为何还来招惹她!
“蒲柳?”秋蝉站在一旁轻声叫道,见蒲柳紧闭的眼角旁落出两行清泪,只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立马跟着流了出来。
秋蝉擦着眼泪就往外走,边走边愤愤说道:“我这就出去看看是否真如星然所说那般。若真的,我一定对你讨回个公道来。”
蒲柳躺在床上,耳边听着秋蝉愤愤的话语,眼角边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双手紧扣着自己的胸口,心里自当秋蝉说的是生气话,便也懒得开口阻止。
此刻角落处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灯光渐渐的将她素日温厚的脸庞与下人衣服照亮。此人正是莆秀!
她抬眼看着秋蝉出门,眼睛望了下蒲柳房间紧闭的门。脸上犹豫了下随后也溜出了门外往飘红房间走去。
此刻王青彧正和华殇离站在白羽的房中,两人捏着鼻子望着床上打着酒鼾的白羽,房间里刺鼻的酒味令两人都皱了眉。
“他这副样子明日如何做新郎?“话殇离无奈说道。捏着鼻子的缘故,说话都有些尖细起来。
王青彧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只见他横发盖面,白衣早已脏乱不堪。他转身走到了窗户前,将它们尽数打开。房间里的酒味一下子都往外散去,床上的人或许感到了凉意,身子往里缩了缩。
华殇离见状脸上愁苦之意明显,明明这是小彧儿一个人的任务,干嘛要拉上自己一起来啊。
现在看此情况,恐怕是完不成王大老爷交代的所谓让白羽清醒高兴的明日去成婚罗。
在华殇离一个人无聊遐想的同时,王青彧已经坐到了白羽的床前。
只见他轻轻掸了下衣角的灰尘,淡淡道:“雀儿今日念叨到你了。”
床上的鼾声突然停了,下一刻白羽腾的从床上坐起,一个拳头就打在了王青彧的脸上。
白羽双目圆瞪,气愤的胸口此起彼伏,口中的酒气尽数喷到了王青彧的脸上。
“找死你。”华殇离说话间已然一个拳头向白羽挥了过来却被王青彧一手拦下。
王青彧的右边脸上此刻红肿一片,嘴角溢出了丝丝的鲜血。
“你傻啦。”华殇离气急道,却担心的看了一眼王青彧的伤势。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羽。
“我与雀儿是青梅竹马不假,但雀儿心系于你。她就算念叨我了那也只是朋友之谊。你那是什么口气?怀疑雀儿?”白羽怒道。
王青彧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耳边听着白羽的话,心中只觉五味繁杂,
“你明日就打算这番模样与青姣小妹成婚?”王青彧问道,对于白羽的那一拳,他就当没被打过一般。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白羽一甩下摆,身子靠在了墙上,闭上眼睛说道。
华殇离一听又跳了起来,他叫道:“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别不知好歹啊。害的雀儿如今在青楼受苦,你还这副清高模样。谁看得起你?”
此话一出,白羽倏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华殇离。华殇离也不客气同样回以眼神回敬了过去。
王青彧听着白羽瞬间紊乱了的气息,心中喟然一叹。他开口道:
“我王青彧从来不谢他人。今日为了雀儿,我也得好好谢你。”
“我白羽做事,用不着你谢。只是从今以后还望你善待雀儿,她虽然聪慧,可更多时候迷糊的紧。虽然如今的她已经独立了许多,可她唯独希望依靠着你……”白羽说到这里,眼里的柔情转化成一片黯然。
就算明日就要成婚,从今以后他将是别人的夫君。可请在他还是他自己的最后一晚,再次肆无忌惮的去怀念他放不下的人。
从此,关紧,收在心底。
王青彧静静的听着,眼里露出一丝挣扎。华殇离在一旁看着,心中大觉不妙。就在王青彧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急忙说道:
“你还是醒醒酒,明日准备做你的新郎吧。听说雀儿也会来,不然念叨你做什么。”
此话一出,王青彧与白羽均立马转头盯着华殇离。见华殇离一副闲情淡淡的模样,不像有假。
王青彧的眉头皱了皱,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却没说话。
“雀儿知道了?你们告诉她了?”白羽怔愣道,想到春雀明日要看着自己与王青姣成婚,他脑袋空空的。
“就算我不说,这散朝大夫要嫁女儿的事情整个长安城也会知道啊。传到春雀耳中自然不奇怪。你就打算以这副邋遢酒鬼样子让春雀看到吗?她不会起疑?”华殇离说道,眼睛却是看着手中转动的酒杯。
白羽闻言不由双手抹了把脸,他平稳了下心情后平静说道:“你们放心回去吧。明日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完闭上眼睛,脸上浮现了一股苍凉的坚定。
王青彧和华殇离见此两人相视一眼,均默契的离开了房间。
“你刚才是不是想劝白羽放弃和青姣成婚?”刚走不远,华殇离就问起了话。
“雀儿明日要来,你是骗白羽的。”王青彧不回答华殇离的话,淡淡的道出了刚才华殇离的骗局。
昨日春雀都问起白羽成婚一事,今日华殇离都与自己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知道春雀要来。这么说只不过骗白羽打起精神成婚罢了。
是的,他那会开口确实是想阻止白羽成婚。见他如此痛苦,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王青彧,情何以堪!
华殇离不置可否,他的脾性小彧儿知晓。同样,他亦懂小彧儿。
“你要想想你母亲,这些日子你拼命学习你王府生意,不就是为了存下钱财日后好带着春雀一起去寻你母亲。若此刻你放弃了,春雀跟着你吃苦不说。寻你母亲的事情更是遥遥无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华殇离说完一甩衣袖,率先闷闷离开了。
王青彧抬头望着华殇离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痛苦挣扎尽显。握紧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王府面前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附近徘徊,望着门前四处挂着的大红喜布,她心中一片死灰。
可她犹不死心,随手抓住正赶路落过的人问道:“大哥,这王府是不是近日要成婚了?”
路人身上背着包裹,行色匆匆。抬眼瞥了下王府的喜布不耐烦说道:“你不长眼睛啊,这么大的喜布不是成婚难道是办丧事?”
“可王二老爷府上也是喜布长挂……”女子由不死心,眼泪却流了下来。
“那就都要成婚了。傻子……”路人抛下一句话,已然走远。
女子闻言,浑身一顿。缓缓瘫倒在地上,呐呐无助道:“原来星然说的是真的。蒲柳,该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计起(十八)
飘红房间内纱帐曼曼,她正坐在床头闭目沉思。自如烟走后,她除了留下这层层纱帐,其余全部换了。
旁边莆秀低着头,说了半天的嘴唇显得有些干燥。
半晌,飘红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听得千真万确。白日来的公子实则是个女的,见她说起王二公子时的口气极为亲密。原来竟是王二公子认的妹妹。照这么说,王二公子对蒲柳并无情意应该不假。”莆秀见飘红开口,急忙说道。
飘红闻言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王青彧成婚一事肯定是假,至于那叫星然的为何故意这么说,这此中意思明眼人一见便知。
不过倒也好,让蒲柳和他心生误会,对自己倒也是好办事。恐怕王青彧倒现在都还不知道蒲柳对他有了怀疑。
思及此又想到明日粉蝶的计划,不由起身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随后折起来交给莆秀道:“你速速送去王府,亲手交到王大公子的手中。记住,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本人。”神情严肃,令莆秀不敢多言便领着信急急退了下去。
看着莆秀消失在房中,飘红再次躺回了床上,红蔻兰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眼里尽是杀人的血意。
秋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一路上眼前尽晃荡着王府门前的大红布与床上蒲柳隐忍落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