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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小眼官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春雀,说道:“快把徐大瓜给抬走,留下清扫地面的钱,这么多血等下清洗地面都要费上很多水。晦气!”
小眼官爷说完就招呼着其余四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春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却无能为力,深深的看了他们几眼,将他们的模样死死刻在脑海里。有生之年,定要你们受到惩罚不论是何方式!
春雀将徐大瓜护在怀里,那身体正在慢慢冷却。春雀就那样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半天未有动静。
“还是快带他去找大夫吧,不然这样子撑不了多久。”人群里谁好心的说了一句。
春雀冷然,望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徐大瓜,眼泪早已因这一句话潸然泪下:“我若是背的动还会求你们去找大夫?”自己有个晕血的毛病早已没了力气。
这时人群后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叫声:“让开让开,欧阳大夫来了,快让开。”
四周听到这句话再次炸开了锅,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很多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春雀依稀听到欧阳大夫一来,此人必有救之类的话。春雀抬起头急切的看着从人群中急急走过来的一个人。
春雀看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者,一身青白色长衣,满头白发,只见他步履平稳,双目有神,乍一看还真不像六十岁的老人。
“欧阳大夫……”春雀见他走过来看见徐大瓜时就立马皱了眉头,便担忧的开口叫了声,欧阳大夫伸手制止,仔细检查着徐大瓜的伤势。
春雀见状立马闭了嘴。
“唉,老夫来得太迟了。”半晌欧阳大夫重重的叹息了声,脸上满是遗憾。
“什么意思?”春雀下意识的将徐大瓜往怀里搂了搂,一脸紧张问道。
“你没感觉吗?这人断气有一会了。”欧阳大夫摇摇头说道:“刚才我见你抱着还以为还活着,没想到……”
“不可能,徐叔叔不可能死的。还有体温啊,我明明感觉到还热的啊。”春雀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方父和娘要是知道了的话,尤其是娘……她还生着重病,还有徐叔叔的家人……春雀不敢想下去了。什么时候她竟也变得如此伤感了,只是见过两面,只不过他好心让自己拿着他的瓜赚钱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份好心,人死了……春雀此刻有种要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唉,天气这么热,那是你的体温一直在温着他。赶紧抬回去吧,人已死,老夫没有回天还命能力,节哀孩子。”欧阳大夫见春雀哭得这么伤心,满脸不忍。
“这两辆寒瓜是你们的吧?这是银子,这些我都买了。”头上传来一声淡淡的男子声音。
话一说完春雀手里就多了两锭银子,春雀抬起头眼前一双没有多余感情的星目正看着自己,眼里露出些许细碎的亮光。好看的鬓角落下几缕长发,随着风轻轻拂动,一身黑衣如常贴身。俊朗如斯,冷漠如斯。
在这极是炎热的夏日春雀看着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热气……
“是你!”春雀颔首平静道,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恼怒。为何这人命关天的情况下他还能这般淡漠。
春雀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日冷眼看着自己掉进水田里的王青彧。
第一时间想将手里的银子扔出去又同一时间的将银子迅速的放进了徐大瓜腰间的满是血的钱袋子里。
春雀这一电光火石的想法以及超旋风的速度全被他洞穿看在眼里,本毫无波动的眼睛里一丝淡淡的玩味一闪而过……
这女子……为何每次见到她她都这么倒霉!
第二十章被吊(上)
欧阳大夫见自己救人无望便和一道来的王二公子两人再度离开了。
王二公子前脚一走就有几位小厮拉了一辆车过来,将春雀和徐大瓜卖的寒瓜尽数都搬到车上随后也离开了。
终于有好心人帮着春雀将徐大瓜的尸体抬上了驴车,春雀委婉的说了自己不会驾驴车后,便有两位男子自告奋勇来帮她驾驶驴车回村庄不提。
当春雀带着徐大瓜的尸体一进村就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徐大瓜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徐大瓜的老父母当场就晕了过去,立即被人抬到了房间里休息。徐大瓜的妻子因为伤心更是几度晕厥了过去。
这徐大瓜原来也不叫这名字,只是因为常年靠种寒瓜养家糊口,时间长了村里人都叫起了这外号。
徐大瓜一家总共有七口,老人两个,孩子三个,全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妻子平日就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得空也去做些浆洗的碎活贴补家用。
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也还算过的安稳,吃的饱穿得暖便是最好了。
如今徐大瓜这顶梁柱一死,这一家的天立马塌了,以后的日子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徐大瓜的妻子望着徐大瓜满头鲜血再也睁不开眼睛看自己一眼,心头凄凉绝望闭着眼就要朝驴车上撞想随着徐大瓜一起去了。
“冬儿娘!”闻讯赶来的方哥正好看见徐大瓜的妻子要往驴车上撞,大叫一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将她一把拦下。
“他死了,这个家就毁了。呜呜呜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不活了……”冬儿娘闭着眼使劲推搡着方哥,求死之心坚决。
“冬儿娘,你别这样。你若去了这一家老老小小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你可要看开点……”说话的是二狗媳妇,见冬儿娘哭的如此凄惨,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春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哥任冬儿娘在自己怀里哭闹,转过头对着春雀怒喝道。
“还能怎么回事,这天煞克死徐大瓜了。”妞儿娘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脸悲哀,可眼里的幸灾乐祸显露无疑。
春雀看着眼前悲愤欲绝的徐大瓜家人,喉咙堵塞的很。见方哥一脸怒气的问着自己,只觉手脚冰凉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来。那样的情景她亲身经历一次便够了,哪里还想再说。
随车而来的两男子见状便上前说了集市里发生的那一幕,这时刚好乡长和白里正也赶了过来,二人听完他们这一番解释,两人脸上均不好看。
尤其是乡长,脸色阴沉的看着春雀,眼里的嫌恶显露无疑。
方哥听他们这么一说,脸上依然严肃,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西市的监市这几年来越发的不近人情,如今竟然活生生的将人打死。唉。这长安城……”白里正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脸的落寞。
“哼,徐大瓜从来不交份子钱,这事情我都有所耳闻。监市官爷秉公执法也没什么错。”乡长不同意道,见冬儿娘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慌随即又加了一句:“平日徐大瓜去西市卖瓜也没出什么事,唯独今日出去却可怜的丢了命。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了春雀。方哥的脸色瞬时变得发白,抬眼瞄了下白里正,随即低下了头。
“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清楚自己的年岁多少。”白里正看了对面飘过来的目光,想了一下说道。
“是她。”这时冬儿娘刷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春雀,神情激动,那早已散乱的头发盖在脸上,显得尤为恐怖。
“我……”春雀本想解释,可如今她宁愿冬儿娘骂上她几句。
“是你,你这个天煞,出生就克死别人,还没到家就克死你爷爷奶奶,更是缠的你娘一生病重,前几天刚害完徐保长一家,今天竟然克死我丈夫。”冬儿娘一把将徐大瓜的尸体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你要害就来害我啊,来害我啊,害我啊,害我……”冬儿娘说道最后竟抱着徐大瓜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句句的求死,令在场之人都感受到了冬儿娘对徐大瓜的深情,大家无不感动又心痛。二狗媳妇听后更是哭得没个人型。
春雀此刻心如刀绞,她跟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春雀看着泣不成声冬儿娘,眼前闪过白天徐大瓜护着自己的那一幕,饶是她一脸极力保持冷静眼泪却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心声。。
是她的错吗?若是以前她定不承认反而会嘲讽一番,可如今看到冬儿娘这般为何她竟生生的感觉到真是因为自己天煞命而害死了徐大瓜。
“乡长,我看还是连夜将他们一家都赶出去得了,这春雀在村里一天,谁知道下个死的人会是谁。”妞儿娘吊着嗓子尖叫道。
“来人,将春雀捆绑吊到村中万省树三天,以慰徐大瓜亡灵。”乡长白了一眼妞儿娘,伸手一挥威严下令道。
话一说完就有一名大汉拿了一拇指粗的绳子过来欲要绑了春雀。
“不可。”白里正和方哥同时叫道,冬儿娘只管抱住徐大瓜哭泣,对外界的事置若罔闻、
“白里正,今天不绑了这春雀,难以安抚冬儿娘一家,而且此事一出整个村里如今人心惶惶。你是觉得立马让方大同一家连夜搬家还是我现在的决定好点?”乡长不悦道。
白里正听他这么一说只能二选一,便无奈的闭住了嘴。
“万省树不遮风不遮雨,这三天不能吃喝,春雀自小体弱多病哪里吃得消这惩罚。我是她父亲,孩子有错自然是父亲之大过。乡长你罚我吧,三日不行就六日……”方哥见白里正帮上不忙,自己急忙说道,一脸恳求的看着乡长。
“方哥……”春雀看着方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行,把你绑了,秋惠谁照顾?我可不想村里再多一个死人。”乡长冷眼说道,头偏了偏示意将春雀捆绑起来。
“谁敢捆我雀儿!”栅栏外响起一声急喝,这一句刚完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春雀一听这声音,鼻子再度发酸起来,转过身就要去扶秋惠,被汉子一把拦下。
“秋惠,你怎么出来了?”方哥急忙走过去将秋惠扶了进来,一脸担忧。
“冬儿娘,这些年承蒙徐大哥以及你们一家照顾,我们的日子才算过的安稳。如今徐大瓜不幸枉死,这里不管有没有我家雀儿的原因我秋惠都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徐大哥一家的事便是我们一家的事。这几亩寒瓜以后都由方哥去卖,卖的钱尽数都给你们。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且事事以你们为先,如何?”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一家照顾你们了,如今还想让那天煞慢慢克死我们一家吗?当初乡长就不该心软让你们回来。否则我丈夫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冬儿娘抬起头恨恨说道。
“冬儿娘,雀儿不是天煞。徐大哥就如我亲兄长一般,如今他走了,我理应跪上几跪。”秋惠也不理冬儿娘的话,推开方哥就对着驴车里的徐大瓜跪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被吊(下)
“秋惠……”方哥和白里正三人声音同时响起。
“娘……”春雀的一声娘被淹没在他们两的声音里,秋惠没听见,谁也没注意到。
春雀只觉喉咙发酸的难受,没想到平日柔弱温和的秋惠竟然也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徐大哥,秋惠来看你了。我不知今日集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走了,雀儿却被你护的安好,仅此一点秋惠就知道徐大哥对雀儿的疼爱。徐大哥的大恩大德秋惠一辈子也报恩不尽,来世做牛做马一定继续报答。”秋惠说完就对着地面咚咚咚的嗑了好几个响头。
若不是方哥过去拉起她,还不知道要嗑到什么时候。
秋惠的额头上一片血红,刚一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一阵发黑,身子晃了几下才站稳。
冬儿娘沉默了,她不是没听懂秋惠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看在徐大瓜疼爱雀儿的份上开口替雀儿求情,不要绑上万省树罢了。
冬儿娘抬眼看着怀里满是鲜血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徐大瓜,心里一疼眼泪又落了下来。
冬儿娘伸出手在徐大瓜的脸上慢慢的将血迹擦干,嘴里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说着什么,一会哭一会又笑,看的众人心里忐忑不已。
春雀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为了自己身心俱疲体力透支的秋惠,又看了看几近痴癫的冬儿娘。半晌,平静的开口道:“将我绑了吧。”
她不是要认罪,更不是要赎罪。她没错无罪,哪里还有赎罪一说。只是这么做,对谁都好,顺应着自己的心,让自己心里也好过一点罢了。
秋惠听春雀这么一说身子一软就要倒下,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两手捂着嘴巴一个劲的摇头。
方哥干脆将秋惠半抱在怀里,也是一脸心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做。”乡长瞪了一眼发愣的汉子,喝道。
那人将春雀的上半身绑的跟粽子一样,还狗血的打了一个蝴蝶死结,绑好后就直接将春雀拎到村中的万省树那里。
万省树其实是棵好几百年的大树,树身极是粗壮,几人围抱才成圈。
按理说这样的大树应该枝繁叶茂,鸟窝杂堆才是。可怪就怪在这万省树的树叶稀稀拉拉尽显枯色,这么多年来也没见长多少,甚至一个鸟窝都没有。
夏天不绿叶,冬天不落叶。大树不遮风和雨,警醒世人要自重。
故而有了万省树一名,万省树最粗的一个枝桠上常年绑着一根勾绳用来惩罚村庄里做错事却又没触及到律法之人。
众人也跟着到了万省树下,桃花正拦在汉子面前,汉子将她轻轻往旁边一推,自己站到一方石墩上,抬手就将春雀身后的蝴蝶结挂在钩子上。
汉子这么一松手,春雀立马感觉浑身一紧,身子在半空中飘荡了几下随后停住了。
“雀儿,雀儿……呜呜呜呜……”春雀低头一看,桃花哭得满脸泪水正看着自己。